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老遠的看見陸顏玉便一路小跑的奔向了她,“小姐,我回來啦。”本來冬梅都已經做好在葉娘身邊服侍幾天的心理準備了,沒想到一早起來用了早膳顏老闆就說事情已經解決了,葉娘可以去接她娘回來,而自己也可以回府了。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事情都辦妥了嗎?葉姐姐的事都解決了?她現在去哪兒了,回家了嗎?”陸顏玉上來就拋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冬梅朝陸顏玉福了一身,然後才一一解釋起來,“小姐放心,顏老闆一早就來告訴葉姑娘,說她爹賭債的事全部都解決了,從此不必再擔心有青樓和賭坊再來騷擾,所以葉姑娘去接她娘回家了,還吩咐了奴婢可以回來把這事兒稟告您一聲,省的您再懸着心。”
陸顏玉心裡暗暗想着,這個顏老闆辦事倒也利落,向來賭坊和青樓都不是好惹的地方,有些個地痞流氓撐腰,何況這裡邊白紙黑字的畫了押,是她爹抵了葉娘去還債的,人家青樓要的就是葉娘這樣名聲在外,又有一技之長的貌美女子,哪肯輕易就妥協,不過只要一晚上的時間,顏老闆就將這事給辦成了,看來也是個有背景有手段的人物,不容小覷。
陸顏玉是真心爲葉娘高興的,說話間所有危機都解除了,看來以後她可以過段平靜的日子了。
“唉,對了,葉姐姐那個不爭氣的爹呢,他沒什麼事吧,也回家去了嗎?”陸顏玉問道。
“一早的時候聽顏老闆說,他自己手下還有一支馬隊常年在外運輸貨物,顏老闆打算讓葉姑娘的爹也進了那馬隊幫忙,這樣有個正經活計做着,遠離喧囂。這樣就不會再賭博了。”
“他想得還真是周到,那葉姐姐呢,她有什麼打算,回去之後還去茶樓唱曲兒嗎?”
“顏老闆說,葉姑娘的爹做活的例銀,刨除他在馬隊的生活必須花費之外,剩餘的都會按月送去葉姑娘手裡保管着,馬隊的例銀不少,也可以保證她和她孃的生計,即使不去唱曲兒也可以吃飽穿暖了。或者葉姑娘也可以去玲瓏館幫工,做些簡單的涮涮洗洗的活,也能有些生活來源呢。”
“那葉姐姐呢。她答應了嗎?”陸顏玉有些心急的問道,不知道爲什麼聽了冬梅的話之後,她總覺得顏老闆好像對葉娘照顧得很周全,難道是對葉娘有意?
“葉姑娘並沒有立刻答應,她給顏老闆磕了頭。說謝謝顏老闆幫了她這麼一個大忙,即使做牛做馬也還不清,可是現在的情況是,她娘被這麼一鬧肯定受了驚嚇,需得幾日才能安撫好了,她要回家陪在她娘身邊。再說也得回去給他爹收拾行囊,不過,以後不會再唱戲了。關於幫工的事,想過些日子再給顏老闆答覆。”冬梅把今兒早上發生的事全部都講給了陸顏玉聽。
“是這樣啊。”陸顏玉點了點頭,突然有點兒悵然若失,難道自己的猜測是真的,顏老闆都要把葉娘留在玲瓏館裡了。看來是有意接近的,不過這也難怪。葉娘要身段有身段,要樣貌有樣貌,雖然是戲子,卻清雅脫俗,極有規矩禮貌,想必是個男人都會喜歡吧。
“小姐,您這是怎麼了小姐,在想什麼,還是奴婢說錯什麼了?”冬梅跟了穿越而來的陸顏玉也有些時日了,她聰明,擅長察言觀色,對陸顏玉的脾氣性格也算了如指掌,改了脾氣的小姐向來事事有自己的主意,辦事也有條理,從沒向今天這樣有如此奇怪的表情呢。
陸顏玉這才自覺有點失常,別看這秋風涼,可自己的小臉卻滾燙,其實她是有幾句話想問冬梅的,卻礙着面子不好意思張嘴。
“那個…嗯…那個…”陸顏玉支支吾吾起來沒完,給冬梅和綠竹都聽迷糊了。
“小姐想說什麼?奴婢實在不明白。”冬梅一臉莫名其妙,有點兒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
“哎呀,其實我就是關心葉姐姐的終身大事啦,嗯…我是想說…想說我看顏老闆人也不錯,也挺關心葉姐姐的,他倆也很般配,郎才女貌嘛,或者…或者…顏老闆也很喜歡葉姐姐,就是…就是我想問顏老闆有沒有表現出來什麼呀?”陸顏玉饒了八個彎,終於把自己想問的問了出來。
冬梅這纔算聽明白主子的話,又重新回憶了所有的細節,才答道,“顏老闆好像除了跟葉姑娘說賭債的事,就沒再說過別的什麼,就連來傳話都是站在門外,一步都不肯踏進屋裡去呢,所以顏老闆對葉姑娘有沒有意思奴婢是真的不知道,不過…”冬梅故意拉長了一下這個轉折,放佛在吊陸顏玉的胃口。
“不過什麼,你快說呀。”陸顏玉果然上鉤,着急的問了回去。
冬梅忍不住抿嘴一笑,這才說全了話,“不過,奴婢臨走的時候,顏老闆倒是給了一樣東西,讓奴婢帶回來給小姐。”
“你這丫頭,怎麼不早說,還不快拿出來給我看看。”陸顏玉撅着小嘴,急得要命,於是不滿意的說道。
冬梅和綠竹一見這麼猴急的陸顏玉,都嘻嘻哈哈起來,完全不顧主子的威嚴,惹得陸顏玉更是脹紅了小臉。
“你們笑…笑什麼?”陸顏玉一臉尷尬的問道。
綠竹向來說話直接,沒遮沒掩,“奴婢雖然不知道冬梅姐姐嘴裡的顏老闆是誰,不過看小姐的神情,卻實在是奇怪呢,那樣子就像…就像思念情郎的女子一般着急和嬌羞。”
“你個蹄子,這話也是隨便能渾說的嗎,看我不撕爛你的嘴,然後直接把你嫁出去。”陸顏玉一聽這話,哪裡還肯依,早就忘了剛纔打板子時候的氣惱,主僕三人嬉笑打鬧着就回了踏雪齋。
進了臥房,陸顏玉往椅子上一坐,冬梅這纔將顏老闆送來的東西拿了出來,恭恭敬敬的擺在了陸顏玉的面前。
那是一個團花錦繡的小盒子,陸顏玉把玩在手中,一時竟也不着急去打開它了,而是在心裡掂量着這裡面會是什麼,這下子倒是把站在一旁的冬梅和綠竹都給吊住了胃口,兩人都好奇的盯着錦盒不肯錯眼珠。
可惜陸顏玉並不想把這個東西跟大家分享,於是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這裡不需要伺候了,今兒的事誰都不許說出去,知道了嗎。”
冬梅和綠竹儘管十分想知道錦盒裡裝的到底是什麼,可無奈主子有令,也不能違抗,於是都不情願的出去了。
留下陸顏玉一個人在屋裡,她這纔不慌不忙的打開小小的錦盒,掀開蓋子一看,竟是一串晶瑩剔透的珠子,外加一張字條。
陸顏玉沒管珠子的事,而是先拿起摺疊的字條,打開後一行鋼刃有利的小楷便映入眼簾,“莫謂城中無好事,一塵一剎一樓臺。”
陸顏玉開動腦筋想了半天,還是有點兒不明白,這兩句詩如果自己沒看錯,應該是禪語,顏老闆寫了這句禪語給自己到底是何用意,難不成表明他的向佛之心,還是勸自己向佛出家?或者還有什麼別的隱含的含義,可是想了半天陸顏玉也想不出來,於是只好放下字條,摩挲起那串珠子。
珠子光滑可鑑,放在手心裡涼涼的,顏色青翠極了,一看就是好東西,陸顏玉幾次試着套在手脖子上,又幾次取了下來,因爲她不瞭解顏老闆的意思,所以這珠子還是先擱着吧。
把珠子和字條重新放回錦盒裡,陸顏玉把它們收在了自己的小匣子裡,匣子外面有鎖,鑰匙從來都是自己保存的,陸顏玉將小鎖‘吧嗒’一下鎖上,心裡想着,等有機會再見顏老闆的時候,一定要問清楚。
都收拾妥當,陸顏玉這纔打開臥房的門走了出去,院子裡並無異樣,冬梅幾人都在各幹各的活兒,陸顏玉撫了撫自己的胃,忙活了這麼一早上,她早就餓了。
“姑姑,我餓了,給我下碗清湯麪,再擱點兒炸醬吧。”陸顏玉向來對吃食並不怎麼挑剔,好的能吃,一般的也能吃,這也正是下人們的福氣。
秋姑姑聽了主子的呼喚,趕緊放下手裡的刺繡筐子,“好嘞小姐,您稍等會兒,奴婢這就去準備。”
於是,陸顏玉便去了琴房,那裡最安靜,她懶洋洋的躺在貴妃椅上,腦子裡循環播放顏老闆送的珠子、字條和唐二麻子媳婦兒捱了板子後說的話,有喜有悲,讓她有點思維混沌,接下來應該做什麼呢?
就這麼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秋姑姑便將面端了來,煮麪的湯是早就熬好的大骨湯,炸醬也是加了木耳、土豆、香菇等作料之後的珍饈,再加上一綹香滑的手擀麪,難怪陸顏玉喜歡的不得了。
面往陸顏玉眼前一擺,她就不自覺的嚥了幾口口水,拾起筷子正要吃的時候,就聽外面有個聲音感嘆道,“這是什麼呀,這麼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