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德帝的話,讓蘇婉的心稍稍有些刺痛,她張了張口,想要解釋,卻又不知自己該說什麼。
說自己原諒他嗎?可她到底是覺得不甘心。可是說要放棄他,她也做不到。
所以,她只能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心裡的不痛快。
她知道他難受,可她心裡又何嘗好受?
見蘇婉沉默不語,顯德帝的心,一直不斷地往下沉,眼中那絲期待之色,也漸漸消退。
但是,他並不怪她,誰讓是他先做錯了事?他只是覺得自責,只是心裡難受。
就算她真得放棄了自己,他也不會放棄的。他對她的感情,還沒有那麼脆弱。
想到這裡,顯德帝起身,來到蘇婉面前,在蘇婉詫異地目光中,半蹲在她的面前。
“陛下?”蘇婉見狀,幾乎是大驚失色,反射性地就要起身,想將他扶起來,卻被顯德帝穩穩地拉住了。
“婉兒,你別慌,你看着朕。”顯德帝拉着蘇婉的一隻手說道。
蘇婉有些驚慌失措地看着他。
顯德帝微微擡頭,緊盯着她的眼睛,說道:“婉兒,就算你不肯原諒朕也沒關係,朕願意等,你一天不原諒朕,朕等你一天,你一年不原諒朕,朕就等你一年,直到你肯原諒朕的那一天。”
聽到這話,蘇婉的眼睛慢慢睜大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顯德帝,但是,下一刻,她的眼睛裡,迅速凝聚起了層層水霧,一顆心臟,仿若被重錘敲擊了一下,疼痛又震撼,繼而便是無可遏制的動容和感動。
她立即用另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想讓自己哭出聲來,但終究還是無法控制,眼淚簌簌而落。
“婉兒,別哭!”顯德帝見狀,心裡仿若鬆了一口氣,因爲他知道,蘇婉心裡其實還是愛着他的,但隨即,這絲放鬆,便被心疼取代,立即出聲安慰道。
蘇婉卻只是搖了搖頭,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停了下來,眼圈紅紅,哽咽着說道:“陛下,你快起來吧,我……我原諒你了。”
無論他之前做錯了什麼,她都原諒他了。
除了他,這世上還有誰會這麼在意她,喜歡她,甚至……願意等她?
已經足夠了。
她真得不介意在意了。
顯德帝仔細觀察蘇婉的神色,發現她的確是原諒了自己,而並非敷衍之後,他才總算放了心。
蘇婉見到顯德帝臉上的笑意,想起自己哭成那樣,莫名覺得臉色有些發燙,心裡又羞又氣,道:“你還不起來?難道還要我親自扶你嗎?”
顯德帝這才悠然地站起來,伸手蘇婉摟進自己懷中,說道:“若是早知道此法有用,朕早就向婉兒負荊請罪了。婉兒脾氣這麼大,朕以後可真不敢惹你生氣了。”
蘇婉聞言,脣角不由翹了起來,但是想到之前他做的事情,還是忍不住心裡酸澀,說道:“不是我脾氣大,誰讓你去寵幸別人了,這次也就罷了,若是還有下次,你便是真得來負荊請罪,我也絕對不會再原諒你了,可一不可二。”
顯德帝聽到這裡,眼中不由閃過一絲詫異,他放開蘇婉,低頭看着她說道:“婉兒,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朕什麼時候去寵幸別人了?”
蘇婉聞言也呆住了,眨了眨眼睛,愣愣地說道:“可是陸才人……”
“朕的確是去見過陸才人,但是,朕並沒有寵幸她。”顯德帝突然覺得有點無奈,還有點好笑。
怪不得蘇婉這麼大的氣性,原來竟是認爲他寵幸其他人嗎?
蘇婉依舊沒有回過神來。
這算什麼?現在她都原諒他了,他卻告訴自己,他沒有寵幸陸才人,這是要鬧哪樣?
“婉兒若是不相信的話,朕可以將文書房內侍記錄的《內起居注》和彤史所記錄的《欽錄簿》拿來給你瞧瞧,你就知道,朕是否清白了。”
這可都是記錄宮闈之事,《內起居注》記錄皇帝言行,而彤史所記,則是宮闈秘事皇帝最私密的事情,包括宮妃被臨幸的時間,地點,還會記錄嬪妃月事等等。
只是,蘇婉雖然屬於皇帝的女人,卻不屬於六宮嬪妃,並沒有記錄在冊,若是蘇婉生下了皇子,若是皇帝不認,也沒有辦法,因爲根本沒有記錄,自然也沒有證據。
不過,顯德帝肯定不會這麼做就是了。
顯德帝敢將這種私密的東西都給她看,蘇婉又豈會不相信他?心裡十分感動,不由含笑說道:“我又沒說不相信你,都是你,一開始不跟我解釋清楚,反而一來就道歉,我當時病着,又在鑽牛角尖,自然而然就認爲那些傳言是真的了。”
顯德帝想起當時的情景,也忍不住笑道:“朕聽那天晚上才知道你已經病了兩天,本就已經十分後悔了,又見到你哭了,這心裡就慌了,除了道歉之外,實在不知該怎麼對你了。”
說到這裡,他又輕嘆一聲,又看着蘇婉認真地說道:“婉兒,其實朕的確是該向你道歉,因爲,朕這幾天有些想不通,便一直故意忽略你的消息,連你病了都不知道,也的確是想要利用陸才人轉移注意力,只是,朕發現自己還是做不到。”
蘇婉眉峰微微蹙起,思索了一下問道:“陛下有什麼想不通的?莫非是因爲我的緣故?”
顯德帝微微頷首,靠着蘇婉坐下,將她摟進懷中,緩緩說道:“朕從來沒想過,自己真能守着一個女人,所以,朕心裡很是不甘,甚至爲此感到牴觸,便控制自己不去在意你的事情,試圖改變這種情況。”
蘇婉雖然知道這是之前的事情了,但是,現在聽到,心裡到底還是有點難過。
現在她也只能慶幸他想通了,否則,他就是去寵幸別人,她又能怎麼辦?她所依仗的,不過就是他對自己的愛罷了。
顯德帝見蘇婉神色黯然,連忙說道:“婉兒不必多想,不是朕並非不喜歡你,而是朕無法坦然接受這件事,你就當這是朕是臨死前的掙扎吧。”
蘇婉回過神來,輕‘呸’了一聲挑眉道:“說什麼死不死的,哪有這樣詛咒自己的?還有,難道在陛下心裡,跟我在一起,就是讓你去……嗎?”到底還是沒有說出那個‘死’字。
顯德帝連忙笑着安撫道:“朕都不在意這些,你倒是在意起來了,何況,朕只是打個比方而已,朕巴不得跟你一起在一起呢!”
頓了頓,又道:“朕這幾天去找陸才人,也就只是聽聽琴,看看舞而已,最多賞賜了一點東西,並沒有寵幸於她。”
即便如此,蘇婉心中依舊覺得有點不爽,心裡冷哼一聲說道:“你這是出軌未遂。”她去找陸才人,就是打算想要出軌的,只是沒能做到罷了。
果然還是欠教訓,不過看在他沒有犯下大錯,又認錯及時的份上,勉強原諒他這次。
顯德帝耳尖聽到了,好奇問道:“什麼未遂?”
蘇婉笑着再次說道:“我說你是出牆未遂。”
“婉兒你又說錯了。”顯德帝這次倒是聽明白了,輕笑一聲說道,“紅杏出牆怎麼能夠形容男人?那明明是形容女人的詞。而且,朕這不是及時醒悟了嗎?朕以後都不會了,婉兒就別放在心裡了,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蘇婉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又打趣他道:“陸才人彈的琴好聽嗎?跳的舞好看嗎?”
顯德帝見蘇婉這麼打趣他,就知道她心裡其實已經放下了,不由湊到她耳邊,沉聲道:“若是婉兒想看的話,等那日朕讓她跳舞給你看,彈琴給你聽,你就知道好不好了。”
蘇婉聽到這裡,也是忍不住勾起脣角,說道:“陸才人是您的嬪妃,又不是舞姬,我算是個哪個名牌兒上的人,怎麼配讓人家跳舞給我看?”
“若是你都不配,這天下還有誰配?她既然學舞,不就是跳給別人看的嗎?她若是不願意,那雙腳乾脆也就就別要了。”顯德帝溫和的聲音裡帶着幾分冷意和不屑。
蘇婉又好氣又好笑地看着顯德帝,問道:“陸才人是不是得罪您了,您竟然不憐香惜玉了,還下這麼重的狠手?”
顯德帝點了點她的鼻頭,笑道:“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朕還不是爲了你?有了你這麼一個小醋罈子,朕怎麼還敢憐香惜玉?到時,你怕是要吃了朕的心都有了。”
那陸才人,他的確是不打算留着,只憑她用下三濫的手段,妄圖控制他這個皇帝,就已經不可饒恕了,更別說,武清伯府做的事情,徹徹底底地觸到了他的逆鱗,他是一個也不打算留的。
不過,在那之前,用她給蘇婉出氣也不錯。
對於自己不在意的人,顯德帝一向都這麼渣。
蘇婉被他打趣成小醋罈子,也不生氣,因爲反正她本來就小心眼,愛吃醋,甚至還笑着吻了他的下巴一下,說道:“你知道就好。”
顯德帝見狀,眼神有些幽深,低頭就要去吻蘇婉,蘇婉卻眼疾手快地伸手擋住了他湊過來臉,笑道:“陛下,你就再忍兩天吧,等我病好了再說。”
“朕不怕過病氣。”顯德帝眼神幽幽地看着她說道。
“那也不行!”蘇婉斬釘截鐵地說道。
“好吧!”顯德帝對此很是失落,要知道,他已經差不多十天沒有碰她了。其實,他心裡更擔心蘇婉的身體,所以,他還是繼續忍着吧!
這天晚上,顯德帝果然沒有碰蘇婉,兩人相擁而眠,經過這一件事,他們都覺得離對方的心更近了一步。
而蘇婉一直有些焦慮不安的心,也是徹底平靜了下來。
如此,又過去了幾天。
蘇婉每日就是吃吃睡睡,曬曬太陽,要麼就去西花園走走,顯德帝幾乎是天天來看她,讓那些盼着楚國夫人失寵的人,都大失所望,有的甚至憋屈只想吐血。
當初,蘇婉剛病的時候,陳雅琴和靈璧侯世子夫人餘氏,都親自來探望過她,甚至連靈璧侯夫人,都親自來了一趟。雖然她們也聽到了宮裡的傳聞,但是,她們都沒有在蘇婉面前提起,還儘量勸慰蘇婉不要多想,陛下肯定國事繁忙,纔沒有來看她。心裡,卻也爲蘇婉的處境感到憂慮。
畢竟,當時的傳言,對蘇婉來說,實在是太不利了,幾乎所有人都認爲,楚國夫人失寵是板上釘釘的了。
楚國夫人門前,頗有些門可羅雀,送帖子來請她赴宴聽戲的也少了,當然,還有一些人對她的態度不變,比如內閣首輔夫人,還有申國公夫人等等。
恰恰相反的是,武清伯府卻是水漲船高,一掃幾個月前的頹廢和沉寂,一下子變得炙手可熱起來。
那幾日,武清伯府,真可謂是得意洋洋,熱鬧非凡。
武清伯府認爲,既然顯德帝已經寵幸了陸婧頤,想必以後也離不開陸婧頤,成爲寵妃指日可待。他們也不必太過於低調了,因此,很是風光了一把,甚至利用這個機會,頻繁跟各大世家走動,建立人脈,若是能將他們拉到自己的陣營裡來,將來起事就更加有把握了。
沒想到,他們纔剛得意了幾天,就被潑了一盆冷水。
陛下竟然又開始寵愛楚國夫人了,而且還一連兩天都待在楚國夫人府,這讓武清伯府一下子就傻眼了,但是依舊心存僥倖,覺得陛下可能只是難忘舊情,畢竟,楚國夫人“病”了,等她好了,以後肯定還會繼續寵幸陸才人,他們按捺心情,繼續等待。
結果,好幾天過去了,也沒見皇帝再入後宮,更沒有召幸陸才人,他們這纔開始着急了。
武清伯夫人葉氏,再也忍耐不住,很快就遞牌子進宮了。
畢竟陸婧頤,也是他們計劃中最重要,甚至是最關鍵的一環。
寧皇后立即就準了,她現在正需要陸婧頤奪楚國夫人的寵,有意賣她個好,何況,她也知道,武清伯夫人進宮,必定是爲她女兒支招而來了。
武清伯夫人進宮,先去拜見了皇后和貴妃,這纔去見陸才人。
翊坤宮,配殿。
武清伯夫人一見陸婧頤,也不先安慰她,便皺眉數落她道:“頤姐兒,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不是好好的嗎?怎麼陛下又被楚國夫人那個狐媚子給勾走了?”
此時,陸婧頤的神色略顯憔悴,眉宇間也沒有了以前的雲淡風輕和篤定,而是帶了幾分焦慮,聽到也是的數落,立即委屈地紅了眼圈,哽咽道:“母親,女兒也不清楚,明明之前陛下很喜歡我的,每日都來看我,可是,自從楚國夫人病了之後,陛下就再也沒有召幸過女兒了。”
陸婧頤一直故意忽略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畢竟,那對她來說,不是什麼愉快的記憶,同時也忽略掉了一些疑點,因爲她現在只想要奪寵。
武清伯夫人嘆了口氣。要想皇上對阿芙蓉上癮,徹底無法離開它,那可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短短几天,根本沒有什麼效果。
於是,她便說道:“無論如何,你都得讓聖上寵幸你兩、三個月,等他形成了依賴,你以後就永遠都不用愁了。”
“可是,陛下不召幸我,我有什麼辦法。上一次能成功遇到皇上,已經很不容易了,若是再來一次,陛下肯定會懷疑的。”陸婧頤皺眉說道。
“那你甘心自己一輩子在宮裡虛度年華?”武清伯夫人恨鐵不成鋼地道。
“女兒不甘心。”陸婧頤擦乾了眼淚,眼中一絲堅定和決絕,“女兒絕不會就這麼放棄的。”
武清伯夫人這才露出了笑意,說道:“好,這纔是我的好女兒。既然陛下已經開始對你感興趣了,那就說明聖上對楚國夫人已經有點厭煩了,只要你再接再厲,還怕自己不能將陛下從她手中奪過來?更別說,宮裡的諸位娘娘娘也都對你寄予厚望,爲你撐腰,你根本就不用怕,要大膽去做纔是。”
陸婧頤認真地點了點頭,說道:“母親,你說得對,女兒之前的確是太過於謹慎小心了,這也不敢做,那也不敢做,反倒是錯過了很多機會。”
武清伯夫人欣慰地笑了,又道:“楚國夫人‘病’了這麼多天,也該好了,若是再霸佔着皇上,誰也看不下去,陛下肯定也不會經常去她那裡了,到時候可就是你的機會了。”
陸婧頤堅定地點了點頭。
武清伯見她又恢復了信心,這才嘆道:“不過,這楚國夫人也的確是厲害,竟然能夠專寵這麼長時間,難道你就沒有從她身上取取經?”
陸婧頤說道:“母親,這我當然知道,不只是她,還有以前非常受寵的那個珍嬪,現在的蔣婕妤。我也一直在觀察,而且還從她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但是楚國夫人,我見她的次數有限,也從未見過她是怎麼跟陛下相處的,又談何取經?而且……”
“而且什麼?”武清伯夫人問道。
陸婧頤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和輕蔑,甚至還帶着一點傲然,說道:“而且,這楚國夫人真得很尋常,除了一點醫術外,女兒從來沒發現她還有什麼能耐,據說,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都不行,性格也不是能討人歡心的,我真不明白,陛下怎麼會喜歡她。”
話中之意就是,楚國夫人,不過爾爾,甚至還不如珍嬪。
武清伯夫人不由驚訝地說道:“這是真的?”
隨即,就搖頭道:“不不不,應該不至於如此。那楚國夫人,給我的感覺,就跟其他人十分不同。”但是,哪裡不同,又說不大上來,總是感覺她說話、做事就是跟旁人不一樣。
“頤姐兒,我知道你心高氣傲,但是你可千萬別小看了她。”武清伯夫人警告道,“她能受寵這麼長時間,絕對不簡單。何況,這育嬰堂和這拍賣館,可都是她的主意。”
陸婧頤有些不快地說道:“母親,您怎麼盡說她好話?這育嬰堂明明是皇后娘娘的主意。至於,拍賣館,也不過是她胡亂出主意,誤打誤撞罷了,哪像您說得這麼厲害?依我看,她也就只會耍這點小聰明瞭。”
她真不明白,她怎麼會受寵?
口中這麼說,心裡卻是又嫉又妒,若是這些東西都是她想出來的,何愁陛下不對她另眼相看?
武清伯夫人知道自己這個女兒,雖然看着十分沉靜淡然,好似什麼都不在意,但其實,自視甚高,什麼都要做到最好,最是容不得別人超過自己,而且,她也的確有驕傲的本錢,只是,有時候,未免太驕傲了。
有些無奈地說道:“頤姐兒,我說這番話的意思,是想讓你也學一學她,也想出幾個新點子來,若是能夠惠及天下百姓,那就更好了。”
可陸婧頤從小學得都是各種技藝,以及如何取悅男人,只看詩詞歌賦,從不看各種史書和雜書,更不關心民生,讓她出點子,簡直就是在難爲人。
聽到武清伯夫人的話,不由臉色有點難看,說道:“可是這些好點子已經都被楚國夫人和皇后娘娘搶先了,我又有什麼辦法?”
“所以,我才讓你另想。”武清伯夫人說道。
陸婧頤有點煩躁地說道:“那我試試吧!若是母親有什麼點子,也告訴我。”
武清伯夫人一聽頓時噎住了,她若是有新點子的話,早就告訴她了,哪裡還用等到現在?
兩人頓時相顧無言,陷入沉默。
武清伯夫人又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去皇后娘娘那裡磕頭的時候,寧皇后卻留下了她說話,還讓人給她賜了座。
“葉夫人,本宮其實是很想幫陸才人的,只是你也看到了,陛下只專寵楚國夫人,本宮這個皇后在陛下的眼中,怕是還不及她一根小指頭,所以,也是有心無力。”寧皇后說道。
武清伯夫人恭敬笑道:“娘娘的這份心意,臣妾豈能不知?心裡着實感激娘娘。”
寧皇后嘆道:“本宮以前不是沒勸過楚國夫人,讓她不要一直霸佔皇上,可惜,她跟本宮之間有點誤會,根本不聽本宮的話,本宮也無可奈何。不過,若是葉夫人出手的話,或許還有點轉機。”
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輕抿了一口茶。
武清伯夫人問道:“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寧皇后輕笑一聲說道:“本宮的意思是,葉夫人不妨在楚國夫人身上用點心思,楚國夫人一句話,可是比我們這些人加起來都管用。只要她肯鬆口,一切都好辦了。”
武清伯夫人尷尬笑道:“娘娘說笑了,楚國夫人連娘娘的面子都不買,難道還會聽臣妾的勸不成?”
“所以,本宮才讓你想辦法。”寧皇后放下茶盞,用帕子按了按脣角,淡淡地說道,“無論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還是誘之以利,只要能讓楚國夫人在陛下面前,替陸才人說一句好話,陸才人必定能夠恢復聖寵。”
“娘娘,這……”武清伯夫人雖然覺得很不靠譜,但是轉念一想,或許可以想辦法一試,反正無論是否可行都不會有什麼損失,萬一會成功呢?那可就賺大了。何況,是人就有弱點,楚國夫人也不例外。此事,雖然看似不太可能,卻也有操作的空間。
寧皇后笑道:“本宮只是個提議而已,反正本宮已經有了皇子,得不得寵都無所謂,誰也威脅不了本宮的位子,本宮的的確確只是爲了陸才人,還有宮裡的諸位姐妹着想。”
“娘娘說的是,所以,臣妾才一直說,娘娘是我們大乾朝的第一賢后,心裡一直都欽佩不已。只是此事不同尋常,臣妾還是需要斟酌一下。”武清伯夫人說道。
“這是自然。”寧皇后頷首笑道。
武清伯夫人走後,高嬤嬤道:“娘娘,武清伯夫人到底會不會答應?”
“她一定會做的。就是現在還在猶豫,等過幾天,見到陛下依舊不寵幸陸才人,她一定會着急的。”寧皇后篤定地說道。
武清伯府前段時間如此高調,若是陸才人依舊不受寵,剛剛建立氣起來的人脈關係,怕是一下子就要散了,而且,還會使武清伯府的顏面大失,被人恥笑,陸才人不受寵,武清伯府肯定比任何人都着急。
所以,在她爲他們指出了一條道路之後,他們肯定坐不住。
一年之計在於春,進入仲春之後,顯德帝就忙了起來,既要率領百官去先農壇,祭司先農神,並且到耕臺前的一畝三分地上親耕,往返犁地四趟,同時,今年二月,還有春闈,還有各種新政的頒發等等,不過,顯德帝再忙,每隔兩三天也會來一趟,甚至有時候只是看看蘇婉就走。
蘇婉很是心疼,讓他不要掛着自己,等忙完再說。
這天,靈璧侯世子夫人餘氏,帶着湯靈玉和湯慧玉來做客了。
蘇婉稍稍有些詫異,因爲餘氏從來都不帶她們來的。不過,蘇婉也不以爲意,既然來了,自然就好好招待。
蘇婉在花廳裡接待了她們,讓人奉上了茶果。
湯慧玉姐妹倆看着這富麗堂皇,處處彰顯皇家氣象的場所,個個面露驚歎豔羨之意,只是湯慧玉隱藏得極好,而湯靈玉則是毫無掩飾。
蘇婉入住之後,這裡也慢慢填充了很多東西,都是宮裡的珍稀物件,何況,顯德帝還經常住在這裡,這裡的擺設、佈置自然也都按照他的喜好來了。
蘇婉是習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餘氏也已經見識過了,只有湯氏姐妹震驚不已。
餘氏正跟蘇婉說話,見到湯靈玉有點失魂落魄的,她又是個不太省心的,怕她在蘇婉這裡鬧出事來,便對蘇婉說道:“慧姐兒和靈姐兒都十分想看看夫人的花園,她們又剛剛定下了人家,所以,太太才讓我們帶她們來看看,不必太約束了。”
蘇婉詫異道:“原來兩位姑娘竟是相看好人家了嗎?我竟是不知道。大嫂子怎麼不通知我?”
餘氏道:“這纔多大點事,哪裡還需要勞煩你?何況,只是小定而已,你那時正病着,我們不好打攪你。”
蘇婉恭喜了她們兩句,就讓兩個丫頭帶她們去逛花園。
湯氏姐妹走後,蘇婉就問餘氏道:“怎麼這麼快就定下了?”
“恰好有合適的人家,就定下了唄。就是看在楚國夫人你的面子上,那些媒婆也快要把我們府上的門檻都要踏破嘍。”
餘氏這話倒是不假,雖然對蘇婉的身份依舊有所爭議,但是,她現在卻是靈璧侯府人的外甥女,又一直盛寵不衰,兩府一直走得很近,靈璧侯也很受皇上看重,湯氏姐妹雖然是庶女,但是身份依舊是水漲船高。求親的無論是質量還是數量,都比前幾個出嫁的姐姐要強。
“她們定下的是哪兩家?”蘇婉問道。
於是說道:“慧姐兒定的是成陽侯的庶子,雖然是庶子,小小年紀就已經中了舉人,今年正要參加春闈,將來未必沒有前途。而靈姐兒定的則是永新伯的嫡次子,雖然沒有什麼特別拔尖的地方,人品卻是不錯,跟二弟一樣,也是勳衛散騎舍人,算是親軍。”
勳衛散騎舍人,就是選公、侯、伯、都督、指揮諸人的嫡次子組成親兵,既是籠絡,也算是人質。
蘇婉點了點頭道:“這兩家的家風還算不錯,嫁過去也不會太辛苦,姨母和大嫂子的確是費心了。”
餘氏卻輕哼一聲道:“我也不求她們感激我,只要她們不怨恨我跟太太就好。”
蘇婉詫異道:“大嫂的意思是,慧姐兒她們並不滿意?”
餘氏撇嘴說道:“人家眼光高得很,可是一直向你看齊呢。幸虧這幾天陛下忙,沒有來你這兒,否則,我可不敢帶她們過來。”
蘇婉微微一笑,沒有放在心上。反正她們都已經定了人家,難道還能起什麼幺蛾子不成?
此時,湯靈玉和湯慧玉兩人正在遊覽花園,滿臉驚歎和羨慕。
最後,兩人在一個亭子裡坐了下來,湯靈玉豔羨地道:“若是我有這麼一個園子就好了。”
湯慧玉淡淡說道:“你別做夢了,這園子可就只有楚國夫人有。”
湯靈玉翻了個白眼道:“這我當然知道了,我這也是隨口說說而已。”
湯靈玉看了看剛被她支開的兩個丫頭,小聲問湯慧玉道:“你說,陛下今天會來嗎?”
湯慧玉皺眉看了看她道:“你問這個做什麼?陛下來不來,與我們有什麼相干?何況,陛下就是來了,也不是來看我們的。”
湯靈玉皺了皺鼻子,輕哼了一聲,隨即,眼睛一轉,又道:“四姐,難道你滿意這門親事?”
湯慧玉冷冷道:“滿意又如何,不滿意又如何,我們都得嫁。”言外之意,就是不怎麼滿意了。
“四姐你說話就是不乾脆。”湯靈玉很是看不慣她,“我早就說自己不滿意了,姨娘爲此還去找了太太理論,結果卻被太太罵了一頓。就連這次來楚國夫人府,也是我纏着太太要求來的呢!”
“來了又如何?不過是平添不甘罷了。”湯慧玉嘆了口氣說道。
湯靈玉道:“四姐,我不想嫁到永新伯府去,我不甘心。”
“那你想怎麼樣?”湯慧玉問道。
“我看太太就是看我們不順眼,若是她能替我們找個能繼承爵位人的嫁了也就罷了,我也不會這麼不甘心。但是,既然她不仁,也別怪我不義。”湯靈玉說道。
“難道你想……”湯慧玉滿臉震驚,但震驚之餘,又帶了點激動之色。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湯靈玉道,“她身份還不如我們呢,都能做楚國夫人,我們也不能差太多。”
“不行不行。”湯慧玉立即搖頭道,“這根本行不通,誰不知道陛下如今專寵楚國夫人,連陸才人都不行,何況是我們?”
“你怕什麼?”湯靈玉笑道,“我們又不是想要取而代之,我們甚至不需要進宮,只要楚國夫人肯讓我們留下來伺候陛下,何愁得不到聖寵?我們比那些宮妃有先天的優勢。只要將來懷孕了,就不怕沒有位份。”
“可是楚國夫人會同意嗎?”湯慧玉不確定地說道,看了看周圍,這才小聲說道:“很多人都說她善妒呢?”
“她肯定會同意的。”湯慧玉自信滿滿地道,“楚國夫人雖然受寵,但是陛下前段時間卻寵幸了陸才人,她心裡肯定會產生危機感,就怕陛下又被陸才人給勾走了。我們年輕又漂亮,又自願幫助楚國夫人爭寵,她豈有不同意的?”
若在平時,湯慧玉肯定不會同意這麼做,可是現在,她卻不由自主地被湯靈玉給說服了。因爲她本就不想嫁給一個侯府的庶子。尤其是現在,她被楚國夫人府的華麗震驚到之後,她忍不住動搖了。何況,湯靈玉描述的前景,也的確讓她心動神馳。
不過她還是有點猶豫,忐忑地說道:“太太恐怕不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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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黑屋裡寫了九千字,雖然晚了,但還是覺得自己萌萌噠,你們覺得呢?嘿嘿…
稍後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