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大家簇擁着梁山老王夫妻上車,往宮裡給太后看過,回到家去,爲曾孫回家大擺宴席。
袁訓肯讓步,老王放心的得了孫子,當晚大醉。
……
刑部侍郎遊沿接到柳至快馬書信,對着信中所寫內容,抓捕東安世子他並不詫異。但怎麼抓,叫來隨身的捕快,大家犯了難。
數一數,他們只有六個人。
有一個捕快面如苦瓜:“這可是東安世子的地方,他家自開國以後,世世代代在這裡盤桓,怎麼可能沒有一點兒威望?咱們公然上前去,把公文一亮,我們是奉命抓捕的,遊大人你想想,咱們還能活着回京都是老天幫忙。還敢說拿人嗎?”
另一個道:“東安世子大不過樑山王,咱們知會梁山王一起拿下他怎麼樣?”手點在旁邊人鼻子上:“你馬快,你快去快回,把梁山王請來。”
讓他點鼻子的那個人嗤之以鼻:“咱們到這裡的事情,梁山王還不知情。”
“爲什麼?”眼光放到遊沿面上。
遊沿狠狠一記厲眸過去,斥責道:“笨蛋還敢當捕快?”詫異的這個是跟着他進京,算是他的人,不由得遊沿氣紅面龐。
別的人嘻嘻笑了,而讓責罵的那個人也紫漲面龐,往自己腦袋上一巴掌,自語道:“我是笨了。梁山王的軍中人多雜亂,給他下正式公文,只怕東安世子轉天就能知道,一古腦兒把咱們拿下,投到大獄裡坐上幾十年,這事兒可不美。”
遊沿聽到並不解氣,還是怒瞪他:“還有呢?”
那個人這會兒十分機靈:“嘿嘿,咱們柳國舅跟梁山王不對路,他們搶兒媳婦,梁山王獨子在京裡成親,據說見面差點打起來。”
“是了!”遊沿對他稍稍有好面色:“你就是個不肯用心,花些心思,這不就全想起來。”
“我想起來對抓捕也不起作用啊,”那個人拖長嗓音:“咱們不敢告訴梁山王,東安世子可怎麼抓?再說邊城是世子守着,一不小心他逃走了,拿不回去,這差使可算辦砸。”
遊沿眉頭不展:“拿嘛,是一定要拿。梁山王是一定不能知會。”他想想也悶悶:“你們不能知道,刑部在梁山王軍中的探子,已經讓他揪出五個,因沒有及時證明身份,都打得鼻青臉腫的送回京。”
大家摸摸臉:“那算了,咱們還是別知會王爺的好。不能給他報私仇的機會。”嘖舌頭:“這仇結的,原本是親戚,現在爲兒媳婦成烏眼雞。”
可差使還得辦啊,有一個人道:“要是東安世子落了單,比如他打個獵,帶的人不多。逛個青樓……哎,遊大人,您說咱們是不是動用下袁二爺的人馬,尋個富商請東安世子吃花酒,吃醉進房衣裳一脫,這不是由着咱們抓嗎?”
“然後不能及時堵上他嘴,他只要一喊,你怕咱們激不起民憤?你怕這地方的人不向着他,反向着京裡刑部?自從來到以後,有一件還是你去弄明白。這裡的官員跟世子交情好的有一半兒。餘下一半兒的一半打太平拳,另外一半纔是身在異鄉,還能堅持心向京中。”
遊侍郎又否定:“到時候把咱們拿下,腰牌公文毀壞,咱們在刑部當差,在外省坐黑獄,這事兒……”搖頭:“不美不美……”
出主意的人老實閉上嘴模樣,但差使還是得辦,對着別人乾笑:“咱們再想一個。”
“但你的主張卻未必不行,”遊沿的話從他耳邊響起,把他結結實實又呆住。見遊沿不是玩笑,趕快醒神追問:“遊大人請說。”
遊沿意味深長:“咱們確實能把東安世子引出來,比如說,安王約他見面。”
“不可能!”
“安王起不來了不是嗎?”幾個人中有一半反對,另一半人沉思。
遊沿低低地笑:“安王病倒在京裡,咱們在邊城,你是怎麼知道的?”
“哎!咱們收到柳尚書的信,按路程來算,東安世子也應該收到京裡的信。”
遊沿更笑:“咱們是差人,自有刑部專供消息。東安世子算老幾?國舅也給他發一份兒消息?”
“遊大人您想,密謀造反勾結異邦,這不是小事。東安世子會不留幾個人在京裡盯着。他難道不擔心事情不諧,安王讓拿,安王招出他,安王不招出他但讓拿下,早知道消息,他可以早做準備不是嗎?”
遊沿悠然:“哦?這麼說,他也是快馬加急送信而來。”
“您也見過兵部的快馬,一行兩騎,逢驛站必換馬,累了一個人在馬上睡,另一個人帶着兩匹馬跑。睡醒了,再換一個人休息。東安世子要也是這樣的運送消息,他的消息比咱們收的還要快。”
遊沿眸子笑意加深:“這麼說,東安世子已經知道安王病倒?”
“肯定知道了,所以咱們趕緊商議,趕緊把他拿下,說不好他籌劃逃走,去晚了,咱們撲個空。”
遊沿悠悠:“那他會不會知道安王逃出京都?”
聽話的人全愣住,對遊沿袖子口張望:“有新的消息?”
“沒有,”遊沿笑道:“但假如安王裝病,故意迷惑咱們,私下裡另尋道路逃出京城,不走正常路線,你們認爲盯着安王府的東安世子手下會不會發現?”
“如果刑部都沒發現,世子的人也不會發現。”
說着話,有一個人也笑了:“不愧是遊大人,不愧是國舅在皇上面前舉薦的人。這是個好法子。”
遊沿清清嗓子,一五一十說起來:“如你們所說,從京裡給咱們送信,和給世子送信一般兒的遠近,咱們收到國舅的信,世子極有可能也知道安王倒下來。國舅信裡寫的詳細,安王倒下來,刑部沒怎麼耽誤就過去,把王府看管。在那前後,除去順天府和刑部的人,王府的人沒有進出,就是鳥兒也沒有飛出一隻。東安世子就是知道消息,也未必知道安王具體病情。就是知道,也可以是安王假裝。”
捕快興奮起來。
“就是這樣,當下能牽制住東安世子暫時不外逃的人,只有安王還在,而且逃到邊城。國舅的信都到了這裡,安王當晚趁亂逃出也有可能。”
遊沿對一個人微笑:“你擅會模仿筆跡,我這裡有安王的字跡,你照着寫信,約東安世子私下相見。世子會他必然少帶人,地方由咱們約,儘可以由着咱們方便。”
遊侍郎有三分得色出來:“不管世子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他至少會出來見一面。”
恢復正色:“當然也有可能他不出面,”安排另一個人:“你去盯着,東安世子不出來,安王也不露面,再約他,信中威脅他,只到他出來爲止。”
大家笑出了聲:“只要他出來,拿下咱們就進京,方向正確,哪怕繞彎兒,半天一天的功夫先出他封地再說。去衙門亮明身份,他的人追來也威風大減,咱們對付得了。”
“寫信吧。”遊沿取出隨身帶的安王字跡,送到點名的那人面前。跟隨他來的捕快,除去遊大人帶進京的人,餘下的是刑部老公差,他們露出佩服的神色。
把安王字跡帶上,這是遊大人出京前想的遠。當時雖沒有想到這法子,但身爲捕快面面俱到,遊大人算箇中翹楚。
有人暗地裡把他和冷捕頭相比,也覺得以前流言未必虛假。遊大人以前在京裡的名聲不見得弱於冷捕頭。
……。
“來得好!”東安世子拿到信,大叫一聲瞪圓眼睛。千盼萬盼,總算盼來安王消息。
當即叫來心腹先生說話,把信攤開:“看吧,他就要來了。”把拳頭捏緊,世子牙咬得格格作響:“拿下他送回京去,雪我前恥,興許還能挽回幾分在皇上面前的信任。”
跟這個人結盟,受他連累入詔獄,沒得到半分營救,反而險些讓他害死。什麼時候想到,東安世子什麼時候恨到骨頭裡。
他在獄裡就暗想過還能出去的話,一定不讓安王好過。回到邊城,他就和先生們商議,決定以安王情勢,刑部爲他都拿下郡王世子,他的日子不見得好過,只要他沒有別的路走,還會和世子結盟。
果然,這話說出去沒幾天,安王的信到。東安世子不動聲色回了信,暗示他邊城一切大好,安王再回信說要來,世子給他送去路線圖。
頭一個聯絡點,在京外五百里。安王要是去那裡,當時就讓拿下,再知會世子趕去,把他送往京裡。世子不指望邀功,但能借安王洗洗罪名也是好事。
第二個第三個聯絡點上,也是東安世子的心腹人。
但安王一個沒有去,直接到了這裡……“看來情勢緊急在我們意料之外,他有不能去聯絡點的原因。”一個先生沉聲。
“說不好,後面有刑部的人追的緊。”
東安世子一躍而起:“那得趕緊把他拿下,不能讓刑部的人搶先,可就沒咱們什麼好處。”
抓捕安王的人手是世子早安排好,他也怕見面時去的人多,安王不肯出現。親信將軍也不會成山成海,東安世子一行只有十數人。
又怕安王沿途或在邊城私下招攬的有人,又命家將帶一隊人馬,四面散開,遠遠的把見面地方包圍。
諸事停當,進京的乾糧等也放到馬上,爲世子申辯的先生們先行上路,在下一個驛站裡等候,東安世子帶着人先行到達見面的地點。
約在半夜,天色漆黑,無邊的黑暗籠罩下來,野林風聲陣陣,膽小的都可能讓嚇哭,但世子心情如對日月,想到很快他就能洗清自己,還是忠心愛國的人,把嘴角勾起。
他的爹東安郡王有一段話浮現在世子心頭。
那是東安郡王讓葛通揪住不放,京中入獄以後,抱着幻想的傲氣。
“霍君弈沒錯,是爲父所殺。但想來他死了幾十年,爲父我一生大小戰功無數,皇上難道不加憐憫?福王屢屢挑唆,說京裡對外臣不好,爲父守定爭鬥可以,叛國不行,沒有答應他。不然的話,定邊的下場,就是爲父的結局。”
東安、靖和,當年認爲不會死的底氣就是,他們永遠有忠君之心。但與各郡王及梁山王的不和,這在所難免。
東安世子受父親的教導,也是叛國這事情他不做。他幫安王,本以爲是個殿下間的爭鬥。直到安王意欲殺他滅口,又發現安王有勾結異邦嫌疑,東安世子後悔莫及,也痛恨自己和安王這種人結盟。
這悔,這恨,在今天到此結束了!
前面有動靜過來,世子結束亂想,把手放到兵器上。
過來的是他的人,小聲道:“來了,跟咱們一樣的人數。”
東安世子放下心,他的人是精兵悍將,安王就是帶一批好手出來,世子沒把握全拿下,卻有把握留下安王。
對帶來的人打手勢,讓他們悄悄散開。世子只帶一個人緩緩帶馬往前。
直到能看到有人過來,無星無月中看不到臉面,世子輕輕地招呼:“是殿下吧?”
沒有人答話,他們繼續往前過來。世子不妙感升起,進入戒備狀態,又問一句:“是殿下嗎?”
一聲怒吼回了他:“是你老子我!”
忽然間,有火把亮出來,而點火的同時,一匹馬快如流星來到東安世子馬前,一張大臉黑而透亮,濃眉頭瞪眼睛,一個大漢出現在世子面前。
世子心膽俱寒:“王王……王爺?”
身子一空,已讓來人一把抓起,狠狠摔在地上。來人咆哮:“找死的東西,你還真敢來見!”
來的這個也是王爺,卻是梁山王蕭觀。
……
門簾子打開,東安世子走進他自己的書房,對着居中坐着的人苦笑。
梁山王在城外不聲不響解決他四散開的人馬,把他拿下,然後逼迫他回城,在他自己的府第裡提審他。
進城的時候,梁山王又以換防爲由,把他中軍的人馬僞裝成東安世子的人馬,把這一座邊城接管。
遊侍郎人手少,不敢公開爲難東安世子,怕惹出一方民憤的顧慮,在梁山王這裡點滴沒有。
打仗的時候,王爺公然派人接管邊城也是正當事情。東安世子也無話可說。
而這會兒,他更是膽戰心驚,不知道從哪兒開頭說好。
梁山王先開口:“你知罪嗎?”把他提醒,世子撲通往地上一跪,倉皇分辨:“王爺,我是要拿下安王,不是要幫他出逃,您不信,可以在這城裡查,我肯出逃難道沒有跡象?還有驛站裡,您把我的先生們叫回來,我們準備拿下安王送他進京,馬上還有乾糧……”
梁山王冷冷一笑:“馬上有乾糧,也可能往邊城外走?倒是驛站裡有先生,還能證明你幾分。而你要出逃,往內地派去奸細也有可能。這樣一說,又不能爲你證明。”
“我要是出逃外邦,不會馬上只有乾糧,至少得準備糧草若干,還要說動我的將軍們。您可以查。”
梁山王晃一晃腦袋:“沒錯兒,出逃異邦動靜不一般,能查得出來。”
“還有,您把我在外圍的人馬拿下,您可以審他們,我讓他們事情不成的話,一個人也不許放走。我對他們說,今晚會的是奸細。”東安世子又想到。
梁山王點一點頭:“他們說話也能證你清白。”虎目圓溜起來,提高嗓音:“但是!我信你,刑部裡柳國舅會信你嗎?”
“刑部!”東安世子茫然一下,此時離刑部還遠不是嗎?好好的說到他們爲什麼。
難道王爺要把自己送往刑部?對於這一點,東安世子不費什麼精力就想到回答。
對着梁山王懇求:“您查出來我是清白的,把我送到刑部去,您臉上也不好看不是嗎?大義滅親也不能這樣用是不是,您多查查,我沒有出逃的心,我是想拿下安王回京去,洗清我上一回上刑部關押的罪名。”
梁山王露出嘲諷:“醒醒!好好的我送你去刑部做什麼?爲柳國舅這種東西爲難你,他算什麼!”
“那刑部的話從哪裡出來……”東安世子還是迷茫。
梁山王斷喝一聲:“不是讓你醒醒!”一語揭破:“自你從京裡回來,刑部的人就跟上你,你倒沒有發覺!”
東安世子往後一倒,本是跪着的,這就摔坐在地上,吃吃連聲:“真真真……真的……”
隨後他面白如紙:“我在城裡盤查又盤查……。”
梁山王有三分信他:“這麼說你不知道?這麼說你不是知道刑部追捕你,鋌而走險接來安王一起出逃?”
往地上一啐:“呸!對你們用不到好話,你們只能算是狗急跳牆。”
“不是啊,您得信我。”東安世子泣淚交加。
梁山王寬心出來,微微一樂:“我看把你人馬在城外散開,還以爲你接了人要逃。”
東安世子泣問:“您也早跟上我了?”
“是啊,不行嗎?”梁山王冷笑:“勾結安王,這是多大的事情!老子不盯着你行嗎?別看你在京裡沒招供,老子沒證據也知道你們有來往。這不,你跪在這裡,老子坐在這裡,這算鐵證如山不算?”
他的話裡極盡輕蔑,但東安世子定定神,對着面前這尊黑鐵塔油然生出依靠之意。
他離京的時候,袁訓給他看過樑山王爲他說話的公文。他回家以後,家將們爲他在梁山王前面求情,也言明梁山王幫了忙。
和柳國舅、袁尚書相比,這二位公事公辦。願意救他和信他的人,只能還是梁山王。
東安世子從懷裡取出一疊書信,雙手呈上:“請王爺過目,這是安王給我的信件,我要是出逃,帶上它們沒有用處,只會燒掉。我今晚全帶身上,就是準備拿下安王連夜趕往京裡,把這些呈到刑部去,或多或少的挽回些我家的名聲。”
梁山王接到手上,只看了一封,氣的把信往地上一摔,破口大罵:“笨蛋蠢蛋!你在刑部不肯招認,如今拿信出來,坐實你曾包庇過安王!你是不是傻?還敢拿這種東西出來!”
世子悽然:“顧不得許多了,我得將功贖罪。”
對着他面上的淒涼,梁山王揉揉額角,重重嘆上一聲:“這樣吧,你把這信毀去,僞造幾封安王和你約定的信件,就說安王哄了你,你以爲見面的是提供異邦消息的奸細,沒有想到是他,你一認出,當即把他拿下,扭送回京。或許可以洗清你的嫌疑,三分還是五分的,可就不敢說。”
東安世子這會兒來不及感激,推敲裡面的不當之處,嚅囁:“安王他不會這樣說……”
“他說不出來了!”梁山王冷淡地道:“他現在渾身上下沒有知覺,打一巴掌砍一刀都不會動。而且太醫說無藥可救,只等死的日子。”
東安世震驚當地,他的消息跟京裡梁山王府差得太遠,他收到的消息不過就是安王病倒,是真病還是假病都說不好。
他是由老王手下出來的人,對老王深信不疑,對王爺這話也就信到骨頭裡。
面上有了喜色:“安王不能說話,那太好了,由着我說…。”又想到一點:“他府中或許有我的信件,後面的信,我寫得謹慎,給他路線圖,也可以僞造一封信,比如安王要介紹知己到我這裡打獵看看風景,我畫了一張圖,從前面的信我無可抵賴。”
梁山王再吼:“笨蛋!你能僞造,他府裡你的信就不能是僞造。他爲什麼要僞造你的信呢,你想好這個理由就行。”
“是是。”東安世子飛快的開動腦筋:“他和我有仇……離得太遠能有什麼仇。他脅迫我同夥,我不肯,就是這樣,”世子吐一口長氣:“反正他不能說話,還不是由着我說,”忽然,面色又變了,“啊”地一聲大叫。
梁山王擰眉毛:“你有癲狂病嗎?”
“沒有,不過安王動不了,誰約我見面?”東安世子面上剛恢復的血色又下去。
梁山王嗤嗤的冷笑。
東安世子舌頭打結:“刑部的人?”意識到今晚的兇險,東安世子叩頭苦苦哀求:“王爺救我,我雖糊塗辦錯事情,但我決無二心。”
“老子沒有救你的心,會今晚在這裡嗎?”梁山王淡淡:“你起來吧,咱們得好好說說才行。”
東安世子戰戰兢兢拖把椅子,放在梁山王身邊,方便和他低談。
“有一件事情你我改動不了,那就是刑部你還得去一回。”梁山王眸光閃爍:“我幫你到這裡也不少了,我的難題你得先解決。”
他不客氣地道:“你上一回離開,你的人同我鬧,老子花大力氣才安撫。這一回你走,運道高,當年去當年回。運道不高,柳國舅把你嘴撬開,你小子沒好下場。運道次一等,柳國舅撬不開你的嘴,但京裡不信你自圓其說,大獄只怕你得蹲陣子。說不好三年回五年回,你的人馬你得有個交待再離開。”
東安世子並不吃驚,低聲道:“這纔是您到這裡的真意吧,您肯幫我,原因是這個。”
梁山王毫不隱瞞:“不能爲你小子出一回事,又出一回,邊城大亂不是?你說吧,假如你回不來,你怎麼安置他們。”
東安世子到這時候還能說出來什麼?他剛認定梁山王是唯一會幫他的人,他雖背後對王爺不服,但也算服侍兩代王爺。要說對王爺背後不服的人,王爺中軍也找得出來。
而進京去,老王若肯,也能幫得上他。
審他的這地方也妙,估計是梁山王有意選中此處。令箭令旗盡在書房之中。
世子取到手上,雙手捧到梁山王面前:“盡數交給王爺,我的將軍們,這就叫來吩咐,您讓我怎麼說,我就怎麼說。”
家中經營數代的人馬,這就全數交出,不由得世子淚水漣漣。但他交給梁山王還能保存建制,不交出去,他在京裡下獄幾年,他的人馬大亂,又是他的一個罪名,而且說不好讓諸郡王瓜分。
交給梁山王,是此時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梁山王接過往身邊小几一放,大大咧咧吩咐起來:“你的家將,這兩個人,先叫進來。”
東安世子把他們叫進來,梁山王露出得意:“二位,按咱們說好的,你們歸我了。”
一指東安世子:“不信你問他。”
今天晚上意外太多,東安世子已不能再作吃驚,只是深吸一口氣,平靜看着他的忠心家將到面前。
兩個人涕淚下來:“不是奴才們背主,這是您讓拿去京裡時,奴才們沒有辦法求到王爺面前,王爺肯幫忙,卻說世子回來後,世子答應,奴才們從此爲王爺效力。”
自從沒把張豪從陳留郡王手裡弄到手,梁山王轉臉兒就打東安世子家將主意。遇到機會沒有放過的道理。
梁山王也有放鬆的地方,答應他們:“必須你家世子答應。”如今正是時候。
東安世子也無話可說,對他們道:“這樣也好,我若一去不回,父輩留下的人馬有你們繼續掌管,我若回不來,地下雖無臉面見父親,也還敢上前請安。”
二位家將哭的更兇,再望向梁山王:“當初說的好,世子一天不解困,您一天得出力。”
梁山王辦正事從不含糊,拍拍胸脯:“你們放心!只要他是清白人,我家盡全力保他!”
對東安世子深深看了看。
不用再說怎麼洗清白的話,剛纔已說得不少。東安世子對他重重行大禮:“請王爺放心,刑部裡我呆過,柳國舅的厲害知道一二。但事關祖先名聲,我是清白人再不會更改!我就是死在刑具上,也不會亂招供!”
說到祖先悲從中來,東安世子痛吼一聲:“信我,我沒有二心!”
“我信你!”梁山王指天爲誓:“只要你咬得住清白,你回得來,你家的人馬盡數歸還!老子不是單獨爲你管人馬的人!沒那功夫!”
二位家將指天爲誓:“王爺肯諾前言爲我家世子奔波!殘軀餘生,是王爺的了!”
梁山王欣慰的說着好,對東安世子招招手:“你隨我來。”
這府第是東安郡王府,但梁山王徵用,擺出主人的姿態往外走,東安世子依言跟在後面。
也沒走多遠,就在書房外最近的一排房子外站定。四面全是梁山王的人,把這裡團團圍住。
一個軍官走上來,面上有壓抑不住的笑意:“回王爺,按您說的,把他們身上的東西全搜出來,重重給一頓先出了氣再說。”
送上兩個箱子,一個是解除的兵器,另一個裡是腰牌,銀兩,公文和信件。
火把移近,梁山王打開看着,忽然有一笑,把手中的信給東安世子:“老天幫你,文家的人也倒了,這一回真是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信是柳國舅寫的,有炫耀的意思:“……安王妃陳屍數日,每日拖出文家案犯一頓猛揍,卻不問案。打出每個人不見天日和疑惑後,帶去看安王妃棺材。沒有再守的道理,當場有人招供。弟這一手,也算犀利吧?”
東安世子喃喃:“國舅不是好相與。”
看收信人,東安世子的魂又要飛走:“刑部遊侍郎?”
梁山王取笑他:“現在相信刑部對你有多重視了吧?遊沿早年讓柳丞相擠兌出京,知道他名聲的人不多,但怎瞞過我家,這可是比太子府上冷捕頭不弱的人。”
聞言,東安世子的腦後一陣冷嗖嗖。
梁山王繼續得意:“你們約見面不是,我帶走你,自然還得留個人扮成你會他,這不,一舉拿下,呵呵,本王又幫你一把,我把他們當成奸細拿下。等你進京,今晚你沒有出現,還拿奸細,你的嫌疑又少些。”
東安世子再次感激:“多謝王爺。”
“不謝不謝,只要你小子保我邊城不亂就行。”梁山王爲不讓房裡人聽到,說話極小聲。
動手更明快,對世子勾勾手,王爺壞笑:“走,看一看刑部的人今天的風光相,”兩個人走到窗前探看。
見房中吊起幾個人,幾個當兵的正對他們拳打腳踢,邊打邊罵:“還敢不敢說是刑部的人了,孃的,當奸細還敢胡扯!實對你們說吧,我們一天要拿好些自稱兵部、禮部、吏部、工部和戶部。就缺刑部,你們這是添圓滿來的?”
這一幕,讓梁山王快活直到第二天晚上。
他只是出刑部的醜,只快活這一天。到晚上給遊沿等人鬆綁,王爺親自擺酒陪罪,大黑臉兒笑哈哈:“查明白了,果然是刑部的人,幸好你們機警,附近衙門裡留的有口信兒。你們看看這事辦的,你們來辦案,柳國舅事先也不給個信兒。也是,你們辦案要私密。但這大水衝了龍王廟的事可就避免不了。幸好全是皮肉傷,等你們回京也就好了。呵呵……”
遊沿等人明知道柳國舅和梁山王不好,梁山王尋機給柳國舅好看,卻不能明着指責。只能啞巴吃黃蓮,這虧先嚥到肚子裡。
第二天,把東安世子帶上,一行人悶頭回京。
梁山王一定表示歉意,親自送到官道上,目送遠去,王爺仰面大笑:“哈!哈!哈!”
跟他的人湊趣:“恭喜王爺保住這邊城安寧,又得將軍,又出了搶福姑娘的悶氣。”
“還是你們知道我,哈哈哈哈……”接下來直到回營,只聽到梁山王的大笑聲跟風似的不斷。
搶加福的仇恨能是小事情嗎?隨着兒媳婦在公公面前地位高漲,梁山王對柳國舅的惱怒就更深。
他幫東安世子爲他自己,也不想讓柳至破案上過份得意。帳下郡王世子勾結京中皇子謀反,這可不是小事情。
先兵不血刃拿走兵馬,人呢?能不能活着,能不能回來,梁山王也照管不到多少。
他的職責,守好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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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仔的新會元紅塵一笑2親,感謝一路支持。
仔沒有爲誰洗白的心,不過想了又想,梁山王及時要掌握東安世子的人馬,在情在理。和柳至過不去而
出刑部的醜,也可能。東安世子沒有造反的心,以前章節中有提過。悲痛離別,也必然。讓世子蹲大獄
吧。
感謝推敲可行性,這事情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