衆人忙碌了一夜,俱是心神激盪,當下雖是日光高照,風和日麗,卻也各自告辭,四散分離,在大都城內,各尋住所安歇了下來。
於是,這改朝換代的第一天,就出現瞭如此詭異的一幕,整座大都城的百姓都驚訝的發現,那些新來的老爺們,居然都懶得管他們,沒有約法三章,也沒有清點人口,更無各種苛捐雜稅,只有一隊隊軍馬縱橫來去,忙着清理街道,打掃戰場。
頓時大都城的居民們都覺得自己似乎被拋棄了……
據有傳聞講:西涼軍的大頭領,武當山活神仙張三丰的弟子,齊御風回到行營之中,一直呆了三天也沒出門,每日只是與杜百八等軍士飲酒賭錢,自娛自樂,閒來便親自帶領人手,重建大都原貌,使居民安樂。
而另外一頭的明教衆人,也在行營的另外一側住下,同樣悶頭喝酒,睡覺,醒來便建屋築舍,兩頭居然老死不相來往。
那邊江南之地,朱元璋身死,江南淮右軍中,不住有軍士領兵來投,可一到了大都,卻只是被安置下來,飯菜供應,通行自如,但說拜見主家,這知客卻也撓頭,不知如何處置纔是。
本來這次齊御風御駕親征,這天下原本是應該屬於他的,可是那邊張無忌多大名頭?若無他當年首倡義旗,義旗展播,點燃星星之火,又那裡有今日燎原之勢?
而齊御風迅猛崛起於關西漠北,如同一支黑夜之中的利箭打破了各路豪傑的僵持之勢,對於天下也有大功。
這兩人人才武功。俱是當世上佳之選,在各路武林好漢之中。實不知該推舉那人爲皇纔是。
這幾日裡,西涼軍中各路豪傑。楊淵海,段思邪、阿蓋郡主等西涼軍中之人不住勸進齊御風正式登基,而他只是喝酒爲樂,閉口不談,漸漸幾日,衆人不免也有些倦怠了,只道勸得久了,齊御風應天順民,被迫無奈之下,必然答應登基。
這一日。齊御風起身,飲宴完畢,一抹身,轉眼不見,而在明教軍營之中,張無忌也同時不見了身影。
衆英雄尋不到首領,當下微微有些驚異,卻也不以爲意。
於是整座大都城內,熙熙攘攘。熱熱鬧鬧,滿城的武林俠客照樣跑馬遊街,架樑蓋房,歡騰不已。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
萬寧寺畔,洗象池邊,齊御風眼見張無忌鬼鬼祟祟的從樹後轉身而出。不由得一笑,拱手道:“蕾拉姑娘的信箋可帶到了。”
張無忌看了齊御風一眼。點了點頭:“帶到了。”
齊御風道:“教主已知道我並非當世之人,還望教主早日登基。重整廟堂,恢復我中華禮儀服章,使萬民得安。”
張無忌正色道:“這天下都是你用命博來的,我張無忌並未曾立下寸功,又有何德何能,窺測神器?此事萬萬不可;更何況我明教早已有教規,凡教中人物,不得入朝爲官,我又豈能破例。”
齊御風道:“明教之初,只爲黎民百姓安生,而今天下已平,教義已酬,昔日教規又豈能作數?更何況我入世已久,思鄉之情早萌,還望長兄放我一條生路。”
張無忌微笑着看看齊御風,搖頭道:“不可,你若一去,只恐怕英豪之中,再無人能服衆,天下再生波瀾,只教黎民受苦。三日之後,正是良辰吉日,我親自押解你當這個皇帝,這位子,你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
齊御風聽到這話,苦着臉思忖了一會兒,也覺得似乎叫張無忌當皇帝,按照他的性子,是萬萬不能,但明教衆人老邁,而他屬下之人,也沒有一人有當皇帝的威望。
當下兩人在柳堤之下考慮了半天,齊御風才笑道:“如此長兄可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張無忌當即爽快的答應道:“莫說一個條件,只要你登基稱帝,一百個條件我也答應你。”
齊御風聽到這話,心中暗笑,心道當年張無忌就是好許下種種承諾,以至於被趙敏、周芷若兩人用承諾壓得團團轉,沒想到今日,卻也還是舊日性子,不記得舊日教訓。
三日之後,皇城之中鳴炮百響,大開朝儀,只見香霧橫空,瑞煙縹緲,旭日圍黃,慶雲舒彩。
齊御風率領羣臣百官,並天下各路英雄,正式登基。
明教衆頭領,西涼軍各路好漢,以及少林、武當、峨嵋、華山等諸多武林正派的首領,在天壇之中,跪拜祈福,祭祀昊天上帝,日月星辰,四方社稷、三皇五帝、五嶽散山,山林川澤,四方百物。
齊御風曰:“皇天上帝,后土神祗,眷顧降命,御風不肖,羣下百辟,不謀同辭。”
“我漢家天下,歷數無疆,然蒙元篡盜,竊居神器。羣臣將士以爲社稷墮廢,早宜修之。御風懼忝帝位,詢於庶民,外及蠻夷君長,僉曰天命不可以不答,祖業不可以久替,四海不可以無主,率土式望,唯獨一人。吾畏天之威,謹擇元日,與百僚登壇,受皇帝璽綬。修燔瘞,告類於大神。”
“茲欲興適致治,必當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舊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涼德,尚賴親賢,共圖新治,大赦天下,與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條列於後惟大神尚饗!祚於漢家,永綏四海。”
原本楊逍範遙等人,這十幾年來,所圖就是張無忌來當這個漢人皇帝,而今這寶座卻落入旁人之手,不免有些揪然不樂,但張無忌一力支持齊御風,五散人保持中立,明教衆人卻也無可奈何。
敬天祭祀之後,衆人亂哄哄涌進大殿,齊御風看着這一干武林中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和尚尼姑,各持刀槍劍戟,交頭接耳,站立兩旁,渾然將一場開國盛典辦成了吵雜的鄉間集市一般,不禁呵呵直笑。
一邊施耐庵連咳嗽了幾聲,好歹各路英雄才停止了招朋引伴,吆喝喊叫,慢慢沉靜下來,一起將目光看向齊御風。
齊御風假模假式的輕咳一聲,看看周圍也沒個太監,只能自己拿起龍書案上的聖旨詔書,抑揚頓挫的念道:“曾今天下底定,衆卿家護國佑民,再造華夏,俱曾親冒矢石,有血戰之功,宜分茅列土,封之以爵祿,以昭崇德報功之義。”
他念上一段,看着下面有不少人面上竊喜,有人面色茫然,衆人交頭接耳,都想弄清楚這一段文縐縐的話到底是啥意思,當即一揮手道:“哎……嚴肅點,封官啦。”
正在這時,身邊張無忌突然站出,當前一躬,拱手道:“吾明教之人,原處江湖之遠,系山谷野人,今克襄劫運,戡定禍亂。今已太平,臣等理宜歸於草莽江湖,凡紅塵富貴、功名、爵祿,亦非臣等之所甘心者也。今日特陛辭皇上。望陛下敕臣等歸山,真莫大之洪恩也!”
他一言既出,當即明教座下楊逍範遙,紫白金青四大?法王,五散人,五行旗等人俱出班隨後。
齊御風微微斟酌一下,搖頭道:“朕蒙卿等旋乾轉坤,浴日補天,才戡禍亂於永清,闢宇宙而再朗,諸位有功於社稷生民,真無涯際;雖家禋戶祀,尚不足以報其勞,豈驟舍朕而歸山也?朕何忍焉!”
張無忌看着齊御風拿腔拿調的用古文應對,不由得微笑着對他輕輕搖頭,以示拒絕。
齊御風眼見張無忌英風颯爽,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心說,你大志已酬,浪跡天下,隨遇而安,這一甩手倒是很舒服,我這皇帝當的可沒那麼自在。
正在這時,一邊楊逍道:“陛下仁恩厚德,臣等沐之久矣。但臣等恬淡性成,山野素志,乞陛下憐而赦之,臣等不勝幸甚!”
齊御風皺眉道:“不行,新朝伊始,百廢待興,正是用人之際,你們別瞎搗亂。”
張無忌支吾道:“可是……”
齊御風擺了擺手:“楊逍聽封。”
楊逍無奈低頭拱手道:“臣遵旨。”
齊御風道:“朕封你爲太子太師,正一品光祿大夫,負責教習東宮太子終身,另外授你中書省左丞相,任職五年,五年之後,視形勢而定。”
楊逍聞聽不由得納悶,心說怎麼封我這麼一個官?現在那裡有什麼太子?另外這等太子太師、太子太傅、太子少保之類的,一般都是個榮譽稱號,歷代以前,有的皇帝根本就沒太子,有的皇帝還是小孩,也封別人做太子太保。
而中書省左丞相,豈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官位?乃是一個皇朝的重中之重,卻怎麼封在太子太師這等榮爵而無實權的官位之後?
未等他回話,齊御風又道:“範遙,聽封。”
一邊範遙出班拱手道:“臣聽命。”
齊御風道:“封你爲太子太傅,負責教習東宮太子武藝,另外授你平章政事之職。任職五年,五年之後,視形勢而定。”
範遙悚然一驚,隨即與楊逍一同道:“臣謝恩。”
這中書省左丞相,與平章政事,均是一國宰相之職,參掌機事,明教昔日兩位光明使者居然均任此職,可謂權傾朝野,衆人面面相窺,不由得都心道齊御風果然宅心仁厚,用人不疑,這等要職,居然都能讓給了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