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喬昏迷了三天三夜,林星寒不放棄地給他喂水清洗傷口,好在他年輕底子好,今早醒了過來。
醒過來後知道午時即將行刑,林如喬楞了一會沒說什麼,將身上的銀子全給了獄卒,讓他幫忙照身上的樣式,弄件乾淨衣裳來。
對於將死之人,獄卒還是很大方的,馬上出去挑了件全新的深藍絲綢,林如喬讓林星寒幫忙換了。
林雲風與林星寒知道他是何意,是怕自己傷痕累累的樣子,讓林老夫人阮氏和林星語幾個看了傷心,不忍她們離世前,還帶着傷心。
他還讓林星寒特意將衣裳弄皺,在地上蹭了蹭,弄成半新不舊的,前往刑場前,還故意拍了拍臉,讓自己看起來面上有些紅暈。
這一舉動,果然騙過了林老夫人三人。
午時二刻過半,陽光正烈,林如喬受傷身子弱,被曬得兩眼發黑,對着聲音來源方向扯出一個虛弱的笑臉,“阿孃,兒子沒事。”
一旁的子言,悄悄將這事告訴了青桐。
看着面色蒼白卻強撐着的林如喬,青桐握緊拳頭。
“袁大人到!”
一聲高喝,袁修在張捕快等人的陪同下,來到行刑場地,走上正臺坐下。
“時辰到,劊子手,準備行刑!”
“大人!”張捕快貓着腰對袁修道:“請您宣佈。”
袁修從竹筒中取出一塊斬字的竹牌,正要扔下去。
青桐與子言緊緊盯着那些高舉着大刀的劊子手,左右兩手捏着石子。
“斬!”
“住手!”
兩聲高喝同時響起。
一道低沉,一道清亮。
衆人擡頭望去,只見一名身穿淺藍色夏裝的女子,正從人羣中款步走上行刑臺。
她相貌絕美,眉眼間透着一股張揚自信,明眸半擡間流光溢彩,雪白肌膚在陽光下像會發光似的,雖身若拂柳,然全身散發着一種淡然超羣的氣度。
圍觀的百姓們不由自主讓出一條路。
“姐姐!嗚…”人羣中有個清脆的聲音驚喜高呼,又迅速被人捂住嘴。
“小主子,別出聲!不然屬下馬上帶您離開!”戴着斗笠的白髮男子錢萬捂住阿珠的嘴。
阿珠狠狠瞪了他一眼。
陸心顏頓了頓,沒有回頭,繼續緩步走到袁修面前。
林老夫人和阮氏林星語喃喃道:“珠珠(表姐)真的來了?”
青桐無數次很認真很堅定地跟她們說,小姐一定會來的!初初她們也信,可時間一長,死亡就在眼前,她們基本已經死心了。
她們並不怪陸心顏,反而希望她能平安度過此劫。
如今見她孤身一人前來,林老夫人驚訝後,又暗自擔心。
陸心顏沒有看林家人一眼,她怕哪怕看一眼,她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袁大人安好。”
“珠珠郡主安好。”袁修隨意拱拱手,他原本聽到有人喊住手時,真是心裡嚇了一大跳,以爲出了什麼變故。
等發現只有陸心顏一人時,他整個人都鬆懈下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來人,珠珠郡主與黑水崖盜匪勾結,證據確鑿,將珠珠郡主綁起來!”
幾個捕快圍上來,陸心顏輕喝一聲,“大膽!我乃皇上親封珠珠郡主,誰敢綁我?”
袁修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你一個沒有皇室血緣的珠珠郡主?”
陸心顏道:“袁大人此言差矣!我若犯了罪,自該由太后皇后親審,還輪不到你一個區區甘山巡撫有資格來定我的罪!”
“珠珠郡主說的對,本官自不敢親審郡主,綁起來正是要由人押上京城,交與太后處置!”
“袁大人,你口口聲聲說我有罪,與黑水崖盜匪勾結,證據呢?”
袁修道:“林如喬已招供畫押,承認你指使他通過林氏商行與黑水崖勾結…”
“冤枉!”本來快曬得暈過去的林如喬,突然高聲道:“珠珠,那日我被打得暈過去幾次,根本沒有畫過任何押,就算那手指印是我的,也絕不是我親自按上去的?”
被打暈過好幾次?林老夫人和阮氏聽聞,差點暈過去。
陸心顏鼻子一酸,咬牙看向袁修,眼裡怒火燃燒。
圍觀百姓們開始議論紛紛。
“不會是冤案吧?”
“林家風評一向很好,一家人都很和善,怎麼可能勾結黑水崖?”
“你們別忘了,蕭世子與這郡主可不是什麼良人,之前那些謠傳忘了嗎?”
“說的是,袁大人說的是蕭世子與珠珠郡主勾結黑水崖,這林氏商行不過是倒黴被利用了。”
“哎,也太慘了點!”
“沒辦法,聽說皇上忌憚前朝和前太子餘孽,所以與匪賊勾結的罪名,定得非常重!一旦沾上,必死無疑!只能怪林家人自己倒黴了!”
袁修眸光掃過林如喬,冷笑着道:“一**詐宵小,還想砌詞狡辯?本官懶得與你們多費脣舌!珠珠郡主,別再作無謂掙扎,今日你插翅難飛!”
他揚起手,“動手!抓起來!”
幾名捕快迅速向陸心顏抓去,林老夫人驚呼一聲,“珠珠小心!”
青桐和子言齊齊飛向場中,擋住想向抓陸心顏的幾人。
“這是要造反嗎?”袁修眸中露出精光,暗道一聲太好了!拒捕罪加一等!“給本官一起抓起來!”
又有數十名捕快加入其中,因爲這些捕快是朝廷的人,青桐與子言不敢對其下重手,只能一味阻擋,優勢不明顯,場中一時混亂。
這時,人羣中一個黑色帷帽輕輕晃動,隨即,數抹寒光流星般向陸心顏襲去。
那寒光在陽光下泛着綠色,竟是淬了劇毒。
“小心!”一聲高喝,看臺下的一名男子突然跑上行刑臺。
青桐與子言感覺不妙時,正被幾個捕快纏住,青桐咬牙折斷其中一人手臂,迅速躍回陸心顏身邊,拉着她避開那些暗器。
然而還是慢了些。
其中一枚飛鏢穿越層層人羣,向陸心顏當胸刺去。
“啊!”突然跑上行刑臺的男子,發生一聲慘叫,倒在地上。
原來關鍵時刻,他竟然直接擋在陸心顏面前,用後背替她擋下了那枚飛鏢。
“惟兒!”袁修先前聽到那聲小心已覺不對,此時聽到那聲慘叫,驚得從座上躍起,“那是我兒子!都給我小心別傷了他!”
他急上來,連本官的自稱都顧不上了!
張捕快迅速上前,將倒在地上的袁惟帶到一邊,見到那傷口迅速漆黑,面色微沉,伸手在他身上點了幾點。
“大人,有毒!”
“什麼?”袁修身形晃動,差點倒下。
袁惟是袁家長子嫡孫,自小聰慧,才情甚高,整個袁氏一族對他極爲重視,袁修更是將他當成自己唯一的接班人!
這下得知袁惟受傷中毒,袁修怒不可遏,“大膽反賊!光天化日之下,謀殺朝廷重臣之子,其心可誅!來人,給本官統統抓起來!若有違者,格殺勿論!”
袁惟受傷,卻並未昏過去,他拉着袁修的袖子,哀求道:“爹,不要!”
那是他看上的新娘,他今生只願意娶她一人的新娘,他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死在他眼前。
“閉嘴!爲了一個女人,你看你將自己搞成什麼樣子?”袁修怒其不爭,“來人,速速帶公子去醫治!”
“阿爹,除了她,我…我誰也不要…”
“看來是爲父一直以來太寵着你了!”袁修重重一甩袖,“帶走,動手!”
袁惟被強行帶走的同時,四周又出現好幾十人,甚至還有弓箭手圍在四周。
原來袁修怕出意外,一早就做足準備。
百姓們嚇得迅速逃竄,那些弓箭可是不長眼睛的。
袁仙兒穿着一身普通青衣,頭戴黑色帷帽,站在人羣中,身後跟着幾個看起來十分精幹的男子。
剛纔便是她下令讓人對陸心顏使暗器,但她沒想到自己的親大哥居然捨身救了陸心顏。
袁仙兒又不甘心又害怕,她雖受寵,始終是女兒身,怎能比得上袁家長子嫡孫的袁惟?
爲了不被發現,她與帶來的幾人分開,混在百姓一起逃走了。
還有十幾個人沒走,不是因爲膽大,是因爲那些人是朱雀堂的人。
他們互看一眼,明知九死一生,還是躍上行刑臺,與那些官兵纏鬥在一起。
阿珠被錢萬強行帶走了,她不斷尖叫掙扎,“錢萬,我是你的主子!我命令你,立馬去將那個袁修老不死地抓起來!否則我殺了你!”
“小主子,來之前主子交待過,什麼事情都可以依着主子,但公然與朝廷對着幹的事情,不可以!請恕屬下恕難從命!”
阿珠楞住,“阿爹知道我偷偷來了江臨?”
“小主子一舉一動皆在主子眼皮子底下。”
“可惡!他明知道我偷跑出來,卻不攔我,是什麼意思?”阿珠氣得滿臉通紅,“有了阿孃就不要我了是不是?”
錢萬咳嗽一聲,“小主子,還是趕快離開這裡。”
“不行!錢萬,你不肯抓住袁修威脅他,那你敢眼睜睜地看着林家人死在這裡!?”
“屬下…”
“我不要你抓袁修,你保住林家所有人的命!”阿珠道:“這不爲難你吧?”
“是,小主子!”錢萬無奈,“那你在這好好待着,不要亂跑!”
錢萬飛奔至行刑臺上,有了他的加入,場中局勢瞬間轉變。
阿珠嘴角勾起一抹笑,悄悄地繞到後面,打算真要是不敵了,她就突襲袁修,她就不信了,若她被袁修抓住了,錢萬還敢不救她!
眼看那些捕快不敵,袁修黑着臉,“放箭!”
嗖嗖嗖,四面屋頂上,利箭如雨一樣,向行刑臺上的人射過來。
這下朱雀堂一行人都苦了,既然要護住自己與林家人不被箭傷到,還要與捕快交手,左閃右躲狼狽不堪。
除了功夫好的錢萬和青桐還遊刃有餘外。
“這個袁修,真是狠毒!”阿珠氣得咬牙切齒,準備衝向袁修,卻身上一麻,整個人軟軟倒在地上。
錢萬早知自己小主子不是省油的燈,一直關切着周圍情況,眼看那瘦小的身影出現在袁修身後,立馬一道暗勁使出打暈了她。
一波箭雨過後,朱雀堂人不少中箭,袁修高喝:“快快速手就擒!否則一個不留!”
沒人理他。
袁修冷笑一聲,再次揮手,四周出現一羣黑衣人,手持十字弩,對準場中衆人。
錢萬面色一變,如果他沒認錯的話,那是一種改良的十字弩,每次可連續發射十隻箭。
弩的速度與殺傷力,本就優於弓箭,剛纔弓箭已經讓他們難以抵擋,現在祭出這十字弩,分明是鐵了心要他們的命!
不過,他一個區區甘山巡撫,爲何會有這般精備先進的武器?
錢萬來不及多想,低聲叮囑道:“小心,這是極爲罕見的改良十字弩,可連發十箭!”
青桐子言及朱雀堂中人齊齊變臉。
袁修聽到此言,面上殺機一閃而逝,“想不到還有識貨的,那就更不能留了!”
他右臂高高揚起,正要用力放下。
一道清冽的聲音,破劃虛空,穿過時間的河流,響徹整個行刑場地。
“聖。旨。到!”
袁修一個激靈,如被人點中穴道,手臂舉在半空,竟是無法揮下。
陸心顏滿眼激動地望向遠處。
一匹油光水滑的黑色駿馬,以矯健的姿態,從長街的盡頭疾馳而來。
馬上面是一位月牙色華服的男子,他一手高舉聖旨,一手抓着繮繩,策馬狂奔,像從天而降、穿梭於千軍萬馬中的戰神,手持可斬殺諸神的利器,渾身帶着狂烈的肅殺之氣,令人望而生畏。
風吹起他的衣袍與墨發,獵獵生風,殺氣從周身瀰漫而出,偏又優雅尊貴。
偷偷躲起來的百姓,望着那個俊美如謫仙的男子,還沒來得及感慨,那身影已化作一道白芒從眼前掠過,只餘達達的馬蹄聲。
“皇上有令:甘山所有兵令,皆聽命於我!不可妄動!”馬背上的蕭逸宸高呼:“所有人等聽令:全部待在原地!沒有我的命令,不許移動一步,否則視爲抗旨,滿門抄斬!”
這話一出,不只場上捕快不敢動了,連那些弩手也呆住了。
袁修眉心一跳,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仰天大笑,“哈哈哈!蕭世子,你身爲輔國大將軍,該知道一句話: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從!皇上這道聖旨是什麼時候下的?你來的時候下的吧,那時候皇上並不知道你勾結黑水崖,暗中劫走貢品,意圖謀反!爲了我天武江山社稷,千秋萬世,本官,恕難從命!”
待他說完此話,蕭逸宸已從馬上躍下,直奔行刑臺。
袁修知道他的厲害,身形後退幾步,對着四面弩手道:“輔國大將軍蕭逸宸勾結盜匪,意圖謀反,證據確鑿!給本官上,不論死活,都算在本官頭上!”
弩手們迅速戒備,準備進攻。
“第二道聖旨!”蕭逸辰從袖拿出另一道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甘山江臨林氏一家,中正仁義,恪守己任,品行端正,經查明,與織造局貢品被劫案無關,立即釋放!欽此!”
蕭逸宸將聖旨唸完後,將聖旨送到袁修面前,淡淡嘲諷,“袁大人,這道聖旨,不是蕭某來的時候,皇上給的吧?”
袁修面色劇變,顫顫微微地接起聖旨,看到上面的日期,是昨日的。
他面色幾變,最後心一橫,“不可能!這是僞造!蕭世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僞造聖旨!動手…”
蕭逸宸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睥睨着他,像看着地上的螻蟻似的眼神,袁修只覺那眼神像雙冰冷的手,狠狠捏着他的喉嚨,後面的話,竟是說不出來。
“第三道聖旨!”
“還有第三道聖旨?”這聲驚呼,來自於藏起來圍觀的百姓。
我的老天爺,他們這輩子連一道聖旨也沒見過,今日卻能一次見到三道聖旨!簡直比做夢還不真實!
蕭逸宸緩緩從另一袖中取出第三道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甘山巡撫袁修、江臨織造局總管蘇盛,爲謀私利,監守自盜,劫走貢品,誣陷黑水村人,罪大惡極!收刮民脂,私養親兵,陷害忠良,罪無可恕!即日起奪去二人官職,貶爲庶民,由甘山布政使金正押解上京,御前受審!欽此!”
“袁修,這世上根本沒有黑水崖盜匪,只有黑水村人!有文書爲證!”
沒有盜匪,何來勾結?
袁修癱倒在地,雙眼渙散,“不…不可能,怎麼一下子就變成這樣了呢?”
明明前一刻,整件事情都有利於他們,怎麼可能一瞬間,就全部翻盤了呢?
不,他不能死,他不要死!
袁修瘋狂喊道:“這聖旨是僞造的!這是欺君之罪!放弩!立馬放弩!將犯了欺君之罪的蕭逸宸當場誅滅!”
預想中的瘋狂屠殺並沒有到來,袁修赤紅着眼擡起頭,只見四周他之前埋下的弩手,此刻,已全部被人擒住。
爲首男子向下吼道:“少爺,全部搞定!”
這怎麼可能?那是他們新訓練出來的秘密武器,配上那十字弩,一人可頂十人,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被制服?
“草民袁修,速速就擒,莫要做無謂的掙扎!”
甘山布政使金正,與甘山按察使胡鬱,此時從馬上躍下走到袁修面前,他們身後,是輛囚車,車上裝着閻爺及秘密養兵地的幾個首領。
另一邊,站着面色蒼白穿着囚衣的張大千,明顯是剛被人救出來。
袁修雙眼一閉。
完了,什麼都完了!
按察使胡鬱道:“袁修,閻青幾個,已將這些年來與你同蘇盛所作所爲,一五一十招供,證據確鑿,你再抵賴也沒用!有什麼話,還是留到皇上面前去說吧!全部綁起來!”
蕭逸宸走到陸心顏身邊,陸心顏欣喜又不解道:“這是怎麼回事?”
“具體回去再說。”蕭逸宸含笑看着她,下巴微揚,“舅舅身體,似乎有些不適。”
此時林如喬整個人靠在林星寒身上。
陸心顏趕緊過去,拿出一顆保命丸,喂他服下去。
胡鬱這邊安排人將袁修綁好後,走到蕭逸宸面前,笑眯眯地拱手道:“蕭世子,袁修蘇盛一案還有諸多事宜要處理,下官和金大人先行告退了,我等明日便會進京,到時御前受審時,可能需要麻煩蕭世子。”
“蕭某一定全力配合!”
“謝蕭世子!那京城見!”胡鬱笑容滿面地走了。
金正向蕭逸宸拱拱手後,沒多說什麼,隨着胡鬱一起走了。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小寒,小語,咱們回家!”
陸心顏一聲回家,讓林家人終於醒過來,他們原本以爲今日會命喪於此,哪知峰會路轉,他們居然安然無事!
“回家,老婆子!”林雲風率先回過神,攙扶住林老夫人。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蕭逸宸上前道:“孫婿爲您們準備了馬車!”
陸心顏瞅他一眼,這嘴可真乖!還沒成親呢,就孫婿孫婿的自稱上了!
林老夫人望着蕭逸宸望出神,剛纔的兇險在看到他一瞬間,居然全給忘了,“這就是蕭世子?我的外孫女婿!果然英俊不凡、英雄蓋世!哎喲,我老婆子居然親眼看到了,我老婆子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林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
林雲風面色一黑,望向空蕩蕩的長街,“馬車呢?”
話音剛落,長街盡頭轉角處,三輛豪華馬車依次而來。
“外祖父,外祖母,孫婿扶您們上去。”
“好啊好啊,”林老夫人一口應下,扶着蕭逸宸的手上了馬車後,還拉着他的手不放,“外孫女婿,你不陪老婆子一起坐嗎?”
林雲風咳嗽一聲,“老婆子,他們還沒成親呢,別亂喊!還有,他不是來江臨玩的,是來辦事的,不能阻着人家。”
林老夫人滿臉失望之色,蕭逸宸看了一眼陸心顏,“外祖母,孫婿和珠珠陪您和外祖父一起。”
“可以嗎?”林老夫人雙眸一亮,“好啊好啊,快上車!”
陸心顏正準備上馬車,突然想起一事,“阿珠呢?”
“姐姐,我在這裡。”
錢萬見危機解除,趁人不備,便解了阿珠的穴道。
阿珠在地上躺得久了,身子發麻,此時才緩過來,聽到陸心顏問起她,馬上回道。
陸心顏走過去,將阿珠扶起來,“你沒事嗎?”
阿珠狠狠瞪了一眼錢萬,“沒事!姐姐你呢,有沒有哪裡受傷?”
錢萬鵪鶉似地縮着頭,陸心顏還不知道兩人關係,好奇地看了一眼,並沒有多問,“我也沒事,走吧,陪外祖父外祖母一起回去。”
同時向錢萬拱手道:“謝謝你大俠,又欠了你一次人情!”
錢萬連連擺手,“郡主客氣,在下只是路見不平,並沒有幫多大的忙!”
“大俠要是有空的話,可以到林府一坐。”
錢萬眼角餘光看了眼阿珠,“不用了,郡主,在下還有事,先告辭了。”
說完也不跟其他人打招呼,嗖的一下就不見了。
陸心顏道:“這位大俠倒是神秘。”
阿珠微不可見地冷哼一聲,“姐姐,走吧。”
一行人分爲三輛馬車,回到林府。
此時林府在門緊閉,子言跳下車,上前敲門,大門依然緊閉。
那日林家所有人被逮走,按理這大門應該開着纔對,怎麼會關得緊緊的?
裡面林雲湖林雲河兩兄弟,嚇得瑟瑟發抖。
林雲風一家人要斬首,他們派了人前去觀看,只要林家人全死了,這林府與林氏商行就是他們兩兄弟的了!
兩人命廚房準備了好酒好菜,準備消息一傳回,就先大肆應慶祝一番!
哪知剛纔得回的消息是,陸心顏與蕭逸宸根本沒有與什麼黑水崖勾結,因爲根本沒有黑水崖盜匪,是袁修蘇盛爲了污衊他們編造出來的,反倒袁修蘇盛纔是監守自盜搶了貢品、甚至私養親兵想造反的人!
整個案情大反轉,林家人無罪釋放,現在要回林府,他們兩人霸佔了林府,跟所有林氏商行管事宣佈由他們接手,如今正主回來了,他們該怎麼辦?
“二…二哥,你一向足智多謀,現在你說…怎麼辦?”林雲河顫抖道。
“三…三弟,現在大哥他們都殺到門前了,躲是躲不過了,要不這樣,咱們一起出去認罪如何?”林雲湖道:“大哥這人最念親情,反正咱們手中所有鋪子與林氏商行的權力,之前全都被他收了,這次咱們就將股份也一起交出去,先求大哥原諒這回,以後有時間再慢慢從大哥手中磨過來。”
“好,二哥,我聽你的。”
兩兄弟一商量好,親自打開了林府大門。
徑直奔到馬車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大哥,大嫂,阿喬,阿喬媳婦,小寒,小語,你們可回來了,擔心死我們了!嗚嗚…我們還以爲,以後再也見不到你們,擔心得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
一雙杏色的繡花鞋從馬車上下來,出現在林雲湖林雲河面前,邱芸居高臨下,似笑非笑道:“喲,兩位老太爺,這麼大的禮,我可擔不起!”
哭聲戛然而止,林雲湖林雲河看着跟着從馬車上下來的人,韓嬸,青桐,還有林老夫人身邊的兩位嬤嬤,臉都黑了。
兩人扭頭一看,只見林家一家人,以及陸心顏還有一位絕代風華的男子,正站在不遠處,冷眼看着他們。
兩人立馬爬過去,“大哥,大嫂…”
林雲風見到兩人從自己的林府裡出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下一踹過去,“滾!別髒了我林府門前的地!”
“大哥,這一切都是二哥讓我做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大哥,你知道我的,性子又軟又怕事,要不是被二哥騙了,我…我怎麼做出這樣的事?”
林雲湖本想將責任推到林雲河身上,被他先搶白,氣道:“林雲河,明明是你狼子野心,還要推到我頭上?大哥最是和善重親情,對我又好,要不是你騙我,我怎麼會這樣對他?”
“大哥,你不要信二哥說的,他騙你的,他霸佔了你的屋子,還跟所有管事說,以後林氏商行他作主!”
“大哥,那些管事,都是三弟喊來的,我根本不想的,不信大哥將那些管事喊來對質,是誰叫管事們來的?”
“二哥,這事還不是你吩咐我去做的!”
“三弟,你這麼大的人了,不懂分辯是非嗎?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嗎?你當自己還是三歲小孩子?”
林雲湖林雲風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吵得面紅耳赤,恨不得生吃了對方,哪還有半點兄弟情深的樣子。
直到兩人狗咬狗吵累了停下,林雲風這才蹲下身,聲音淡漠,“兩位,請問我認識你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