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迷香

等到柳家的家人們見到,過來護住柳丞相時,柳丞相氣喘吁吁,鞋子都跑掉一隻。在他對面的老侯也不比他好,同樣衣衫凌亂,發須亂飄,但老侯是打人的,從威風上看是多出來的。

手舉着竹杖,老侯怒目圓睜,還在破口大罵:“老狗,欠打的老狗,有話你同我來說,如今我回來了,專只侍候你……”

柳丞相見到老侯出現,纔是驚愧都有。他欺負晚輩的的心思,在讓袁訓揭開一層後,又讓柳至揭開一層,餘下的不多,在老侯面前更無立足之地,他們兩個都有年紀,又都在京裡土生土長,他們是認得的。

認真論起來,老侯還比柳丞相長上一輩,如果他們肯論的話。

竹杖打地,“噹噹噹!”老侯一口一個老狗,當着家裡人面,柳丞相終於惱羞成怒,回罵道:“老東西,你比我還年紀大,你倒來罵我老?”

“你不老,怎麼辦糊塗事,你不老,怎麼看不上我家門楣,老夫我就罵你老,老糊塗,你老混蛋,你老你老……他們都比你小!”老侯話意指的,自然是袁訓。

柳丞相氣得哆嗦着,回過神來,老夫我憑什麼讓你打罵,怒道:“我和你拼了!”一低頭,一哈腰,對着老侯就要衝過去。

在他身邊的人拽衣角扯袖子,把柳丞相拉住。

他的舉動讓老侯見到,老侯原地跳起有半尺多高,落下時,手中竹枚先着地,“當!”脆響聲讓老侯想到自己手中有武器,一邊兒罵着糊塗老狗,一邊兒把手中竹杖,原來是握的,現在改成執,對着柳丞相直擲過去。

“打你個老混蛋!”

竹杖是輕飄的,沒出去多遠,就落在地上,打個滾兒,掉落到草叢中。但老侯也有出盡氣之感,把老腰一叉,鬍子半撅着:“我啐!”

音拖得長長的,再就打算要走。

身後,“我啐!”柳丞相來上一聲。

走出兩步的老侯又怒了,扭頭又是一下:“我啐,我啐你一臉!”

柳丞相跺着腳,彎着腰,剛纔跑出來的汗水往下滴着:“我啐你一身!”

“啐,我打你的狗頭!”

“啐,你還敢過來!”

兩個人都上了年紀,都有資歷,一個佔住你上的是我家,一個佔住道理,都有胡鬧的本錢。這就你啐過來,我啐過去,一直啐到老侯就要消失在眼線裡。

最後再來上一下,老侯讓兒子們扶着,就可以放心的跳高。腳蹬着地,袖子亂舞似雪片飛動:“我明兒還來,你給我等着!”

鍾大老爺等人笑着,把老侯扶出去。

在他後面,柳丞相是手指須動的回話:“我候着你!”但見到老侯轉過影壁牆,終是沮喪上來。一個踉蹌,幸好有人扶着,纔沒有摔倒在地。

但額頭上,肩膀上,背上像也讓敲上一杖,一起隱隱作痛起來。這出子架,終是吃虧。他長嘆一聲,讓人扶回房中。

再來看門外面,走出柳家大門,老侯就不讓兒孫們扶,得意洋洋整衣裳,見兒子們也好,孫子們也好,全是歡笑的。

“父親打得好。”三個兒子一起翹手指頭。

“還是祖父最威風。”鍾恆沛誇着,給老侯把腰帶擺正,這是剛纔奔跑時歪的。

老侯得意非凡,一點兒雄心重新上來:“你們吶,一抹子全年青,不中用,這種倚老賣老的東西,就得我同他賣老,他才收斂。”

“是是。”鍾大老爺微笑,手引去對轎子:“雖說是父親精神,但到底是趕遠路回來,請先上轎,回家去擺上接風酒,再暢談此事,豈不更痛快?”

老侯道他說得是,就往轎子走去。二老爺三老爺把轎簾打開,老侯還沒有低頭入坐,見家裡的快馬來上一匹,家人滾鞍下馬,笑回道:“聽說老侯爺回來,親戚們都往家裡來,說是接風呢。”

“好好,你去告訴他們,我這就回去。”老侯下船,就讓人去知會親戚們來說話,這又往太子府中和宮裡走上一回,親戚們也應該到齊。

這就上轎,轎子晃悠悠起來,老侯又叫停,露出臉面,對兒子們道:“你姑母在宮裡,平時怎麼傳話?”

“爲預備姑母和加壽買東西,宮門上常有袁家的順將軍,再和阮府董府說好,輪流出家人候着,也是預備着跑腿。父親有話要傳,只讓他們去就辦得成。”

老侯點頭滿意:“這樣很好,”想想又要笑:“壽姐兒是要專備一個買點心的,她就愛新鮮東西。”在這裡又得意上來:“在山西時,總是我進城買給她,這一回我回來了,也能多買幾回給她。”

“是,這就讓人去告訴壽姐兒,您回來了,讓她吃點心果子上面,只管要就是。”鍾大老爺見老侯說和加壽姑娘很親近,也是欣喜。

老侯忙擺手:“不是這句,是告訴你姑母,我說給她和加壽出口氣,已經辦到。”鍾大老爺說好,就要安排家人往宮門上去時,身後老侯又叫住,鍾大老爺轉過身滿面笑容:“父親還要說什麼?”

“告訴你姑母,如今我回來,讓她放心吧,凡事都有我。”老侯說完這一句,才悠然自得的籲一口滿意的氣。

對自己剛纔的行爲,像是滿意之極。

聽到是這一句,兒孫們都忍住笑。鍾大老爺更是憋得緊,說個是字,打發自己的小子去傳話,傳這“要緊”的話兒,讓姑母好安心。

小子上馬去了,這裡一行人喜氣洋洋,纔在柳家出過氣,那得色直上眉梢,就是不認識的人想看不到都難。

府門外落轎,靖遠侯大學士出迎,見到自然喜歡,已收到早回的家人帶話,說老侯去柳家鬧去了,大家聞言哈哈一笑。

這去的要是袁訓,或是別人,柳丞相就要上金殿奏本去了。但去的是個上年紀的人,又是以前認得的,柳丞相也無老可仗,他不告,皇帝知道也裝不知道,就成一筆糊塗帳。

靖遠侯從臺階上走下,放聲長笑:“這事兒,就得是你去,換成是我去,只怕他欺負我聖眷不行。”

老侯就更得意:“這不是聖眷,這是底氣。”

“我哪些兒底氣不如你?”靖遠侯故作吃驚。

袖子一挽,拳頭高舉,雄糾糾的上來,老侯道:“我有打人的拳頭,你只有理論的心思。”靖遠侯大笑:“你同袁訓在山西必然常見面兒,這就一個模子般出來的。”

“他吃在袁家住在袁家,收個好扳指也在袁家,他這算是還袁家的禮兒,改天再去柳家大鬧一回,纔是他自己的情分。”董大學士也走來打趣老侯,伸手討要:“小袁送的東西,給我看看,你信中說得天花亂墜,我也想要一個。”

老侯就摸袖子,哎呀一聲:“壞了!沒帶。”不管別人信不信,率先往裡走,嚷着:“容我換衣服,換過衣服出來陪你們。”

鍾大老爺送他進去,靖遠侯對着衣角嘀咕:“你穿的本就是新衣服,還換什麼?”但是主人要換,靖遠侯也不說什麼,和董大學士客廳裡坐下,說話等候。

房門外,老侯讓兒子留步:“你外面候着。”

“父親,兩年沒有見,我侍候你更衣?”大老爺很想獻獻殷勤。

“不不不,爲父我很是不老。”老侯堅持不讓他進去,大老爺只能作罷。在外面看花木整齊,是事先接到父親要回來的信件,收拾過的。但是忍冬像是少了些,父親愛忍冬開花泡個茶水,還要加種些纔是。

正想着,見房內原本侍候的丫頭出來,老侯上一回進京,帶來的兩個年青姨娘,自老侯離京,她們一直住在這裡,也走出來。大老爺吃驚:“你們都不在,父親一個人怎麼換衣?”

姨娘們也委屈:“老侯爺不讓我們侍候。”

“卡!”

輕輕一響,是裡面上了門閂。

這一聲響,把鍾大老爺提醒。父親是欽差,總有機密的事情或信或東西要處置。就擺擺手,索性讓姨娘和丫頭們全離開,大老爺一個人機警地守在這裡。

老侯在房裡,舒展的對着看的,卻是袁訓送他的白玉扳指。

“好東西啊,”老侯笑眯眯。

以前他只是喜愛,因爲這玉質上好,再來這是袁訓石頭城裡弄出來的,凡是親戚都有,國公郡王人人不少,老侯也有,面上有光。

老侯眯起眼,他現在更喜歡這東西,簡直愛到心坎兒裡。凡是親戚都有,皇上也有太子也有,老臣我也有,面上有光。

他的兒子以爲欽差在機密,欽差卻是歪在椅子上,就着天光端詳着玉扳指,認真的收起來。

他不敢給別人看,特別是常面君的董大學士。雖然兩個扳指不一樣,但世家子都有一把子眼力,董大學士要是說上一句:“皇上也有一個扳指,似乎和老侯你的玉質一樣,”這話可怎麼回可好?

收起來吧,沒事兒自己看看再好不過。

匣子外面再加把鎖,放入箱子。箱子外面再加把鎖,老侯這才放心。隨便換下衣裳,太子所賞,恭恭敬敬放在高處,打開門,與兒子會合,一起往前廳去會客人。

晚上袁訓和寶珠過來,把兩個孩子抱來給老侯看,聽說老侯打到柳家,袁訓笑得合不攏嘴,把老侯誇了又誇。

老侯自然又得意一回。

……

紅花醒過來,眼前還是一片漆黑,是什麼時候了,她想知道,但沒有什麼可以讓她確定,只能作罷。

她的身子是直立起的,雙手試試,還吊在上面不能動。但腳沒有綁住,靜聽片刻,並沒有感覺到有任何人的存在,紅花試着伸出腳,在半空中虛虛的划動,想能碰到什麼,以確定自己在哪裡。

在地獄裡,紅花纔不信。

輕輕的擦碰聲,像碰到布質而又軟的東西上面,紅花收住腳,悄聲自語:“布袋?這是個倉庫?”

隨即,有語聲回答:“我是人。”

……

好半天,紅花才從大腦一片空白中驚醒,才能思索這個人的嗓音。悄悄的,低低的,而且沒有呵斥自己,這是同關押在一起的人?

驚喜,頓時升起,紅花想也許可以一起逃走……很快,這嗓音的熟悉感充斥腦海,紅花傻住眼,完全忘記自己的處境,顫聲道:“萬大同?你你,你也讓抓來了?”

“哼!你當我有你那麼笨?”萬大同回話還是低低的。

隨時隨地能刺激到紅花,讓她不顧一切的要回鄙夷的人,當屬萬大同。紅花憤怒回話:“你不笨,你怎麼也在這裡!”

“因爲我來陪你!”萬大同好笑。從他聽到紅花還能生氣,就放下心,紅花姑娘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不然沒這麼好的精力,還能吵架。

紅花不屑:“說得好聽,你來陪我?這是哪裡?”

“奈何橋。”萬大同嗓音帶着笑意。

紅花也忍不住一笑,在黑暗中又呲呲牙:“你還真能胡說,奈何橋上只走親人,我不要你陪。”

萬大同悠然:“哦,那你要誰陪着?”在他的話裡,紅花心裡閃過“老糟”兩個字,更是要笑,萬大同一定是想說孔掌櫃的,但紅花硬是道:“我娘!”

“嗤,”萬大同明顯有一聲笑,他笑的是並不是紅花所想的,但紅花跟着氣餒:“也是,我娘纔不會陪我。”

“哦?她不陪你又會陪誰?”萬大同的嗓音溫柔起來,但紅花沒有注意,依然沮喪:“我娘心裡沒有我。”

萬大同是聽紅花說過的,此時聽到,憐惜又上來,更是柔聲:“怎麼會?當孃的心裡都有孩子。”

“她沒有。”紅花冷冰冰,似心門已關。冰冷話語讓萬大同一時不知道怎麼勸纔好,紅花又急促地開口:“有一年,我外面挖野菜回來,我說娘我餓了,桌上有一個餅子,我娘說那留給我堂哥。”

萬大同靜靜聽着。

“有一年,我洗衣裳回來,我娘正把一塊肉給我堂哥吃,到我,就沒了。”

萬大同骨咕一聲,很是含糊。

“有一年……”

終於,萬大同無奈:“這裡不是隨意說話的地方。”

“……那,你怎麼也在這裡?”紅花受到提醒,默然後回到當前。萬大同伸展下四肢,逗她:“你看呢,你猜我是什麼時候讓抓來的?”

紅花很吃了一驚,猜測起來就錯得離譜:“你一直跟着奶奶,難道奶奶也讓……”紅花吃吃的說不下去,萬大同好笑,怕她更擔心,趕緊告訴她:“我沒事,”

搔頭這話也不能讓紅花相信,從懷裡取出一樣東西,送到紅花嘴邊:“吃吧,這裡像是沒有管你飯。”

實在太黑,饒是萬大同勉強能視物,也只看到紅花是個輪廓,取出的肉乾碰在紅花臉上,手卻碰到她嘴脣。

男人的肌膚,讓紅花輕啐一口。而她柔軟的嘴脣,在這裡關上有段時間,無水微有乾裂,又讓萬大同心頭一蕩。

“對不住,”

紅花本來還想罵一句,道歉讓她收回話語。心中轉悠着萬大同怎麼會在這裡,想到寶珠,吃不下去,只道:“先回答我話,我才能吃。”

“我找到這裡來救你,你信不信?”萬大同尋思怎麼能讓紅花相信,苦惱地道:“我不敢點火摺子,我是從你進來的地道里來的,不知道離上面有多遠,幸好沒有人看你,不然我也不敢進來。”

紅花雖不能盡信,但明顯緊張鬆開,一個念頭涌上心頭,他是爲我而來…。羞澀佔據第一位,但寶珠還是同在,紅花羞答答:“多謝你,我真的餓了,給我一口吃的,再說你怎麼找到我的……我的嘴在這裡,別再放錯地方…。”

萬大同餵給她一口,這一回正中紅花嘴脣,悄聲道:“別吃太大聲,”一面回答紅花的話:“孔管家的說丟了你,”

“唔,”紅花吃東西。

“奶奶急得不行,但我瞅着小爺像是不急,我就跟上他。”萬大同把手裡東西再往紅花嘴裡塞塞,陪笑:“你吃完了,得告訴我爲什麼小爺不急?”

紅花身子一震,停了下來:“我不吃了,有這幾口就可以再擋一天飢…。那個,你退後,別離我太近……”

萬大同詫異:“爲什麼我退後,”

紅花尷尬的難以解釋,萬大同自言自語說出來:“你就是溼了衣裙,我也沒聞到味道不是。”

“萬大同!”紅花壓低的嗓音,惡狠狠磨着牙:“等我出去,我會殺了你的!”

萬大同嘻嘻:“你不是來做客的,當然沒有人侍候你出恭,”

“你還敢說!”紅花對着他飛起一腳,萬大同閃開,又來上一句更缺德的:“還好不是大的,”紅花羞憤難言中,萬大同收起吃的:“也是,你還是別吃了,這裡沒有人侍候你…。”

“你還想不想聽了?”紅花牙咬得微有動靜,萬大同嘿上一聲,低的幾乎聽不到,但紅花就能聽到,還能在黑暗中看到萬大同取笑的臉,雖然是一片漆黑,這臉也自動出現。

完全是在腦海裡的,再投射到眼前。

靜默盞茶時分,紅花低低地又問:“不是和柳家對上了嗎?奶奶把身邊的人都交待過,說我們出門要小心,說柳家的不講道理,”

“小爺說的又是什麼?”

紅花身陷囹圄,也有了俏皮:“你猜?”

“小爺竟然早知道你會這裡來?”萬大同也算走遍江湖,不怎麼吃驚的人,這一回真的吃驚不已。

從他話中的震驚,紅花不由得要問:“這是哪裡?”

“福王府。”萬大同輕輕說出,明顯的,紅花身子晃上一下,迷惑起來:“福王?王爺,也和柳家勾結?”

萬大同心想肯定不是,福王府倒像是在謀逆,怕嚇到紅花,就不告訴她。只問:“把小爺說的告訴我?”

“小爺在上個月把我叫去,說我是奶奶的親信人,有句話要交待。他說如果有人問舊匣子裡裝的是什麼,就如實回答。”

“舊匣子?”萬大同奇怪。

“送宮裡的那個,你見過的,我們和奶奶上京,我抱在手裡上船,你說裝到行李裡多省事的那個,”

萬大同皺眉:“的確是件舊衣啊,”一愣回魂,道:“在這裡有人問你?”

“一開始就問我,裝神弄鬼的,還對我說是什麼地獄,地獄我去過,還想騙我?”紅花有了得意。

“你去過?”萬大同莞爾。

“是啊,有一回我娘扯塊布,我就知道給我堂哥的,把我氣的不想活了……。”

萬大同頭疼:“別再提你堂哥,”

“後山上有個破廟,塑好些小鬼,都說是個地獄,我在那裡睡了一夜,第二天下山,我娘把那塊布分成兩截,給我做了個小褂,”紅花得意加倍。

萬大同不再說話,默默的想着這件事情從頭到尾的疑惑,紅花開始問他:“地道里沒有人看守嗎?”

“有。”萬大同沉思。

“他們不攔你?”

“沒。”

心不在焉的話,讓紅花惱了,輕輕地罵:“姓萬的,你不能救我走,至少說明白話行不行?”萬大同這才把心思放回來:“爲什麼我不能救你走?”

“小爺說的。小爺說如果我有事,他來救我,讓我不要急。”

萬大同淡淡:“聽上去小爺什麼都知道,就是有一條,你在這裡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別咒我,你就告訴我怎麼進來的吧?”

“你一直小看我。”萬大同沒頭沒腦的來上一句。

“什麼?”紅花怒道:“現在是吵架的時候?”

“你聰明過人,就是總忘記我的出身。”萬大同冷淡:“我一個人經商,什麼險惡沒經過,什麼手段沒有,”

“我要聽答案!”

細微的動靜傳過來,紅花沒有聽到,萬大同卻納入耳中,急急地道:“我要走了,”苦笑:“按小爺說的,我不能現在帶你走,不過你放心,我夜裡再來。”

紅花匆匆忙忙:“別再來了。”身子忽然讓抱住,溫熱的男人氣息排山倒海般襲來,羞得紅花渾身酥麻,又猛然一空,耳邊有話:“我還來。”再就沒有任何回聲。

而頭頂上的腳步聲,在此時近了。

並沒有人下來,也就給紅花獨自想心思的空間。回想剛纔那一抱,又寬厚又溫暖又可靠又牢固,紅花油然的思念起來……

而她沒有發現。

……

暖陽遍佈,萬大同從另一頭出來,不是在官道上,是在京城內的一處宅子中。對着房裡迷倒的人看看,兩個婦人手中還握着針線,就這麼睡在榻上。一個小子,是讓萬大同打倒的。房中翻得東倒西歪,萬大同摸摸懷裡,凡是貴重東西都在這裡。

丟個冷笑,萬大同大搖大擺的打開院門。

外面,有三三兩兩的行人,但沒有人注意到這裡。萬大同放心的往街口走去,他雖纔到京裡,但早把路轉得熟悉,就是不認得,僱個車也就能回去。見街口有車經過,正要擡手招呼,袁訓從牆後露出半張臉,對他微微一笑。

萬大同跟上,一起走到附近的小茶館裡。

“見到了?”袁訓輕笑,推過一碗茶水。萬大同雙手捧住,嗯上一聲。袁訓泰然自若:“你還在怪我?”

“小爺不讓我帶紅花走,總有小爺的意思。”萬大同語氣平靜,聽不出來有在生氣。

但袁訓還是回想起兩個時辰以前。當時萬大同把他攔住,就在街上。

…。

“小爺,您這不是去找紅花吧,您這,賭場。”萬大同在賭場外面。

袁訓剛出來,微笑道:“萬掌櫃的,你應該比我懂,這裡能聽到消息。”

“我信自己,您不是找紅花!”萬大同相當肯定。

“紅花,你放心,有人去找。”

袁訓的話並不能安撫萬大同,萬大同固執地道:“誰去找她,我要一起去。”袁訓含笑:“萬掌櫃的,你也是佈局設線的高手,不能攪和,這個道理你不懂?”

“我不攪和,我就要見紅花一眼。”萬大同臉上是氣急敗壞,但話鋒一轉,轉而拍起袁訓馬屁:“小爺必定運籌在心中,想來讓我見紅花一眼,不是難事。”

他還真的爲難住袁訓,袁訓三根手指搭住下巴,更讓萬大同着急。萬大同哭喪着臉:“您說紅花沒有危險?”

他的哭腔讓袁訓才實話實說:“我知道有這個地方,但我沒去過,你要是去,萬一驚動人?”

一根迷香,由萬大同的手,亮在袁訓面前。

萬大同板着臉:“最好的,江湖上下五門劫色,就用這個。有一個好處,只要有通風的地方,迷香味兒一刻鐘就散,無處查找,但中的人三個時辰才解,醒過來,很多人以爲是自己睡着。當年有幾個大案,就用的這東西。”

袁訓與其是相信他的迷香,還不如說是讓萬大同纏住不丟,這才告訴他。而萬大同百般保證他不會漏馬腳,又功夫過人,袁訓算算時間,離發難福王府也沒有多久時間,但不放心,還是隨後跟來。

…。

萬大同指責袁訓:“你在這裡候着我,倒不怕驚動人?”

袁訓笑吟吟,指給他看外面:“這是大街,我經過並不奇怪。沒事的時候,我還走好幾遭呢,我辦事,你也放心。”

“我放心,那什麼時候救紅花?”萬大同腔調硬邦邦。袁訓並不怪他,挑挑眉頭:“裡面有什麼?”

“一條長的地道,彎彎曲曲的,裡面不止有一個通往外面的路,我數了數,一共十五個通道口,通往十五家宅子,我摸上去,搶了三家。”

袁訓一樂:“這就難查,不想你做賊倒有一手。”

“我做過賊,我走單幫販珠寶,讓人搶了,我就搶回來。報官府等國公回來沒用,我等不得,從來這樣幹。”

袁訓撲哧一笑:“那,這幾天你跟着我吧,我要人手。”

“好!”萬大同眼睛一亮,又想到自己的本職:“奶奶那裡怎麼辦?”倒不是萬大同草木皆兵,這不是和柳家槓上,從主人到下人,都處處小心。

袁訓道:“讓蔣德將軍和關安將軍跟着,隔壁就是五軍都督府,只在家裡,料來無事。”他想的出事,和萬大同想的並不一樣,抿抿脣,又道:“晚上順伯也在家,實在不行,太子府上調一隊人守着。”

蘇赫……要的是自己,只要自己不在家裡,寶珠也就不用擔心。

萬大同聞方,放心地道:“柳家,真是混蛋。”

“哦?”袁訓這纔想到柳家,微微一笑:“是的,很混蛋。”話一出口,心裡彆扭,爲解心中彆扭,不得不添上一句:“有一個不混蛋。”

把柳至罵進去,就是難過。

提壺,爲萬大同續上茶水,袁訓道:“再說地道,哎,對了,你這香,是不是給我弄幾根?”萬大同瞠目結舌:“您打仗還用得着這個?”

“我這不是在京裡辦案子?”袁訓讓他吃驚得臉微微紅了,像是自己沒能耐,總愛用這種手段。

薄薄的紅暈襯得小袁將軍面上似開桃花,萬大同忙解釋:“我是說,早知道給國公弄幾根不是,只要有用。”

上戰場的全是英雄,萬大同還是在納悶兒,心思轉不過來,倒真的要用這個?

這不是下五門的下三爛手段?你們在戰場上就是點着,又往哪裡薰去。

袁訓從窘迫中出來,就嚴肅認真:“江湖上的手段,我也需要知道知道。”他太義正詞嚴,雖然出發點真的是爲當差,但萬大同還是又盯幾眼,才把目光收回。

小袁將軍的臉,再一次的紅了,好似桃花千朵萬朵開。

接下來再說地道和見紅花的事情。

……

文章侯府的二太太,最近心事想得多。就像此時,在自家的客廳裡,聽着客人說話,二太太也沒有專心聽。

但也聽一部分。

因爲客人所說的,是二太太想心事的根源,但是,客人並不知道二太太所想,她還在喋喋不休。

“見還是不見?袁家現在勢力大了,真是看不出來,現在全京城裡,一陣風颳過,都愛上生姑娘,過年前我的老主顧家裡,生下丫頭還說家裡養不得,費米糧,婆婆說媳婦肚子不爭氣,媳婦氣得要上吊,就爲生姑娘不是。這袁家的姑娘一進宮,我故意往他們家裡說話,再也不提生姑娘不好,反而說我認得的人家多,讓說個高門親事…。”

這是個眉目端正的中年婦人,青綢上衣,黃綢裙子,懷裡抱着一段布料,用紙裹着,露出一段寶相花色。

她樂不可支模樣,又慫恿的口吻:“見見吧,我爲您搭個線兒,可好不好?二太太您要是想見見袁將軍夫人,我舍着我的老臉,爲您去說這事。”

二太太笑得陰沉,她素來就是不愛大笑的人,能有個笑容就不錯。

“那我成了主動的約見她。”

中年婦人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哎喲我的二太太,都是親戚,誰見誰不行?我親耳聽的,大過年的我去道賀,袁將軍夫人如今有鋪子,以前沒鋪子,還沒有出嫁的時候,跟着她家老太太,總在我鋪子裡買東西,她成過親我也常去攬生意,這就還記得我,我說難得回京,可走過親戚?”

二太太興致濃厚般,往前探探身子。

“她說見過,一家一家說給我聽,我說前天才見過二太太,又會過四太太,那時候正月裡,兩位太太往我鋪子裡要衣料走孃家,我說二太太相中的衣料,可以給袁老夫人安老太太來上一段不是,她說倒沒見過你們。”

二太太扯出一個笑容。

“我說哎喲,是親不走動,就親也不親了,再說那是將軍夫人大姐的長輩,”

二太太冷下來:“是她堂姐。”

“您這話也不對,大宅門裡住着,自小一處長大,可不就是親姐妹一樣。您只猜將軍夫人怎麼說?”

二太太白瞅着她,你都上我家門說過這事,我還能不記得嗎?

中年婦人毫不覺得冷場,自顧自道:“她說啊,要見要見的,對我說,你幫我請去啊,”二太太撇個嘴:“你就拖上幾個月,才告訴我?”

“我出京了,我也得走親戚,遠路的。”中年婦人笑道:“這不我一回來,就趕緊的告訴您,不過您總不接我話,我就得又來問問不是?”

這親戚走的,幸好別人沒讓你傳要命的話,不然從正月到此時,命早就沒了好些條。

二太太故作漫不經心:“那袁家現在又怎麼說?”

“將軍夫人,”中年婦人再一次肯定,二太太眼角抽幾下,她的心有無奈,她要不是將軍夫人,我早就不理你說話。

“她說,幫我傳話,我不討您的回話,我怎麼能去見她,問起來我沒得回。不怕您惱,還是您這裡先給我回話。”

火氣,悄悄在二太太心頭升起。

她知道這是敲打,暗示你二太太府上,沒有袁家官職高。二太太會生氣嗎?她很想生氣,卻只能揣着。

二老爺在丁憂前,是沒有袁訓現在的官職高。還有就是離滿服沒幾個月,二老爺就要謀官職。

往院子裡看看,靜而無聲,家人們走過,都輕手輕腳,怕觸怒二老爺,雖然他此時不在家。

多少窮京官候着差使,二老爺的官職丟了,再撿就不容易,心情一直不好。

如果不是眼界兒高盯着韓世拓,要拼一口氣的話,二太太心想窮就窮過,沒有以前居住侯府時的菜式好,倒餓不到一家人。

但一口氣,梗在心口,總想着韓世拓的差使不錯,三老爺去了,也跟着好,還有掌珠開了鋪子,居然生意紅火,這口氣若是不拼,不是氣死人?

對寶珠的傳話,以二太太的陰沉性子,城府不低,也就忍耐下來。

她再想和隔壁侯府拼口氣,也分家後明白文章侯夫妻以前有多容忍她們。

以前挑事兒主謀的,是二太太。不着邊際往前衝的,是四太太。跟在中間打太平拳的,是三太太。

文章侯夫妻都懦弱,就和老侯幹架有精神去了,對自己兄弟夫妻,毫無還手之力。他們不是媳婦那樣的厲害人。

雖然是想和掌珠夫妻拼這口氣——二老爺夫妻是把韓世拓也怪進去——但二太太明瞭,韓世拓的差使是從哪裡來的。

韓世拓走的頭半年,二老爺和四老爺還在家裡亂嚷:“這小子不成人,是必回來的,呆不到三個月。”

直到分家,韓世拓也沒個影子,反而三老爺也去了。文章侯府裡收到銀子,文章侯怕惹兄弟們難過,他不說,但三太太收到銀子,竄門時卻說出來。

二老爺和四老爺這才知道袁訓辦得有多妥當。

再有袁訓升官,他的人是沒有回來,但金殿上吵成一團,總是聽到。再袁家女兒又定親事,二老爺和四老爺唉聲嘆氣,潛意識裡以已推人,認定袁訓爲了妻子,寶珠爲了姐姐出氣,會攔下他們的官職。

心裡,這就暗無天日起來。

二太太的孃家,四太太的孃家,親戚也有,親戚們中人一多起來,就什麼話都有。也有人說:“要謀官職,怎麼不去找袁家?怕什麼,和世子媳婦說聲,也就是了。”

四太太來告訴二太太這話:“四老爺說了,鄉下種地去,也不去找她。二嫂,你也別去!”

她說的時候不湊巧,二太太剛走親戚回來,那時正月裡,二太太才聽滿耳朵的勸說,好意有時候總傷人,二太太正煩,四太太跑來嘈嘈,她發狠擲下痛聲:“我們不去!”

她不是不想去,但怕去了寶珠也不理她。

掌珠分家,手段是惡劣點兒,但二太太橫插家務,就中弄錢,也不是清白人。

有時候想想,心思也是活動的。

人的心思與性格有關,如掌珠,撞到南牆也不回頭,就站南牆根上了一直的撞,琢磨着怎麼撞出個洞出來。

但這洞也許下輩子才撞出來,掌珠不會去想。不是她沒有心機,是她不贏就忘不了。

要是四太太,指着南牆是不會再撞,但揉着腦袋罵是肯定的。

二太太呢,心思本來就多,才能挑動妯娌在家裡造反,她是思前想後的人。

爲一口氣呢,自盡的都有。但想得開的人,也就不少。如果能爲二老爺謀官職,二太太咽得下去這口氣。

在她面前坐着的,是常光顧的布鋪掌櫃娘子,二太太也有鋪子,但互相照顧生意,也就有點兒交情。

她在這裡說的話,自然是袁將軍夫人要見,她纔來說,雖然她不說是寶珠的意思,二太太也能明白。

“好吧,”二太太順手推舟:“那就見見吧,總是親戚,不過,我可不去她家裡。哪有長輩去見小輩的呢?”

掌櫃娘子伶伶俐俐:“那外面見見吧,她最近愛出門喝個好茶葉,茶樓上不錯。”二太太頷首,擠出一絲笑容,才說個好字,就見外面進來一個人。

四太太沖進來,一愣,對着掌櫃娘子道:“你又往這裡來了,敢是和我說的事情,又和二嫂在說?”

“四太太您別誤會,我何曾說過什麼,是您聽錯了。”掌櫃娘子不想多說,抱起布料說聲告辭就走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石徑頭,四太太抱臂冷笑:“二嫂,你不要讓她說動,她來對我說和袁家走動,我想和隔壁都不走動,誰要去巴結袁家!我一想到她又來說你,這就過來,我來得及時,二嫂,她說鬼話,你不要理!”

二太太慢慢騰騰,和掌櫃娘子說得一樣:“四弟妹,你誤會了,她和我說衣料。我孃家侄女兒要出門子,我辦幾件給她。”

“真的不是?”四太太狐疑。

二太太淡淡一瞄:“我倒要問你,她和你說袁家,是你在外面有言論,想去袁家巴結?”

“胡說!誰敢編排我!”四太太賭咒發誓:“這輩子不和侯府走動,二嫂你也發一個!”萬大同說不必見四太太,就是分析過她的話,讓嚇跑的。

貌似不能坐下來說話纔是。

二太太對她訕笑:“祖宗牌位都供在他家,不走動,祖宗也不要了?這讓別人怎麼看。”四太太語塞。

……

到晚上,二太太心神還沒定下。這與四太太的話無關,是二太太自己捉摸不定,怕寶珠會出惡言。

她有個厲害的姐姐不是嗎?

倚在窗前,見花不是滋味兒,見水又覺無光——這是晚上,還是陰影裡——簾攏打動,二老爺進來,眉頭上竟然有喜模樣。

“可用過晚飯?”二太太迎上去,捕捉二老爺的心情。

二老爺搓着手,這是人喜歡的時候,不會表達,先表露的姿勢之一。但有了年紀,不是情緒愛外露的時候,搓上一下就收回,換過衣裳,在榻上坐着,才故作平淡的冒出來一句:“隔壁今天怎麼樣?”

隔壁,自然是指侯府,再不然,就是指同樣分出來的三太太房中。

二太太會錯了意,竟然沒明白丈夫的話:“三弟妹今早走來,說賞花看花,我回說沒功夫。三弟有進項,她有心情去,我們哪裡玩得動?”

說着說着,二太太觸動怒氣,又惱在面上。

尋常的時候,說到沒進項,夫妻兩個人是同時着惱,但今天二老爺頗爲寬厚,笑上一笑,他知道二太太不是四太太,一氣上來就要說上半天的人,候着妻子很快壓下去,二老爺則是壓抑不住的笑意:“我今天遇到隔壁媳婦的親戚,袁家那位。”

“哦?”二太太這才知道,隔壁說的卻是侯府。話,又觸動她的心事,問得急切:“怎麼了?”二太太怦然心跳,不是喜悅,而是擔心不愉快。

她想心事太濃重,把丈夫面上的喜色也忽略。

二老爺一開口說這事,就喜笑顏開:“他同我說了兩句,這是個不錯的人。”二太太的喜悅,就這樣讓引出來,不管不顧,不理不睬,什麼也不知道時,只就着丈夫的話,就笑容滿面:“你仔細說給我聽。”

“我去太子府上,”

二太太唔上一聲,二老爺是去尋差事。

最近柳家袁家大鬧,袁家沒有別人在京裡,袁家那位將軍只把自己官職給折騰下來,最近才漲回去。柳家,竟然是大傷筋骨,拿下來一批的官兒。

往太子府上巴結的人本來就絡繹不絕,這就爲尋官職去得更多,二老爺更是見天兒的去,想認識人,或能面見太子一面,讓殿下安放官職時想得到自己。

他後一個想法,想面見太子,單獨見,機會不大,在太子出房的時候見到,有一堆的人呢,哪能記得住二老爺?

二老爺主要是奔前一個想頭去的,他離滿服沒有幾個月,現在去結交人,和舊相識見見面,好在需要時,讓他們在太子面前爲自己說說話。

太子府上的外宅,無形中也分內和外。一般的人,都不敢過了影壁,就不敢再走,在一側廳外站着說話,裡面是公事房,他們坐兒也沒有。

二老爺認識的人都在忙,他又不想就走,就和一個同樣目的的窮京官說着話,再用眼睛瞍着別的熟人幾時回來,袁訓就這個時候大步走進來。

他進太子府的氣勢,與來尋差事的人註定不同。

經過的公差爭着招呼他:“回來了?”

有個雜役更是殷勤:“看一頭汗水,我去打水來洗洗。”端着個盆就出去。裡面冷捕頭好笑:“我說,我的茶還沒有人倒了?”

袁訓在外面聽到,搖搖馬鞭子:“你先等會兒,我這就要見殿下,先給我打水淨面。”冷捕頭笑罵出來:“下回我使喚他,你換個鐘點兒回來。”

袁訓沒放心上,冷捕頭不見得真的要茶,也許就是攪和。

候着的京官們有不認識袁訓的,見他語氣大,一進來就要見殿下,竊竊私語:“這是誰?”袁將軍好幾年不在京裡,回來沒有幾個月,又天天不是和柳家去打架,就是出京辦差,不認得他的人還不少。

議論起來:“袁訓?”

“是他,”驚呼聲低低的出來,都爭着去看袁訓面容。

“難怪,這般大樣兒,”有人嘆氣。

二老爺本來是惱的,惱袁訓不知收斂。嫉妒人到不能壓制時,都會來上一句不知收斂。但袁訓對着他筆直走來,離開幾步,笑容可掬,拱拱手:“原來是二老大人。”

二太太聽到這裡,已經就要醉了。

袁訓在太子府上的神氣,讓二太太神往,在這裡打斷二老爺,笑問:“那你趕緊的和他說幾句不是,”

“誰說不是,我就和他攀談幾句,還得他讓我進房裡坐,吃了一碗太子府上的茶水,”二老爺滿面得色。

二太太也跟着歡喜,暗想會見袁家這就沒錯。但她不知結果,就不肯先告訴丈夫,只想等見面後是喜悅的,再在丈夫面前討人情不遲。

又問後面如何。

二老爺得意非凡:“哈,他是有面子的,倒了茶,吃上一口,只和我說上兩句,就進去見殿下,這一進去,就半天不出來,我在太子府上見到的人,只有他才能說得這麼久,我呢,就把茶水喝完,雜役要給我再續,我也想再喝一碗,但是外面盯着我看的人,害我坐不住。我就告辭出來,本想早回來,又讓他們圍住,幾個才進京的人,罵我認得袁訓,怎麼不早告訴他們?這不,晚上請我喝的酒,讓我在他面前多說好話。”

官場上的規則,貌似總這樣。

二太太喟嘆:“他是個大紅人兒,別人哪裡比得?”

夫妻相對,都尷尬上來。

半晌,二老爺難堪的道:“早知道,他肯和我走動,悔不該他家喜事我不去?”從這話裡,把罪魁禍首扯出來,二老爺吹鬍子瞪眼睛:“全是四弟害我,他說和隔壁媳婦不好,袁家豈有不幫着她的?說袁家一定欺負我們,攔我們的好官職,全是他說的這些話,我們纔沒有去賀喜,”

二太太也忿忿:“可不是,全怪他!”

倒黴的四老爺是說過這話,但聽從的人卻是二老爺夫妻,這會兒四老爺不在,無從分辨,躺槍沒商量。

------題外話------

謹在此,鄭重向依曼達親和所有親道歉,昨天回評論時腦袋不暈,所以說按時更新。

一萬三更送上,但沒準時,仔錯了,請親們多多原諒。

二萬更這事,呃,慢慢的分開還吧,今天這算還一部分,算不?

第52章 ,靜謐的寶姑娘第788章 ,賞花第733章 ,有人幫忙第514章 ,不死心第61章 ,方姨媽失蹤第510章 , 不把皇后放在眼裡第79章 ,討債鬼上門第55章 ,求救第568章 ,歡樂的人第255章 ,歸營第339章 ,親戚相遇第510章 , 不把皇后放在眼裡第816章 ,往北往北第484章 ,不納妾第348章 ,福王識破舊二爺第605章 ,梁山老王和太子如願第488章 ,蕭戰來幫忙(二)第190章 ,寶珠到此刻字第621章 ,皇后的東西吃不完第209章 ,叮嚀第711章 ,太子又建大功第548章 ,新老之爭第191章 ,奇怪的銀子沒去向第635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第670章 ,蕭戰鬼計多第385章 ,倒運的歐陽家第603章 ,回鄉祭祖第166章 ,嫁的丈夫好第259章 ,關安的來歷第511章 ,歐陽容進冷宮第575章 ,小二的三十七件冤枉東西第209章 ,叮嚀第676章 ,學菜第568章 ,歡樂的人第458章 ,大度讓搶第682章 ,正宗袁二到揚州第32章 ,老太太的抱怨第508章 ,夫妻互助第427章 ,加壽和蕭戰比拼第276章 ,吉瑞和妖法第707章 ,胖隊長的榮耀席面第72章 ,遠客第309章 ,醬鴨與白光鴨第321章 ,難以選擇,又必須選擇第310章 ,司馬砸咣噹第841章 ,原來如此第187章 ,英姿少年認郡王第265章 ,加壽抓週宴上的一派胡言第250章 ,加壽討錢第833章 ,加福產子第466章 ,陳年舊事解開第352章 ,對簿公堂第40章 ,厲害第265章 ,加壽抓週宴上的一派胡言第61章 ,方姨媽失蹤第174章 ,唯一的弟弟第553章 ,不中用的女婿第126章 ,壞表兇第385章 ,倒運的歐陽家第23章 ,腹誹者,人腹誹之第50章 ,問問去第272章 ,親事喜人第205章 ,與姐姐相親相厚第718章 ,我不出頭誰出頭第233章 ,姑母多情意第97章 ,相見第86章 ,精似鬼和洗腳水第796章 ,戰哥最討人喜歡第5章 ,夜話第548章 ,新老之爭第104章 ,吐露第735章 ,小黑子第526章 ,瘟神第151章 ,傾家而出去相看第330章 ,堵住小王爺的嘴第138章 ,新人厲害第214章 ,風波平息第318章 ,讓鄙視的陳留郡王第202章 ,聰明人第28章 ,逞強第403章 ,驚天有波瀾的奏摺第344章 ,我是男人,我度量大第788章 ,賞花第411章 ,比舅爺輸到家第541章 ,豁達大度原來是這樣用的第684章 ,元皓的新知己第139章 ,攀比第159章 ,今天是遇情敵的日子第814章 ,多笑虧本第113章 ,我心依就第629章 ,無驚無險的交手第365章 ,狐狸尾巴第330章 ,堵住小王爺的嘴第494章 ,加壽撮合帝與後第71章 ,可敬也?或可恨第207章 ,謹慎第452章 ,太上皇發威第507章 ,袁二重出宅門第六百九十八章第445章 ,兄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