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輕螢和綠荷填飽肚子之後,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一桌美食被她們消滅乾淨,留下一桌狼藉。
綠荷留在廚房打掃,夜輕螢便是起身,先行離開廚房。
先前光顧着尋找廚房了,倒是沒有留意這落梅居的景色,如今,吃飽喝足,她倒是有閒情雅緻來欣賞風景了。
院中,種滿了梅樹,而這院中的梅樹遠比她先前路過的那片梅林要美得多。
梅香淡雅,梅樹冰心玉骨,梅花豔紅如朱。此時,大雪紛飛,少許梅花瓣隨着雪花漫天飛舞,襯着院中的路燈,如夢似幻,竟美得不似人間。
夜輕螢瞧着,不由自主的邁步,踏進了雪地裡,伸手,接住一片飄落下來的梅花瓣,雪花也落進了掌心,一片冰涼。
她合上掌心,讓這股冰涼一直流淌到了心中。
梅花,是她最愛的花。天照皇朝,梅花並不多見,天照擅長種梅的人,很少。清影公主的寢宮外,倒是有一座梅園,如今,瞧見落梅居里的梅花,她反倒是覺得,那座梅園遠遠及不上這落梅居的梅花了。
夜輕螢不由自主的勾脣,自嘲的笑了笑,末了,又是鬆手,將這一片梅花瓣飄進了雪地上。
“你想生病嗎?”
一道聲音傳來,夜輕螢聽出來了,這是她的三叔,那個叫蕭清絕的男人。
她斂起臉上的表情,故作輕鬆的回頭,看向他,笑嘻嘻的說道:“三叔,你不覺得,這園子裡的梅花很美嗎?”
蕭清絕有些不悅的蹙眉,低聲道:“過來。”
夜輕螢望着他,一時間有些恍惚。
他站在廊檐下,頭頂上方,是一盞明亮的燈,暈染着他絕美的容顏,那是一種傾世之姿。
夜輕螢便是邁步,朝着他的方向走去,一直走到他的面前,停下腳步。
蕭清絕看着夜輕螢,眼中神色難辨。忽地,他擡手,輕輕撥了撥她發上的碎雪,動作輕柔。
夜輕螢有些受寵若驚的縮了縮脖子,又是古怪的擡起頭,卻沒有在他眼中看見任何情緒。他幫她拍去發上和衣服上的碎雪,在夜輕螢看來,他像是在撫摸一隻小寵物一般。
“三叔,你喜歡梅花嗎?”夜輕螢問了一句。
蕭清絕的動作頓了頓,隨後應了一聲:“嗯。”
夜輕螢回頭,又是看了一眼滿園的梅花,眼中多了幾分迷離。
“等雪小些的時候,我讓人送你回去。”蕭清絕看着她,說了一句。
夜輕螢點頭,對着他,笑嘻嘻的說道:“好,謝謝三叔。不過,今晚的雪有些大,萬一停不了,是不是就不送我回去了?”
“你不想回去?”蕭清絕倒是反問了一句。
夜輕螢沒有回答,但是,她的小院中還有一具凍僵的屍體,她想回去纔怪!她正要開口,卻有一人自落梅居的門口,急急的朝着這邊走來,一路走來,留下一連串的腳印。
“主子。”那人到了蕭清絕面前站立,恭敬的行禮。
夜輕螢蹙了蹙眉,來人一身黑衣,提着劍,相貌卻是上等。看樣子,武功也不錯,想來,應該是蕭清絕的護衛吧!
隨後,那人便是發現了夜輕螢的存在,頗爲意外。
蕭清絕面無表情,只是轉身,道:“進屋。”
那人忙跟了上去。
夜輕螢回頭朝着蕭清絕看了過去,想來,他們應該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她跟過去應該不好吧?
卻不料,蕭清絕頓住了腳步,回頭看夜輕螢,道:“你愣着幹什麼?不冷嗎?”
“……”夜輕螢聽蕭清絕都這麼說了,忙滿面笑容的跟了過去。
屋裡,是落梅居主宅的大廳,廳內,以素雅爲主,卻很是大氣。
“說吧!”進了廳裡,蕭清絕也沒有坐下,只是冷淡的說了兩個字。
那護衛不由自主的看向夜輕螢,顯然覺得有外人在場,似乎不好明說。
“呃,三叔,我先去隔壁屋子吧!”夜輕螢也不是不識趣的人,自然也不好打擾別人主僕說話。
“無妨。”蕭清絕擺了擺手,道,“你自己尋個位置坐着吧!”
“哦。”夜輕螢便是乖乖找了個位置坐下,又覺得無聊,便是伸手把玩着一旁茶几上的茶盤茶杯。
那護衛見蕭清絕對夜輕螢並不避諱,便是如實稟告。
“主子,西北戰事告捷,敵軍已退,捷報這會兒該到宮裡了。”
夜輕螢的手微微一頓,西北戰事……她死的時候,可不就是在西北打仗麼?
蕭清絕對這個消息並沒有多少意外,只淡淡的說道:“有她在,怎麼會敗呢?”只不過,他的眼神有意無意的掠過夜輕螢,將夜輕螢的細微的動作都看在眼中。
護衛卻是擰眉,接着小聲說道:“主子,清影公主……她……死了……”
“什麼?”蕭清絕一怔,看向護衛,眼中滿滿都是不可思議。
夜輕螢不動聲色的擡頭,偷瞄了蕭清絕一眼……奇怪,她死了,蕭清絕怎麼會這麼驚訝?
“她是怎麼死的?”蕭清絕很快冷靜下來,沉聲問道。
護衛低頭,道:“公主曾收留了一位婢女,卻不想,那婢女竟是敵國的奸細。兩軍對戰的前一日,公主被那奸細毒害,攝政王以及天機營的將士們憤怒不已,毀其容顏,剜其雙眼,斷其四肢,碾作馬蹄之下的塵土,也算是爲公主報了仇。”
夜輕螢緊捏的一隻空茶杯,死死的攥着,眼中卻是恨意四起。
“她真的……死了?”蕭清絕喃喃道,卻又是搖了搖頭,道,“不會,她怎麼會那麼容易被一名奸細所殺,這其中……肯定另有玄機。”
“主子,要去查嗎?”護衛問道。
“查,當然要查。”蕭清絕肯定的回道。
“是,屬下這就飛鴿傳書,讓翎羽徹查此事。”護衛應下,“想必這幾日,攝政王應當會帶着天機營的將士班師回朝了,主子,要不要去將公主的遺體搶來?”
“不必,那一定不是她。”蕭清絕篤定的說着,又是低低的嘆息了一聲,“她若是真死了,只怕也不是死於奸細之手。”
蕭清絕的語氣中,有那麼幾絲傷感,更多的,卻是惋惜。
蕭清絕後面說的什麼,夜輕螢完全沒聽見,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只想着,爲什麼……爲什麼那個人要殺她,爲什麼要那麼對她……
“啊!”忽地,夜輕螢驚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