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嬤嬤眼神閃爍,“問…問路的。”
陳永追問:“問路?那條巷子平時經過的人極少,誰會去那裡問路!?”
“這…奴婢也不知道。”盛嬤嬤道:“或者他就是不小心走到那裡,發現沒路,恰好看到奴婢,便向奴婢打聽了一下。”
“他要去哪?”
“丁香街。”
“可有人給你作證?”
“奴婢一個人去的,沒有人作證。”
“你爲什麼會去那裡?”
盛嬤嬤明顯緊張起來,“奴婢…奴婢…只是恰好去那裡,看到有個人招手,過去跟他聊了幾句。”
陳永回頭看了一眼蕭炎,見他皺着眉頭輕輕點了點頭。陳永回頭,面無表情道:“盛嬤嬤,請在這稍等一會。”
“怎麼還要等?不是問完了就可以走了嗎?其他人都走了,爲什麼奴婢不能走?夫人還等着奴婢回去伺候…”盛嬤嬤喋喋不休地道。
陳永卻是沒理她,直接走到下一人面前。剩下的幾人都沒什麼問題,而且都有證人證明他們昨天臨時離開的原因。陳永問完後,在蕭炎的示意下,讓他們都走了,只留下盛嬤嬤。
盛嬤嬤越發不安,兩隻保養得不錯的有些肥胖的手絞在一起,小聲道:“國公爺,奴婢做錯了什麼,您能不能直說,您這樣奴婢很害怕。”
蕭炎示意陳永退下,自己盤問,“盛嬤嬤,昨天你見的那個人,你跟他說了什麼?”
“國公爺,奴婢剛纔已經說了,他跟奴婢問路,然後奴婢給他指了路,就是這樣。”
“就這樣?”蕭炎暗含威壓的又問了一句,盛嬤嬤腿抖了抖,咬牙堅持,“回國公爺,就這樣。”
這時有個小廝模樣的人走進來,在陳永耳邊說了兩句。
陳永讓他下去後,走到蕭炎身邊,將小廝的話小聲告訴他。
蕭炎聽完,眸光頓時犀利起來,“盛嬤嬤,有人前天下午看到你來過蘇院,你來做什麼?”
被審問的人不只這間房裡的八個人,另外一間房裡,審問的是誰前天下午靠近過蘇院。
一一排除後,盛嬤嬤是唯一一個前天下午進來過蘇院,又在昨天見過陌生人的人。
“前天夫人給少夫人燉了雞湯,不知道少夫人合不合胃口,便讓奴婢去悅心院問問。奴婢前去的時候,恰好見到少夫人往蘇院這邊走來,奴婢便跟着過來了。然後…”盛嬤嬤支支吾吾的,“然後…”
“然後什麼?說!”蕭炎很少發脾氣,當他發脾氣的時候,國公爺的氣勢一出來,普通的下人根本承受不住。
盛嬤嬤嚇得面色發白,“奴婢看到陳護衛出來,房裡只剩下國公爺和少夫人,孤男寡女的,奴婢一時好奇…”
“混賬!”蕭炎氣得渾身發抖,猛的一拍輪椅,“你個齷鹺的老婦!來人,給我趕出府去!”
盛嬤嬤撲通跪在地上,擡手扇了自己兩巴掌,“國公爺,奴婢那時一時想岔!後來奴婢一想,國公爺癱了這麼多年早就不行了,少夫人又懷有身孕…”
盛嬤嬤雖然是在解釋,可這解釋比不解釋更讓人聽着不舒服,蕭炎大怒,“給我掌嘴再趕出去!”
“國公爺饒命,奴婢真的沒有多想!國公爺饒命!”盛嬤嬤哭着求饒。
“阿爹,珠珠視您如親生父親,您待珠珠如親生女兒,旁人那些齷鹺的心思,理來作甚?”陸心顏沒事人般道:“問正事要緊。”
“對對對,少夫人說得對,國公爺,別跟奴婢一般見識!奴婢真的只是好奇,絕對沒有多想,在夫人面前奴婢提都沒提過!”
不知道是陸心顏的話說服了蕭炎,還是盛嬤嬤提到蔣氏,讓蕭炎心軟了些,掌嘴和趕出去的話,他便不再提起。
“你來蘇院偷聽到了什麼?”
“回國公爺,奴婢只是進來了一下,後來奴婢覺得自己想多了,馬上就離開了,什麼也沒聽到。”盛嬤嬤道:“小六可以作證,奴婢離開的時候碰到他了。”
偷聽本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就算盛嬤嬤來了就走,也不能肯定她沒有偷聽到最重要的話。
在沒有其他可疑的人的前提下,盛嬤嬤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來人,將盛嬤嬤帶下去關起來,待找到昨日那男子…”
“住手!我的人你憑什麼關?!”蔣氏的聲音從由遠及近地響起,蘇院小廝苦着臉跟進來,蔣氏要硬闖,他哪敢攔?
蕭炎皺起眉頭,揮手讓小廝下去,頭也沒擡地道:“你來做什麼?”
“我來看看你又想如何誣陷我!”蔣氏冷冷道。
這般不可理喻的話,讓蕭炎眉頭皺得更深,“陳永,送夫人回去!”
蔣氏霸道道:“趕我走可以,盛嬤嬤,起來跟我走!”
蕭炎額頭青筋跳動,“你可以走,但盛嬤嬤不能帶走!”
“爲什麼?就因爲她來過蘇院,又見過一個陌生男人?”蔣氏冷笑道:“你若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我不會讓盛嬤嬤留下的!”
“你…”蕭炎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蕭情的事情怎麼說得出口?
眼看氣氛僵硬起來,陸心顏眸光一閃,微笑着開口道:“母親,事情是這樣的。太后之前賞了媳婦一個玉鐲子,媳婦很是喜歡,一直帶在身上。前天晚上突然發現不見了,媳婦讓人在悅心院找了一天也沒找到。今天太后將媳婦和阿爹叫進宮,無意問起那個玉鐲子,媳婦謊稱放在府中。媳婦這幾天只來過蘇院,本不想打擾阿爹,又怕太后再次提及,媳婦只好麻煩阿爹幫忙查一查,這不就查到盛嬤嬤身上去了。”
“夫人,奴婢冤枉,奴婢絕對沒有偷過什麼鐲子!”盛嬤嬤大聲叫冤,“奴婢可以發誓,若奴婢撒謊,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蔣氏冷哼一聲,“不過是不見了一個玉鐲子,用得着這麼神神秘秘、遮遮掩掩地審?”
陸心顏道:“母親,那鐲子畢竟是太后賞賜,若大張旗鼓地審問,人多口雜,萬一傳到太后耳朵裡,可大可小。媳婦自己怕被罰,也怕連累鎮國公府。”
“你倒是生得一張利嘴,可也別把人當傻子!太后一大早召你們進宮,難不成就是因爲想起了那什麼鐲子不成?”蔣氏面露不屑,“我知道在這府裡,我沒什麼地位,有什麼事你們不會告訴我,我也不想知道!但是,盛嬤嬤是我的人,我信她,我要帶她走!”
到最後,蔣氏完全不顧什麼證據不證據,反正盛嬤嬤是她的人,她非帶走不可。
陸心顏身爲晚輩,不好多說什麼,便看向蕭炎。
蕭炎疲憊地捏捏眉心,露出幾分無奈的神情,“行了,別鬧了!盛嬤嬤你帶走,這些日子別讓她離開汀呤院。”
“我想讓她去哪就去哪,關你什麼事?”蔣氏一點面子沒給地懟了回來,然後扶起盛嬤嬤,頭也不回地走了。
屋子裡一時安靜,全是尷尬的氣息。
蕭炎咳嗽一聲,“繼續查那個男人的下落。”
“是!”陳永應道。
“珠珠,你回去休息,有什麼消息,我讓人通知你。”
“知道了,阿爹,您好好歇歇。要是不舒服,隨時讓人去找白芷。”
蕭炎疲憊地點點頭。
離開蘇院後,青桐道:“不是說國公爺和夫人水火不容嗎?我看分明是夫人單方面胡攪蠻纏,國公爺太讓着夫人了!那個盛嬤嬤分明有問題。”
蕭炎和蔣氏之間奇怪的相處模式,陸心顏見過已經不止一兩次了。但這次,蕭炎依然容忍着蔣氏的蠻不講理,倒是讓陸心顏有些意外。
畢竟如果消息真是盛嬤嬤傳出去的,這可關係到蕭情武昇、以及整個鎮國公府的安危,任誰也不該這麼輕易放過!
“小姐,你說那事會不會是盛嬤嬤偷聽到,然後告訴了夫人,夫人讓她將消息送進宮的?不過這麼做對她有什麼好處?出了事夫人也跑不了,不光如此,若被國公爺查到是夫人所爲,指不定一怒之下,就將夫人休了!”青桐在旁邊自言自語。
陸心顏心中一動,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過,卻因消失得太快,一時沒抓住。
她定神想了想,還是沒想起,便暫時放棄了,“別亂猜了,回去吧。”
這邊蔣氏和盛嬤嬤回到汀呤院後,蔣氏問道:“嬤嬤,你前天去蘇院做什麼?”
盛嬤嬤道:“夫人,奴婢本來是想問問少夫人,那雞湯和豬腳合不合她胃口,後來看到少夫人去了蘇院,一時好奇才跟了過去。奴婢發誓,絕對沒撿到少夫人的玉鐲子!”
“那個什麼玉鐲子不過是個幌子!你別聽他們胡扯!”蔣氏道:“那你聽到他們談什麼了嗎?”
“那房門關得實實的,奴婢年紀大,耳朵不像年輕人那麼好使,根本什麼都沒聽到。”盛嬤嬤突然壓低聲音,“夫人,您說國公爺和少夫人這麼緊張,是不是真有什麼…”
蔣氏怒瞪她一眼,“你胡說八道什麼?難怪他要掌你的嘴!”
盛嬤嬤訕訕一笑,輕輕打了自己兩耳光,“是是是,奴婢老糊塗了。國公爺不是這樣的人,少夫人看着也不像。”
蔣氏翻個白眼,“將你那齷鹺心思爛到肚子裡!再被我聽到什麼不像樣的話,他不罰你,我先掌你的嘴!”
盛嬤嬤連忙保證:“奴婢知道了!奴婢保證以後都不說了。”
兩下子一打岔,蔣氏也沒追問的心思了,一陣倦意襲來,她打了個哈欠,“以後少做些有的沒的,討不了好還白白惹人嫌!”
盛嬤嬤眉毛低垂,溫順道:“知道了夫人,您累了吧,奴婢扶您去休息。”
“嗯。”
“要不吃點那個碧玉膏再休息?”
“先不吃了。”
安靜了一會後,內室響起盛嬤嬤的聲音,“夫人,今天的事,奴婢謝謝夫人。”
“你是我的人,我自然該護着你。”
“夫人,那個碧玉膏,昨天奴婢託人拿去醫館驗了,就是國公爺剛纔提到的那人。估計過兩天就有消息傳回來了。”
“嗯,我知道。”
“夫人,您說萬一被國公爺知道了怎麼辦?”
蔣氏不在意地冷哼一聲,“知道了他能拿我怎麼樣?不過是聽他們幾次提到五石散,拿去驗驗而已。我又沒做虧心事,我怕什麼?再說了,就算嗎碧玉膏裡有五石散又怎樣?我愛吃就吃,自己的身子,我愛糟踐就糟踐,跟他有何干系?”
“夫人說的是。夫人您休息,晚膳的時候奴婢再喊您。”
…
梳雲這幾日呆悅心院哪也沒去。
那天被喊去蘇院,當着面問前一天去哪了,爲何徹夜未歸後,她就有些不好意思出去了。
雖然陳永是無心,蕭炎爺是隨口說她去了龍府,梳雲還是覺得自己該稍微收斂點,先消停幾天。
不過讓她有點生氣的是,她不去,龍天行也不派人找她…找雙鳳,好像那一天一夜的纏綿,不過是場夢,夢醒了,各奔東西。
明明那天他還讓她等着他下朝回來,然後她沒聽他的話,自行跑了回來。他居然沒生氣,也沒想方設法跑來找她的麻煩。
這讓梳雲有些沮喪,又有些不安。
男人的愛虛無縹緲,或許曾經有那麼幾分心動,可誰知他是不是很快又有了新目標?
“雙鳳,你主子真不是個東西!”梳雲恨恨道:“我再找他兩次,他要是還這樣不冷不淡,我就…我就…”
後面放棄兩個字,梳雲卡在喉間卡了許久,最後終於下定決心,“我就不要他了!他要是還這樣若即若離,我就不要他了!我梳雲又不是非得他不可!這世上優秀的男兒多的是!就算以後一個人,我也會過得很好!雙鳳,你說是不是?”
雙鳳被她抓着爪子搖晃,大約是很不舒服,梳雲手一鬆,它立馬跳下來,喵嗚一聲向外跑去。
“雙鳳,你去哪?快站住!回來,你給我回來!”梳雲越叫,雙鳳跑得越快,她氣得跺腳,“怎麼跟你主子一個樣?被我抓住了,我讓你好看!”
眼看雙鳳跑出悅心院,梳雲跟着追上去,出了悅心院後,卻發現雙鳳已不知鑽到哪裡去了。
“雙鳳,快出來,再不出來,被我抓到了,今晚罰你沒有晚飯吃!”
梳雲貓着腰鑽到外面的灌木叢,邊呼喊邊威脅,依然不見雙鳳的影子。
她正想先回去,忽然前面走來兩個丫鬟,小聲交談着。
其中一個圓臉的丫鬟道:“貴妃娘娘也太可惜了,眼看就要做皇后了,卻突然發現得了絕症,被送去別宮休養了。哎,可惜了三皇子。”
另外一個身材苗條的丫鬟道:“可惜什麼呀?有咱們鎮國公府在,三皇子,那個什麼還不是妥妥的?”
“話是這麼說,可若是貴妃娘娘做了皇后,三皇子和咱們鎮國公府也會輕鬆許多。”
“現在很難嗎?”
“聽說齊妃的哥哥齊大人,一知道皇后人選要重新確定時,就開始拉攏朝中各大臣。”圓臉的丫鬟道:“我剛纔聽前院的羅哥講,齊大人明日在花月樓宴客,好大的陣仗呢!”
“應該去的人不多吧!畢竟要是去了,那不是明擺着跟咱們鎮國公府,還有三皇子作對嗎?”
“朝中也不是所有大臣都站在咱們三皇子這邊的,好比左都御史龍大人,他跟咱們世子和少夫人,就一直不對盤。”
“不是吧?龍大人明日要去花月樓?”
“對啊!羅哥說,齊大人前幾天放出風來,說龍大人收了帖子,並派人回話,說明天準時去花月樓赴宴。其他受邀的人聽到這個消息後,本來搖擺不定的,現在好多都決定要去了。”
“齊大人真不是個東西!”苗條的丫鬟罵道。
圓臉的丫鬟嘻嘻一笑,“你怎麼不罵龍大人?要不是龍大人決定去,其他人也不會跟着去!”
“龍大人我哪敢罵?”苗條的丫鬟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吐吐舌頭,“嫌命長麼?龍大人不是好惹的!”
“說的是!不過你不覺得龍大人好帥嗎?”
“喲,犯花癡了?哪天他來了,你去招呼?”
“嘿嘿,我可不敢,我也就只敢私下想想而已。”
兩個丫鬟邊說邊笑,越走越遠。
梳雲自一旁的灌木叢裡站起來,咬牙切齒。
他居然要光明正大的去青樓?
行,去青樓是吧?走着瞧!
梳雲憤憤轉身,也不管雙鳳了,大步朝悅心院走去。
…
今兒花月樓,被人包場了。
倚萃樓被封后,這是花月樓榮登京城第一樓之後,第一次正式的,大規模的,宴請京中名流。
能否坐實第一樓的名聲,就靠這一次了!
因此花月樓的媽媽格外緊張,從兩天前開始,就讓人緊鑼密鼓的準備着。甚至讓樓裡的姑娘們歇息了一天,只爲今天用最好的精神面貌,來迎接今日即將到來的貴客。
宴客的時間定在午時,作爲宴客的主人,齊懷恩提前半個時辰就到了,順便檢查了一下花月樓的佈置,以及姑娘們的狀態,甚是滿意。
“媽媽這次辦的不錯,若是事成必定重賞!”
花月樓的媽媽笑得春風滿面,“多謝齊大人,奴家一定讓您如願以償!”
“哪幾個是專門招待龍爺的?”齊懷恩問道。
這次宴客能成,多虧龍天行答應要來,而且要想達到宴客的目的,龍天行是重中之重!只要能說服龍天行,齊妃坐上皇后之位,就能十拿九穩。
因此專門爲龍天行準備的幾位姑娘,就顯得非常重要!齊懷恩不敢大意。
“冰月,冰霜,出來讓齊大人瞧瞧!”
隨着媽媽的話音剛落,兩名生的一模一樣的女子,自一羣姑娘中,款款而出。
柳眉桃腮,下巴尖尖,端的是一副好樣貌。最吸引人的是那一雙杏眼,黑白分明,流露出幾分天然的嬌憨純真。偏偏那身段又極是妖嬈誘人,前凸後翹。
用現代的話說,就是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幾乎沒有男人能夠抵抗得了。
真是天生尤物!齊懷恩不由咽咽口水!
“奴家冰月(冰霜)見過齊大人!”兩女齊齊行禮,聲音出谷黃鶯,嬌嬌嫩嫩的,聽得人熱血沸騰。忍不住想象,在牀上啼叫的聲音是如何的銷魂。
“這是奴家花重金剛剛買來的,還沒***呢!”媽媽笑道:“齊大人滿意嗎?”
“不錯,不錯!”齊懷恩連連點頭,心裡暗道可惜,要是早些讓他碰上該多好!不過若能收服龍天行也值了!
午時將至,客人們陸續到來。
“齊大人,恭喜恭喜。”
“劉大人,歡迎歡迎!”
“李大人這邊請,這邊請!”
不一會兒,花月樓裡高朋滿座。
每個大人身邊都坐着一個漂亮的花月樓裡的姑娘,許是因爲大白天,又或者是還沒飲酒的關係,那些大人們此時皆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樣。
規規矩矩的吃着小食,或與身旁的人談笑。
“不是說龍爺要來嗎?這眼看午時都過了還不見人影,該不會騙咱們的吧?”
“無妨,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倘若龍爺不來,咱們找個理由走了就是。既不得罪國公爺,也不得罪齊大人。”
“劉大人這個主意不錯!哈哈哈,來,喝一杯。”
午時三刻,不少人開始抱怨的時候,忽然有人高呼一聲,“大家靜一靜,龍爺來了!”
整個花月樓頓時鴉雀無聲。
入口處,紅地毯盡頭,一襲黑金華服的男人,以極其慵懶而囂張的步伐,朝花月樓走來。
正午太陽灼熱的光芒,照射在他的身上,像照在湖面上一樣反射出點點金光,炫耀得讓人無法直視!
俊美冷漠的面容上,是一如既往的,不可一世的張揚神情!
周身強大的氣場,讓每個人的呼吸都急促起來。
花月樓裡的大人們,個個不由自主的緊張,而花月樓的姑娘們個個心花怒放,面紅耳赤,心跳加速,露出一副嬌羞的動人模樣。
被安排伺候龍天行的冰月冰霜兩女,更是激動得面上緋紅。第一次就能伺候這樣位高權重又俊美的男人,實在是她們的幸運!
若是能入了貴人的法眼,說不定能從此脫離這無邊的苦海,過上榮華富貴享之不盡的生活!
“龍爺,這邊請!”齊懷恩主動將龍天行迎到最上座,同時向冰月冰霜使了個眼色。
兩女默契的一左一右,嬌俏地倚在龍天行手邊。
“奴家冰月、冰霜,見過龍爺。”
杏眸純真,聲音嬌嫩,身段妖嬈,龍天行勾了勾脣,淡淡吐出兩個字,“不錯。”
冰月冰霜一喜,一人倒酒,一人剝葡萄,“龍爺,冰月喂您。”
喂着酒和葡萄的同時,那柔軟的身子,便自動靠到了龍天行懷裡。
龍天行來者不拒,極其熟練地攬住兩女,手指輕車熟路,惹得兩女很快就面色緋紅,嬌喘吁吁。
底下其他大人們看得眼紅心跳,加上剛纔喝了點小酒,酒上心頭,那些端莊斯文的外表通通被撕裂開來,露出本來面目。
姑娘們的衣裙裡,多了許多忍不住的大手,惹得姑娘們嬌聲輕笑。
齊懷恩很滿意,花月樓的媽媽也很滿意,來了青樓還裝矜持,未免太可笑了些,現在這場景纔是來青樓該有的模樣。
花月樓的媽媽一拍手,立馬就上來了一名歌姬。
“各位大人,接下來麗姬爲大家獻唱一曲助興。”歌姬模樣不算出衆,勉強稱得上清秀,不過那聲音確實動聽,清麗而有質感。
琴聲纏纏綿綿地響起,歌姬開始唱起來,曲調婉轉多情,被歌姬演繹得柔情入骨。
正當衆人聽得如癡如醉之際,突然不知從哪傳來一道如天籟般的歌聲。
“我要你在我身旁
我要你爲我梳妝
這夜的風兒吹
吹得心癢癢我的情郎
我在他鄉望着月亮
都怪這月色撩人的瘋狂
都怪這guitar彈得太淒涼
哦我要唱着歌
默默把你想我的情郎
你在何方眼看天亮
我要美麗的衣裳
爲你對鏡貼花黃
這夜色太緊張
時間太漫長我的情郎
我在他鄉望着月亮…”
這曲調如天生的美人一般,自帶撩人氣質,悠揚緩慢,乾淨溫柔,竟是從未聽過的靡靡之音。
歌聲響起後沒多久,不僅所有大人們被吸引過去,連花月樓的姑娘以及演唱的歌姬,都被那歌聲吸引。歌姬不再演唱,琴師不再彈奏。整個花月樓裡,緩緩地流淌着那動人的歌聲。
龍天行懷裡的冰月冰霜,亦停止了喂酒喂葡萄的動作,豎着耳朵呆呆地望着聲音的方向。
一曲終了,花月樓裡的衆人,竟是沉浸在那歌聲裡,久久回不過神。直到有人的衣袖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酒杯。
“咣!”那聲音像解開咒語的方法,驚醒了沉醉中的衆人。
齊懷恩面色一沉,“媽媽!你這是何意?爲何還藏着這等上好的歌姬!?”
“冤枉啊,齊大人!”媽媽叫冤,“那根本就不是咱們花月樓的歌姬!”
“不管是誰,立馬給本大人找出來!”
花月樓的媽媽不敢不從,“是,奴家馬上去!”
那些大人們開始議論起來,“剛纔那歌聲那曲調,聽得我心都醉了。”
“嘿嘿,不知在牀上…”
“哈哈哈,劉大人,怎麼又跟我想到一塊去了?!”
“張大人,這次可說好了,人是我先看上的,可不許跟我搶!”
“不搶不搶!不過劉大人,今天的主角可不是你我啊!”張大人的下巴朝上位的方向點了點,“怎麼也得龍爺先挑,若龍爺看不上,才輪得上你我。”
“說得是。”劉大人語氣酸酸地看向上首,“聽說龍爺後院繁花似錦,說不定那種貨色,在龍爺眼裡根本不值一看…”
話音戛然而止,張大人見他突然不說話,不由奇道:“劉大人,怎麼回事?”
他邊說邊順着劉大人的眼光,朝上首看去。
然後,渾身一抖,緊緊閉上了嘴。
只見上首男人的眼光,幽深恐怖,佈滿寒霜,冷颼颼地看着他們兩人,簡直可將人嚇死後,再凍成冰塊。
兩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心裡不斷哀嚎,希望龍爺能高擡貴眼,將目光從他們身上移開!
這時花月樓的媽媽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回齊大人,真是對不住,剛纔唱曲的那姑娘,不是風月中人,也不是賣唱的。”
“那是什麼人?”
“是來花月樓小倌館,消遣的姑娘。”
“什麼!?”衆人齊齊抽氣。
花月樓不只有青樓,還有小倌館。青樓今日被人包了,小倌館卻是正常營業的。
不過小倌館一向都是有特別愛好的男人去的地方,從來沒有大白天的接待過姑娘。
衆人吃驚之餘,便有人開始不懷好意地笑起來,“這姑娘,是有多飢渴。”
“我瞧不是姑娘,應該是已經嘗過那滋味的婦人,嘿嘿。”
“沒錯,要麼家中相公不中用,滿足不了。要麼守寡多年,空虛寂寞實在挨不住!哈哈…”
那笑聲笑到一半,聲音的主人突然一骨碌倒在地上。
衆人正要嘲笑,卻見那人滿口鮮血,一截肥厚的、血淋淋的東西,落在他臉龐。
居然是一截舌頭!
“啊!”花月樓裡的姑娘們,花容失色地尖叫起來。
齊懷恩大怒,“是誰?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暗算朝廷命官!快出來!”
話音未落,只見一道黑影從他身邊掠過,再一擡頭,上首黑金華服的男人,以及他的護衛已不知去向。
只留下那一對嬌憨純真,茫然不知所措的姐妹花。
“龍大人,您去哪?”齊懷恩顧不上搭理那傷人的人,高聲驚呼。若是龍天行走了,今日這齣戲還怎麼唱下去?
可留給他的,只是一道越來越遠的黑影。
小倌館裡,輕紗飛舞,香豔旖旎。
梳雲身旁一左一右坐着兩個眉清目秀的少年,一人倒酒,一人剝葡萄。
正前方還有一人,白衣飄飄,正垂眸撫着琴。前邊燃着香,香菸繚繞,很有幾分出塵之態。
他撫的,正是梳雲剛纔唱的那首曲子,曲調爛漫溫柔,優美而舒緩。
左邊青衣的少年驚豔道:“姑娘這首曲子,真真是動聽。”
梳雲懶懶道:“我家小姐教我的,曲美,詞更美。歌名叫我要你,怎樣,夠大膽直接吧?”
那慵慵懶懶的神情,居然有兩分神似龍天行,不過在她身上沒了那份隱藏的銳利陰冷,只覺得媚不可言。
右邊藍衣少年露出一抹美過女子的淺笑,“你家小姐真是個妙人兒。”
“是啊,妙得很。”梳雲接過剝了皮的葡萄,入口甜絲絲,又透着清涼,“好甜,再來幾顆。”
青衣少年柔聲道:“姑娘要不要喝點酒潤潤嗓子?”
酒叫來不過是做做樣子,在這裡梳雲是不敢喝的。當然既然來了,她也不想露出怯懦的神情,便道:“還想聽曲嗎?”
來者是客,客人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對的,都得順着捧着。藍衣少年道:“曲好詞美,由姑娘唱來更是動聽,我等自是願意聽的。”
“那就不能喝酒了,酒傷嗓子。”梳雲道。
藍衣少年識趣地道:“那就多吃點葡萄!我爲姑娘多剝些!”
梳雲嫣然一笑,“有勞小哥哥。”
她本就生得美,像七八月的太陽,明媚熱烈,看一眼都灼人。
今日又是盛裝打扮過,眉眼描繪得格外精緻,這一笑眸若秋水,越發明豔動人。那不經意的風情,比花月樓裡的頭牌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惹得幾位少年耳尖發紅。
一身清爽的艾綠色襦裙,不知是因爲那領口偏低,還是她面上笑意太媚人,竟顯出幾分穠麗。
“那我爲姑娘扇扇風。”青衣少年道。
衆星拱月般的梳雲,一手撐着臉頰,懶散地斜躺着。
聽着動人的曲子,吃些剝好的葡萄,清風習習,好不瀟灑快活。
難怪男人們都愛上青樓!
屋子裡突然多了兩道黑色的身影,其中一人的衣裳好似會發光一樣。
彈琴的白衣少年首先發現,驚道:“兩位…客人,這裡已經被這位姑娘包下了。”
青衣藍衣兩位少年,被那男人黑黝黝泛着寒光的眸子一掃,只覺遍體生寒,指尖發顫。
兩人中間的梳雲,卻笑眯眯地招招手,“龍爺好,想不到能在這個地方遇上龍爺,真是有緣。”
龍…龍爺!?三位少年皆是大驚,以他們的身份自然是沒有見過龍天行的,但龍爺的名聲如雷貫耳,響徹京城,三人怎會沒聽過?
白衣少年帶頭行禮,“小人見過龍爺。”
三人皆是小倌,姿態言語間便有幾分女兒之態,這是職業需要,也是長久耳濡目染之下深入骨髓的自然舉止。
龍天行一個大男人,自是瞧不上這般作態,“滾!”他低喝。
低沉的聲音裡暗含威壓,三位少年渾身一抖兩腿發軟,仍極有職業精神地看向梳雲。
畢竟他們是梳雲花銀子喊來的,梳雲纔是他們的客人。
梳雲沒讓他們走,眼波流轉地看向龍天行,“龍爺,不喜歡他們三個?要不梳雲讓媽媽將這裡的小倌都喊出來,隨爺您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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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天行對她的媚眼以及調侃視而不見,殘酷而陰冷地道:“信不信爺馬上殺了他們?”
三位少年面色煞白,就差落荒而逃了。
梳雲面不改色地揮揮手,“那你們先下去吧。”
三位少年感激涕零地下去了。
梳雲坐直身子,笑得極是嬌媚,“龍爺,您將梳雲喊來的小倌趕走了,難不成您打算親自伺候梳雲?”
“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龍天行忍着怒氣問。
“龍爺能上青樓,梳云爲何不能來小倌館?”梳雲挑着眉反問。
“你知道爺來了青樓,所以來這小倌館,故意跟爺作對是不是?”
“龍爺說的什麼話,梳雲哪敢跟您作對,梳雲只是想體驗一下被人伺候的感覺。”梳雲挑釁地掩脣輕笑,“怪不得爺們都喜歡上青樓,梳雲以客人的身份來了一次後,發現確實不錯。以後若有機會,梳雲還想多來幾次。”
龍天行狠狠盯着她,鳳眸裡聚滿風暴,許久不說話。然而一開口,便氣得梳雲恨不得咬死他。
“離了男人,你會死是不是?”他一字一字,咬牙切齒。
“離了別的女人,龍爺您就活不下去了是不是?”梳雲氣得懟回去。
龍天行面色一沉,“你敢咒爺?”
“是爺您先咒的梳雲!”梳雲揚起下巴,不服氣地道:“憑什麼您可以咒梳雲?梳雲不可以咒您?”
要死大家一起死!她死了也不會讓他找別的女人風流快活!
龍天行以前挺討厭梳雲那張虛僞的笑臉,被他一吼或有事求他時,便笑得格外嬌媚溫順,變着法子使出渾身解數地討好他。然後這一刻,面對他說一句頂三句的梳雲,他格外想念以前的那個她。
若是以前她敢這樣,他估計隨手就捏死了,可現在他除了氣得牙癢癢,愣是拿她沒有半點辦法!
龍天行氣得一甩袖,“這不是你呆的地方,給爺滾回去!”
“這地方爺能來,梳雲便能來。”梳雲道:“以後爺來一次,梳雲就來一次。爺找幾個姑娘相陪,梳雲便找幾個小倌。”
“你這是威脅爺!?”
“爺這話嚴重了,梳雲又不是爺的誰,哪談得上威脅不威脅的。”梳雲風情萬種地撩撩頭髮。
“這京城誰不知道你是我龍天行的女人?!”龍天行冷笑道:“你這麼做分明是想下爺的臉!”
“梳雲不敢。自打梳雲離開龍府後,就不是爺的女人了。”
龍天行突然邪邪一勾脣,“但爺是你第一個男人,唯一的男人。”
他語氣帶着兩分輕佻和得意,梳雲胸口一滯,垂下眸子,“第一個,不代表是最後一個。”
男人怒氣暴漲,陰狠道:“爺倒想看看,這京城哪個活膩了的敢碰爺的女人!?”
梳雲悠悠道:“龍爺,您位高權重,很多人不敢得罪您,但這京城中總有不懼您勢力的人。我家小姐和姑爺算是其中之一吧,若他們將梳雲許人,爺能如何?”
她這話說得沒錯,倘若陸心顏把她許給鎮國公府裡面的人,他確實無可奈何!
可是她就非要跟他作對不可嗎!?
氣氛正僵持不下時,齊懷恩喘着氣的聲音突然響起,“龍爺,您來這了,讓下官一陣好找。”
見龍天行沒吭聲,齊懷恩呵呵一笑,自己找個臺階下了,“龍爺,冰月冰霜兩姐妹,是下官特意尋來孝敬龍爺的,龍爺您要是不嫌棄,就將她倆帶回去,讓她倆好好伺候龍爺。”
宴會纔開始,龍天行不聲不響地傷了人就走,眼看就要白忙活一場,齊懷恩很不甘心。手下的幕僚便給他出了這個主意,讓他帶着冰月冰霜來找龍天行。如果龍天行收下了,則代表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
冰月冰霜從齊懷恩身後走出來,嬌嬌悄悄地行禮,“龍爺,冰月/冰霜定會好好伺候龍爺。”
兩女身上那股子天然的嬌憨卻實少見,龍天行眸光閃了閃,懶洋洋道:“冷格,帶回去。”
齊懷恩和兩女皆大喜,一旁的梳雲,卻慢慢白了臉。
她咬着脣輕聲道:“龍爺,您可不可以拒絕?”
龍天行雙臂環胸,好整以暇道:“這對姐妹姿色不俗,爺爲何要拒絕?”
“因爲梳雲喜歡爺!梳雲喜歡爺,看到爺身邊有別的女人,梳雲會難過!爺,您能不能不要讓梳雲難過,不要再有別的女人,只有梳雲一個?”
她仿若秋水的眸子直視他,赤裸裸的將自己的心思,沒有一點遮掩地暴露在衆人面前。
龍天行的鳳眸漸漸深了起來,晦暗深幽,讓人看不清,嘴角卻慢慢勾起一抹弧度,“你這是以退爲進?”
“是!”梳雲沒有否定,“爺,您能答應梳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