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三個孩子也從後院回來了,一見齊氏凶神惡煞的,蘇素和阿冬則淚流滿臉,便也猜到了齊氏欺負了兩人了。
阿信衝到齊氏的面前,將阿冬護在身後,警惕地望着齊氏道:“大伯孃又看上我傢什麼了,是小雞還是豬肉?”
被這麼一個小孩子質問,齊氏感覺面子裡子都丟光了,語氣又兇上幾分了:“你懂不懂什麼叫尊卑有序,有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
阿信反駁道:“尊重是對那些明理知禮的長輩來說的,不是對那些愛佔便宜還欺負人的長輩。”
“你這臭小子!”
而蘇青嵐則忙跑到蘇素身旁,心急地想要替她擦眼淚,“阿孃不哭,不哭……”
可能是幾人哭鬧的聲音太大了,就連李老太太大齊氏也聞訊跑來了,跟在她旁邊還有一個壯實的女孩子。
大齊氏生得還算可以,可是就是顴骨太高,讓人一看便覺得是涼薄之人,她大聲叫道:“哭哭啼啼算什麼事,我還沒死呢。”
齊氏見大齊氏來了,忙作委屈狀:“阿孃,您來了就好了,這弟妹不僅吃獨食,還勾上那不知廉恥的娼婦。”
大齊氏不滿地看着還在哭的阿冬,語氣嚴厲道:“你大嫂說的可是真的?”
阿冬哭着辯解道:“阿孃,大嫂她說謊,明明是她搶了蘇家娘子的花布,還污衊蘇家娘子,我們李家世代都是厚實的人,不能這麼詆譭別人的。”
大齊氏也是知道齊氏那愛貪小便宜的性子,便知阿冬說的是實話,雖然心裡不喜,但是怎麼說齊氏也是自家哥哥的女兒,她總是護上幾分的。
可是還沒等大齊氏開口,一旁的李倩一把就將那花布奪了過去,細長的眼裡都是得瑟:“這花布真好看,我拿回去做幾身衣裳。”
李倩的模樣隨了她娘,一樣壯實的身材,一樣細長的眉眼,這體重起碼過一百四十了,這李家的伙食只能說太好了,都把自家的女兒養成豬了。
大齊氏不悅道:“阿倩,這布是你蘇家嬸孃的,快還回去。”
她雖然不喜阿冬,但是在大局上也會顧忌李家的臉面,他們李家在這蓮花村裡也算是大戶了,怎能做這些沒臉沒皮的事呢。
可是李倩卻將花布藏到身後,完全不聽大齊氏的話,嬌蠻道:“我不管,我就要這花布了。”
因着李倩是李家的第一個孩子,最得大齊氏的歡心,在家裡都是嬌養的,加上李家富裕,這麼多年來李倩可以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所以性子是最爲野蠻不講理的。
大齊氏無奈地轉向蘇素,笑道:“蘇家娘子,你看我家阿倩實在是太喜歡這花布了,你能不能……”
說完後竟朝着阿冬使了使眼色,讓她勸勸蘇素。
蘇素抽抽搭搭道:“可是剛剛李家大嫂子說我是娼婦,我怕我這布髒了你家寶貝孫女的手。”
大齊氏聞言,臉都白了,她沒想到齊氏竟如此口沒遮攔的,這種毀人名節的話都敢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這話要傳出去了,別人肯定說他們李家欺負孤兒**的。
“蘇家娘子說笑了,你平時最是規矩的一個人了,怎會是那種女子呢?”
“可是各位鄉親都聽到,如果今日李家大嫂子不說清,那我還能在村裡呆下去嗎?”
大齊氏雖然不耐蘇素的難纏,但是也知道這事是齊氏理虧了,如果今日不給她一個交代,這事怕是沒完。
換下笑臉,對着齊氏呵斥道:“還不向蘇家娘子認錯!”
齊氏原本以爲大齊氏是過來給自己撐腰的,但是沒想到大齊氏竟倒戈了,得意的笑臉瞬間垮了,不管不顧地大喊道:“我又沒有錯,幹嘛認錯,她就是那人盡可夫的娼婦。”
此話一出,別說大齊氏了和阿冬心下一顫,就連門外的村民都騷動起來了。
“齊氏這話太過陰損了吧。”
“就是,這李家大嫂在大庭廣衆下都能說出這難聽的話,那私底下的話怕是更難聽了。”
“以後得遠着李家了,人家都是村裡得富戶了,怎看得上我們這些小農民?”
大齊氏的臉色一白一紅的,忙捂着齊氏的嘴,“你在瞎嚷嚷什麼?”
蘇青嵐更是緊握着蘇素的手,大眼裡含着淚水,倔強地盯着兩人,就怕這兩人也像趙氏一般衝上來傷了蘇素。
就在院子裡亂成一團的時候,李家老二李誠禹回來了,他長相清秀,一身長衫,見妻兒如此模樣,心急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阿冬見丈夫回來了,心裡更是難受上幾分了,“這日子還能過下去嗎?三天兩頭就過來我們這裡鬧。”
李誠禹見自家孃親和大嫂臉色不虞,而阿冬和孩子們則哭紅了眼,便也能猜測到一些了,不過他還是慎重地開口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阿冬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說清說明了,也沒偏幫誰,也沒添油加醋,就是陳述一個事實而已,不過李誠禹聽完後,俊臉都有點發黑了。
“阿孃,大嫂這次確實過分了,是該向蘇家娘子認錯的。”
大齊氏見自家二兒子頗有指責自己的意思,頓時不爽了,眼神凌厲地望着阿冬:“要不是你家媳婦多事,哪能有這麼多事發生。”
阿冬氣極反笑了,“大嫂強搶東西,還辱罵蘇家娘子,難道這都是我讓大嫂做的不成?”
大齊氏沒想到一直怯怯弱弱的二媳婦竟敢開口頂撞自己,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即對李誠禹怒道:“你還管不管你家媳婦了,都敢頂撞你娘我了!”
李誠禹對於當年分家的事一直耿耿於懷,但是也知自家阿孃從小不待見自己是因爲生自己的時候難產了,差點一屍兩命,最後性命是保下來了,可是卻是傷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孕了。
對於多子多福的農村人來說,這無疑於是個天大的噩耗,所以自從李誠禹出聲後,大齊氏一直對他不冷不熱的,心都偏向於會大兒子。
李誠禹爲難地看着自家媳婦,“你忍忍吧,向阿孃認個錯吧。”
阿冬此時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家的丈夫,更是失望地嚎啕大哭:“忍?我嫁來你家都十年了,我忍了多少年了,我伏低做小伺候一家老小,沒得她一句好,反而是處處的爲難!”
李誠禹當然知道阿冬陪他熬了多少苦,從一無所有到現在的大瓦房,都是夫妻倆一手一腳掙來的,貧賤夫妻百事哀,當初的種種困難,他都歷歷在目,對於共患難的妻子,他總是有一份虧欠,可是他也不能公然忤逆阿孃。
“可是……”
阿冬見李誠禹還是爲難的模樣,心下更是一痛,對蘇素說道:“今天的事是嫂子連累妹子,嫂子日後定當登門道歉的。”
蘇素連忙擦了擦眼淚,“嫂子這話嚴重了,這是非對錯都在人心,怎說是你的錯呢?”
話音剛落,院子裡又走進了一個粗壯的男人,不同於李誠禹的清秀溫和,來人身材瘦小,眉目中透着一絲奸狡,頗有些賊眉鼠眼的感覺。
“鬧什麼鬧,還不向蘇家娘子認錯?”李誠然雙眼眯着,對着齊氏吼道:“還嫌不夠丟人?”
隨即一雙眼更是黏在蘇素身上似的,只見她身若柳枝,哭紅的雙眼更添一絲柔弱,眼若秋波,俏生生地站在那裡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李誠然笑道:“是內人不懂事,還請蘇家娘子見諒。”
蘇素強忍心中厭惡,“李家大哥客氣了。”
齊氏見李誠然一副色迷迷的模樣,更是怒火中燒,忍不住出口嘲諷道:“果然是娼婦,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也敢**男人!”
蘇素拉着蘇青嵐的小手,俏臉一下子變白了,“嫂子,當着孩子的面都一句不離娼婦這兩個字,你就不怕教壞孩子嗎?”
齊氏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卻被李倩扯了扯衣袖,示意她看李誠然黑得像鍋底一樣的臉色,纔不甘心地撇了撇嘴。
蘇素被這羣人噁心到了,從李倩手裡奪過花布,放在阿信手上:“嬸孃先走了,這兩塊布給你妹妹做衣服,如果還有某些不要臉的人搶走了,馬上來告訴嬸孃,嬸孃馬上帶你去報官。”
隨即拉着蘇青嵐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李家大門。
阿冬見蘇素走了,也拉着一雙兒女走進房間裡,任由其他人站在院子裡。
大齊氏憤恨地看了齊氏一眼,又恨小兒子連媳婦都管不了,“沒用的東西。”
李誠然看着蘇素的背影消失在門前,心中一陣失落,這樣的美人多看幾眼也好,不過他也知道經過這事之後,蘇素怕是恨死他們李家了,都怪那愚蠢的婦人。
回頭看了看那黝黑壯實的齊氏,又想起蘇素走路的楊柳腰,頓時拉下了臉。
“還不滾回家,以後少來二弟家惹事!”
齊氏滿心委屈,細長的眼裡皆是憤恨,可是也知道李誠然的脾氣,也不敢公然跟他叫板,只好扶着大齊氏走出了院門。
李誠禹送了幾人出門外,又回頭看了看那窗門緊閉的房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屋內,原本痛哭的阿冬在兒子女兒的安慰下逐漸平靜下來了,只是紅着眼睛盯着桌子發呆。
阿信緊握着拳頭,稚嫩的臉龐顯示着成熟:“阿孃,你放心,下次我絕對不會再讓大伯孃欺負你的。”
阿冬摸了摸他的頭,扯出一絲笑意:“傻孩子,這是大人的事,你別瞎摻和。”
“阿孃不哭,大伯孃她是壞人!”阿宜可憐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孃親,“阿孃不要和壞人計較。”
阿冬抱着一雙兒女,若有所思地望着門外。
這麼多年來,她總是忍讓,以爲每人退一步就是海闊天空,就能家庭和睦,誰知道自己剛退一步,別人就得寸進尺,大嫂好食懶做,愛佔便宜,說話尖酸刻薄,這十年來雖然是分家了,但是大房那裡的農務家務差不多都是她一個人在操持,人家說創業之君多勤,守城之君多逸,李誠然不懂經商,也不懂農務,更不懂持家,只會守着祖宗留下的幾分薄田過日子,再過不了多久,那份家產怕是要敗在他的手上了。
既然今日都扯開了臉皮了,那若日後她再敢搶她一雙兒女的東西,再敢拿話擠兌她孩子的話,那她也不用跟她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