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徐來,府中紛紛花草的香味悠然飄來。大夫人笑的可謂是如沐春風,賤人生的孩子就該用下作的法子去對待!楚凌昊想讓她把楚琉素送去填房,可是她覺得楚琉素連給人填房都不配!
所以,這法子可是她想了好久才籌謀好的。
"也不知這七姑娘如今怎麼樣了,今兒可是她及笄,鬧出這些事來,可真是不吉利呀!"大夫人對着衆位夫人哀聲載道。
"果然啊,從小在山間養大的孩子就是不吉利,一個上不了檯面的庶女,如若不是主母可憐她,她哪有這麼多福氣!"一個走路婀娜多姿的婦女,諷刺的開口。
大夫人心中一笑,面上卻是不贊同道,"姐姐莫要這樣說,這府中的女兒都是妾身的孩子,不分嫡庶。"
剛剛進入閣子院內,大夫人突然聞到幾絲淡淡的血腥味,飄雜着梨花香,雖不是很濃,但確實有。心裡冷不丁的一沉,沒有預想中女子的呻吟聲,難道……
冬櫺凝見衆人都來了,嚇得手心直冒汗,疾步走上前,叩頭道,"奴婢見過各位夫人、小姐,我家主子現在已經睡下,閣子裡病氣重,怕染了您們的身子,所以——"
話留一半,沒再繼續說下去,可衆人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她們裡面不是世家的夫人便是嫡出的小姐,自然不會爲了一個小小的庶女而染上病氣。
大夫人冷冷掃了一眼跪伏在腳下的冬櫺,恨這得牙癢癢,果然這賤蹄子身邊的人兒也不是什麼好玩意!
此刻,就有開口的了,"韓夫人,妾身身子弱,今兒又吹了一下午的風,這頭疼越發的厲害了,我這便先帶着女兒回去了!"
大夫人面色陰晴不定,如果她們不進去,怎麼撞見這小賤人乾的污事,隨即她如初地笑道,"這孩子是我的心頭肉,怎麼說我還是要進去看看的!"
隨後冷眼掃過冬櫺,直接邁開步子進了閣子。
果然,閣子裡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有雕花牀榻間落下的層層牀幔,並不見任何男子!大夫人冷冷看了一眼福嬤嬤,眼中寒光森然,深色莫測。
福嬤嬤一驚,自己剛纔因爲受不了那兩個乞丐身上的惡臭,這纔沒等他們得手便匆匆出來了。這賤蹄子到底使了什麼法子,讓自己沒事不說兩個乞丐也不見了蹤影?
蔣夫人像是看出了什麼,也快步走了進去,一絲異常的血腥味淡淡傳來。蔣夫人看了一眼大夫人,眼光微閃,道,"七姑娘,你沒事吧?"
厚厚的牀幔裡傳出楚琉素虛弱的嬌聲,"謝夫人記掛,琉素就是頭沉得厲害,別無大礙,現下琉素面容憔悴不已,恐污了您的眼睛,這就不便出去會見了。"
蔣夫人點點頭,看來是並無大礙,身子這種事帶需長時間才能調養過來。看着門外端着湯藥走進來的冬櫺,笑了笑道,"快去伺候你主子喝了藥,早些休息吧!"
冬櫺感激的看着蔣夫人,微微福了福。
"大夫人,我知道您記掛着孩子,不過現在也看着了,孩子無恙,睡一覺便好了,妾身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也該回府了。"蔣夫人淡淡地道。
大夫人暗自咬牙,恨不得現在就去撕開那淡紫色的牀幔,看看現如今她到底什麼模樣!隨之,她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蔣夫人。看來,這蔣夫人今兒是護定楚琉素了!
"你這閣子裡怎麼有血腥味?"大夫人冷冷盯着牀幔,寸步不讓。
楚琉素柳眉緊縮,她明明已經……卻還是,如果大夫人真的就此衝進來,那麼……此事敗露她必然脫不了干係!這時只聽冬櫺撲騰一聲跪在地下,十分抱歉道,"夫人,是奴婢的手不小心刮破了口子!"她努力壓低頭,生怕大夫人看出任何端倪,然後,高高舉着染滿鮮血的手掌。
蔣夫人一看,"哎呀"一聲,"你這婢女做事怎麼這麼不小心,還不快下去!"
冬櫺福了福身子,連忙退到一邊,這是剛纔她收拾碎片的時候故意割傷的,爲的就是怕大夫人挑事。
大夫人是多麼精明的一個人,如果再糾纏下去,反倒是在衆人面前失了風範。"琉素啊,不舒服莫要憋着,有困難就去告訴母親!"
母親會讓你難上加難!大夫人從牙縫中擠出這麼一句話。看來,你是留不得了!
……
直到閣子裡沒了聲響,楚琉素這才幽幽突出一口濁氣,"冬櫺,幫我把他倆從後窗扔出去!"楚琉素沒有擡頭,只是呆呆的望着自己手上的鮮血,眼睛裡平靜的可怕,如晝夜來襲,層層黑暗降落,心中像是蒙上了一層灰濛濛的污氣,怎麼揮趕都散化不開。
冬櫺渾身一顫,渾渾噩噩中幾滴冷汗冒了出來,打怵的手抖的更加厲害了,她雖然害怕也深知事態嚴重,趕緊拉開了牀幔。
剛纔大夫人來得太快,速度太急,楚琉素根本沒有時間處理這兩個死人,只有把他們藏在錦被裡面,來掩蓋血腥味。
當時乞丐一句話還沒說完,便瞪大眼睛的躺倒在地,金釵正中眉心,絲絲血跡順着他髒黑的垢面緩緩流了下來,死不瞑目。
後窗卻突然被一陣梨花香味吹散了開來,夾雜着腥臭味。冬櫺心頭劇震,一種極度的恐懼和害怕籠罩心頭,慌得厲害,顫抖着步子上了前——
楚琉素託着虛弱的身體緩緩移步,擡眼望見天邊盡頭那一抹絢麗斜落的晚霞,微微眯眼,深沉的眸子中凝聚着如暴風雨前黑暗地平靜。
她突然覺得那抹瑰麗色的酡紅如醉,似乎已經不是她可以再去欣賞的了。這是前世今生,她第一次殺人,曾經她不是沒有見過人死,反而她見的多了,可是她還是第一次讓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
"丟進後院裡!"快刀斬亂麻,一個轉眸,楚琉素看着冬櫺,眼中帶着吞噬的黑暗,幽光乍現。
"等等,"楚琉素一把拿出乞丐嘴中的帕子,"我們一起把他推下去!"
冬櫺連連點頭,恐懼地望着乞丐,也深知此事重大,"小姐……這個金簪!"
楚琉素頭也不回道,"這是我剛纔落水時,順手摸得楚琉瑩髮髻上的!"
倆人合力把屍體扔出了窗外,窗外乃是一片雜草叢生,就是打掃雜物的小斯丫鬟都不會去到的地方,也不怕有人發現。
冬櫺儘管害怕,卻還是下意識的照着做了。楚琉素吐出一口濁氣,連帶着牀榻上的金絲軟被一同撂了出去,又吩咐冬櫺出去打了一桶水,沖刷了血跡……
……
"如此,妾身便不送了,過不了幾日咱們還帶在賞花宴上見面呢!"大夫人已經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對着離開的夫人們盈盈地道。
麗華郡主今兒來的另一個目的便是把皇后的請帖帶到。正值初春,百花齊放,正是賞花的好季節,皇后饒有興致的邀請了世家的夫人與小姐們,一同入宮,共賞奼紫嫣紅。
"說的是,趕明兒啊還要做兩身好衣裳纔是!"一位中年夫人笑道。說罷,便一扭一扭的上了馬車。
大夫人望着寧國侯府門口的長街,眼神中閃爍着陰冷的光芒,"福嬤嬤,你跟了我好些年了吧?"
森寒地語氣讓福嬤嬤渾身一驚,"夫人……"
"你這一把老骨頭了,其實我也不想折騰你!"大夫人擱下這一句話,轉身就走。
福嬤嬤疑惑的望着大夫人離去的背影,被這句話問的摸不着頭腦,她順着大夫人剛纔的視線,漸漸移去,冷不丁地全身冒起一層雞皮疙瘩,臉色一剎那變得煞白,那是——窯子!
她跟了夫人有些年頭了,卻因爲一件事做的不好,就要把她賣進窯子麼?
此時,人大多都散了,還有少數男子跟着楚凌昊前去書房一時沒有出來,例如宋平煜。
"侯爺,此事你怎麼看?"宋平煜眉眼平靜,手中轉着青瓷耳杯,看着清茶在杯中晃出圈圈漣漪,心情也隨之淡淡起伏。
楚凌昊坐在書桌前,看着桌上的奏摺,眉頭緊鎖。他擡眼瞧着宋平煜冷靜沉着的玉容和那一身俊美不凡的氣勢,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從他見到宋平煜第一眼開始,他便知道這人乃人中龍鳳,等有一日羽翼豐滿了,必定會一朝沖天,踏破雲霄!
"皇上龍體日漸衰落,對這些事早已是有心無力,索然皇后還疑心着皇上留沒留後手,不敢有太大的動作,但是此次,卻是要開始行動了。"楚凌昊諷刺一笑,接着道,"但是,終究是婦人之仁,她一心得這權利,卻是忘了她的兒子本是嫡子,無須在爭奪什麼,北宋向來是立長不立賢。"
"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的心可不只是當個太后這麼簡單。更何況最近傳出她跟攝政王有着不一般的關係。"宋平煜眼裡閃爍着銳利的光芒,"藉着百花宴的名頭,給她兒子招個媳婦兒回家,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盤!"
楚凌昊眉頭一擰,皇后這算盤倒是很容易打到他們寧國侯府的頭上來,閨閣中的女子都正值含苞待放的時候,又沒有許配人家,可能性最大的便是琉月。她是京都第一美人,身份又是嫡出,配個皇子綽綽有餘,可是那樣的話他又不甘於給一個女人賣命。
楚凌昊擡起眼皮掃了他一眼,至於這宋平煜麼……這個人確實不凡,但他母親終究身份太過低微,不過是一介舞女,使了些狐媚招數迷惑了皇上,在權勢面前,他母親和他誰也鬥不過,可惜,可惜了啊……
如果女兒嫁了他,未來一生如何未曾可知,他能登上皇位還好說,但如果他敗了,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他如何能拿女兒的一生去做賭注?
"侯爺,您仔細考慮一下我對您說的話。"宋平煜起身彈了彈袍子上不曾沾有的灰塵,春山一笑,帶着和藹的氣息。
楚凌昊眼神一冷,垂下眸子,"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