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婉忙在他跟前跪下:“見過侯爺。”
她並不叫侯爺公公,侯爺的臉色更冷了,手裡拿着一本書在看,就當思婉不存在似的。
“侯爺,你的書拿反了。”侯夫人瞪他一眼道。
侯爺一怔,忙把書倒過來,就聽侯夫人噗呲一笑,定睛看時,才知道先前並沒有反,現在纔是反的,又不敢瞪侯夫人,只得悻悻地把書扔在桌上,瞪着思婉道:“你不是不想嫁給阿彥麼?如今倒是又跪到本侯中跟前來,算怎麼回事?”
“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事情都過去了,別再糾結了,快喝媳婦茶是正經。”侯夫人生怕思婉尷尬,忙端了一杯茶來道。
“夫人,要爲夫的喝她這杯兒媳茶,爲夫的得有幾句話問清楚了才行,如她這般任性胡爲的,可該好生教訓教訓纔是。”侯爺將夫人手上的茶接過往桌上一放,嚴肅地說道。
侯爺正經說話,侯夫人倒也不再強求,安靜地站在他身後去,擔憂地看着思婉。
思婉道:“侯爺因知非思婉要嫁,到如今這個地步,思婉也是被逼無奈的,思婉並不想進北靖侯府,更不想做公孫彥的妻子。”
“好,到了這個地步,你仍不肯虛言求情,敢直抒胸意,倒也讓本侯高看你一眼,只是本侯就不明白了,我家阿彥哪裡就配不上你了,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折騰,不肯嫁他。”出乎思婉意料的,侯爺並沒有發火,而是皺眉問道。
“非他不好,更非他配不上思婉,而是思婉覺得公孫彥 不合適,他不是思婉想嫁的良人,僅此而已。”思婉淡定地回道。
“阿彥不適合你,那誰適合你?太子嗎?”侯爺臉一沉,厲聲問道。
思婉一陣錯愕,忙搖頭道:“與太子何干?”
“你也知道與太子無關,那你爲何要拖太子下水,爲何要讓太子替你搶親?以前我覺着你有些見地,人又精明能幹,最重要的是,我家阿彥他看重你,在意你,所以才一力搓合你與阿彥的婚事,卻不料,你膽大包天,竟然敢慫恿太子犯錯,你可知道,皇上如今對太子又氣又恨,太子地位芨芨可危,若太子出了什麼事,大錦朝會亂,你一個小女子,擔得起這麼大的責任嗎?”侯爺氣得鬍子都吹了起來,厲聲道。
思婉真沒想過這麼多,她只是想教訓一下公孫彥和莫凌兒,想讓他們的婚事不那和順利,自己也順帶出口氣罷了……
“太子他……他真的受了牽連了?真是思婉害了他……”
看思婉的臉色都白了,侯爺的語氣又柔和了些:“你也知道害了太子了?可想過要如何彌補嗎?”
思婉能如何彌補?皇宮裡的事,她一個弱女子哪有能力去化解,何況,皇上這個時候怕是對她更氣……
“現在知道不知所措了嗎?你不是很有點小聰明的呢?到底是女孩兒家,目光短視,只顧着些情情愛愛的東西,倒是你那大姐氣度非常,很有國母的風範,這幾天,一直在宮裡親
自服侍皇上,讓皇上的氣也消散了些。”侯爺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着思婉,撫着鬍鬚說道。
顧思靜還真會選時候,危機公關做得很好,也很有用,相信太后對她的看法更好了吧。
只是,她真如外表表現的那樣,有氣度,有雅量麼?
思婉在心裡冷笑,不知顧思容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也會怨她那位太過精明陰險的大姐,壞了她的終身大事,讓她嫁給並不想嫁的人呢。
“怎麼?你還不服氣麼?”侯爺見她清亮的大眼裡露出一絲譏誚,怒道。
“自然不是,思婉素來佩服大姐得緊,只是思婉的個性已經養成,很難改變,侯爺若是覺得思婉這樣的兒媳有辱公孫家的門風,也可以將思婉休了便是,思婉絕無怨言。”思婉冷靜地說道。
侯夫人氣得直跺腳,又在一旁瞪侯爺。
侯爺一拍桌子道:“你當本侯爲什麼要讓阿彥娶你過門呢?還不是爲了太子,你小小年紀,看着也不是那狐媚不正經的,也不知你是什麼手段會勾人,太子多持重穩妥的一個孩子,事事細緻精明,從小到大皇上交給他的差事就沒出錯過,卻被你這個不起眼的女子給推溝裡去了,若不是太過在意你,他又豈會明知不可爲而爲之?還真看不出你有禍水的潛質呢。”
原來,非要接自己過門,還是爲了太子,侯爺眼裡,太子一定是對自己有意,所以纔會冒大不諱去幫自己的,呵呵,原來是爲了讓太子死心啊,怪不得,公孫彥連眼角都不願意瞄自己一眼,當她是陌生人,還當着她的面與丫環打情罵俏,當着她的面,夜宿小老婆房裡……
也是,他明明白白就叫她滾過,是她自己腆着臉要來的,又怎麼能怪他對她冷漠對她無情?
原以爲,他是對自己還有一絲留戀,所以才接她過門,以爲他所有的冷漠與無情都是在生氣,原來,又是她會錯意了,算是自作多情了麼?
“侯爺……”侯夫人怒斥道,她一把拉起思婉道:“婉兒,你莫要聽這個糟老頭子的,他被那三州迷了心竅,一心只想着收復失的,把這些責任都推到了你的身上,明明就是他們這些男人沒本事,卻要讓我們女兒家來承擔罵名,憑什麼啊?”
思婉心頭一暖,沒想到侯夫人如此呵護在意自己,爲了自己一再地跟侯爺起衝突。
“夫人,你莫要慣着她……”侯爺沉着臉道。
“怎麼是我慣着她了?換了當初是我,未婚夫成天見的口花花說只願娶我一個,到後來,卻要在娶我的同一天娶另一個身份比我更高的女子進門,我也不會願意,如果可以,我也會退了這門親,婉兒有什麼錯啊?整個大錦的女子,又有誰比她有膽量,有魄力?我就是喜歡這樣的兒媳婦,怎麼着,你今天認還是不認?”侯夫人不耐煩了,指着侯爺的鼻子問道。
“夫人,爲夫的哪有不認她了,不認她又怎麼會讓她進門……”侯爺無奈地解釋道:“爲夫的身爲公公,也不過是教
她做人的道理罷了,哪裡就是要……”
“哪有公公教兒媳的?你當我這個婆婆是擺設是不是?教不好她是不是?”侯夫人不依不饒道。
“爲夫的沒有,夫人……”侯爺臉色很難看,有點怪侯夫人不在思婉面前給他留面子。
“公孫清,這麼些年我也沒要求過什麼,就是中意了這個兒媳婦,你今天再對婉兒嘰嘰歪歪,這串鑰匙我就還給你了,什麼事情你都自個去做吧,本夫人不幹了,帶着婉兒遊山玩水去。”侯夫人也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大串鑰匙來,往侯爺懷裡一揣,拉着思婉就走。
侯爺臉色頓時垮了下來,回頭就來拉侯夫人:“夫人,夫人,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啊,一點子家務事,怎麼就鬧得把兵器營的鑰匙也拿出來 的地步了呢?爲夫的怎麼可以少了夫人啊,夫人,快快收回,爲夫的錯了還不行麼?”
侯夫人這纔將鑰匙串收回來,認真地對侯爺道:“侯爺,妾身也是近五十的人了,府裡的事情有多雜鎖你可知道?一天管完府裡的事,還要操心兵器營的事,你當妾身是鐵打的麼?以前有個兒媳婦,雖然賢淑溫婉,卻是個瓷做的,得讓人捧在手裡心呵着才行,別說幫我理理家事了,一句話沒說好,就哭鼻子抹淚的,我哪敢讓她做事啊?婉兒這孩子確實有點桀驁不馴,但卻是個有主見,有主意,能幹的,最難得的是,她正值大膽,阿彥跟您一樣,心思也不在兵器營裡,一心只想着建功立業,爲祖上掙光,孰不知,兵器營纔是咱們公孫家的根本,纔是最重要的祖業,只有婉兒纔是可以接替妾身,繼續替公孫家把兵器營承續下去,替公孫家守好這份家業,侯爺怎麼就不明白妾身的心呢。”
侯爺聽得長嘆一口氣,也不管思婉就在一邊,拉着侯夫人的手道:“夫人,這些年真是難爲你了,一個女人家,要管那麼多事,爲夫的實在愧對你。”
侯夫人眼裡就有了淚意:“侯爺說這些做什麼,咱們是夫妻,夫妻本是一體,侯爺在外頭流血流汗,替大錦駐守邊關,給妾身一個安定祥和的家,妾身在家裡替侯爺守着後方也是理所應當的,妾身自嫁給侯爺起,就希望自己是能並肩站在侯爺身邊的人,而不是侯爺收藏在籠子裡的金絲雀,唯有如此,妾身在侯爺面前才能立得起腰桿,唯有如此,才能得到侯爺您 的敬重,妾身秀自豪,這些年做到了這一點。”
“所以,夫人也希望阿彥的身邊,是一個能與他並肩而立的女子,不是那等嬌嬌柔柔,遇事只會哭泣的嬌小姐麼?”侯爺心中大爲釋懷,笑道。
侯夫人含淚點頭,拉過思婉道:“她的膽量自是不必說,有本事讓太子幫她搶親,在大錦朝內也是頭一份的,她的機變就更不用說了,妾身早在慈濟寺時就見識過,那一次,有人要害她身改名裂,迫使她嫁給一個蘇州知府的公子,她不但安全化解,還讓那位公子吃了不小的苦頭,這一點,換了哪個府裡的小姐怕也沒這個本事,若論精明,那就更不用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