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回京

在今天,加壽得到她平生以來最大的彩頭。對父母親的愛戴涌滿心中,對母親撒過嬌還不算,又來對父親撒嬌。

身爲大姐,她不需要和弟妹們爭,以頭一個孩子的身份得到父母的疼愛。一直以來,也是弟弟、戰哥和她爭寵。像這會兒這樣的並不多見,把執瑜執璞蕭戰氣到,只有父親袁訓明白。

不理會蕭戰的着急慌忙,和執瑜執璞噘着嘴。袁訓輕拍女兒握住自己手臂的手,柔聲道:“從來最疼的就是你,只要你喜歡就好。”

“啊!”蕭戰目瞪口呆,隨時暈過去的模樣。

執瑜執璞懊惱的搔着額頭:“就是這樣,從小到大就是這樣…。”

如果只有蕭戰,沈沐麟巴不得看個笑話。但舅哥們也不痛快,沈沐麟要笑又不敢笑。

加壽的重要性,家外面的人也知道,何況是自家的人?龍氏兄弟也紛紛道:“壽姐兒放心,最疼的那個一定是你。”加壽展露出稚氣如孩童的笑,這是歡愉到極點而出來。謝過伯父們,繼續挽着父親,嬌滴滴道:“爹爹,母親說用飯了,咱們去吃飯吧。”

那一刻也離不開父親的嬌憨,袁訓還沒有說什麼呢,龍氏兄弟喜上眉梢。加壽和父親感情深厚,他們兄弟先有凡事安然的心——這是指未來皇后。又父女們親親熱熱,理當爲他們歡喜。龍氏兄弟簇擁着父女們離開。

原來自從袁訓一家回來,兩府裡輪流用飯。今天全在袁家,龍氏兄弟也就一起去了。

看着熱熱鬧鬧的身影,蕭戰不是習慣的追上去理論,而是反覆的質問:“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想尋個緣由出來。

他能問誰呢?這裡就這幾個人。沈沐麟是不會回他,執瑜執璞嘟囔:“罷了吧,戰哥,你費盡再多的心思也比不上大姐。”

蕭戰不死心,加壽以後是皇后,他能不懂嗎?但還是道:“我知道我知道,但昨天還不是這樣的,我就是想知道個原因。”

執瑜怏怏:“原因?你在這裡能問出來什麼!我們和你一樣剛聽說,你在這裡只能問天問地。”招呼着執璞和沈沐麟:“兵器放架子上,咱們也用飯去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三個人扭身一看,見蕭戰拔腿飛奔而去。

沈沐麟忍不住笑:“他去尋原因去了,真是的,我看着岳父也疼加福,作什麼還要一爭再爭?”看似說蕭戰,眸光詢問的也放到舅哥面上。

執瑜慢吞吞:“不爲什麼,就是要爭一下,不爭,就全讓大姐和戰哥攔完了。”

執璞拖長嗓音:“就是想知道從我小的時候就掐尖兒的東西往京裡送,是爲了什麼?”

三個人說着話,也往飯廳裡去了。

……

當天蕭戰也沒有弄明白原因,去找韓正經和好孩子問,拿出回京後請客、吃點心等利誘。韓正經和好孩子哪裡知道?但知道蕭戰又“針對”大表姐,正經雙眼對地,好孩子雙眼對天,蕭戰吼聲吃點心了才恢復正坐。又去稱心如意處百般敲打,也是個不明白只得作罷。

大家都習慣蕭戰的“舉動”,這一天只氣到他的爹。蕭戰東奔西走的追問,把和他爹暫時的平衡,每天有半個時辰父子相聚拋開。梁山王跑去把袁訓罵上一頓,讓陳留郡王轟走。這一天王爺父子就各有“心事”,別人沒有招惹,也看上去不好過。

回京前的日子,兩府忙忙碌碌。龍懷城身爲嫡子送到京城,陳留郡王女兒大婚,前往京城。梁山王已答應。各自收拾東西。方氏母女帶着禇大花隨船見老太太,邵氏張氏就不去,接走外孫親熱幾天。

加壽的丫頭二丫和父母親戚離別,天豹母子往舊草場上去走了走,回想當年,再想到天豹如今是官身,想到人的際遇,如果沒有遇到侯夫人母女一對好心人,母子不是落草就是爲賊,母子們感慨萬千。

加壽聽了許多的外國古記,海路上的顛簸。姐妹三人對海上小島最爲入迷。回想起她們在南海諸島上玩耍過,算重溫一回。

輔國公世居在此,因爲是邊城,代代有守城功績。聞聽國公前往京中,送行的人無數。諸家國公們,是在臨走前的那天約好到來。

……

當年和梁山王府互相掣肘的八位國公,錢國公溫國公已倒,成國公莊國公和定邊郡王勾結。坐下來,除老國公以外只有三位。英國公、登國公和宣國公。

老國公心頭髮酸,三位國公感受不到他的心情,只彼此看看人數凋零,沒有說話以前也是唏噓。

這些代下來,總曾有過情意,也曾有過矛盾和猜忌。但老國公知道都不是他們上門的話題,更不會是送行。老國公挑開窗戶紙:“好些年沒好好的聊,今天不說個痛快,我走了,只怕這輩子不能再見到。”

他的面上還帶着將要離開故土的幫忙,但也讓三位國公油然羨慕。

英國公嘆氣道:“你這是要去享福的人,我們不能比啊。”

老國公哎呀一聲:“什麼能比不能比的,孝順兒子沒有,這不過是外甥孝敬我。”

早年間輔國公府的笑話,國公們間不是秘密。聽到老國公毫不掩飾,英國公也不再掩飾來意,和登國公、宣國公看上一看,道:“我們也不指望孝順兒子,只指望京裡能想到舊日局面。”

老國公對太子的回話也是這個意思,但太子是什麼決斷,京裡又是怎麼看,他卻不能這就知道。因此不能肯定的安撫三位國公,也沒必要這就告訴他們自己和太子進言過。不用告訴,他們也會東猜西猜。當下只能是安慰的口吻:“會好的,像我也沒有想到老了老了歸外甥養。”

笑容好似自嘲,反正沒有人會認爲他由外甥養有哪裡不對。以袁訓帶着加壽和太子帶迎接他的大張旗鼓方式,人人只羨慕他還來不及。

三位國公陪他笑上一笑,英國公委婉再道:“幾十年大家的處境,你知我知,咱們沒有可隱瞞的,也刻意做不成假。老龍,如今你去天下子腳下,說話可就方便了。”

老國公心想只要有機會,話是一定會說。但刻意的提到“方便”,興許進了京找不到機會說呢?皇上難道就肯日理萬機中見我不成?這可說不好,他還是含糊其詞:“我難忘記你們的處境,難道自己幾十年怎麼過來也會忘記?能說的時候我自然會說,只怕……”

下面“不能說”頓上一頓,這是不用明說出來的話。但三位國公眸光微亮,像是等的就是這句。老國公疑惑不解剛剛出來,英國公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道:“您是養老去的,自然沒地兒說去。但尚書見駕有的是機會。”

老國公哦上一聲,微微有了笑容。發現自己看似在離愁中,其實還是在喜悅裡。不然怎麼會這點子小心思看不出來。

國公們都是幾十年閱歷,深知道實權重要。現放着太子在這裡,大學士在這裡,他們都不找,偏偏在這就要登船的前一天上門,主意打在能隨時見駕的袁訓身上。

爲什麼來得這麼晚?來早上怕老國公左辭行右辭行的,辭來辭去忘記他們的叮囑。也有他們的用心良苦。

索性的,老國公大大方方道:“既然要見他,我把他叫來你們說話。”

三個國公一起擺着手笑:“不用不用,我們在他面前說話哪有分量,雖然爵位比他高,但誰不知道忠毅侯本是永國公?只爲敬重你這舅父不肯並肩才辭去國公爵。您記着,到京裡去,住他家裡不是嗎?有機會就說上一回,您說話他準保上心。我們說,有什麼用?”

他們既肯承認這樣想,老國公來上一通取笑:“我以爲醉翁之意在尚書,卻原來深意下面還深得很。”三個國公陪他笑上一回,因明天就起程,不好多耽誤,約好明日送行辭出。

老國公獨坐房中的時候,痛痛快快的露出笑容。看出自己是喜歡,又何必遮遮掩掩。正笑着,小十跑進來,歡快地道:“父親父親,我來檢查東西。您收拾好了的吧?明天上路去,可不許說丟東丟西的,誤我的船到京裡。”

老國公跟他打趣着:“喲,你又來檢查東西了?昨兒你檢查三回還不足嗎?什麼叫耽誤你的船,你是隨我去的不是嗎?”

小十纔不生氣,昂首挺胸道:“就是隨您去,姑母等着見的也是我。”說過,一溜煙兒的走了。留下老國公在後面大笑:“沒有我,你姑母纔不等着見你呢。”

話由尚在搖動不止的門簾子出去,小十的回話也由門簾子縫裡進來,脆甜脆甜的嗓音:“不會的……”

……

老國公離開大同,儼然全城的大事情。餘伯南不管送他也好,打着送寶珠的私意也好,都起個大早往國公府。路上,見到街頭巷尾過年似的熱鬧。手中捧着香燭的,在家門前擺着香案的。路遠,去年聽到信,今年纔有功夫趕到的十里八鄉百姓們。把往國公府去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老國公就要走了?”這是個遠路來的。

“是啊,咱們這城裡的人一生受用不盡國公府在這裡的好處,也沒有好好對過他,他竟然要走了?”這個人說着話,嗬嗬就要哭。

有人勸他:“人家去當京里人,咱們得爲老國公喜歡,好事兒不要哭。”

在這樣的話語裡面,餘伯南就以爲自己也應該是喜歡的。但想到守在這裡近十年,和寶珠匆匆一見卻又要別過,實在喜歡不起來。回想他在幾處任上呆過,只有這裡最安心。跟守住一個渴望發芽種子似的,不過就爲這裡是袁家的老家,寶珠總得隔上幾年回來瞧瞧。

但他沒想到皇上登基後,忠毅侯變成太后外戚,成了侯爺當上尚書又有太后公開的眷顧,輕易不再返鄉。餘大人在那一年時時冷落,但苦苦思索老國公在,寶珠不可能一次不回。終於,把寶珠盼來,卻是把老國公接走。餘大人能有什麼好心情?

人羣裡說話,那準備要哭的是他此時的知己。

衙役們開道,開出一條路送他到國公府上。見到大門,餘伯南眼睛一酸,險些失聲淚落。認得的人上來寒暄,自己也感丟人。裝着春天風沙大,把帕子向眼角一揩,喃喃道:“這天氣,盡迷人眼睛去了。”

這本算是句實話,春天可不就是風沙大。但一句話把自己說得怔住。什麼是這天氣迷人眼?簡直就是十幾年前竊珠賊出現以後,世事就迷自己眼睛去了。

憤怒上來,餘伯南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面見寶珠,不管不顧也要和她說句話,問問她過得好不好。要是她說有一點兒不好——雖然這不可能,但情敵心中大多會有如此希冀——餘大人一挽袖子,雖然不是竊珠賊的對手,也跟他拼了!

他是一腔想見寶珠,腦海中流連着小時候玩耍的青梅竹馬,沒有再重溫過,而出來的脾氣。越得不到緩解越是爲難自己。這就進的是國公府,卻不去客廳上,往兩府中間相連的角門走去。

到了地方一看大失所望,自從寶珠回來,白天打開的這道門上掛銅將軍,一把大鎖在門環上。

有個婆子從這裡過,不管怎麼看,往這裡來的人是往西府裡去,殷勤地忙道:“大人要去表公子府上嗎?昨天還行,昨天入夜以後就不行。西府裡兩位大奶奶,呵呵,沒成親呢,不知道怎麼稱呼纔好。就是稱心和如意姑娘,這樣稱呼,又覺得不恭敬。不愧是京裡出來的人家,別看年紀小,謹慎的了不得。說今天送行的人多,必然是亂的。又說今天上路,早早的理好門戶,也就不用我們這邊多費心思。今兒一早侯爺過來,都是走的正門。大人您要去,繞路吧。”

餘伯南胡亂答應着,把婆子應付走。對着緊閉的角門,眼角落下一滴子淚。滿腔的要見寶珠氣概在婆子一番話裡煙消雲散。西府裡都有“兩位大奶奶”出來,寶珠已是有媳婦的人。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當年……

讓打醒的他怔怔,沮喪的往國公府客廳上來。

……

客廳上,國公府的親戚舊家將、家僕們都在這裡。國公暫時還沒有出來。在這個小十急的出門的日子裡,他去了哪裡呢?

……

舊書房,在老國公病臥以後就沒有用過。他是在袁訓到來以前能下地,在那段日子裡,舊書房也沒有去過。

此時由袁訓和龍懷城一左一右扶着進來,見花木扶疏還是舊景,只是人就要去了。

暗暗的,對花草也做個道別。老國公命兒子和外甥:“扶我進去。”在他們的後面,跟着加壽和天豹。獨有加壽在這裡。

表面看上去和客廳沒有區別,陌生的面龐自稱是舊家將們。但老國公命房門閉合時,袁訓和龍懷城、天豹一起守在房外,而房中有了凝重。

“壽姐兒,”老國公柔而低聲的喚着她,加壽雖不明白讓她來見的陌生人身份,但堆上笑容:“在呢,舅祖父請說。”

“咱們家底子不厚,不過呢三百死士還訓練得起。”

加壽笑容凝住,嗓子乾乾的。在繼父母親送給她一份兒“後路”大禮以後,再收到任何禮物本不應該有過多吃驚。但加壽還是驚的有片刻不給尋思。

出一個皇后家裡要費多少心思,和舅祖父自己起不來時都在爲她考慮,讓加壽感激涕零。

烏黑而長的眼睫有了淚珠,加壽哽咽着跪下來:“舅祖父,讓您爲我操勞了。”

老國公彎腰上還差些,所以對着蕭戰亮箭法,要讓小六把箭袋捧高。見到加壽跪到面前,伸手想去扶,但哪怕一隻手藉着小几的力,另一隻手也勉強只到加壽的髮髻。

只在話語上連聲表達出來:“不要浪費鐘點,還有話要說呢。”加壽把感動壓下去,拭着淚水起身來,把老國公扶住。

老國公指給她看:“這裡只有伍拾人。不是今天才告訴你,是壽姐兒身份貴重,近你身邊的人只怕受到盤查。不是藉着爲我送行,又有太子在,不敢讓他們到家裡來。如今你看一看吧,他們的命是你的了。”

加壽屈膝欠欠身子:“多謝舅祖父。”

“還有兩百伍拾人,命他們都分散進京。等到京裡,在你回家的時候,慢慢的給你見過。以後呢,他們居住在京裡京外,住在你需要他們呆的地方。隨你使用。”

加壽低聲道:“知道了。壽姐兒要怎麼孝敬您,才能當得起舅祖父的這番疼愛。”

老國公開心地笑了:“只要你好,舅祖父百年以後,也是安心的。”

加壽又一次鄭重,告訴老國公,也告訴自己:“請您放心,太后爲我頗費精神。父母親也爲我花盡心思。舅祖父您一直病着,也時時記得我。加壽若不上進,若不守好自己的天地,誰也對不起。”

老國公欣慰不已,但接下來他說的依然不是怎麼振興家族的話,而是和加壽的一對父母一樣,循循叮嚀:“只要你喜歡就好,不求你無邊權勢,只要歡歡喜喜。”

對於這種沒有揚我家聲那種嘶聲要震山河的話語,雖然平淡,但加壽放開他的手臂,重新跪下來,恭恭敬敬地拜上三拜。

……

客廳上的人還在談話,以他們來看,老國公在內宅裡交待過家人,女眷們道別就需要時辰。但小十急不可耐。親戚們看他前程似錦,想和他攀談幾句。但一會兒就找不到他,他去尋找父親。過上一會兒,又不見了,再請回來的時候,依然是嘴兒可以掛油瓶:“父親還沒有來,那船在水裡該生氣了。”

大家聽到,把他笑上一回。

而梁山王和他相反,揪住兒子沒完沒了的絮叨:“日子過得太快了,咱們爺倆還沒親近好,你就要走了。戰哥,早些來吧。你十二歲了,長伴着祖父母是英雄好漢,回去對祖母說一聲,就再來吧。”

蕭戰沒好氣:“十一歲又九個月,我六月裡過生日!”

“那又怎麼樣,也算十二歲。你都十二歲了,日子過得多快不是。我的兒子十二了……。”王爺似乎要哭哭啼啼。

哪怕加福在一旁打着眼色,蕭戰也終於煩了:“老爹,你這是扮女人嗎?這是祖父教導有多糟糕,我們家裡多出來個女人!”

梁山王一抹黑臉翻臉:“臭小子,給你臉面捧好!”

“嘮嘮叨叨,沒完沒了!我十二歲就該來陪您嗎?學您還差不多!您十二歲不是隻在京裡玩雜耍,帶着幫混混佔山頭!偏我十二歲就應該往這裡來,往那裡去的……”

梁山王氣的很想眼前發黑,乾脆看不見這個不親老子的孽子算了。但他們家的人體格都壯,想來個頭髮暈不容易。就瞪着兒子吼一聲:“你小子找打是不是!”

蕭戰比他吼的更響,面對小十:“那叔叔!找找你爹那長輩去!再不走,別說船要生氣,水要不耐煩。就是喝水打嗝全不勁兒!聽到沒有,呆站着有用嗎?”

小十這一回聽進去,一溜煙兒又跑沒了。

一角,表弟撇嘴:“着什麼急!我還沒有同人道別完呢!”龍家親戚多,回來沒幾天,元皓以其過人的身份,可愛的胖面龐,大方請客的性格,又有一批小知己。

這一回齊全,有男也有女。男孩子輪流問他:“可以去京裡看你嗎?”小姑娘輪流送他帕子和點心。

正收的快活讓打斷,當表弟的同樣火大:“別打擾我!”

蕭戰今天脾氣有點不同,表弟說過他沒有消停。大步走過來,對男孩子們瞪瞪眼,忽然道:“誰願意到京裡當貴客?”

“我,”

“我,”

……

小姑娘們也舉起手。

……

“哪一個改名叫六馬,哪一個以後是我和表弟的貴客!”

……

“我,我可以改。”

和元皓玩得熱鬧的孩子們都不大,還以爲蕭戰逗樂,其實戰哥也就是逗樂,一起高舉雙手。

蕭戰舒坦了,面上讓他爹煩出來的火氣不再,氣定神閒的對錶弟壞笑:“好表弟,你的知己已齊全,可以上路了!”

元皓瞅着他,片刻後響亮地吩咐:“小黑子取我棍來!”小黑子過來:“小爺,給!”雙手送上。

元皓對着蕭戰高舉:“啊啊啊啊…。”把蕭戰一路往廳外攆去。

梁山王大笑:“該!讓你欺負老子,這會兒活該讓欺負!”再一想不對,追後面也出去:“小子,給我停下來,姑丈沒和你表哥說完話呢,小子,說你不信是怎麼着?姑丈也會告狀,寫信給你爹告你的狀!”

蕭戰不停,元皓也不停。

“啊啊啊……”直攆到前面過來的人面前。

加壽掩面笑:“元皓,又打表哥玩兒呢?”元皓這才停下來,大眼睛靈活的動着:“加壽姐姐,表哥不打是不行的。”

蕭戰躥到岳父面前,把表弟一頓的黑:“岳父您磨蹭什麼呢?再不走表弟要把客人全攆乾淨。咱們走吧。”

“咱們走吧!”小十不知從哪裡鑽出來,嘟嘴兒甩小手。

梁山王攆上來:“走個屁!明天再走。老子沒和兒子說好話,誰也不許走!”

小十讓他嚇住,蕭戰和元皓這一對錶兄弟默默的轉過身子,蕭戰吩咐先生們:“備馬,回京了!”元皓叫小黑子:“取我的吃食包袱來,上船回京了!”

龍懷城忍住笑,和袁訓扶着父親,施施然越過樑山王往客廳去做最後道別。

梁山王沒同他計較,又去和兒子糾纏:“戰哥,哎,你怎麼總不給老子臉面,別走,再說幾句……”

他們往門的方向去了,在他們離開有段距離,袁訓沒忍住,哈哈一聲樂了出來。

……

到碼頭上,老國公轉身立定,對着身後人山人海送行的百姓們拱起雙手,提起中氣朗聲貫穿四野:“龍某這就去了,父老鄉親們,以後有往京裡來的,記得來看看我,薄酒相待述述鄉情!”

揮一揮手,他滿面春風含笑登船。

……

同一天,柳雲若碰個釘子。

哄加喜遠比他想像中的難,這是柳雲若事先沒有想到。

太后和柳夫人說話,柳雲若湊到加喜面前。宮外花開不少,宮人們採了來,多喜、加喜、增喜和添喜弄花瓣,嗅花香,玩的不亦樂乎。

見到柳雲若過來,加喜笑出淺淺小酒渦,低下頭繼續擺弄香花。

這一笑,讓柳雲若自信更添三分。蹲下來小聲道:“加喜?”奶媽在旁邊笑而不語,但是看着不離開。

有人叫,加喜擡一擡眼眸。烏黑深邃大眼睛裡的稚氣,讓此時算別有用心的柳雲若心頭跳上一跳,沒來由的有了心虛。

這種感覺他夜巡的時候面對壞人也沒有,卻在這裡出現。而他的年紀還算小,自省自己的時候不多。不由得生出詫異。隨後直接忽略不計,按他想的往下進行。

加喜又給他一笑,眼睛垂下放到手中紅色黃色的花上不擡頭,柳雲若笑嘻嘻:“到我家過生日好不好?給你好多花兒。”

加喜只聽得懂花,過生日和去我家都不懂。在她記憶裡,柳雲若只是個認識的人。這認識的人和經過的宮女太監在一個類別裡。加喜爲花,點一點頭,再又搖一搖頭。

“我家花房的花都給你,加喜你聽我說,”柳雲若接住加喜拈花的手,試圖讓她認真來聽。

就要三週歲的加喜呆呆看了看他,再看看沒有到手的花,小臉兒變了變,小嘴兒撇了撇,把柳雲若視爲不討人喜歡的人物。奶媽見到不對伸手來抱:“姑娘,我在這裡。”

“哇!”加喜因沒有拿到花,素來要風有風,要雨有雨,指住危險纔不會到手的她大哭起來。

嬌養的小姑娘大多這樣,不給,就哭給你看。未必就是她膽小或於過嬌弱。把太后和柳夫人驚動。

柳雲若沒有想到對小孩子說話有多難,她除去親近人的話,別人說的因生疏而自然帶出聽不懂不是。慌了手腳的哄:“加喜別哭,跟我家去,我給你花!”

太后沉下臉生了氣,柳夫人離得近,把柳夫人罵道:“難怪經常來看我,就不打好主意!一定弄哭了,你們才如意!”

罵的柳夫人柳雲若一起跪下,耳邊是讓加喜哭聲帶出來的多喜、增喜和添喜同時大哭。

小孩子哭是會傳染的,有孩子的家人都見識過。柳雲若就更尷尬,直到出宮面上發燒也沒有恢復。

柳夫人這一回沒有罵他,在車裡嘆氣告訴了他:“你縱然想上心,也得先哄得加喜愛跟你說話,慢慢的,她才肯用心聽你的意思。以前就沒陪她玩過,她認得你是誰?”

柳雲若太難爲情,嘴硬的道:“三歲了不是嗎?怎麼一句話也聽不懂……”搜枯腸的尋出來一個人:“多喜郡主的哥哥,元皓小王爺四歲的時候就離京周遊去了,難道路上也是天天大哭不成?他三歲的時候就湊熱鬧夜巡,雖然坐在車裡吃東西,但遇到打鬥並不害怕,偏加喜就這麼膽小不成?”

柳夫人還是沒有動怒,慢慢的說給他聽:“姑娘和小子不一樣,姑娘裡挑死理,也挑得出來千里走單騎的。但整個兒來說,姑娘跟小子比,到底氣怯弱些,這是一。放你面前你興許不認。你再想想,你自己也說,元皓小王爺跟着夜巡坐在車裡,車外面又是什麼人?是他的表哥們,周圍膽氣壯他怕什麼?那時候他是三歲了,加喜還沒有三歲呢。小孩子差上半年三個月,膽識都可以大變樣子。”

柳雲若還是死掙理兒:“我想想,小王爺也跟加喜這年紀的時候出來過一回?”

柳夫人好笑:“不同人家,性子不同。像你不到十歲就滿街上夜巡,前年來的我那遠房表親,那兒子比你還長一歲,六歲還見個蟲子就哇哇大哭。加喜不到三歲,你當她是金剛女菩薩嗎?說到底,和你不熟悉!這又怪誰?從她生下來就帶着你去看,你不肯哄她,”說着氣上來,是想到蕭戰。

“你呀,就是不如梁山王小王爺。小王爺兩歲就會哄加福出門兒,到現在太后津津樂道,幾時想到幾時笑的合不攏嘴。你十二了,三歲孩子也哄不好,這人,丟定了。”柳夫人翻個白眼兒。

柳雲若無話可說,悶悶直到家裡。

他不知道他的母親看出端倪,當天柳至回房,欣喜的說出來:“雲若總算轉過來,雖然看不出有幾分,但他哄着加喜回家來,太生硬,把加喜惹哭。”

柳至絲毫沒有奇怪,一邊換家常衣裳,一邊道:“該懂事了,生在這樣的人家,哪能渾渾噩噩到大才明白!”

趁熱打鐵,把柳雲若叫過來。柳雲若垂着腦袋,以爲父親又是一頓好訓,乖乖的站到他面前。

柳至淡淡:“聽說你宮裡丟了人?我擔心的不行,這以後你上任去,哄不好個孩子,官還能當上三天嗎?等我老了,這家交給你,你能辦成什麼事情?”

柳雲若嚅囁:“加喜小,聽不懂我的邀請。”

柳夫人斥責:“說加喜不應該小也是你,如今你又說她小?到底她是應該聽得懂你的話,還是不應該聽懂?”

“聽懂話的時候,有聽懂話的說法。聽不懂話的時候,有聽不懂話的主張。你這是給自己開脫的話罷了。想說你以前小,你以前聽不懂我和你母親說的話?”柳至又是諷刺。

柳雲若訥訥:“沒這個意思,就是……還需要點兒功夫吧。”

“別是水磨功夫就行了!你岳父就要回京,如今沒有許多功夫給你!要說早幾年,加喜剛生下來,你完全可以水磨功夫。如今,哼哼!”

直到柳雲若回房,父母親的嘲諷聲還在耳邊。他雙手掩住耳朵本不想再會任何人,房外兄弟們過來:“雲若夜巡去了。”

柳雲若答應着出來。

。家人叔伯列隊跟上,出這條街口,柳雲若手一揮,數隊分開,兄弟們跟着他往各條街上巡視。

自從大年初一的那個夜裡,柳雲若巡視的路線做了變更,再固定下來。每晚,他先去陸家門外站一站。還是見不到陸長榮,柳雲若冷哂離開。

再去茅家,剛好和茅都遇上。茅都低頭不敢看他,暗恨自己不防備,又忘記今晚柳雲若會出來。這小子,是來示威的!

最後去衛家,隔開半條街站住。兄弟們湊上來低語:“這小子今晚又弄什麼手腳?雲若,還要等嗎?今晚動他的手吧!”

柳雲若眸光閃動,慢慢地道:“不急,再陪他玩幾天。”夜風拂動他的發,也拂動他的心情。直到今天,他也不是爭媳婦兒,加喜還沒三歲,怎麼可能談得上有情和有意。他爭的是京中貴公子中的地位。但覺醒的心情裡再也不允許任何人染指,如衛戒等人更是想一想都不可以。

……

行船的路上,每一天小十都很開心。讓他父母有意說話,卻不是有意烙印在他小心眼裡的話,是小十的人生宿命。他就要達成,天天似過年。

還有幾天的路時,二老王、大學士和老侯等歸心出來。回味三年遊歷,都覺得能見山水緣分不淺。就是曾打到親家府上的梁山老王,也開始盤算回府後怎麼請客。

艙外過來袁家的小子:“侯爺請老王爺過去說話。”梁山老王過去,見到太子大學士等都在這裡。看一看老國公氣色,梁山老王要笑話他:“看你滿面紅光的,這船上的飯這麼好,你就呆船上別下去了。”

老國公回他一笑,臉上更紅潤油澤。

十年前他受傷以爲不能再好,當時又不能原諒老國公夫人。在寶珠自軍中接他回家的路上,想到雖有幾個兒子,卻其實貼身無人陪伴。最心愛袁訓,又不是兒子。沒理由要他長伴房中。當時還看不見,心情灰暗不能自己,輕生的念頭都有過。更別提遊山玩水,坐着大船看兩岸風光。

從第一天吹到水上的風,他的飯量就大起來。沒半個月胖了不少,要不是起早帶孩子們練箭,只怕腰帶要放些尺寸。

老王的取笑,在老國公看來是得意。笑容忍不住的出來。袁訓看在眼中,也很想得意。但他請來衆人有話說,清清嗓子道:“就要到京裡,回家報信的快馬已打發走。咱們也是說說見駕的事情了。”

文章老侯兄弟吃上一驚,但沒有說出來。只兄弟對視一眼,都有疑問,還有見駕嗎?在他們心裡從沒有這樣想過,但這一看以後,從對方的眼裡莫明的明白了。

是啊,還要見駕呢。這一行可沒有閒着。

元皓嚷嚷:“壞蛋舅舅,我們還有一百兩銀子沒花出來,好孩子小氣鬼兒,獨她就放了伍拾兩。”

好孩子噘嘴兒反駁:“我問過姨媽,明天還有最後一個養善堂,我又想着興許還有條路沒有修,你們給銀子又快,我留下來了,最後給,怎麼了?橫豎到京裡以前我會給完的。”

元皓還要吵吵,鎮南老王笑道:“你們倒也痛快,錢花光了回京去,皇上的恩典銀子盡力盡心。以我來看,皇上會誇獎你們的。”

小十跟上:“我也花了。”陳留郡王笑話他:“現在這一隊裡多個你,我看出來了,以後拌嘴吵架的,必然你是頭一個。”

文章老侯心裡慢慢定下來。要說這幾年領皇上的銀子,有孩子們看着呢,可沒有少花,也沒有亂花。見到路是必經的,損壞了,他們就地修繕。附近衙門裡讓他們記上一筆。橋不穩當了,他們修了。幾年經過的地方,春荒夏澇秋收欠冬天寒,該幫棉衣糧食醫藥,凡看到的,都沒有錯過。

讓家人們積存了錢,帶回家去是出門跟來一趟。但主人們不管大小,到今天爲止算兩袖清風。

這模樣,自然是要見駕的。文章老侯暗暗欽佩,有忠毅侯在,哪裡會安排不好呢?他說怎樣就是怎樣吧。

袁訓倒沒有說太多,主要請張大學士說說見駕的禮儀,揣摩下皇上可能會一個不少的宣見,會問什麼話,怎麼回妥帖。又有小黑子是初到王府初進宮,但做爲元皓的跟班,不能讓太上皇太后擔心。也匆忙教起來。

這一天,就這樣過去。

第三天,快馬到京中,袁家門外下馬,看門的見到露出驚奇:“這不是跟侯爺走的人嗎?回來了,你們回來了?”來人不及回他的話,問聲國夫人在哪裡坐着,趕到那門外去。

袁夫人和老太太最近天天在說幾時到家,聽到有話回急忙讓進。袁夫人滿面喜悅,頭一個問小十:“小十公子好不好?”再問老國公。老太太把從好孫婿到寶珠一個一個問下來,又讓關安家的、天豹家的,和奶媽衛氏來聽。打發人,往各家裡報信,約好那天碼頭上接船。宮裡,是兩人親自去說。

消息很快傳開,而常家和韓家闔家歡騰。董家阮家鍾家也有欣喜。街上談論不休,說忠毅侯這一行玩的過癮。而這個晚上也出了事情。衛家的兒子衛戒,茅家的兒子茅都雙雙出事。兩個人都爛醉如泥,在各自親戚牀上讓發現。

衛家是依靠親戚進的京,他的親戚依靠他家進的京。有一個小女兒,生得不漂亮也不醜,打死衛戒也相不中。衆人尋來之時,衆目睽睽之下,小兒女共眠共枕。

茅都也是一樣,與他親戚家一個有名潑辣的寡婦的女兒出現在衆人眼前。那寡婦尋死鬧活,往順天府告了,又往茅家門上撒潑。

和柳雲若差不多的年紀,有的人不相信他們會人事,有的人覺得這年紀還是長成。這不足以影響和袁家有關人的歡樂,只是讓柳至父子長談一回。

……

燭光把書房撐的滿滿的,父子們神色彼此可以看見。柳若打量着兒子,柳雲若也猜測着父親心思。

“你長大了。”柳至頭一句話。

柳雲若沒有迴避和退縮的神色,他動用家裡的兄弟們,父親不可能不知道,雖然他從沒有問過。面上更見平靜。不疾不徐回話:“只可惜走了陸長榮,他今晚還是不出家門。”

“還有嗎?”

柳雲若心平氣和:“還有凌離。”

“凌離不會。”

柳雲若眸光有三分跳動:“這麼說,是父親安排了這一出?”柳至沒有發怒也沒有斥責,搖一搖頭:“跟你夜巡的三叔對我說的。但凌離不會。”

下巴輕擡:“怎麼?你本來把他也要送到女人牀上?”

柳雲若身子動了動,他可以坦然面對父親,聲稱自己害了衛戒和茅都,還有意陸長榮。但說到凌離,有了不安。

“我只想困住他問個明白,父親說不會,請您告訴我,他爲什麼要和我搶加喜?”

柳至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那是因爲你蠢笨,他瞧不起你纔有一齣子吧?”

“可瞧不起我,他可以明說!”柳雲若激昂的說過,立即後悔。

柳至冷笑:“明說的話,你聽的還少嗎?”

柳雲若還是來火:“但是他用不着那樣的方式,父親您知道他怎麼罵我的嗎?”

柳至擡手壓住他下面的話:“我不用聽,當然什麼難聽說什麼!”

柳雲若叫出來:“他要和我搶加喜!”

“加喜是你的,誰也搶不走!”

“可加喜不理我,街上都傳開了,袁叔父就要回來,加喜還不理我!”柳雲若氣餒地低下頭:“小孩子真難哄。”

“什麼?”柳至皺眉:“自從你把加喜弄哭,怕你讓太后厭煩,不是沒進過宮?”

柳雲若提高嗓音:“沒進宮,也可以見三歲的小孩子!”又一次低下頭:“小孩子真難哄。親戚家裡的,陌生人家裡的孩子,這種年紀的,我最近見到好些。有些抱抱可以,抱上離開,哭的撕心裂肺,跟我是柺子似的。給糖也不行。”

柳至還真沒想到他兒子還有這一手,錯愕半晌說不出話。

柳雲若瞄他一眼,更加沒臉見人模樣,嘟囔道:“就知道要笑,您笑個痛快吧。我就是不信小孩子不是聽大人的話嗎?爲什麼這麼難哄。”說出來,又後悔。

他的爹在這裡不說他,那是一定嘴癢。柳至忍俊不禁:“你就不聽大人話,還敢指望別人。”

柳雲若隨意含糊個音節應付了他。

柳至太過好奇,兒子不說,他追問上來:“你,怎麼想到這法子的?”

柳雲若漲紅臉:“這跟練刀一樣不是嗎?多哄幾個就會了。”

柳至忍住爆笑的衝動,嘴角抽了抽:“呃……”忽然就沒話說了。想對他說這和多哄幾個不一樣,因爲又不是奶媽靠這個爲生,精神頭兒用得上去。但想想兒子對着一堆小孩子用心思,說他不忍心。

換個話題:“你準備把陸長榮還怎麼樣?”

聽到這個名字就沒好氣,柳雲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還能怎麼樣!他們毀我親事,我送他們親事。他們害我那天,商議什麼劃花我的臉,讓我不男人。我沒那麼下作,也犯不着無端結怨去,橫豎不是不報時候沒到,出過這口氣只能這樣。他不出門,我也沒有辦法。”

“去見他父親。”

聽到的這句話讓柳雲若一愣,看向父親在燭下的面龐泰然自若,不是說笑的模樣,柳雲若還是反問:“您說什麼?”

“你有膽子玩手段,沒膽子上門嗎?”柳至語重心長:“不是所有人都居心叵測。他做這樣的事情,陸尚書知道嗎?”

“當然不知道!”柳雲若不用打聽也瞭然:“不但陸長榮是私意,就是衛戒茅都也都一樣。要是幾家大人摻和進來,那天一定置我於死地。”

柳至撇一撇嘴:“我是刑部尚書,哪有這麼容易置你於死地?”

柳雲若立即問個明白:“那父親您還是事先知道的了?沒告訴我,是藉着這事又教訓我呢?”

柳至喝一聲:“我哪有許多功夫跟你折騰!京裡爲加喜親事嫉妒的人也遠不止這幾個。你,我都管不住,更管不過來別人!這幾個敢下你的手,是自以爲跟你熟悉,容易接近你,摸得清你去哪裡。換成別的人,有心,哪有能耐收拾你?”

“這倒也是,”柳雲若回想大年初一那天:“不是陸長榮往家裡來打聽我送客,他們也不敢。”後面的事情想想又有嘲笑:“父親知道嗎?自從讓我知道,他們玩過多少蠢招數。夜巡的時候不是出來當街搶錢的,就是出來當街調戲女人的!京中夜巡早有名聲,那搶錢的就在我馬前面,他還真敢?調戲的那女人,脂粉味兒跟調了十分邪氣似的,風向都可以不對。我會去追嗎?家裡出來這些人,追也不用我啊。再說您素日教導我夜巡當心,我怎麼會上當!”

柳至斜眼:“你還能想到我的好?”

柳雲若干張張嘴,想說什麼又閉上。

柳夫人在外面敲門:“說什麼呢?天晚了,還不睡?”柳至父子起身,準備走時,柳雲若低低地道:“父親,我要去揍凌離,您攔我也不行。我就要揍他!”

柳至嗤之以鼻:“剛誇你大了,你又縮回去。你揍誰不用問我,也到該知道揍不了人怎麼收場的時候了。去吧,你有輕易不結怨的心,我還算放心。要打人,家裡賠得起湯藥錢。”

“我就揍他!打陸長榮髒我的手!”柳雲若氣梗梗着,走去打開房門。

柳夫人把父子們面色審視着:“是說加喜嗎?不讓我聽聽?”柳雲若一聽,擡腿走了。

柳夫人氣結:“這是什麼意思?我就不能問問。你哄不好加喜還有功是怎麼了?”

柳至微笑:“別罵了,你問到他痛腳上,他正覺得丟人,你偏問。”

夫妻並肩回房,柳夫人憂愁上來:“不是我一定要問,是忠毅侯就要到家,我怕他……”

“有我呢,怕什麼。”柳至輕輕地笑。

柳夫人忽然就心定下來,把月色下丈夫瘦削卻顯偉岸的身姿看在眼中,笑容加深,說話還有批駁。

“有你我放心,不過你知道說你的人也不少。”

柳至是聽過的,還是含笑:“說我什麼?”

“說忠毅侯純出兄弟情意,獨你是私心,攀附了他。”

柳至露出瞧不起:“當年我定這親事的時候,娘娘是太子妃,我穩穩的是個國舅吧?小袁可還沒有家世。”

柳夫人推他:“快別這樣說,你這樣說,別人又要說你炫耀,會說你再炫耀到現在也不如忠毅侯。忠毅侯還是純出兄弟情意,獨你還是私心。”

柳至冷淡:“不講理沒辦法。小袁是太后親戚,他就成了兄弟情意。當年他不是太后親戚,我就成了純出私意。我當年爲老丞相和小袁結仇的事情,我把老丞相的家主擠下來,在他們眼裡,我也是純出私意。我爲小袁質問老丞相,當時太后還不是太后,我還是純出私意。我爲自己家人,純出私意又怎麼了!哪一個人做事不純出私意?是掙了銀子灑天下,是他不喜歡但講理的話他聽的還歡歡喜喜?說出這種話,就純出私意!”

“還有執璞中毒那事情,是你帶着全家人,拿着去世的老丞相,出的頭。誰從歐陽保嘴裡問出解藥,還不是你?”柳夫人說到這裡,淡淡一笑:“不過當時有太后在,你呀,還是個純出私意。”

柳至冷笑:“也不想想,當時有太后,願意做這件事的人有幾個?願意傾全家得罪歐陽家的又有幾個?”

柳夫人淡笑:“快別說了,要是讓人聽到,又要有人說你炫耀顯擺邀功,說爲兄弟辦事,怎麼自家提起?又要有人說你是爲了皇后娘娘,雖然你爲了娘娘,也犯不着明打明的跟歐陽家對上不是?宮裡有那多人,咱們怎麼就偏跟歐陽家對上!”

“我說實話就是炫耀顯擺邀功!說我純出私意亂說一通就成了有理!哼,這親事本是個蘋果樹,別看成梨子樹也罷。這親事是爲我和小袁而結,依然如此。要有些人說我夫妻在這裡背後不該談論,顯得我們人品又不好了!今天這話,提醒提醒不要錯看了人!”

柳夫人輕挑蛾眉:“那你說許兒子納妾的話,可怎麼說呢?”

柳至嗤笑:“看着吧,我怕以後有人不爭着誇我,說我這話說的對!”甩下一句話:“等着瞧!”

……

船離碼頭還有遠的時候,岸邊有高聲出來:“執瑜執璞……”十數匹快馬隨着船奔走,揚着手的面容歡笑欣然。

鍾家的兄弟們、董家的賢哥、阮瑛阮琬等接船。

執瑜執璞樂壞了,蕭戰皺眉翻眼不是好面容。小王爺在京裡的名聲繼承家風,以霸道見長。不是他沒有同年紀的玩伴,但低上一等,這種熱烈的親熱少見。

元皓也樂了,讓祖父抱得高高的:“鸚鵡!小碗!”

阮瑛阮琬裝沒聽到。董賢納悶:“他叫誰呢?”看一看左右,就他們這些人在。又問跟着出過京的鐘南:“你聽得懂嗎?”鍾南眼神飛上一陣子,見沒有人出來答應,也說不知道。

碼頭上,常家的人和韓家的人聊着。玉珠告訴掌珠:“我公婆說生下來增喜,果然時時是增喜的。”

掌珠笑道:“我家也是一樣,是添喜歡進了門,處處添喜歡。”

姐妹抱怨:“也不想想這是有寶珠的好處,再不然是祖母定親的好處,與增喜添喜有什麼關係?”

順着話,就把即將見到的老國公想起來,互相地道:“要說好處,與老國公和舅祖父定親也有關係。”

見大船將至,姐妹認真的尋找着,想頭一個見到老國公。老國公曾來到京裡,但姐妹已出嫁,沒有好生的見上一見。

見船頭上,幾個孩子神氣之極。

母女連心,玉珠呀上一聲,頭一眼放到好孩子面上,見女兒着一件黃色小道袍,寬鬆的應該會讓風吹起衣角,但她揹着一個東西壓住小半個下面衣袍,風就沒有吹起來。

玉珠心花怒放:“大姐,看,好孩子長出那麼高?”

掌珠也看到韓正經,還是肅然的小臉兒,但氣色流動如玉一般,也是高的讓家裡人不敢相信。也揹着個東西。

姐妹疑惑:“背的是什麼?”怎麼也不敢想他們在學弓箭。

有人引着鎮南王走到最近水邊的地方站定,鎮南王面上樂開了花,他認出來元皓揹着弓箭,腰上掛着木棍,全副武裝的打扮。

“元皓,你又借誰的傢什了?”王爺越看越愛,隔水問上一聲。

元皓往船邊再走上一步,小黑子從後面揪住他。元皓響亮回答:“全是我的,爹爹,元皓的弓箭,元皓的棍,元皓的!”

玉珠掌珠明瞭:“是弓箭啊?”又疑惑了:“他們還小,揹着弓箭做什麼?”

柳雲若奉父母之命前來迎接也在這裡,先和蕭戰對上眼。皺了皺眉頭。他沒有想到三年不見,這些人大變樣子以外,神采全都出來。讓他油然生出低一等的感覺,極不舒服的讓壓制了什麼。

好在不是一直看戰哥到下船,幾個英姿的男子扶着一個老人走上船頭。

袁訓大家都認得,另外兩個認的就不多。龍懷城沒過來京城,壓根兒沒有人放得他。而陳留郡王風采如玉,儒雅翩翩中,唯有讓他一雙厲如寒刃的眸光破壞。

鎮南王輕抽一口涼氣:“這個人厲害,莫不是陳留郡王嗎?”十幾年前陳留郡王到京中的時候,郡王是名將第四。鎮南王還是世子,跟他就是打過照面也沒多留心過。

在今天好好看個清楚。

------題外話------

抱抱仔的新會元,txy78親,陽丁丁親,感謝一路支持。元皓是五月初一的生日,重查過459章和460章。已改過。多喜是正月初一生日,今天一起改。

錯字再改。

感謝追文的親,都知道追文對作者的重要。感謝喜歡的親。愛你們不變麼麼噠。

第496章 ,修正第70章 ,人窮不是錯第291章 ,加壽爭寵第224章 ,拿着令箭像雞毛第220章 ,什麼叫有情有意第142章 ,不愛與愛第32章 ,老太太的抱怨第766章 ,各回各家第370章 ,身世披露第40章 ,厲害第674章 ,爲人臣子的心結第750章 ,新城第703章 ,不追究第17章 ,笨笨的方姨媽第56章 ,約定第839章 ,梁山王的狡詐第607章 ,小紅隨行第96章 ,道理也許是如此第133章 ,成親(三)第801章 ,元皓勸和第42章 ,眼熱第314章 ,主客齊到家第486章 ,太子皇后怒風波第734章 ,一百六十兩銀子的隊長第552章 ,發動第140章 ,搞笑的小王爺和小二第155章 ,弟妹在哪裡?第96章 ,道理也許是如此第638章 ,我的女兒也金貴第518章 ,大家好論第605章 ,梁山老王和太子如願第318章 ,讓鄙視的陳留郡王第296章 ,迷香第98章 ,孩子氣的寶珠第783章 ,出彩的小尹第339章 ,親戚相遇第474章 ,當年的錯和錯第244章 ,說親事第487章 ,蕭戰來幫忙第393章 ,親戚要幫忙第181章 ,表兇最周到第189章 ,寶珠祠堂拜祭第725章 ,太子露崢嶸第140章 ,搞笑的小王爺和小二第140章 ,搞笑的小王爺和小二第476章 ,水大人搬起石頭砸自己第756章 ,加喜生日第579章 ,蕭氏兄弟大婚第199章 ,第215章 ,不服不行第778章 ,賜婚文家第425章 ,符的風波第123章 ,刺激第160章 ,高中以後應感謝第713章 ,爲長輩們嘗第110章 ,明瞭第747章 ,爲加喜之爭第390章 ,鎮宅四寶第398章 ,袁訓出手第309章 ,醬鴨與白光鴨第146章 ,沒良心的丫頭第621章 ,皇后的東西吃不完第221章 ,欽差在此第613章 ,出來玩,不忘記家裡人第683章 ,全到新去處第348章 ,福王識破舊二爺第728章 ,孩子們繼續長進第46章 ,通風第316章 ,哄妻手段第369章 ,蒼十七的煩惱第720章 ,未婚夫妻情意篤定第154章 ,出力的玉珠討銀子第69章 ,豁達不是病第777章 ,慈悲通靈第140章 ,搞笑的小王爺和小二第728章 ,孩子們繼續長進第728章 ,孩子們繼續長進第95章 ,不值一提第542章 ,一代賢后歸自己第817章 ,冰火兩重天第813章 ,趁機賺銀錢第70章 ,人窮不是錯第276章 ,吉瑞和妖法第470章 ,自毀長城第33章 ,梅花有情,人有情?第396章 ,功勞是加壽的第351章 ,袁二,你是女人第301章 ,官油子主持和解第257章 ,蘇先逞威風第554章 ,夜巡分裂第362章 ,兒媳婦好第547章 ,太后孃家沒有好人第270章 ,接加壽的人到了第242章 ,家產九開第431章 ,草包駙馬搶差使第2章 ,方姨媽第371章 ,準岳母大人駕到第157章 ,我有新衣裳第453章 ,給加壽換師傅第150章 ,自己掙下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