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惆看着馬車在視線裡消失,仍遲遲不願離開。
“王爺,時間將要到了。”身後的小廝踏前一步提醒道。
“嗯。”孟子惆這才掉轉腳跟,“都安排好了罷?一會兒若是談崩了,那些人都要給我留下,一個都不能跑了。務必要乾淨利索,不能讓人摸到蛛絲馬跡。”
“王爺放心,都安排好了,佈置了三道攔截,萬不會出什麼岔子的。”
“好。”孟子惆滿意地點了點頭,“要確保萬無一失。”
他身邊的近身小廝飛光,雖然類似於書僮的角色,卻是他手裡的一把利劍,是他悉心培養的副手。
“王爺。”齊紅鸞的丫環跌跌撞撞地從二門奔來,撲到孟子惆的面前,“齊側妃……”
“請太醫罷。”孟子惆腳步不停地從她身旁走過,“讓齊側妃安生着些,本王也不能圍着她一個人轉。”
聽出孟子惆語氣裡的不耐,丫環的眼中漸漸迷茫:“可這回,齊側妃的病,是真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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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紅鸞早已脫了力,聽到簾子聲響,眼中煥起異彩。見到只是丫環一人,不由得失望:“王爺呢?”
丫環低了頭老老實實地回答:“王爺剛送走王妃,說是有要事在身,讓奴婢去傳了話請太醫。”
“嚴真真?他去送嚴真真了?”齊紅鸞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撐起了半個身子,急切地問,“嚴真真去了哪裡?”
“聽說……王爺置了一座別院,王妃正是去山裡。”
齊紅鸞喜問:“王妃犯了什麼事麼?怎麼被趕去別院了”
丫環心知不是那麼回事,卻不敢對齊紅鸞說實話,只是含糊道:“前兒個王爺在聽風軒拂袖而走,聽說生了好大的一場氣兒呢”
“哼,我就知道,嚴真真那臭脾氣,總有得罪王爺的一天。王爺一定很生氣,快替我梳妝打扮,我要去見王爺。”齊紅鸞聽得大是解氣,不過纔要坐起身,被巴豆折騰了半夜的身子,又軟倒了。
“側妃安生地歇着罷,王爺說了去請太醫的。只是王妃不在府裡,倒沒有了名頭。”丫環犯難。
“就說是王爺的意思,大大方方地請太醫來替我看脈,這有什麼不好說的?”齊紅鸞惱怒地瞪了丫環一眼。真是不開竅,這樣的藉口都想不出來。
“可是……”丫環有苦說不出。太醫院的那些太醫,哪裡願意給一個側妃出診?嚴真真與王太醫交情不菲,王太醫之子又隱有國手之譽,父子兩人在太醫院的威信,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知道王太醫與嚴真真情分之人,又豈能不給臨川王妃面子?可一個側妃……
“讓你去便去,還在這裡聒噪”齊紅鸞惱道。
“是。”丫環委屈地去了,一邊打發人去回安容雅。
“齊側妃那邊又有人來回,說是那位又病得起不得身。”安容雅的丫環,是從孃家帶來的,眼界兒自然高些,很是瞧不起齊紅鸞的作派。
“是麼?仍叫醫生去診脈便是。她這病,可真病得夠久的。”安容雅也不當一回事,甚至不想移步做個樣子,“倒是碧柳那裡,你着人多多關照。名義上是個奴婢,可王妃向來把她當自家妹子看待的。”
“奴婢明白。”
至於齊紅鸞那裡到底請來的是太醫還是一般的郎中,嚴真真是不會關心的。再好的醫生,也只能看一次治一次。她的巴豆,可是用之不竭。
馬車行不多久,便至山腳。嚴真真探出頭來,頓時愣了。這座山,可太眼熟了,不就是龍淵曾經藏身的碧霄山麼?
“王妃,別院便在山中,只是要換馬才能抵達。”一名侍衛上前抱拳施禮。
“馬能到麼?”嚴真真心不在焉地問。
她記得上次來時,這裡還荒涼得很,只有山腳下有幾處民居,也簡陋得很。
“其實馬車也勉強能至,只是路還沒有完全修好,只得委屈王妃了。”侍衛的回答,很簡單幹脆。
“王妃,這裡看起來很荒涼啊”抱冬縮了縮肩,“哪裡及得上王府,不如我們還回轉去罷。王爺其實也捨不得王妃遠離,只是拉不下臉兒。”
“我喜歡這裡。”嚴真真喃喃自語,“你們先把東西運上去,我與抱冬慢慢走上去便是。此山並不高,就是登至山頂,也不用半天時間。”
“王妃安步當車也使得。”侍衛也不相勸,呼喝一聲,趕車的侍衛都涌上來卸了馬車,車廂裡的東西,讓幾人一分,也就差不多了。
嚴真真不好意思:“用馬匹馱了罷,東西倒是有些多。”
侍衛統領一愕笑道:“這些東西,兄弟們揹着便能上山,不必再用馬匹了。王妃的東西,可還真是不多。以前齊側妃出行,至少也要兩大馬車。”
“其實又不是住一輩子,有必要把家都搬來麼?”嚴真真忍不住對秀娘抱怨,“乳孃,像這些臘肉什麼的,儘可以不帶。還有菜乾……山上有的是野菜,這時節正是蕨菜採摘的季節。再加上夏日多雨,蘑菇等菌類也跟雨後的春筍似的,夠咱們這些人天天換着花樣兒吃了。”
“王妃怎麼跟山野村夫似的,專愛吃那個呢”秀娘對自己的主子真有些無奈。在她看來,這些東西,不過是貧窮的獵戶,沒有銀錢纔不得已而吃的。
一談到吃,嚴真真的興致便來了:“乳孃,你可就不懂了罷?其實,說什麼山珍海味,要我說,都不如這山裡自生自長的菌菜。趕明兒我下廚給乳孃做兩道菜,包管鮮得能吞下自己的舌頭。”
她這裡說得興起,秀娘卻嚇得幾乎要捂住嚴真真的嘴巴:“王妃,這話可不能瞎說的。王妃千金之軀,如何能做得這樣粗鄙的活兒?若是王妃真愛吃,叫廚娘用心了去做便是。”
嚴真真聞言只得扁了扁嘴,暗地裡準備把這些菌類植物,也移栽到空間裡去。還有樹林中的那些野菜,也可以移栽一部分進去。其實上次在金陵的時候,她便有這樣的想法。不過那時候人在屋檐下,行動不得自由,也不能隨時找到閃進空間的機會,只得作罷。
而現在,按照孟子惆的“說法”,這座別院在很大程度上,就屬於自己的私人地盤,哪怕她把半個山頭的東西裝進空間,只要做得巧妙,也不怕別人會發現。
因此,她的興致很高,雖然從山腳至別院,有一段不小的距離,但她仍是走得興高采烈。倒是秀娘和抱冬,一老一少走得氣喘吁吁,香汗淋漓。
嚴真真扶着螺兒,走得很是輕鬆。不過,爲了怕引起侍衛們的注意,也只得裝作走得艱難的模樣。至於螺兒,因爲每天在幾個聯華超市間東奔西走,這些山路,倒走得着實很輕鬆。
“王妃,別院就在前邊兒。”侍衛統領不敢正眼看嚴真真,不過對於她能把這段路堅持下來,也不由得暗表佩服,語氣溫和了許多,與之前單純的恭敬絕不相同。
“就到了?”嚴真真頗覺失望。說什麼半山,其實離山頂還遠着呢從直線距離看,也遠不止一半的高度。
“這裡原先是錦明侯的別院,王爺前不久買了下來重新整修。錦明侯久離京城,先前修好的路,也長滿了雜草。王爺叫人清理,還沒有完全競功。不過,王妃若是下次來的話,馬車便能駛至別院門口了。”
“其實偶爾走走路也不錯,出一身汗,整個人身上都覺得鬆散了。”嚴真真絲毫不反對登山運動。雖然在現代的時候,她也不是個運動愛好者,但也堅持一週三次上健身房。哪怕是最沒有技術含量的動感單車,也能出身臭汗,渾身舒服。
“王妃……說的是。”侍衛統領對嚴真真的話有些意外。這些貴婦人小姐們,誰不以弱柳扶風爲美?別說是登山,便是多走兩步路,也要喘氣連連。
“這山上的是好風光,王爺挑的地方不錯。”嚴真真邊走邊轉頭四顧。對這座山,她是深有感情的。正是在這座山的山洞裡,她與龍淵的感情突飛猛進,最終拉開了遮在兩人之間的薄紗,而袒裎相對。
可惜,這樣的形勢,並沒有維持多少時間。隨着龍淵的離去,她失去了龍淵的消息。直到在金陵重遇,才知道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
“如果回到這裡來,你是不是會恢復記憶呢?”嚴真真驀然心動,恨不能現在就去信請求七姑娘把龍淵帶到碧霄山來。
當然,這樣的念頭,只是想想而已。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七姑娘怎麼會放心讓龍淵北上?別說嚴真真沒有能力護住龍淵,就是她有,七姑娘也有私心。
眼前綠草如茵,華樹如蓋,嚴真真想到的,卻是那座無名的山谷裡,與龍淵意外相逢的情景。如果能在這裡再來一次,那該多好?可惜終是自己癡人說夢,龍淵還不至於與自己心有靈犀到這樣的地步。
嚴真真輕輕嘆了口氣,跟着侍衛統領的腳步轉了一個彎。眼前出現一片空曠的土地,一座雖然略有些破敗,量尚稱雄偉的樓閣,便出現在自己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