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子,竟是要與江氏斷絕母女情份的意思!
“羽兒,我是你娘,你是我的女兒,你怎麼能這樣跟阿孃說話?”江氏胸口一痛。
“阿孃?女兒小的時候多渴望母親的懷抱,可母親眼裡只有您的寶貝弟弟和寶貝兒子,無論女兒怎麼哭鬧也不肯多看一眼,多抱一下。從那時起,女兒就對自己說,宮羽,你沒有娘,這一輩子你就是一個人!結果現在,您跟女兒說,您是女兒的娘,想在女兒的身上找回爲孃的感覺?可惜了,女兒早就不稀罕了。”
宮羽的話,字字如鈍刀,將江氏的心割成一片又一片。
她已經意識到自己錯了,已經有心彌補了,爲什麼還是換不回女兒的心呢?
“母親,請慢走。”宮羽冷漠的再次出聲。
江氏的心在滴血,有些話她不得不說明白了,“羽兒,阿孃知道你怨阿孃,阿孃認了。但阿孃這麼做,確實是爲了你好!你心繫三皇子,一心想在明年的選妃大典上被三皇子相中,阿孃理解你,願意助你一臂之力。可羽兒,你有沒有想過,以咱們廣平侯府的實力,三皇子憑什麼選中你?”
就算有實力,宮羽樣貌只是中上,如何能入三皇子的眼?但江氏不敢拿宮羽相貌說話,只能說廣平侯府的實力問題。
“三皇子並非如此膚淺之人!”宮羽冷着臉,“女兒相信他選妃,一定是選能與之心靈相通的人!而女兒自信就是那個能與他心靈相通之人!”
“你憑什麼這麼篤定?”江氏忍不住問,“難道三皇子私下對你有所表示?”
“三皇子豈是那等隨便之人?”宮羽厭惡江氏齷齪的猜測。
“那你如何知曉?”
“女兒就是知道!”宮羽根本不願與江氏交心,自然不會說出原因,“母親不要問了,女兒是不會說的。”
江氏被堵得難受異常,強忍住心如刀割的感覺,“好,阿孃就當是真的,阿孃不問了。但羽兒你要知道,皇家選媳,怎可能依三皇子的意思,選與他心意相通之人?皇上皇后蕭貴妃均在世,三皇子的婚事,表面上是由他自己選妃,實則早就已有內定!而內定之人,品性容貌自不必說,這家世定會是京中排得上號的!”
宮羽固執道:“只要三皇子堅持,皇上皇后貴妃定會依他的意思!”
江氏暗中搖頭,這個女兒,居然天真如斯!
說來都怪她從小沒有給予教導,才讓她如此不切實際!
“羽兒,你不要忘了,太子之位還未定!”江氏語重心長:“三皇子雖年幼,但文韜武略樣樣不差,樣貌性情更是與皇上年輕的時候最爲相似,因此暗中支持的朝臣不少!倘若三皇子有爭儲之心,兒女情長算什麼!”
見宮羽似聽進去幾分,江氏又道:“咱們侯府的情況,就算阿孃不說,你心裡也清楚,你爹性情軟弱無用,這一輩子撐死就是個四品官,予兒雖比你爹強些,但你爹無法庇佑他,以後襲位後降爲伯爺,只怕連個五品的實差也難以撈上。
你舅舅家更不必說,早就被那個賤人把控住,那對賤種已經十三,你外祖父根本不願意花心思在你舅舅身上!倘若不能用大量的錢財,替予兒和你舅舅謀個好出路,讓你有個好靠山,你如何有機會入皇上和蕭貴妃的眼?”
江氏頓了頓,“倘若三皇子有爭儲之心,更需要大量的錢財打點收買人心,若不是那個小蹄子嫁妝那麼驚人,阿孃怎會同意這門親事?”
一番話下來,宮羽已基本入了心,咬着脣問:“陸心顏的嫁妝是由祖母保管的,除了祖母,沒人知道有多少,母親您是如何知曉的?”
“這事說來話長,以後阿孃再告訴你。”江氏見宮羽已暫時打開心結,頗感安慰,覺得這一番勸說總算沒有白費,“以後宮柔那邊少些接觸,這次的事情雖說秦姨娘一力承擔了,但事情的真相,恰如那個小蹄子所言,秦姨娘買了迷藥,但實施這一切的人,卻是宮柔,甚至有可能,她纔是這件事的主導!”
“女兒知道了。”宮羽低聲道。
“好了,今兒你受驚了,早些休息吧。”
“母親慢走。”
再說這句話時,宮羽已不是先前誓要斷絕關切的咬牙切齒,而是多了幾分溫馴,江氏微笑着走了。
回到海棠院,江氏的心情已回覆如常。
“嬤嬤,冰巧那邊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夫人,已安排得差不多了,只等明晚收網,便可進行下一步。”
陰冷的笑容浮在江氏脣邊,油燈下顯得格外恐怖,“很好!我看她這次又如何逃脫!”
——
半夜時分,一個妖嬈的身影,悄悄潛進梧桐院。
牀上的宮柔將自己縮在一團,睜着眼根本不敢閉眼。
姨娘走了,綺玉和夢玉走了,如今只剩她一個人。
新派來的嬤嬤和丫鬟都是夫人的的人,看她的眼神,像毒針一樣,哪會將她當成主子?
說不定會半夜潛進來害她!
宮柔害怕急了,黑暗中瞪大眼,與睡意抗衡。
突然,門口傳來輕微的響動,宮柔渾身汗毛一豎,無邊的恐懼將她淹沒。
她死死捂住嘴,想喊又不敢喊。
“二小姐。”來人輕喊,是個有點熟悉的女人聲音,“二小姐在嗎?”
“林嬤嬤?”宮柔聽出來了,“你怎麼半夜三更來我這裡?”
林嬤嬤與秦姨娘是同鄉,後來林嬤嬤的娘改嫁到別處,林嬤嬤跟着改了戶藉,因此這侯府裡基本沒人知道兩人是同鄉。
“你姨娘臨走前讓奴婢交一封信給您。”林嬤嬤聽到宮柔的聲音鬆懈下來,“二小姐,信送到,奴婢走了。這次是看在同鄉的面子上,以後沒事別找奴婢傳信了,夫人那邊奴婢得罪不起。”
秦姨娘在的時候,林嬤嬤尚且不敢跟她們走得近,如今她不在了,林嬤嬤自然更不敢了,宮柔清楚,也不怪她,“我明白了,有勞林嬤嬤。”
今晚十二,天空一片漆黑無月,宮柔點了燈放在牀邊,迫不急待地拆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