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當家,你既有婚書在手,爲何不三媒六聘上門提親,這樣直接搶人,將邱小姐置於何地?”陸心顏淡淡問道:“你既然有心要娶邱小姐,就請按足禮數來!”
這一套禮數走下來,少說幾個月,這期間想到辦法解決就是。
“我死不會嫁的!”邱芸冷聲道,她明白陸心顏的意思,但跟這種人虛與委蛇,她噁心,想到那所謂大哥,她痛心,寧可願用絕決的方式,也不肯妥協半分!
徐池被拒無數次,大約這次的拒絕讓他最惱怒了,“這下你們知道,我爲何要搶人了吧?”言下之意就是,這怪不得他,大舅哥都已經同意將她許給他了,她死活不同意,所以他纔出手搶人。
這麼無恥的人,難怪邱芸寧爲玉碎,不爲瓦全!陸心顏斂住自己的火氣,用盡量平靜的語氣道:“邱小姐,我明白你的想法,不過人生漫漫,爲個這樣不相干的人,丟了自己的性命,多傻,你說是不是?任何事情都會有解決的辦法!”
邱芸楞了楞,徐池聽得惱怒,“什麼不相干?我是她未來相公!”
只可惜沒人將他的話當回事!
徐池拿出了婚約,此事站住了腳,蘇紫本來要隨袁仙兒離開,突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站定轉身道:“徐大當家,邱小姐,還有這位路見不平的俠女…”路見不平的俠女幾個字,蘇紫說得格外諷刺,“我有一個建議,三位願意聽否?”
徐池忙道:“三小姐請講。”
“徐大當家,婚約一事太過突然,我想邱小姐作爲一個女兒家,需要些時間消化也是正常。我看不如這樣,四月初六,我請幾位到江南山莊,大家坐下來,關於婚約一事好好談談,談出一個最後讓大家都滿意的結果。”
“這…”徐池面色很是微妙,若徐敏擡爲正房,蘇紫便要喊他一聲外祖父,如今這個小他兩輩的未婚少女,說要與人談他的婚事,怎麼想都怪怪的。
“今日這事我既然碰到了,也希望有個圓滿的結局,畢竟,小寶雖然不能當着面喊您一聲外祖父,但這血緣關係是抹殺不了的。”蘇紫道:“我不想好好的親事變成禍事,徐大當家,您認爲呢?”
徐池心想邱芸性子這麼烈,萬一真的尋死覓活了,那他豈不是虧了?蘇紫提議的日子,正好是林氏商行要交天蠶絲訂單的日子,到時候徐盛和雷姜,以及不少商行大當家都會出席,如果他們能幫着勸說,邱芸一個女子,說不定迫於形勢就答應了。
徐池越想越覺得這個提議對他有益處,“好!我聽三小姐的,初六那日江南山莊細談。”
邱芸道:“你少做夢了,我是不會去的!”
徐池氣惱,正要撂下狠話,陸心顏道:“徐大當家,初六那日,邱小姐定會準時出現,您請慢走。”
“初六要是不見人,我就直接帶人來綁,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反正你大哥在這上面畫了押,你邱芸都是我徐家的人!你要是跑了,我就去找你大哥大嫂還有侄子!”徐池最後表明態度,向袁仙兒和蘇紫行了禮後,帶着來的人和禮物,氣呼呼地下了山。
又拿她侄子來威脅她!要不是如此,她早就離開江臨了,那個所謂大哥大嫂,在他們勸她給徐池做妾的時候,早就沒了感情,可侄子是邱家唯一的血脈,她不能不顧及!
邱芸惡狠狠地盯着那噁心的背影,恨不得上前一腳將他踢下山,摔死他一了百了!
得到了想要的結果,蘇紫挽着袁仙兒也離開了。
待到無人時,袁仙兒不滿道:“阿紫妹妹,你爲何要約她們初六到江南山莊?那種低賤的人,管她們是死是活,直接讓徐大當家帶走就是,反正他有婚書在手,合情合理。”
蘇紫微笑道:“仙兒姐姐,你忘了初六是林氏商行交天蠶絲訂單的日子嗎?”
“我沒忘,這有什麼關係?”
“到時候,金公子也會出現。”
袁仙兒恍然大悟,“你是想將她喊去,當着金公子的面,拆穿她?”
“沒錯,我之前正愁着怎樣讓她和金公子碰面,如今她自己送了個機會上來,不利用白不利用。”蘇紫道:“到時候還請仙兒姐姐跟袁大哥說一聲,派些人去,一網打盡,我瞧那騙子中有個功夫不錯,免得被她們跑了。”
“沒問題,這個包在我身上。”袁仙兒滿口應下,能讓那個醜女人當衆出醜,她求之不得!
袁惟雖然最近有點莫名其妙,但這種事情,不用跟他開口,她自己就可以調動他手下的人。
這邊陸心顏幾人隨着邱芸回了她的院子。
邱芸並沒有因爲陸心顏替她應下初六去江南山莊而遷怒於她,反而道:“謝謝剛纔小姐仗義相助。請問小姐貴姓?韓家又出了什麼事?”
明明自己都一堆爛攤子,自身難保,還掛念着韓嬸家裡的事情,陸心顏感慨地取下帷帽,自報身份,“芸姨,我是珠珠小姐。”
“珠珠小姐?”邱芸大吃一驚,然而眼裡卻是懷疑的神情。
她是林如月身邊的人裡,與陸心顏見面最少最不熟的,遂仔細將陸心顏看了看,才最終確認眼前的少女,確實與印象中的珠珠小姐長得十分相像。
但僅是相像而已,邱芸不相信是同一個人,她雖然與以前的陸心顏接觸最少,但卻很早就看穿了她自私自利、涼薄耳軟無主見的天性,所以纔在林如月去世後,沒有留戀地離開了的京城。
“芸姨,去年的時候,我犯下錯事,被前侯爺送去阿孃的莊子裡,有天不小心傷到頭,命懸一線,醒來後突然大徹大悟,意識到自己過往的種種錯誤,決定痛改前非。”陸心顏看着她,十分真誠地道。
邱芸的雙眸銳光一閃而過,那雙似能看透人心的眸子,看得陸心顏陣陣發虛,陸心顏很想移開眼,但她知道此時不能移開,否則前功盡棄!
在陸心顏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邱芸先移開了眼,垂眸淡淡道:“韓嫂子一家出了什麼事?”
陸心顏不知她相信了自己剛纔的說辭沒,估且就當瞞過她了!“韓嬸的女婿丁龍死了…”
邱芸呵了一聲,“那種人,死了好!對韓嫂子一家來說,是天大的喜事!下次碰到她,替我恭喜她!”
陸心顏:…芸姨,您要不要這麼直接?
“還有別的事嗎?”
“…沒了。”
邱芸直接下了逐客令,“沒了就走吧,我的事情我自己解決。”
“芸姨,初六見!”邱芸是個爽快又有主見的人,陸心顏也不廢話,直接表明自己的決心。
邱芸不置可否,客氣地送幾人離開。
待一行人身影走遠後,邱芸站在院門前,盯着其中一抹身影,面上露出深思。
陸心顏幾人下山找到馬車後,上了車。
車上,青桐道:“小姐,我馬上去找那個徐池的罪證,什麼狗東西,那副樣子也想娶芸姨?呸!”
“只怕一般的罪證,逼迫不了他。”白芷道:“剛纔他說蘇昭儀生了十二皇子,已經封爲蘇妃,蘇盛身份跟着不同,連帶徐池也會不同,如今皇上正在高興頭上,沒哪個官員會這麼不長眼觸她黴頭。”
陸心顏道:“白芷說得沒錯,青桐,你讓子言去找朱雀堂的人幫忙,看能不能找些致命的罪證。”
阿珠插嘴道:“照我說,直接將那個什麼徐池殺了,簡單省事!”
她說殺人時的語氣,好像殺只雞一樣隨意,陸心顏不由皺起眉頭,“阿珠,不可動不動將殺人掛在嘴邊!”
阿珠意識自己的語氣不對,卻又有些不以爲然,“本來就是,反正那徐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陸心顏揉揉眉心,她不知道阿珠是天性對生命如此不敬畏,還是上次丁龍之死解決了韓嬸一家的麻煩,讓她覺得殺人是解決麻煩的最好解決方式!
“阿珠,”陸心顏道:“殺人並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蘇妃生下皇子,蘇家與徐家,現在是整個江臨的焦點!一個不慎,很容易將咱們和林家牽連進去!若只有我還好,但林家是商家,受不得這樣的折騰!”
阿珠先是應了一聲,趁着陸心顏不注意,又小聲嘀咕道:“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皇子而已,能不能長大還是回事,哪有那麼大的影響?”
半個多時辰後,馬車停到了林府前。
陸心顏下馬車後,第一時間去看林老夫人,陪着林老夫人說說笑笑一陣後,起身回凌波院休息。
等快到凌波院的時候,纔想起一直黏着她的小丫頭阿珠,居然沒有跟着她。
“阿珠!”她邊喊邊在林府裡尋找阿珠的身影。
此時阿珠正用竹哨召來了之前那位白髮男子,並低聲下達命令,“今晚去殺了…”
“阿珠!”陸心顏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阿珠面色一變,低聲道:“你先走,下次我再找你。”
白髮男子應了一聲,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原地,除了周圍的氣流有絲波動外,完全看不出有人來過的痕跡。
“姐姐!”阿珠轉過身,笑吟吟地朝陸心顏跑去。
陸心顏望了望她方纔呆的地方,什麼也沒有,不由奇道:“你在那邊幹什麼?”
“我在想姐姐剛纔說的話,”阿珠擡起溼漉漉的眼,“姐姐說的對,殺人確實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我以後再也不這樣想了!”
“你能想明白最好了。”陸心顏摸摸她的頭,牽起她的手,微笑道:“走吧,先回去休息一會,等會晚膳我叫你。”
“好的,姐姐。”阿珠面上笑得十分開心,眼裡邪氣一閃而過,心裡想着:徐池,還有那兩個臭女人,算你們命大,先讓你們多活幾天!
——
蘇紫送袁仙兒回到蘇家別院,蘇紫正要下馬車,袁仙兒按住她的手,“阿紫妹妹,今天累了半天,你別下來了,早些回去休息。”
去水雲庵上山下山,都是自己走,對蘇紫這種大小姐來說,確實有些累,聞言也不客氣了,“謝謝仙兒姐姐體恤,那我目送仙兒姐姐進去。”
她掀着簾子,看着袁仙兒在丫鬟的攙扶下下了馬車,門房打開門,然後走了進去。
正要放下簾子的瞬間,蘇紫突然看了眼正在關上大門的門房,對身邊的丫鬟道:“將那門房喊來,我有話問他。”
“是,小姐。”丫鬟下了民車,很快,門房被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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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有何吩咐?”門房跪在地上。
“韓老頭呢?”
“回三小姐,韓老頭女婿去世,他請了兩天假。”
蘇紫想起昨日經過丁家門前發生的事情,同時憶起前天袁惟對韓老頭的不滿,本來當時回去後她要告訴蘇盛的,因爲蘇盛一直在徐姨娘房裡,不好打擾,將這事忘了。
“你去跟管家說,這別院裡住着貴人,韓老頭家裡死了人,晦氣,讓他給韓老頭結算好工錢後,讓他們馬上走!”
門房驚了驚,不敢多問,“是,三小姐。”
馬車達達地走了。
韓伯韓嬸還有韓琴囡囡回來的時候,便見到他們的行李,被扔在大門外。
朱氏簽了放妻書,韓琴帶着囡囡和韓伯韓嬸一起,但地方太小,他們必須得馬上找個地方住下。
這兩天一是到處看房子,二是帶着囡囡悄悄祭拜丁龍及丁龍的父親,不管怎樣,囡囡的身上流着丁家人的血。
管家趾高氣昂地扔了一個破舊的錢袋子到韓伯腳下,“三小姐說了,這別院裡住着貴人,你們家死了人,晦氣,讓你們滾蛋!”
說完這句,也不管韓家人作何反應,管家直接讓人關上大門。
韓嬸一家站在蒼茫的夜色中,身邊是幾件大行李。
韓伯嘆口氣,“走吧。”
前天他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阿爹阿孃,對不起。”韓琴哽咽道:“女兒不孝,要不是因爲女兒…”
韓嬸道:“當着囡囡的面,胡說什麼呢?你是我們的女兒,好比囡囡有事,你會放下她不管嗎?”
“不會,絕對不會!”韓琴緊緊摟住囡囡,“囡囡,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阿孃都不會離開你的!”
囡囡似懂非懂,卻很聽話地反摟住韓琴的脖子,“囡囡也不會離開阿孃的,還有外祖父外祖母。”
幾人合力拎着行李,走了沒多遠,一輛馬車停在他們面前,子言跳下車,“韓伯,韓嬸,琴姐,囡囡,小姐讓我來接你們。”
“小小姐?”韓嬸一家人對望一眼。
“小姐怕蘇家會趕你們走,一直讓我派人在這附近看着。”子言道:“不久前小姐知道後,立馬讓我來接你們。”
韓嬸張嘴想拒絕,子言又道:“芸姨那邊現在遇到了麻煩,小姐希望你們能暫時住進她爲你們準備的宅子裡,等芸姨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阿芸出了什麼事?”韓嬸急道。
“具體我也不清楚,不過有小姐在,定不會讓邱姨出事的。”子言委婉道:“所以懇請你們先不要讓小姐分心,小姐只有一個人,要操心的事情很多。”
韓琴喊了一聲,“阿孃。”
韓伯看了一眼韓嬸,等着她做決定。
韓嬸沉默片刻,“上車吧。”
陸心顏一直在屋子裡等着子言傳來消息,說韓嬸一家已經安置好,才放心上了牀。
第二天早上,陸心顏和阿珠正陪着林老夫人用早膳,下人來報,說吳恩來找阿珠了。
阿珠臉色瞬間一沉,很快那陰鷙消失不見。
“讓他進來。”林老夫人發完話後,笑眯眯地看着阿珠打趣,“這吳家小公子,昨兒個就來了,聽說你們去了水雲庵,那面上小表情可失望了,我老婆子看着不忍心,便讓他今天再來。”
林老夫人話音剛落,吳恩便在一名嬤嬤的帶領下進來了,面上帶着紅意,看來是知道阿珠今天在家。
“吳恩見過老夫人、林夫人,各位…姐姐。”吳恩稍微楞了楞,之前見陸心顏的時候,她蒙着面沒看到真容。方纔眼光一掃之下,略微驚豔了一把,因爲阿珠對着陸心顏的姿態和神情,吳恩一下子猜出來是阿珠喚姐姐的那名女子。
“來來來,來老婆子這。”林老夫人這個歲數,最喜小孩子,吳恩年紀不大,身體不好,卻知書達禮,林老夫人心中憐惜,更是疼愛。
“是,老夫人。”吳恩走到林老夫人身邊,卻不停偷偷拿眼睛瞧阿珠。
林老夫人和阮氏幾個暗中好笑,這小吳恩,也太早熟了吧,他們家小寒比他還大,現在還像個楞頭青。
不過轉眼一想到吳恩的身體,心中又不由嘆息。
多好的孩子,可惜了。
昨日林老夫人想問吳恩的都已經問了,今日便只是隨意問了問用過了早膳沒,身子如何等,便放過了他。
“阿珠。”吳恩眼巴巴地看着阿珠,眼裡分明閃爍着的意思是:你說過和我一起玩的。
阿珠暗中翻個白眼,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轉,拉着陸心顏的衣袖,“姐姐,陪我一起出去好不好?”
“小恩特意來找你的。”陸心顏道:“我今天要去見韓嬸。”
“那咱們一起去,我想看看囡囡。”阿珠連忙道:“小恩,好不好?”
她扭頭看向吳恩,吳恩哪裡拒絕得了,儘管心裡萬分不願意,還是點頭,“好。”
陸心顏瞧了瞧阿珠,知道她是拿自己當擋箭牌,笑着摸摸她的頭,沒再說多,“外祖母,舅母,珠珠晚些回來陪您們。”
林老夫人揮揮手,眼裡滿是不捨,“走吧走吧,記得準時回來啊。”
陸心顏走過去伸手抱了抱林老夫人,順便親了一下她的老臉,林老夫人立馬笑開花,捂着臉,嘻嘻道:“等會我要跟風哥炫耀,珠珠今天親我了,嘻嘻,他沒有。”
——
吳恩是坐馬車來的,他想跟阿珠坐一起,阿珠不願意,他只好跟陸心顏幾人擠在一輛馬車上。
好在馬車大,吳恩瘦,加上他也不嫌擠。阿珠拉長着臉,吳恩面上尷尬,卻又透出幾分歡喜。
阿珠明擺着不喜歡吳恩,吳恩卻死皮賴臉非要跟,正常來說這種人多數讓人不喜,陸心顏對這個面色蒼白的少年,卻一點也討厭不起來。
她笑着緩和氣氛問道:“小恩,你怎麼會認識小金毛?”
那天她追金宇的時候,看到吳恩和金宇說了會話,隱約聽到他喊金大哥。
“小金毛?”吳恩不知陸心顏說的是誰。
“就是那個醜…金宇,姐姐叫他小金毛,我叫他金毛哥哥。”阿珠道,差點脫口說出醜貨兩字,這個同盟,明存實亡,自從分開後,都沒機會一起謀劃。
“原來姐姐說的是金大哥…”
阿珠突然臉一沉,霸道道:“我的姐姐,不許你喊!”
吳恩一下子臉漲得通紅。
陸心顏微微皺眉,“阿珠!”
那略帶責備的神情,頓時讓阿珠紅了眼眶,“姐姐~”
珍珠似的淚珠兒眼看就要掉下來,陸心顏還沒心軟,吳恩先心軟了,“阿珠你別哭,我不喊姐姐了!那我怎麼稱呼?”
阿珠吸吸鼻子,淚眼汪汪地看着陸心顏,陸心顏嘆口氣,“叫陸姐姐吧。”
阿珠還有些不滿,但叫顏姐姐,總比叫姐姐好,遂將眼淚收了回去。
吳恩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陸姐姐。”
見阿珠沒反應,應該是接受了,鬆口氣接着道:“三年前我被人綁架,是金大哥救了我,當時我受了很嚴重的傷,金大哥用內力護住我心脈,後來又找了很多的藥給我吃,我才能…活到現在。”
想起受傷的過往經歷,吳恩眼裡露出恐懼神情,陸心顏不忍,摸摸他的頭,“對不起,一切都過去了。”
落在頭頂的手好溫暖,吳恩心中懼意散了大半,“嗯。”
“現在身體還好嗎?”陸心顏問完纔想起,阿珠本來是要給吳橋當沖喜小媳婦的,身體能好到哪去。
吳恩低着頭道:“祖父一起瞞着我,但我知道,大夫都說,過氣好,最多兩年。”
運氣不好,幾個月,若不是金宇找來的那些藥撐着,他早就去見吳家列祖列宗了。
“哪天有空我幫你瞧瞧,我懂點醫術。”白芷插嘴道,原本吳橋逼着阿珠給吳恩沖喜,她對吳橋一家沒什麼好感,但見到吳恩後,發現是這麼懂事的孩子,心裡有什麼不滿也散了。
“謝謝這位姐姐。”吳恩禮貌道了謝,心裡卻沒怎麼在意,金大哥請了那麼多有名的大夫,都沒能治好他,這位小姐姐怎麼可能能治好?不過她一片好心,他不會拒絕。
幾人說了一會後,馬車停到了陸心顏爲韓嬸一家準備的宅子前。
子言敲開門,只有韓琴和囡囡在家。
韓琴手足無措地邀請陸心顏幾人進去,她正在收拾,因爲昨晚剛搬進來,東西還沒整理好,有些亂。
“小小姐,對不起,有點亂,快裡面請。”韓琴紅着臉道,身旁的囡囡露出一臉天真無邪的笑容,顯然她已經認出了眼前的人,乖巧地喊道:“姨姨好…”
韓琴慌忙制止,“囡囡,不是姨姨,是小小姐。”
囡囡不解地望着韓琴,還不明白小小姐到底是什麼意思。
陸心顏蹲下身,從荷包裡取出幾顆糖,柔聲道:“囡囡,姨姨請你吃糖。”
囡囡看看韓琴,見她點頭,才從陸心顏手中接過,害羞地道:“謝謝小…”
“姨姨,我就是姨姨。”陸心顏糾正她。
“謝謝姨姨。”囡囡開心地喊道,小臉笑得像朵小紅花。
“小小姐,請喝茶,您今天來有什麼事嗎?”韓琴端來茶水後,絞着手指頭站在一旁,心裡對陸心顏還是有些犯憷,雖然她救了她兩次。
陸心顏看出她的不自在,“順路經過,進來看看而已,韓伯和韓嬸呢?”
“阿孃一早要去水雲庵看芸姨,阿爹不放心,和她一起去了。”韓琴道:“奴婢因爲有囡囡要照顧不方便,便留下來守家。”
她比邱芸只小几歲,按輩份卻是得喊一聲芸姨。
“琴姐姐,你先忙吧,要是有住的不習慣的地方告訴我。”陸心顏道:“我先走了,改日再來。”
若韓嬸能勸動邱芸最好不過,陸心顏最怕剛烈的邱芸寧爲玉碎,做出什麼傻事,又不肯接受她的幫助。
“小小姐,奴婢送您。”見陸心顏轉身離開,韓琴連忙帶着囡囡跟在後面。
站在馬車前,陸心顏道:“快進去吧,外面風大,免得凍着囡囡了。”
韓琴欲言又止,“小小姐,阿孃早上離開的時候,說她會盡量勸芸姨,不要一個人擔着,奴婢猜想阿孃知道小小姐可能會過來,想讓奴婢轉達,讓小小姐不要擔心。阿孃她心裡,已經不怨了。”
“謝謝你,琴姐姐,你轉告韓嬸,芸姨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讓她和芸姨都不要擔心!”
“知道了,小小姐,慢走,路上小心。”
韓琴牽着囡囡,目送那裝飾着流蘇的馬車越走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阿孃,姨姨是好人。”囡囡吃着糖,臉上露出幸福的笑。
“我知道。”韓琴溫柔地抱起囡囡,“進來幫阿孃收拾東西。”
馬車在江臨街道上轉了一會,幾人掀開簾子,從馬車上望外看,並沒有下車。
陸心顏答應了要回去陪林老夫人用膳,便道:“小恩,先送你回去。”
吳恩臉上有小小失落,但今天能跟阿珠待一會,他已經很開心了,“嗯。”
這是阿珠拉着陸心顏的袖子,指着某處,“姐姐,那邊在賣梨酥,外祖母一定喜歡,我們下去買點吧。”
“好。”馬車停下,阿珠先跳下了馬車。
林老夫人喜歡吃甜食,但身體原因又不能吃太甜的,看着下車的幾人,白芷道:“如果太甜就不要買。”
“白芷姐姐,你不下來嗎?”阿珠問道。
“不了,我在馬車上等你們。”
“那我們去了。”阿珠拉着陸心顏的手往那攤位跑去,旁邊跟着吳恩,青桐跟在後面。
跑到那攤位前,阿珠道:“老闆,梨酥甜嗎?”
“有甜,有不甜,小姐要哪樣?”
“那就各來一斤。”
“好嘞!”
“老闆,來一斤…咦?”耳邊傳來耳熟的聲音,“郡…,好巧。”
陸心顏一轉身,只見一抹耀眼的紅映入眼底,擡頭便對上公孫墨白灩瀲流光的桃花眼。
“公孫公子?你怎麼在這?”陸心顏左右瞧瞧,期望能看到某人,不過顯然失望了。
公孫墨白撇撇嘴,“他不在,他是大忙人,不像我,閒散人一個,閒得無聊,只好出來四處閒晃。”
陸心顏雖然戴着帷帽,不過公孫墨白之前見過,又有青桐跟在身邊,一下子就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