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蟒!”一名試煉者情不自禁的恐懼高叫起來,但於此同時,那巨蟒卻也發現了他,只見一道綠色閃光劃過,大蛇張開大口,對他發動了攻擊。
它將那名試煉者撞倒在地,銳利的獠牙隨後刺進了他的肩膀。那試煉者登時大聲哀嚎起來,拼命的張開雙手,試圖用手扒開那個長滿鱗片的蛇頭。
可巨蟒就是不肯鬆口,它用強健有力的身體纏繞着獵物,逐漸收緊。其他人都倉皇的退出那巨蟒的攻擊範圍,尋找藏身之所,可是這道場之中,空空蕩蕩,卻又那裡有什麼真正安全的所在?
一羣手無寸鐵之人,又怎麼可能打敗這樣致命的野獸?
朱雄一見這大蛇渾身青翠斑駁,巨口獠牙,鮮紅血信,不禁接連退後了三步,回頭看向齊御風等人,驚叫道:“這……怎麼辦?”
齊御風大踏步上前,道:“我來對付它。”
一邊沙真子卻自信滿滿,攔住了齊御風,上前一步,搖頭道:“殺雞豈需用牛刀,我來對付他便是。”
而孫瑞來也嘿嘿一笑,低頭從地上撿起兩塊鋒利的石片,起身也踏上前一步。
周圍之人都用看瘋子的眼神看着這四個身穿白衣的異族人,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朱雄先是一愣,隨後也緊忙湊過來,小聲問道:“咱們能行麼?”
沙真子微微笑道:“不過是隻畜生罷了,今日教你見識見識我崆峒派‘七傷拳’的威勢。”
朱雄驚訝道:“可是你們那七傷拳,一練七傷。七者皆傷,連門派中的長老也未必能修煉。你的內功能行嗎?”
他目光先是看向沙真子,隨後又轉向齊御風。疑惑的詢問着,齊御風微微一笑,擺手道:“不妨事。”
他先前與沙真子交換武學,早已學會了“七傷拳”的練法,而自己也以九陽神功的無上威能爲沙真子強壯肺腑,易筋壯骨,此時這沙真子一身內勁雖然不及崆峒派之中的幾位前輩,但體內五行,心屬火、肺屬金、腎屬水、脾屬土、肝屬木。再加上陰陽二氣,早已溫養已久,有一股中正浩然之氣滋潤,卻是勉強使得動這七傷拳,雖然威力不強,卻也不至落下病根。
一邊孫瑞來也笑道:“咱們這些時日修煉的,遠勝過先前百倍,你自己還沒體會到其中妙處麼?”
朱雄怔怔發愣,他也自齊御風所教習之中。感覺進境一日千里,可是卻未曾想過到底比先前強了多少的問題。
正當此時,突然間沙真子大喝一聲,運一口真氣。跨上一步,臂骨格格作響,砰然一聲。奮力打在那大蛇腹上,他拳面和大蛇鱗片相碰。只聽“嘭”的一聲,一股熱流自拳頭傳入大蛇體內。眼前一片青翠晃動,那大蛇搖晃了一搖,平平飛出,轟隆一聲,摔在兩丈開外。
而於此同時,那被大蛇叼住的教徒也猛然被它甩落,落在地上,鮮血順着長袍一滴滴落在鋪地的石板之上,,匯聚成一個鮮紅的小水潭。齊御風看向地上死去的青年,他的肩上有兩個猩紅的淚滴狀傷口。分外刺眼。
那大蛇扭曲了兩下身子,恢復了盤踞的姿勢,冷酷的雙眼漆黑如墨,死死的盯視着沙真子,不住吐着信子,看上去受傷雖重,卻也不至於致命。
“我來!”正當此時,孫瑞來突然平平飛起,身體在空中一折,躍到了大蛇的頭頸之處,那大蛇向前一探,張開大口向孫瑞來咬去,但孫瑞來的身姿,如同扶風擺柳一般,隨之一晃,手中石片如刀,雙掌如梭,信手一割,只見兩朵血花濺射,便已經將這大蛇的雙眼割瞎。
那大蛇吃痛,猛一張口,白生生的牙齒露出,發出聲略帶嘶啞的鳴叫聲,猛然向前一躥,孫瑞來早有準備,藏頭縮腦,身形就勢在空中一轉,手中兩塊石片在大蛇身上一割,大蛇皮肉翻滾,劃出兩條血痕,隨後他展開輕功,便與這大蛇對攻起來。
那大蛇雙目雖盲,但聽風辨位之能不減,就勢翻翻滾滾,血雨飛濺,孫瑞來挫腰扭身,不住來回跳躍,任憑那大蛇如何翻動,卻也襲不上他的衣角。
這一蛇一人相鬥良久,衆多阿薩辛派弟子不由得都目瞪口呆,想不出這人究竟是練的何等武功,行動居然如此迅捷,招數居然如此神妙,不由得都心中顫慄起來,隱隱有不安之感。
正當此時,突然見那大蛇長舌閃動,身上鱗片微微張開,發出嗤嗤之聲,一條大尾如同鞭子一般甩向了孫瑞來,孫瑞來方纔進攻得猛了一些,方堪堪站定,不及提防躲避,忙運氣一口真氣,砰的一拳擊出,想要以拳法爲抵擋。但那大蛇一掃之力,力勁雄渾無比,卻也不知這一下到底誰能勝出。
齊御風早已料到這大蛇臨死之際,必定搏命一擊,心中念着孫瑞來的安危,早已蓄勢待敵,眼前情勢危機,當即一挫腰,衣袂飄處,暴射而起,雙掌一左一右,向大蛇合擊過去。
他這一掌出手極重,掌勢劈出雖無破空之聲,但掌心中卻蓄含了極爲強勁的內家真力,極柔之中暗含剛猛,在掌勢擊中大蛇之後,那含在掌心的內勁,才驟然催動,外吐傷人。
只聽“轟”一聲響,那大蛇尾巴尚未甩開,身軀便突然僵直了起來,接着硬生生平平飛了出去,“嘭”一聲,摔在五丈開外的地上,但見那大蛇身軀盡皆震斷,化成七八斷蛇身,眼看便已經死的不能再死。
沙真子身爲崆峒派第二代出類拔萃的弟子,知道這正是七傷拳練到最深時的功夫,不禁上前一步,忍不住叫道:“好拳法。”
齊御風微微一笑。緩緩收掌,他這一掌之中。除了蘊含七傷拳的勁力之外,還跟着一股陽剛猛勁。否則以七傷拳的功夫,只能將這大蛇內五臟六腑震碎,卻也不能震裂蛇身。
這雙掌一處,登時周圍觀戰之人,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個個看得臉色大變,低低驚歎不已,此伏彼起,良久不絕。許多心機極深的高手。在此絕世武學面前,此時也暗自驚心,狂妄之態一掃而空。
孫瑞來笑吟吟的走到齊御風身邊,叫道:“好拳法。”
齊御風回頭一看,卻見他手背上沾染了幾滴鮮血,肌膚變得烏黑一片,當即說道:“你中毒了?”
孫瑞來右手輕輕擺了一下,混不在意道:“不妨事。”
齊御風搖了搖頭,拉過他的雙手。透過真氣,運轉菩提琉璃功法,只見他頭頂之上絲絲白氣冒出,不一會。但見孫瑞來手上的烏黑之色,自黑轉紫,自紫而灰。終於消失不見,這蛇毒頃刻間便已經消除淨盡。
齊御風運功完畢。擡眼看着孫瑞來的臉色,卻見他面色鄭重。僵在原地,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一改之前的漫不經心的神色,不禁一怔,回頭四望,卻見其餘二十多名試煉者皆全神戒備,死死的盯住了自己。
當即他心中不由得一動,這是一場生存的試煉,可不是讓你來交朋友的。可要真讓他們藉助陰毒手段,踩着自己一干人的屍體通過試煉,可當真死不瞑目了。而自己一干人此行,一則探聽虛實,如若不能,也得平安脫身最好。
當即他轉過身來,朗聲用波斯語叫道:“巨蟒已死,諸位以爲如何比法?”
那二十六人似乎心有靈犀一般,團團上前將他四人圍住,可卻無一人敢出頭上攻,眼神之中,即陰冷無比,又有些怯懦膽寒。
齊御風與衆人相持半晌,見無人動作,便邁上前走了幾步,拍了拍手,那二十六人齊齊向後退了一步,卻依舊是無人敢有絲毫的進攻之舉,只是各自以手護住胸膛,以防止齊御風暴起傷人。
正當此時,突然一聲清越美妙的鐘鳴自門外響起,乃是催促試煉趕快的聲音。
那二十六人聽到這鐘鳴,擡眼望向那沙漏,卻見沙漏已經流淌了一半,登時猶如被鬼催了一般,各自又上前一步,齊御風哈哈一笑,知道今日之局勢必難了,便輕飄飄上前,一招攻向一人,繼而第二拳,第三拳,第四拳呼呼發出,瞬息之間猶如一條白龍縱橫激盪,白影飛空,雙掌急舞,將這二十六人一拳一個,全數放倒。
他這功法要旨端在凌厲狠辣,不求變化繁多,威勢非凡,快極狠極,乃是以出自阿密娜所傳的阿薩辛派武功爲基,只不過他自加變化,比之原本卻不知不知厲害了多少倍,他也不欲傷了人命,是以只是輕傷,卻無一人有性命之憂。
待最後一人倒在地上,兩扇大門突然“呯”一聲打開,馬哈德威風凜凜站在門口,掃視一週戰況,叫道:“可有人還能站起?”
他一連問了三遍,衆人皆默然無聲,羞愧的閉眼等死,他纔將目光迴轉過來,緊緊盯視着齊御風,彷彿要將他看透一般,隨後龍行虎步,走到了他的近前。
齊御風不卑不亢,挺立以對,但見馬哈德看了他幾眼,突然一擡手,徑直抓向他的手臂,齊御風措不及防,居然被他一把擒住,隨後只覺得臂上一痛,等馬哈德放脫了自己,卻見自己手臂之上,不知什麼時候,居然已經烙上了一枚黑色小劍。隨後馬哈德身形如風,一連將孫瑞來、沙真子、朱雄抓住擲出,也都在其臂膀之上,印上了一枚黑色小劍的痕跡。
這一下齊御風不禁驚訝無比,以他武功之強,天下除了張三丰之外,幾乎無人能一招之內將他抓住,可是這馬哈德手法古怪,出手時機又妙到毫巔,自己不知怎麼,居然糊里糊塗的着了道。他情不自禁的“咦”了一聲,伸手摸去,卻見那小劍不知用什麼墨水印成,遇風即幹,卻早已褪不掉了。
馬哈德放開手中暗含的印章,回過頭來,大聲對這四人說道:“不管你們用的是什麼手段。但你們四人,在這個院子裡站到了最後。並表現出了自己的力量,從此阿薩辛派將接納你們。你們將成爲真神的使者,蒙受他的恩典與庇護。”
四人摸了摸手臂上的小劍,心懷鬼胎的點了點頭。
“這個烙印將伴隨着你們的終生,不論你是波斯人也好,東方人也罷,從此你們將永遠爲阿薩辛派而戰,真神將窺視着你的靈魂與內心,永遠關注着你們,從今天起。你們的每一場戰鬥,都會變得越來越艱難,越來越恐怖,直到升入天堂的那一刻。”
隨着他陰沉的話語,齊御風突然發現,自己似乎真的有所恐懼了,他在懵懵之中,似乎覺得開始有一雙眼睛在無時無刻的窺測着自己。
馬哈德沒有騙人,他已經被打上了烙印。從此成爲了阿薩辛的刺客……
四人表情錯綜複雜,晦暗難明,馬哈德卻閉上了眼睛,語調降低了下來:“現在。我要告訴你們第三個,也是最後一項試煉。”
“我們的神靈是世界唯一的真神,而其他所有一切的僞神。無論是明教還是瑣羅亞斯德,抑或是蒙古人。那些異教徒都是我們的敵人,他們唯一的歸宿就是永恆的寂靜與死亡。你們將成爲我們對抗僞神的利刃,聖戰的先驅,成爲他們散播邪惡的防線。”
“你們要發誓加入阿薩辛派,主動選擇與異教徒戰鬥,至死方休。我們會訓練你們抵擋它們毀滅性的力量,我們會武裝你們抵抗它們帶來的恐懼,但有一件事確鑿無疑:這場戰爭永不止歇。”“你們的最後一項試煉就是:發誓效忠阿薩辛派。”
齊御風突然覺得渾身發冷,那是來自骨髓深處的寒意。他覺得自己似乎被什麼東西控制了一般,內心深處不由自主的贊同了馬哈德的想法。
“這就是邪教的伎倆嗎?”一陣輕風拂過道場,齊御風不禁打了個冷顫,這座該死的高山上凜冽的寒風令他的內心隱隱不安。他看了看手臂上那個小小的黑劍。思忖着自己這一次遠行是否是個錯誤。
“我發誓效忠與阿薩辛派。”朱雄第一個站了出來,他的眼神之中綻放出一絲冰冷的光彩。
隨後,孫瑞來也站了出來,沙真子也照做了。
齊御風的猶豫沒有多久,他覺得自己已經被山頂之上的某人看得通透了,無奈之下,他也只能點點頭,說道:“還有我,我也發誓效忠。”
正當馬哈德舉起雙手,要接受他們的效忠之時,突然一個聲音從門口響起:“我反對!”
馬哈德轉過頭,見到一個窈窕的身影怒氣衝衝的走了進來,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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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哈德!”阿密娜挑釁的聲音響起,“他們不能用發誓來加入阿薩辛派,明誓的儀式必須在通過試煉之後才能進行,這是公然破壞傳承了數百年的傳——”
“不用你來教我如何履行職責,阿密娜!”馬哈德強硬的話語在平臺上回蕩,他的聲音中隱含着無關憤怒但卻嚴厲的警告。
女刺客大師面無表情地向後退了一步,卻依舊倔強:”按照傳統,最後的試煉將由他們的導師負責,而他們也將歸我領導,我當年就是這麼做的,他們將屬於我,而不是你!”
馬哈德面無表情的看了阿密娜一眼,冰冷的說道:“別忘記,你也是我訓練出來的刺客。”
阿密娜傲然回敬了他一眼,譏諷道:“可我現在也是真神的使者。”
馬哈德盯着阿密娜秀美的臉龐,看了幾眼,索性不再理她,回頭對着齊御風等人說道:“你們已經通過了最後的試煉,年輕的刺客們,日落時,你們將在總傳道師的宮殿裡向山中老人明誓,並且,成爲我們的兄弟。”
“那不可能!”阿密娜再一次尖利的咆哮道,“他們屬於克爾曼,而不是鷲巢。”
馬哈德憤恨的回頭看着阿密娜,目光之中,卻包含了幸災樂禍的表情,一字一頓的說道:“這是山中老人的意志。”
阿密娜陡然聽到這句話,身軀突然一陣顫抖,像是不相信似的,一連退後了三步,她緊緊盯住馬哈德的表情,好像要看出他是否是在說謊,但那如同磐石一般堅定的表情卻最終挫敗了她,她咬緊下脣,終究不甘心的走了出去。
馬哈德隨後離開,四人跟隨他走出了院子,每個人都在門口對他鞠了一躬,馬哈德吩咐一名僕人道:“給他們四個在貼近我的駐地,安排一間號舍。”
門口的僕人聽命,領着一行人漸漸走遠。
當天夜裡,齊御風等人對着一座碩大的雕像發誓,馬哈德與阿密娜吵嚷了半晌,終究由她帶走了孫瑞來,沙真子和朱雄,迴轉克爾曼加以訓練。
而齊御風卻被留在了鷲巢之上,當天夜裡,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呆呆的望着眼前的美景,溪池清澈,花卉繁多,路上有着無數的美人來來去去,而他望向月亮的眼睛,卻只有一片空洞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