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樹公到馬大夫醫院的時候,曾紫蓮剛離開不久。
幸好她沒發現陳樹公,否則,她和陳白鹿,完全可能當場幹掉陳樹公這個軍統最大的叛徒。
曾紫蓮在馬大夫醫院見到了胡海燕,同時,也跟胡然蔚見了面。
有陳白鹿接應,曾紫蓮以曾紅的相貌,出現在胡然蔚的病房。
曾紫蓮要走的時候,胡海燕進來換藥,曾紫蓮向她表明了身份。
看得出來,胡海燕得知曾紫蓮是**的人後,非常欣喜。
曾紫蓮沒有多勸,她相信,胡海燕會成爲自己最好的幫手。
胡然蔚也確實沒想到,曾紅竟然敢來醫院,還明目張膽的勸自己回頭。
可是,自己能回頭麼?
“然蔚,身體怎麼樣了?”陳樹公手裡提着一袋水果,站在病房門口,笑吟吟地說。
“陳先生!”胡然蔚馬上坐了起來,準備下牀迎接。
“躺着就好,躺着就好。”陳樹公連忙說。
在咖啡館坐了半天,他的情緒早就調整好了。
陳樹公的城府本就很深,輕易不會將情緒掛在臉上。
“您事務繁忙,哪能耽擱您的工作呢。”胡然蔚一臉歉意地說。
“我也沒什麼事,顧問顧問,只顧不問嘛。”陳樹公自嘲地說。
“其實我也快好了,過幾天就能回三室。”胡然蔚將手撐在牀上,將身子往後移,靠在了枕頭上。
他擔任三室副主任之事,早就有人第一時間通知他了。
他也聽說,是路承周提議,他才能擔任副主任。
否則,三室跟原來一樣,還是隻設一個主任的。
“不用那麼急,三室也沒什麼事,要在醫院把傷養好。”陳樹公擺了擺手。
自從楊玉珊死後,他感覺日本人對三室,似乎有了看法。
“陳先生,楊小姐到底是怎麼回事?”胡然蔚問。
他在醫院也聽別人說了,所有人都認定,楊玉珊是軍統臥底球組一號。
可是,胡然蔚總不太相信。
他原來就是華北區的情報處長,與楊玉珊以前也打過交道。
作爲一名女特工,楊玉珊是很優秀的。
但不管如何,楊玉珊都是女人,她原來只是一名交通員,後來與陳樹公有關係後,也沒有表現得特別出色。
之所以能擔任情報三室的主任,完全是因爲陳樹公在背後幫她出謀劃策。
如果說楊玉珊是球組一號,胡然蔚寧願相信,陳樹公纔是真正的球組一號。
“我也想弄明白是怎麼回事。”陳樹公嘆息着說。
上午,他與陶階談話,對楊玉珊的身份,陶階深信不疑。
這讓陳樹公很失望,他沒想到,陶階竟然如此沒有辨別能力。
而胡然蔚的提問,讓他很欣慰。
胡然蔚如果沒有受傷,應該是情報三室主任的最佳人選。
“會不會是誤會?甚至,是軍統的圈套?”胡然蔚緩緩地說。
剛纔他與曾紅談話,雖然沒有說到球組一號,但是,曾紅自信心爆棚,從她的態度,胡然蔚感覺得出,軍統面對憲兵分隊,一點也沒落下風。
如果楊玉珊真是球組一號,曾紅不應該這麼硬氣纔對。
而且,曾紅見自己之前,竟然先與胡海燕見了面。
曾紅雖然沒有暴露身份,但她能知道胡海燕的態度,說明軍統的情報工作,確實做得很好。
海沽站在劉有軍手裡時,情報工作就非常不錯。
特別是憲兵分隊方面的情報,海沽站彙報得比較多。
胡然蔚之前甚至懷疑,海沽站在憲兵分隊有臥底。
但那個時候,楊玉珊並沒有叛變,更加沒有情報三室。
“軍統的圈套?”陳樹公喃喃地說。
他其實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只是,楊玉珊中的是日本人的圈套,跟軍統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也沒有證據,只是一種感覺。”胡然蔚嘆息着說。
“然蔚,你還是爭取早點出院,來憲兵分隊幫我調查此事。”陳樹公突然改變了主意。
胡然蔚能想到,楊玉珊之死,可能是軍統的圈套,這纔是一個軍統資深特工,應該有的想法。
像陶階那樣,做事情不過腦子,一切聽日本人的安排,以後也不會有太大的出息。
“是。”胡然蔚其實也想出院了,胡海燕天天他耳邊嘮叨,他擔心再這樣下去,自己不加入軍統,胡海燕要加入軍統了。
“哥,他是誰?”胡海燕等陳樹公走後,馬上進了胡然蔚的病房。
在護士站,她看到曾紫蓮的時候,剛開始並沒有在意。
當對方問起,胡然蔚的病房時,她才發現,這個女人的身份可能不一般。
曾紫蓮和胡然蔚的談話,她在門口也聽到了一點。
胡海燕得知曾紫蓮的身份後,很是高興。
胡然蔚一直擔憂,軍統不會再要他了。
這下好了,軍統主動找上門來,看他還有理由拒絕麼?
曾紫蓮走的時候,胡海燕親自送到下面,她邀請曾紫蓮有時間就過來,還把家裡的地址,也告訴了曾紫蓮。
她已經暗下決心,如果曾紫蓮不能勸胡然蔚回頭,她就要與曾紫蓮合作,把胡然蔚趕到爲國效力的路上來。
“我原來的上司。”胡然蔚看了胡海燕一眼,側過頭說。
“原來的上司?豈不是軍統的人?”胡海燕詫異地說。
“他現在也是我的上司。”胡然蔚嘆了口氣。
“那就是漢奸嘛,哥,你現在有回頭路可走,可別跟着他一條道走到黑。這世上,可沒有後悔藥。這次曾小姐能再給你一次機會,可得好好珍惜。如果你不回頭,以後就真的再也回不了頭。”胡海燕苦口婆心地說。
“這種話,以後你不要再說了,讓人聽見不好。”胡然蔚提醒着說。
自從曾紅來了之後,他發現胡海燕整個人都變了。
“聽見就聽見,大不了回老家。”胡海燕不以爲然地說。
“剛纔陳先生交待了,讓我回去幫他,你趕緊幫我辦理出院手續。”胡然蔚說。
“不行,你回去當漢奸,禍害中國人,我是不會同意的。”胡海燕希望,胡然蔚永遠都不要出院。
“我的妹妹啊,你再這樣嚷嚷,哥這條命,不死在軍統手裡,也要死在你手裡了。”胡然蔚苦笑着說。
路承周早上在警務處報到之後,迅速在轄區巡視了一遍,然後換下警服,騎着自行車去了趟花園憲兵隊。
他相信,如果宋崇文真的到了海沽,只要與日本人聯繫,最先知道消息的,應該是憲兵隊。
只是,路承周是英租界憲兵分隊的人,要去花園憲兵隊,得有一個合適的理由。
這種事,路承周自然不能找川崎弘,他找到了中山良一。
中山良一撤職之後,在憲兵隊總部庶務課任職。
說是任職,其實是很客氣的,其實上他已經被降到了一個普通士兵的待遇,在花園憲兵隊守倉庫。
只不過,他肩膀上的軍銜,顯示他還是個軍官罷了。
看到路承周的時候,中山良一也很驚訝。
從他調到庶務課後,路承周是第一個來看他的。
“中山先生。”路承周看到中山良一後,鞠了一躬,恭敬地說。
“我現在不是你的上司啦,不用這麼客氣。”中山良一看到路承周,微笑着說。
“應該的。中山君,在這裡還習慣吧?”路承周恭敬的問。
“還好,這裡沒什麼事,也不用頭疼抓抗日分子。”中山良一自嘲地說。
他被調到庶務課,心裡當然很沮喪。
但是,他無時不刻地想着,要東山再起。
“在這裡休息一陣也好。”路承周安慰着說。
“憲兵分隊那邊,一切都好吧?”中山良一問。
“這個……,是我給您帶來的茶葉,正宗的龍井明前茶。”路承周拿出一包茶葉,恭敬地說。
“多謝。”中山良一暗暗嘆息一聲,路承周不說憲兵分隊的事情,這也很正常。
畢竟,他就是因爲多嘴,才導致撤職。
“其實大家都很想你,只是因爲工作,不方便來。”路承周微笑着說。
“替我謝謝大家。”中山良一說。
“中山君,中午能請你一起喝一杯嗎?”路承周突然說。
“當然可以,反正我在這裡也沒什麼事。”中山良一不以爲意地說。
如果他還是憲兵分隊的隊長,當然不能隨便跟路承周喝酒。
可現在不一樣了,無官一身輕,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今天,吃點海沽物色菜,貼餑餑熬魚怎麼樣?”路承周微笑着說。
“我早聽說過這道菜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品嚐。”中山良一笑着說。
他與路承周不再是上下級後,反而沒有了以前的拘謹。
“中山君,剛纔在庶務課,我沒有說憲兵分隊的事情,是因爲周圍有人,怕他們聽到不好,還望諒解。”路承周給中山良一倒了杯酒,解釋着說。
“能理解,身爲情報人員,嘴一定要嚴。”中山良一點了點頭。
“嘴嚴那也得看是什麼人,像中山君這樣的,大日本帝國優秀的情報官,難道還會泄露機密麼?”路承周微笑着說。
“但是,有些原則,還是要遵守的。”中山良一臉上露出了笑容。
“請中山君放心,我一定會揪出真正的球組一號。”路承周雙手舉起酒杯,朝中山良一敬了敬後,一口乾掉後,堅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