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爲了佔地盤
顧珽回府,趕走下人,一把抱住裴蔓。
裴蔓看出他心情不好,忙問道:“怎麼呢?和侯爺吵架了嗎?”
顧珽搖頭,“我們要回京城了。”
裴蔓愣住,有點反應不過來,“回京城?什麼時候?你想通了嗎?”
顧珽放開裴蔓,坐在書房,垂首說道:“兵部很快會有調令送來,屆時我們全家回京城。”
裴蔓沉默。
這個時候突然有調令調顧珽回京,此事一看就不簡單。
她很緊張,也有些無措,“朝廷要對西北軍下手了嗎?”
“我不知道!”顧珽很煩躁。
他在軍中十幾二十年,西北軍就是他的家。他卻只能眼睜睜看着朝廷肢解西北軍而毫無辦法。
這種無力感,讓他倍感疲憊。
他要怎麼做?
留下來能做什麼?
回到京城又能做什麼?
他沒把握說服妹妹和陛下放過西北軍。
軍國大事,絕不會因爲某個人的意志而改變。
裴蔓抱住他,“或許是我們杞人憂天,事情並沒有到那麼緊張的地步。”
顧珽回首看着她,“今兒我和大舅哥喝酒,他的態度有些古怪。”
“怎麼個古怪法?”
“說不上來。”
裴蔓咬咬牙,“我去找大哥問清楚。”
顧珽拉住她的手,“別去!軍國大事,他不會透露一個字。”
“我不問軍國大事,我只問家事。”
裴蔓態度堅決,掙脫顧珽的手,點齊人馬,騎馬出府。
身在西北,裴蔓的騎術比許多軍中漢子還要好。
她打馬飛奔,朝小酒館趕去。
等她到達小酒館的時候,裴蒙和竇先生正從酒館裡面出來。
整個酒館都被裴蒙的親兵包圍,所有散客都被驅趕。
此刻親兵正在集結,準備護送裴蒙回軍營。
“大哥!”
裴蔓大叫一聲,轉眼間就衝到裴蒙面前,居高臨下看着他。
“小蔓怎麼來了?怎麼不在家裡陪着顧珽。”
“我有事情問你。”
她面容嚴肅,“另外找個清靜的地方說話,還是就在這裡?”
裴蒙騎上馬,“隨我來。”
兄妹二人,一前一後,朝牧場方向策馬飛奔。
親兵和竇先生遠遠的跟在後面。
青青牧場,牛羊成羣。
裴蔓拉住繮繩,望着裴蒙,“大哥有多少年沒回京城?”
“十幾年吧。”
“大哥還記得大嫂長什麼樣嗎?記得小侄兒小侄女長什麼樣嗎?”
裴蒙回頭看着裴蔓,“你到底想說什麼?”
裴蔓咬着脣,眼神倔強,“我不懂軍國大事,我只問大哥一句,家裡要怎麼辦?母親和大嫂她們怎麼辦?你和父親難道不管她們嗎?”
裴蒙面色凝重,“小蔓,不要胡思亂想?”
“你確定我是在胡思亂想?我不懂軍國大事,不代表其他人也不懂。今年我收到母親,姐姐,甚至大嫂的信件,加起來足有十幾封。你和父親收到幾封家裡寄來的信件?”
裴蒙面無表情地說道:“兩封!”
“區區兩封!”裴蔓呵呵冷笑,“你和父親就沒想過爲什麼?”
裴蒙含糊說道:“有些事情避免不了。”
“都是藉口!”
“那你要我和父親怎麼做?束手就擒,人頭落地嗎?”裴蒙大怒。
裴蔓無聲落淚,眼中滿是哀傷,“沒有辦法了嗎?”
裴蒙深吸一口氣,“還有一線轉機。”
裴蔓緊張得呼吸都快停止了。
她聽裴蒙說道:“我會護送你們一家回京,會去爭取那一線轉機。”
裴蔓捂住心口,“若是沒有爭取到,你會帶大嫂離開嗎?”
裴蒙搖頭,“家屬必須留在京城。”爲質。
這是朝廷的平衡之術。
千百年來,王朝換了好幾個,對武將的防備卻從來沒有鬆懈過。
裴蔓大哭,“你們太狠心了!”
裴蒙卻說道:“他們留在京城,還有一線生機。”
“放屁!”裴蔓大怒,“朝廷會遷怒他們,他們會是最先死的那批人。你讓我和姐姐怎麼辦?難道要眼睜睜看着孃家人身首異處嗎?”
“替他們收屍,好生安葬。旁的不用管。”裴蒙聲音冷得像冰碴子。
裴蔓大聲指責,“你怎麼可以如此冷酷殘忍?”
裴矇眼神堅定,“身爲裴家人,享受榮華富貴的同時,也要做好抄家殺頭的準備。”
裴蔓渾身顫抖,全身發冷。
她虛弱地問道:“能不能求求皇后娘娘?顧裴兩家畢竟是姻親。”
“這是朝廷大事,不得摻雜任何私情。小蔓,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所以回了京城後,在皇后娘娘面前不要提起裴家,不要提起西北軍。這是爲了你好!無論局面發展到那個地步,你和顧珽肯定沒事。”
“我能眼睜睜看着你們出事嗎?”
“我能,你爲什麼不能?”
裴蒙這話太過殘忍,像一把刀刺入裴蔓的心臟,讓她痛不欲生。
裴蒙卻沒有絲毫後悔,“身爲裴家人,就該有這個覺悟。”
裴蔓擦掉眼淚,“你和父親是成心逼我做一個冷酷無情的女人?”
裴蒙望着天邊,“沒有心,就不會痛!會活得輕鬆一些。再說,事情未必會往最壞的方向發展。”
“你有把握抓住那一線生機嗎?”裴蔓急切地問道。
裴蒙笑了笑,“那得看帝后二人開出的條件是什麼。”
如果朝廷要求他們父子放棄兵權,回京城養老,那不如戰死沙場。
如果朝廷妄圖肢解西北軍,那不如反了。
在裴矇眼裡,西北軍同朝廷之間無解。
他實在是想不出,顧皇后有何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他好奇!
更多的則是警惕。
他沒有竇先生那麼樂觀。
裴蔓心知肚明,繼續談下去,毫無意義。
誰都說服不了誰。
她擦擦眼角,問道:“什麼時候出發去京城?”
裴蒙說道:“不着急!你們先慢慢收拾行李,大件不宜攜帶的物件,可以交給三和快遞寄回去。三和快遞寄東西還是很專業的。”
裴蔓又問道:“父親不回京城?”
裴蒙笑了笑,指着腳下,“這裡就是父親的家鄉,是我們的家。”
魯侯這輩子都不會回到京城,除非他死!
裴蔓問道:“你不擔心母親嗎?”
“母親那裡,不需你我來擔心。她比誰都想得明白,想得通透。”
裴蔓冷笑,“你可真是母親的好兒子。”
裴蒙彷彿沒聽見話語中的嘲諷,理所當然地說道:“她以我爲傲,我當然是她的好兒子。”
“厚顏無恥!這話你怎麼說得出口。”
裴蔓打馬回城,她快窒息了!
裴蒙目送她遠去,面無表情。
竇先生騎馬來到裴蒙身邊,“伯爺不必憂心,尚有一線轉機。”
“竇先生對皇后娘娘果然充滿了信心。”裴蒙譏諷道。
竇先生拉魯侯頂鍋,“侯爺對伯爺進京一事,同樣充滿了信心。”
“父親就是被你蠱惑的。”裴蒙大爲不滿。
竇先生激將,“伯爺就真不好奇皇后娘娘準備的一線生機是什麼嗎?”
“遲早都要打!莫非你真以爲能談出什麼結果嗎?”
“老夫對談話結果充滿期待。”
老賊!
……
裴蔓回府,撲進顧珽的懷裡,放聲大哭。
顧珽緊緊地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小聲安慰她。
裴蔓哭累了,沉沉睡下。
顧珽守在她身邊。
三個孩子,兩兒一女,都是半大孩子。
顧珽安撫幾個孩子,“孃親沒事,就是沙子迷了眼睛她纔會哭。”
“孃親和女兒一樣不小心讓沙子迷了眼睛嗎?”
“對啊!”
“我給孃親吹吹。”
“孃親睡着了,不能吵醒她。”
“那女兒乖乖的,不說話。”
“乖孩子。”
顧珽抱起女兒,感慨還是閨女貼心。
裴蔓睡了一覺,一直睡到次日早晨才醒。
她恢復了精神,撫平了傷痛,開始收拾行李,告別故人,爲回京城做準備。
半個月後,顧珽正式接到兵部的調令,調他回京城。
顧珽有些惆悵。
抽空同軍中袍澤道別,記下每個人的家庭地址,希望將來還有見面的機會。
鄧存禮上門拜訪顧珽。
顧珽好奇問道:“鄧公公打算和我們一起回京城嗎?”
鄧存禮搖頭,“咱家會繼續留在西北,爲皇后娘娘驅策。”
“本將軍多嘴問一句,皇后派鄧公公駐守西北,不光是爲了生意吧。你們到底在忙什麼?”
鄧存禮答非所問,“將軍可曾發現城中多了一些變化?”
顧珽點頭,“多了水井,挖了溝渠,還架上水車。”
“除此之外呢?”
顧珽仔細回想,“似乎還多了一些讀書人。”
“正是!顧將軍在大街上看見的那些讀書人,大部分都來自於山河書院,少部分來自本地書院。”
“山河書院的學子來西北做什麼?”
“勘探地形,繪製地圖,尋找水源礦山等等。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
顧珽愣了一下,“這些都是書院私下裡操作,還是朝廷授權?”
“當然有朝廷授權!山河書院不做非法事情。勘探完西北各城鎮鄉村的地形地貌後,很快這些學子將進入大草原。”
“他們還要進入草原?不怕危險嗎?即便沒有北榮西涼,草原上依舊危險重重。狼羣出沒,沒有軍隊護衛,讀書人將寸步難行。”
“當然會有軍隊護衛!大都督府會派兵護衛學子們的安全。”
“爲何要進入草原?”
“自然是爲了佔地盤!”
顧珽一臉懵逼。
第二更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