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老嬤嬤一說,陳姨娘的身世還真是一個謎,這個金陵陳家到底是什麼來頭,能徵得陸英的同意進了府來,可是卻寒酸的要命,誰不知道婚姻大事是一個女人一輩子最重要的事,但凡是懂點兒道理的家庭都會爲女兒準備一筆豐厚的嫁妝吧,好歹也是爲自己的女兒長臉撐腰,若是那種實在窮困潦倒的小門小戶,那總得來個人露個面吧,可是以陸英的身份又怎麼會認識這樣的人家呢?
一切都是疑問…
“對了,嬤嬤,我聽爹爹說過他跟我孃親是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可是今兒又聽你說祖父曾經在金陵城戍守了許多年,難道爹爹自幼就不跟祖父祖母在一起嗎,是被寄養在京城的誰家?”
老嬤嬤搖了搖頭,“不是的,二老爺怎麼會寄養在誰家裡呢,二老爺可是從小就一直待在老太爺和老夫人身邊的。”
“那我孃親又怎麼會自幼就跟爹爹熟識?難道…”陸顏玉想着難道梁氏的孃家也在金陵?
果然,“二夫人的孃家可不是也在金陵嘛,那個時候樑家的老爺,也就是您的外祖父是跟着老太爺一同南下的,老太爺是戍守金陵城的武將,那樑老爺就是金陵城裡的最高文官,掛了個叫…叫什麼來着的…那官職叫什麼的來着…”老嬤嬤一提到樑老爺的官職一時有點兒記不起來,想了一會兒突然一擊掌,“瞧老奴的腦子。當時樑老爺的官職是金陵城的城尹,聽着好像也不是什麼高官,可是卻管着金陵城轄域內大大小小十三個郡吶。”
這麼重要的官職,怪不得當年梁氏跟陸連城的結合有那麼多人看好。原來不光是青梅竹馬那麼簡單,裡面還有政治上的聯合,只是雖然梁氏去世了十幾年了,可是爲什麼她就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威武侯府跟梁氏的孃家樑府有什麼來往呢,即便是女兒不在了,可這翁婿關係總不會改變吧,以陸連城對梁氏的一片癡心來說,怎麼着也不可能就此斬斷跟樑家的往來,所以…“嬤嬤。,我外祖家現下在哪兒。還在金陵城嗎?”
老嬤嬤一聽陸顏玉的提問。趕緊抿嘴唏噓開來了。嘴裡唸叨着‘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陸顏玉那就更不解了,連續追問下。老嬤嬤才解釋道。
“三小姐有所不知,當年二夫人跟二老爺剛成親不久便隨着老太爺從金陵城調任回了京城,本來傳言樑老爺也會從金陵城回來的,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就遭了難了,闔府上下六十六口人啊,沒有一個生還,要不是二夫人早幾日嫁了出去,恐怕也會一併隨着歿了呢。”
陸顏玉倒吸一口涼氣,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滅門嗎,是誰跟樑府有那麼大的仇恨。而且還有那麼大的膽子,那麼的能力可以做到血洗金陵城城尹的府邸,一個活口都不留下,一絲冷氣從陸顏玉的脊樑竄上來,她的汗毛都跟着站起來了。
“到底是誰?那人抓住了嗎?”
老嬤嬤無奈的搖了搖頭,“當年這可算的上震驚朝野的一樁奇案,連皇上他老人家都下令要徹查到底,務必抓住兇犯,可是那麼多年過去了,不也漸漸沒了消息了嗎,坊間有傳聞說是樑府的人得罪了當地的土匪潑皮,那幫人才會聚集起來將樑府上下全部屠戮的,這事老太爺和二老爺因爲怕二夫人傷心,所以一直都是瞞着她的,只說樑老爺被皇上調去了福建當差,一年半載也回不來,二夫人恐怕直到難產去世,也都不知道母家已經沒了的事實呢
。”
“怪不得…怪不得當年我也聽有人說過金陵樑府家的滅門慘案,只是當時還沒進府也不認得二夫人,所以只當一般談資看待,後來進了府夫人雖說也姓樑,可是她卻說她的孃家在福建,所以我也沒將這兩件事聯繫在一起,怪不得…”秋姑姑在一旁也是驚愕不已。
陸顏玉隱約覺得這幾件事都是連在一起的,陸家、樑家、陳家都出自金陵,當年樑家遭到土匪血洗府邸,只剩下梁氏一人,陳家也是隻有陳姨娘一個人孤零零的嫁進府來,她母家不知因爲什麼原因不能露面,或者也可能跟樑家的人一樣壓根兒不在了,陸顏玉覺得這期間的事都蹊蹺得很,可是具體不對勁兒在哪兒又說不出來,所以只能白白的焦急。
“嬤嬤,還有一件事我也很好奇,當年陳姨娘進了府之後,跟我孃親的關係如何,有沒有欺負我孃親?”
“這個嘛,陳姨娘當時跟二夫人並沒有什麼過節…”
老嬤嬤這樣說,陸顏玉並不相信,“嬤嬤,我想聽的是真話,當年,陳姨娘進府之後真的跟我孃親相處的很好嗎?她有沒有故意難爲過我孃親?”
“三小姐,這事老奴真的不撒謊,當年陳姨娘嫁給二老爺之後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她大概也知道二老爺不怎麼待見她,所以每日也只是待在她自己的屋裡,偶爾出門也是避着二夫人的,兩個人基本不怎麼見面,再說了,當日以二老爺對二夫人傾注的感情,說白了在二老爺眼裡陳姨娘大概連二夫人的一個小手指頭都不如,又何談敢爲難二夫人呢,三小姐若是不信,可以問秋姑娘,她伺候在夫人身邊,那是最清楚不過的。”老嬤嬤認真的說道。
陸顏玉看了一眼秋姑姑,秋姑姑也朝她投去了肯定的神色,“小姐,老嬤嬤說的沒錯,當年二夫人跟陳姨娘基本就沒打過什麼交道,二夫人本身就是個安靜淡泊的人,平日裡也不會去招惹她,彼此之間更不會有過節存在的。”
陸顏玉透過鼻腔深深的出了一口氣,雖然知道她們說的都是事實,可是還會有很奇怪的感覺卡在胸間,既然陳姨娘跟梁氏之間絕對不會那麼簡單的,以她現在對陳姨娘的觀察,這個女人野心太大了,即便之前是陸連城唯一的女人的時候都感到不滿足,拼命想要做正室,何況當時在那種非常不受歡迎的環境了,她肯定會爲了以後的生計放手一搏的,所以這些事中間一定還有什麼是這些丫鬟下人們所不知道的,陸顏玉篤定,裡面的秘密絕不止這樣而已!
“嬤嬤,後來我娘去世了之後,爹她對陳姨娘如何,陳姨娘還爲爹爹生了兩個孩子,所以,後來兩個人的關係應該還算可以吧?”
“小姐,這些事您就在府中呢,怎麼會不知道,還要問老奴呢?”老嬤嬤聽了陸顏玉的提問先是一愣,然後反問了起來,今天三小姐確實反常,說是問些關於梁氏生前的事的,可是問來問去跟梁氏沾邊的並沒幾件,倒是關心陳姨娘更多一些了
。
陸顏玉尷尬的笑了笑,她如今的身份是陸連城的嫡親女兒,這樣要緊的事怎麼給忘記了,現下她倒是像個外人似的盲目的就將自己想知道的全部問了出來,難免引起老嬤嬤納悶,於是陸顏玉趕緊解釋道,“還不是以前年紀小,有些事都給忘記了嘛,所以隨口問問的,嬤嬤不記得那就算了。”
老嬤嬤也只是略奇怪了一會兒,陸顏玉這樣一說,老嬤嬤也沒計較,又回答道,“記得記得,二夫人去世的前幾年,二老爺也只是偶爾去陳姨娘的房裡,後來發生了一件事,具體是什麼事老奴也不甚知道,但是那次二老爺跟老太爺和老夫人大吵了一架呢,吵得很兇,再後來二老爺還因此又大病了一場,自病好後,就對陳姨娘越發的冷淡了,那之後怎麼發展的,老奴也不知道了,因爲那一年的時候,好多老人兒都被老夫人打發到莊子上去了,老奴就是那個時候去的莊子上。”
陸顏玉啞然,既然陸連城跟陳姨娘十幾年來一直冷淡,那麼到了今日陳姨娘又有了身孕之後,陸連城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到底是因爲什麼,裡面一定有問題。
“去莊子上,這是爲什麼?”
“老夫人說我們這些人都老了,做事幹活越來越不利索,所以就買了許多新的丫鬟和下人進來伺候,那些個上了年紀的,就都被送走了,不過,老夫人對下人很好的,別看將這些年紀大的都送到了莊子上,可是每月的銀錢卻並不曾減少,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也都念着老夫人的好呢…”
後來老嬤嬤又說了些誇讚田氏的話,陸顏玉想着再要問什麼恐怕也問不出來了,於是送了她一些銀錢之後就讓秋姑姑將她送了出去。
此刻,陸顏玉的內心是從未有過的澎湃起伏,雖然從老嬤嬤的嘴裡打聽到的也不過是些許多人都知道的檯面上的事,但是卻讓她彌補了一段很重要的陸府的歷史,而且既然當初田氏會決定將這些個年老的丫鬟下人們都送走,也就意味着這段歷史她或者是陸英並不想讓再多的人知道,那麼這段歷史裡一定藏着一個天大的秘密,也許跟樑家滅門有關,也許跟梁氏的死有關,也許跟陳姨娘嫁進侯府有關,總之,陸顏玉在心底下定決心,這個秘密她一定要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