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安康伯府的路上,陸心顏特意將梳雲掠月叫到她的馬車上。
掠月以爲陸心顏要責備或質問梳雲,忙替她解釋,“小姐,梳雲真的不是故意的,當時我們一起躲在那裡偷看,蹲得久了腳麻,梳云爲了扶我才摔倒,讓那龍爺發現,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梳雲感激地看了一眼掠月,陸心顏對她們雖然沒有像對青桐幾人那般親近,卻也極好,真的將她們當成自己人,會爲她們打算,出了事也會站在她們這邊維護她們,她們在心底是很感激陸心顏的,暗中發誓不管將來如何,絕不背叛陸心顏。
如今掠月爲了她撒謊,違背掠月的本意,想來掠月心裡是極難受的。
陸心顏根本沒想梳雲是不是故意被龍爺發現這事,她關心的是別的問題,“將你們看到的,關於龍爺的所作所爲說一遍!”
梳雲掠月對望一眼,由梳雲開始講述,掠月補充。
除了被龍爺摸的細節,梳雲將看到的全部講了,從最開始龍爺與衆女子的荒誕,到後來蕭逸宸與黑衣人的比試。
最後掠月想起那龍爺,全身發涼,做了總結,“那個龍爺,真的很可怕,在他眼裡,人命如賤草。”
當初她弟弟死了,那些人至少還會顧忌名聲,偷偷摸摸地尋個理由,用銀子封口!可那龍爺,光天化日,想砍就砍,想搶就搶,肆意妄爲,毫不遮掩!
陸心顏聽完沉默了。
她來到這古代,見過不少想害她或心存惡意的人,比如馮姨娘、江氏、武婉、沈青竹沈雨煙,以及大小高氏陸心婉幾姐妹,但最少大家都是先挖個坑,讓你跳下去,直接心情不爽或看你不順眼,便拿刀直接砍人的,大概就只有龍爺一人了!
陸心顏汗毛直直豎起,萬一真如蕭逸宸所說,龍爺向皇上請旨賜婚,到時候將她娶了回去,那她豈不是很快就會被他玩死?
不行,絕對不行,打死她也不會嫁給那種人!
必須想個法子,讓皇上賜不了婚!
回到安康伯府,白芷告之今日大家挖的那些草根中,沒有百蘭草。
在世子府的時候,白芷趁陸心顏昏睡期間,一一看過了。
陸心顏也沒想過一次就能找到,道一次找不着就找十次,只要南山確定有百蘭草,無論如何也要找到。
衆人應下後離開了,呂嬤嬤進來,“小姐,二皇子府的宮姨娘,今天派人送了帖子過來,說明天過來拜訪您!”
宮羽上門來找她?這倒是新鮮事!“知道了,呂嬤嬤,您早點去休息。”
她們沒回來,歡喜院其他人也沒休息,一直等到現在。
“小姐也早點休息。”
第二天一早,陸心顏剛用完早膳,呂嬤嬤來報,說宮羽已經到了門口,小高氏正在迎接她。
宮羽是皇子貴妾,而陸心顏是郡主,自然不需要親自迎她。
不過陸心顏也很好奇,宮羽爲何會來找她,以及沈雨煙流產的事情,最後爲何會不了了之!
“呂嬤嬤,幫我喊青桐來,陪我一起去。”
花廳裡,一身銀紅色廣袖華服的宮羽坐在上首,衣裙上金線繡成的牡丹豔麗盛開,光芒四射,與頭上金釵交相輝映。
人靠衣妝,佛靠金妝,宮羽這一妝扮,倒顯出幾分皇家氣派。
小高氏笑容滿面,討好地對着宮羽道:“宮姨娘,郡主昨兒個去南山了,玩了一天回來得晚,想必是睡得遲了些,您稍等等,我再派人去催催。”
宮羽嗯了一聲,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連應付都懶得應付。
小高氏心裡如何想不知,但面上卻一點不敢表現出不滿,仍是笑得歡暢,自顧自地說着話,“宮姨娘,這糕點是我們伯府裡最出色的廚子做的,雖然比不上二皇子府的師傅,但別有特色,您試試…”
小高氏一人自言自語地說了好一會,直到陸心顏來,才終於將她從這尷尬的境地中解救出來,“郡主,你來了,宮姨娘等你好久了,快坐下坐下!”
按理小高氏該識趣地自個走人,讓陸心顏和宮羽兩人單獨聊,但她想着宮羽上門找陸心顏肯定是有好事,不想錯過讓陸心顏一人獨佔便宜,便厚臉皮地留下了。
陸心顏懶得也沒空理她,因爲她正看着宮羽。
今日的宮羽同陸心顏印象中的宮羽,似乎有些不同。
不光是宮羽穿着按她以往性子,絕不會穿的金光閃閃的衣裳和首飾,還有她的妝容與神情。
額上的疤痕沒有遮起來,而是特意露出來,在那上面畫了一朵豔麗的薔薇花。
那花色極豔,襯得宮羽平凡的面容,隱隱帶着幾分噬骨銷魂的驚豔味道。
陸心顏坐下,直接開門見山,“宮姨娘,你來找我何事?”
不說以前的恩怨,光宮羽嫁入二皇子府那日,在廣平侯府說的那些惡毒的話,陸心顏和她之間就沒什麼好客套的。
宮羽咬着脣,顯出幾分與其妝扮其不相襯的楚楚可憐,“我…我想請你幫個忙。”
陸心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幫忙?宮姨娘,我陸心顏什麼時候給過你錯覺,讓你以爲我是個不計前嫌、很好說話的人?”
小高氏暗中抽口氣,就算你陸心顏是郡主身份,可對着二皇子的貴妾這樣說話,是不是太囂張了點?不過這一對比,小高氏覺得,以前陸心顏對她的態度算客氣了。
宮羽的臉漲得通紅,“我也是沒辦法,才求到你面前。”
“不管什麼事,我都沒辦法幫你,你還是想別的辦法吧,告辭。”陸心顏站起身欲離開。
宮羽高聲道:“郡主,以前的事是我不對,你看在祖母和四姑份上,幫我一次,我不想死,也不想連累祖母和阿爹!”
小高氏低頭喝茶,裝作什麼也沒聽到,實則耳朵拉得長長的,心口激動得亂跳,有秘密!
陸心顏皺着眉坐下,“說清楚怎麼回事!”
“沈側妃流產的事情,外界傳言已經結束了,其實並沒有結束!二皇子要求我幫他做到一件事情才肯平息此事,否則絕不原諒我,也不放過祖母和阿爹!”
陸心顏問:“他要你做的事情,與我有關?”
“是。”宮羽點點頭,欲言又止。
“什麼事?”
宮羽擡眸看了看陸心顏,又很快垂下,小聲道:“二皇子自華衣祭上見過掠月後,對她存了點心思,不過那時二皇子整個心思還在沈側妃身上,便將此事先放下了,現在他得到了沈側妃,前幾天宴請郡主後,無意間又想起了郡主身邊的掠月。沈側妃流產後,我被關了起來,因爲害怕不明不白地死去,便偷偷買通了看守,去求二皇子,告訴他沈側妃流產的事與我無關,是她自己不小心撞上來,求二皇子放過我和廣平侯府,我以後會全心全意伺候他。二皇子聽後,提出一個要求…”
陸心顏冷笑着接口,“就是要你向我討要掠月?”
一旁的青桐氣憤不已,這二皇子是有多不要臉?府中美人無數,居然還要覬覦掠月?
宮羽咬脣點點頭,“因爲長平公主的關係,郡主你和二皇子之間關係不太好,二皇子不好貿然開口,便讓我來做這個中間人,他答應只要掠月進了二皇子府,沈側妃流產的事情,就當作沈側妃自己不小心,他永不追究。”
小高氏再次抽氣,噝!二皇子看上了陸心顏身邊的丫鬟掠月,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她面上擠出歡喜的笑容,“大小姐,恭喜恭喜,掠月那丫頭能進二皇子府伺候二皇子二皇妃高姨娘,可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陸心顏對小高氏的話充耳不聞,脣角輕輕勾了勾,雙眼銳利地盯着宮羽,想判斷她話中的真實性。
在這樣的眼神中,宮羽捏緊手心,不自覺挺直脊背。
“宮姨娘,我不管你的話是真是假,但我告訴你,掠月是我的人,我不會讓她成爲你固寵的工具!”陸心顏站起身,“來人,送客!”
“大小姐,這麼好的事情,你爲什麼拒絕?”小高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連忙跟着站起身,“以二皇子的身份咱們伯府得罪不起…”
陸心顏冷眸掃了小高氏一眼,小高氏立馬識趣地閉上嘴。
她轉身剛走兩步,身後傳來宮羽涼涼的聲音,“看來祖母和四姑她們,在你心中的份量,不過如此嘛,甚至不及你身邊一個買來的丫鬟,虧得祖母和四姑對你一片真心,真是好心餵了狗,不過也好,通過這件事,讓她們徹底認真你的狼心狗肺!”
那語氣涼薄嘲弄,已不復剛纔的低聲下氣。
陸心顏轉過身,只見宮羽面上緊張不安的神情已經斂去,得意又諷刺地看着她。
陸心顏再次坐下,“如果我答應讓掠月跟你走,你是不是會說,看來我對身邊的丫鬟也不過如此嘛,一旦發生利益衝突,就會眼也不眨地犧牲她們,爲自己換來利益!”
她手指捲起一縷青絲,漫不經心地把玩着,看着宮羽聽了她的話後,臉上慢慢變色。
沒錯,宮羽之所以一開始低聲下氣,目的就是爲了看陸心顏在廣平侯府與歡喜院的丫鬟、在情與義之間到底會選誰,無論選誰,她都可以就此抨擊她,嘲笑她,甚至離間她與封氏宮錦或丫鬟們的感情。
但宮羽沒想到,陸心顏這麼輕易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宮羽收起面上的裝模作樣,露出本來的清高不屑,“二皇子看上了掠月,我這次來,是帶掠月走。”
陸心顏呵了一聲,“那麻煩你回去告訴二皇子,我的丫鬟,我不送人!宮姨娘,慢走不送!”
宮羽冷笑一聲,“陸心顏,你敢不敢喊掠月出來,問問她的意思,萬一她自己願意呢?”
“對啊對啊,將掠月喊來問問!”小高氏在旁助威,她實在不敢得罪二皇子。
“看來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好,我如你所願!”陸心顏道:“青桐,去將掠月喊來。”
她看一眼一直看好戲又一直唱着獨角戲的小高氏,“順便將高姨娘請走!”
小高氏一噎,不甘心地走了。
很快,掠月隨着青桐來了,當她看到坐在上首的宮羽時,手不自覺地捏緊,“小姐,叫我來有何吩咐?”
宮羽嘴角飛快滑過一絲笑意,搶先道:“掠月,二皇子派了我來討你去,你願不願意?”
沒等掠月開口,陸心顏淡淡道:“掠月,如果你不願意,有我在,沒有任何人能強迫你!”
“小姐,”掠月突然跪在地上,“對不起,小姐。”
陸心顏臉色變了變,“掠月,你是不是擔心我會得罪二皇子?你放心,我是皇上新封的郡主,二皇子動不了我!”
掠月垂着頭,“對不起,小姐。”
陸心顏猛地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掠月。
掠月一直低着頭,一動不動,那一剎那,陸心顏終於意識到,掠月,是真心想進二皇子府的。
可是爲什麼?如果今天宮羽來討的人是梳雲,陸心顏不敢保證,但宮羽討的是掠月,安於現狀膽小、與田叔有了情愫的掠月,正因爲如此,她纔將掠月喊來。
可沒想到,掠月居然是想進二皇子府的!
陸心顏望望宮羽一臉並不意外的神情,心思觸動,難道以前發生過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掠月…”
“小姐,掠月心意已決,請小姐成全。”掠月趴在地上,那脊背很瘦弱,也很堅決。
“既然如此,”陸心顏艱難開口,“我尊重你的選擇!不過掠月,開弓沒有回頭箭,你自己要想清楚。”
“謝小姐成全!”掠月擡起頭,“宮姨娘,麻煩您明日來接我可好?今晚我想和朋友們告別。”
宮羽目的達到,大度道:“我明早過來。”
掠月回到歡喜院的時候,消息已經在歡喜院傳開了,一衆人將掠月圍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問她到底怎麼回事!
“掠月!”梳雲恨不得打她兩耳刮子,“昨日你怎麼勸我的你忘了嗎?怎麼一轉眼,你就…”
“那你昨日怎麼回我的,你忘了嗎?”梳雲一怔,掠月望着她笑了笑,“好梳雲,我明日就走了,你別說我,開開心心送我好不好?”
梳雲望着她擠出笑臉的蒼白小臉,紅了眼眶,默默地將頭扭向一邊。
她兩人一向要好,連梳雲都不說不問了,其他人又怎麼說?
掠月笑着道:“呂嬤嬤,程嬤嬤,青桐姐姐,白芷姐姐,小荷,星羅,夏知,這些日子謝謝你們,以後有機會,我會來看望大家的!你們不要擔心,我進了二皇子府,下半輩子生活無憂,你們應該祝福我。”
明明瞧着隨時要倒下去的樣子,偏偏還要笑着讓人家祝福!
白芷幾人鼻頭一熱,呂嬤嬤摸摸梳雲的頭,“自己選的路,無論多難也要堅持下去知道嗎?”
青桐揮揮拳頭,“要是有人欺負你,你來找我。”
“謝謝你,青桐姐姐。”
小荷哭着摟住她,“掠月姐姐,我不捨得你。”
“我也不捨得你,不捨得你們,但人長大了,總有不同的路要走。”掠月柔聲道:“你以後也會有自己的路要走。”
白芷道:“我配點藥給你防身。”
“謝謝你,白芷姐姐。”
沒人再多問什麼,既然掠月選擇了這樣一條路,所有人選擇尊重她的選擇,只是心中暗道可惜了田叔。
梳雲忍不住道:“掠月,這件事情,你該親自給田公子一個交待。”
“我知道。”掠月默默道:“晚些我親自告訴他。”
自陸心顏接手嫁妝組建琳琅閣後,田叔的事情越來越多,爲了方便他行事,除了府中的院子,陸心顏給他在府外單獨準備了一個一進一出的小宅子,離安康伯府不遠。
宅子裡請了一個嬤嬤一個小廝負責煮飯打掃,乾淨整潔。
不過沒有女主人,始終缺點家的感覺,像個時常落腳的客棧。
掠月來的時候,已是黃昏,田叔剛從外面回來,正在用膳,當聽到那道夢中的聲音喊了聲“田公子”時,驚得手中的筷子都掉到地上了。
擡眼一看,只見想念許久的人兒,披着一件素色披風,嬌嬌柔柔地立在不遠處的梧桐樹下。
他慌忙站起身,手足無措,“掠…掠月,你怎麼來了?快,快坐。”
田叔端過一張凳子,用袖子始勁擦到了擦,放到掠月身邊,又快速退回原地,不停搓着手。
“田公子,你先用膳。”掠月柔聲道:“涼了不好吃。”
“我…我已經飽了。”田叔忙將桌上碗筷收到竈臺邊。
其實他才吃了幾口而已,可是掠月來了,似乎有話跟他說,他哪裡還吃得下?
“田公子,外面有點冷,能進屋裡說話嗎?”掠月雙手攏手身上的披風。
“對不起,是我大意了。”田叔說完,領着掠月去了他的房間。
爲了掠月的名節着想,田叔點了燈後,特意將屋門打開。
“掠月,坐這裡。”
掠月轉身走向門邊,將門關上了。
她靠在門上,“田公子,我有件事情告訴你。”
“你說。”田叔拿起桌上的茶壺,往茶杯裡倒茶。
“明日我…”掠月嘴脣顫了幾顫,扶在門上的雙手抖得不成話,“我要進二皇子府了。”
屋子裡一下子靜得可怕,只有茶壺裡的水,源源不斷注入茶杯的聲音。
茶杯很快滿了,熱氣騰騰,溢出來的茶水,沿着桌面一直流到地面,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
直到一壺茶全部倒完,滴答聲變得越來越慢,田叔才放下僵硬的手,“不去行嗎?”
啪嗒啪嗒,掠月拼命抹,眼眶裡的淚卻越來越多,“對不起。”
相依爲命的弟弟無緣無故沒了,知道真相的人她見着了,她怎能爲了自己的幸福,讓弟弟死得不明不白?
“不去行嗎?”
掠月泣不成聲,雙脣咬得死緊,上前幾步,狠心將捏在手中被捂熱了的玉簪子放在桌上,“這個還你,祝你早日找到個一心對你的好姑娘。”
田叔捉住她收不及的手,“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你別這樣。”掠月垂着臉別開頭,極力忽略手上傳來的劇痛與炙熱,“是我配不上你。”
線條優美的側臉,在燈光下發着瑩瑩的光,可那神情卻那麼決絕,田叔眸子裡的光暗下來,他將桌上的簪子塞回掠月手心,“已經送你了,就是你的,你若不要,扔了就是。”
掠月緊緊握住那簪,全身發抖,她解開披風的帶子,披風從肩頭滑落,露出她只着單衣的纖細身形,“如果你同意,我願意…”
她還沒說完,身上已被另一件混着男子氣息的披風包住,“大冬天的穿這麼少,怪不得抖成這樣。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田公子!”看着他往外走去的高大身影,掠月忍住哭意喊道。
他站住,卻沒有回頭,“走吧,回去晚了,小姐和梳雲姑娘她們會擔心的。”
掠月忍不住哭泣出聲。
她不相信他不明白她的意思,她願意清清白白地給他啊,爲什麼他要拒絕?
後面人兒的哭泣聲像刀子一樣,一刀一刀紮在田叔心口上。
他明白她的意思,可是他怎麼能爲了一己私慾,佔了她的清白,讓二皇子唾棄她的不貞潔呢?
既然她選擇了二皇子府,他只希望,她能得到最好的寵愛!
——
第二天一大早,宮羽來了,同昨日一樣亮麗高貴的妝扮,爲了表示二皇子的心意,甚至帶來了好幾大箱珠光寶氣的聘禮,比之孔府送來向陸心婉提親的還要多,本來看好戲的陸心婉,見了之後,氣得將手中的帕子扯得稀巴爛。
陸心顏面不改色地將那幾大箱聘禮加入了掠月的隨行清單裡,同時拿出三張一千兩的銀票塞到掠月手裡,“時間太匆忙,就直接給你銀子了,還有幾百兩的碎銀,放在你的行李裡。”
三千多兩!陸心婉這下不只嫉妒瘋了,更快氣瘋了!
她一個伯府嫡出小姐,即將嫁入一品官員家中成爲當家女主人,陸叢遠也才願意出八百兩爲她置辦嫁妝!
現在陸心顏身邊一個丫鬟出嫁,陸心顏居然眼也不眨的,一給就是三千多兩!
陸心婉看向陸心顏的眼神充滿怨念,只恨不得將她所有的東西都搶過來!
宮羽亦變了變臉色,不過很快恢復如常,“掠月,走了。”
掠月再次跪拜後,頭也不回地隨宮羽走了。
人走了,戲結束了,陸心婉揮着被她撕攔的帕子,酸酸地道:“陸心顏,原來你也就這點本事嘛,人家上門來討人,你不旦立馬雙手奉上,還倒貼三千兩銀子,生怕得罪了誰似的。”
陸心顏本就心情不爽利,聞言道:“陸心婉,滾回你的院子裡養胎去,再不閉上你的狗嘴,我立馬讓人縫上!”
陸心婉雙手一叉腰,“你敢!”
“你試試看我敢不敢?”
陸心顏冷眼掃過去,那神情告訴陸心婉,她絕不是隨口說說,陸心婉立馬慫了,陸心顏是郡主,在這安康伯府裡,她想做什麼,沒人攔得住!
就算到時候孔家來替她討公道,可那罪已經受了,何苦來哉?
陸心婉色厲內荏地瞪了一眼陸心顏後,頭一揚,一手扶着後腰,一手搭在翡翠手上,像只驕傲地孔雀般退場了。
——
皇宮,文德殿。
“臣龍天行,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龍愛卿快請起!”隆德帝親自從龍椅上走下來,將龍天行扶起,笑容滿面,“這一路辛苦了,你幾位大哥侄子她們可好?”
龍天行今日穿着一身深藍色便服,鑲邊金線彰顯華貴。
鋒利得略帶戾氣的眉眼低垂,眉宇間的凌厲霸氣收斂許多,只餘些許張狂,“謝皇上,大哥侄兒們一切安好,臣代他們多謝皇上關心!”
隆德帝牽着龍天行的手臂,“來,坐朕身邊,跟朕好好說說家裡的情況。”
同皇上同坐,那可是多大的殊榮!垂眸立在一旁如雕塑的大太監常春暗中抽氣。
龍天行連忙拒絕,“皇上,此舉怕不妥,臣站在下方回話即可!”
隆德帝揮揮手,“你是皇后的小舅,便是朕的小舅,若按民間輩份排坐,你該坐在上首位,如今只是平坐,有何不妥?今日只是話話家常,不談正事,無妨!”
龍天行也不是什麼膽小之輩,小時候他還在先帝懷裡撒過尿,在龍椅上睡過覺呢!“臣遵旨。”
說是坐隆德帝身邊,其實是坐在隆德帝身邊一早準備的另一張太師椅上。
龍椅再大,兩個成年男子並肩坐上去,總有幾分奇怪!
龍天行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挑着將家裡的事情說了一些,隆德帝興味地聽了一陣後,指着他拇指上的玉扳指道:“這可是當年父皇送你的週歲抓週禮?”
龍天行週歲時,先帝微服帶着十歲的隆德帝去龍太師府,躲在人羣中,那時粉雕玉琢得如同觀音座下童子的龍天行,第一個先發現了先帝,咿呀咿呀出聲,先帝歡喜不已,將他抱在懷中逗弄,龍天行被先帝手上所戴的玉扳指吸引,牢牢抓住不放,先帝便將帶了近二十年的玉扳指賞給了龍天行,並戲言讓他以後做爲傳家寶,一代一代傳下去。
“回皇上,正是。”
“朕記得,當年父皇送給你時,讓你以後一代一代傳下去。”隆德帝道:“可你如今三十而立,連個嫡子也沒有,說起來可是欺君之罪啊。”
龍天行此次上京,龍家家主已故龍太師的嫡長子龍天祥託人送來書信,道家中幾個哥哥嫂子這幾年來想盡一切辦法,介紹無數閨秀,都沒能讓龍天行再娶,實在拿他沒辦法了,請隆德帝幫忙解決龍天行的終身大事!
龍天行連忙謝罪,“臣有負先帝厚望,臣知罪,臣惶恐!”
隆德帝對他的態度很滿意,“你既知罪,那朕就代父皇暫且原諒你,不過,如何告慰父皇在天之靈,你該知道如何做吧?”
“臣知道,臣今日進宮,正爲此事請皇上成全。”
“哦?當真?!”
“臣前日回京經過南山,偶遇一名女子,臣對她一見傾心,想娶她爲妻。”
隆德帝聞言喜不自禁,“難得你碰到知心人,生出想要成親的念頭,不管那女子出身如何,朕都允了!不過朕實在好奇,那女子姓甚名誰,樣貌美到何種程度,竟然能讓龍愛卿生出想要成親的念頭!”
“那女子,皇上也認識的。”
“朕也認識?”隆德帝驚奇道。
龍天行道:“她是皇上前些日子新封的珠珠郡主,安康伯府大小姐陸心顏!”
是她?以她的樣貌才能品性,能讓龍天行一見傾心,倒也有可能!
兩人一個和離,一個鰥夫多年,身份上也相襯!
倒是一樁好姻緣!
隆德帝當日一時興過立陸心顏爲妃的念頭,不過既然當時沒成,過了也就過了,“若是他人,朕就直接下旨賜婚了,但珠珠郡主甚得母后歡心,這事還得過母后那關!這樣吧,你擬個請婚的摺子上來,朕拿着摺子親自去跟母后說!”
“謝皇上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