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早就在門口翹首以盼了,見到蘇婉,立即迎了上來,說道:“太太怎麼纔回來,再晚一些,我還以爲太太今天回不來了呢!是定遠侯府的馬車送太太回來的嗎?”
昨天蘇婉走了之後,她一整天都寢食難安,晚上都沒有睡好覺,生怕昌武侯府突然來人,熬到第二天後,從早上到現在,不知道跑過出來多少趟,直到現在看到蘇婉,纔算是放下心來。
“好了,沒看到太太已經很累了嗎,你就別而再問了。”青綾扶着蘇婉,斥責馬氏道。
馬氏這才住了嘴,臉上依舊帶着笑意,反正只要人回來就好。
到了二門處,就看到了迎上來的綠芙等人。
綠芙也沒多問什麼,只是上前接替青綾,扶着蘇婉的手進去了。青綾也不跟綠芙爭,自動退居二線。她知道,比起她來,太太還是更加信任綠芙。
蘇婉今天逛了街,又坐了幾個小時的馬車,還要應付皇帝,歪在炕上之後,就再也不想起來了。
綠芙去拿了銅盆來,放到一旁的鼓凳上,親自絞了一張臉帕遞過來讓蘇婉擦臉,又服侍她用香胰子洗了手,等蘇婉收拾好後,便另拿了乾淨的巾帕讓她擦臉,見到蘇婉眼睛都睜不開了,便說道:“太太,用了晚飯再睡吧!”
蘇婉點了點頭,這纔打起精神,坐了起來,讓人把飯擺在炕桌上。
吃過晚飯之後,蘇婉倒是沒有那麼困了,等丫頭們收拾完東西之後,蘇婉就讓人將今天買的頭花、胭脂等物拿出來,自己留了一點,就讓綠芙她們分了。
女孩子本就喜歡這些東西,又是上好的,看起來竟比發賞錢還要高興。
想到今天答應顯德帝的事情,蘇婉並不後悔。與其等到顯德帝耐心用盡,逼迫於她,倒不如暫且答應了他,何況,他對自己的確很不錯,還能多一個靠山,何樂而不爲呢!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保持理智,決不能深陷其中,否則,最後痛苦的人只會是她。
雖然出府之後,她日子雖然過得安逸,但是蘇婉心裡一直有種緊迫感。無論是昌武侯府還是英國公府,都是不她一個弱女子可以抗衡的,她現在看似安逸,實際上卻是危機四伏。
昌武侯府,她是不想回去了,在她出府的時候,她跟霍淵的緣分就已經盡了。可是沒了昌武侯夫人的頭銜,卻會有性命之憂。
所以,她必須要在徹底擺脫昌武侯夫人這個頭銜之前,擁有足夠的籌碼,強大起來,即便以後不做這個昌武侯夫人,也要讓人沒有辦法動她。
與此同時,昌武侯府,霍淵正跟太夫人商量,要把蘇婉接回來。
太夫人這段時間的心情本來挺好,沒有了小蘇氏在眼前礙眼,王姨娘又懷了身孕,侯爺也不跟她頂撞了,小蘇氏離開後,她甚至都比以前多了半碗飯,現在聽到霍淵竟然提議要把小蘇氏接回來,臉色立即就拉了下來。
“不行!我不同意!”太夫人語氣完全不容置疑,隨後看到霍淵臉色微微有些難看,這才放緩了口氣,說道:“侯爺,不是我對小蘇氏有偏見,只是那小蘇氏劣性難改,現在恐怕還沒有到教訓,否則,她早就傳回消息來向我們請罪了。你若是現在接她回來,她不思悔改,故技重施,我好不容易纔保下來的孫子,豈不是又要遭她毒手?”
霍淵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他其實想要對蘇婉更加硬氣一些的,但是,心裡卻忍不住總是想她。而且,他覺得蘇婉在莊子上待了快一個月了,也得到應有的教訓了,母親有再大的氣也該消了,這才提出要接蘇婉回來。
“母親,小蘇氏那人臉皮薄,氣性兒又大,她就是心裡知錯了,也不肯率先低頭認錯的。等兒子接她回來,以後好好約束她就是了,定不會讓她再犯同樣的錯誤。何況,侯府裡缺一個主母,到底是不方便。你看蘇氏去了之後,沒了主母在外面交際,很多以前關係好的人家也都漸漸地疏遠了。小蘇氏好容易纔在京城中打開局面,怎麼能半途而廢?”
霍淵可從沒想過讓王姨娘出去交際,她主持中饋也就罷了,也是他們家自己的事情,可若是讓一個小妾出去交際,那就是得罪人了。
太夫人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讓那小蘇氏回來,她是萬萬不肯的。
“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敢肯定將蘇氏接回來之後,她就會乖乖聽話,不對你的那些妾室動手?還是說在侯爺眼中,小蘇氏比自己的血脈還要重要?”太夫人問道。
“我……”侯爺皺起了眉頭,“母親,這根本無法比較。”孩子和妻子在他眼中同樣重要。
太夫人卻不聽他解釋,直接說道:“那小蘇氏小門小戶出身,不是個當主母的料,也不像是個有福氣的,早晚會給我們侯府惹來麻煩。你若是實在想要接她回來,也不是不行。只不過,必須讓她拋棄昌武侯夫人的名頭,徹底改頭換面,你接進府來,做個妾也就是了。我再另行爲你找一位識大體的名門閨秀做正妻,豈不兩全?”
“母親,這絕對不行!”霍淵到底還是不願意委屈蘇婉的,“她即便是有錯,但是這種懲罰,對於小蘇氏來說,也未免太重了。”
“我並不只是在懲罰她,我只是想要告訴你,小蘇氏根本不適合做昌武侯夫人。”太夫人也沒指望霍淵立即就能答應,只是暫且把念頭灌輸給他,等她以後多說幾次,再加上她對小蘇氏的感情變淡,早晚會同意的。
當然,侯爺能忘了小蘇氏正好,但她也知道這不太可能。她也怕小蘇氏以後在外面亂說,計算侯府不懼,到底影響不好,又不好直接殺了她,以至於母子反目成仇,所以,還是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爲妙。
只要小蘇氏做了妾,不用她出手,新的主母和那些姨娘們,自然會出手對付她。
霍淵倒是沒反駁,在他看來,小蘇氏也不是合格的主母,只是,他心裡喜歡她,自然覺得她什麼都是好的。
“母親,明天兒子休沐,既然母親不想接小蘇氏回來,那我去見見她總是可以吧?”霍淵退而求其次地說道。
太夫人心裡自然是不樂意的,但是,她也知道不給他一點甜頭不行,只好點了點頭道:“也好,你若是不想委屈小蘇氏做妾,那就等王姨娘將孩子生下來之後,再把她接回來吧!”
王姨娘將孩子生下來,至少也得半年的時間,足夠侯爺淡忘蘇婉了,到時候侯爺必定會同意她讓他另娶的建議。
霍淵聽到太夫人同意蘇婉回來,心裡先是一鬆,但是聽完之後反倒蹙眉說道:“母親,這……這時間未免也太長了。小蘇氏她畢竟沒有犯下什麼大錯……”
“她傷了我孫子,還沒有犯下大錯?是不是將來她殺了我,纔算犯下大錯。”太夫人直接怒了,臉色氣得通紅。
太夫人動怒,霍淵也治好跪下說道:“母親息怒,兒子知錯了。既然如此,那就聽母親的,等王姨娘生產之後,再將她接回來吧!”霍淵心中輕嘆,至少,小蘇氏不用做妾了,想必她會體諒自己的這份心。
王太夫人終於滿意了。
蘇婉並不知道,霍淵明天就要來了,泡澡之後,便早早睡下了,一覺睡到天明。
不過,現在天亮得早,時間並不算晚,起來之後,就在後院裡例行鍛鍊,她現在每天跑步之後,也開始做瑜伽了,不但對身體好,而且還能塑身,保持體形,增加柔韌度。
一開始那些丫頭看着還驚異,後來也就淡定了,只要蘇婉鍛鍊,就會自動去看門,絕對不讓外人靠近。
所以蘇婉會慢慢健康起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不過,以後恐怕不會繼續長胖了,現在纔算是真正地纖儂合度。
蘇婉重新洗了澡,換了一件淡黃色繡百柳圖案細絲薄衫,下面穿着淺綠色的紗裙,頭上只隨意挽了個髻,只斜插着一隻赤金銜珠步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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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用過早飯,早飯很簡單。涼菜,水果、馬氏
送來的自制小醬菜,雞蛋和各種養生粥,有時候是皮蛋瘦肉粥,有時候是魚片粥,小棗粥等。
用過飯之後,外面的天氣熱了,蘇婉就沒再出去,要麼在屋子裡看會兒書,要麼練字,要麼就是做會兒針線,一上午也就過去了。
蘇婉正在做荷包,低得頭有些累了,便擡起頭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估摸也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了,便放下手中的針線,打算去後院走走,免得上了眼睛和脖子。
就在這時,忽然一陣急切地腳步聲傳來,人還沒有進來,就聽到馬氏在院子中喊道:“太太,快準備準備,侯爺來了。”
雖然馬氏很想蘇婉留在這裡,這樣,她也能多拿一些月錢,但是,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太太早晚得回去。她可不能因爲自己的私心,就妨礙太太。何況,她自認服侍的太太還不錯,太太若是回去了,她若是求求情,讓太太將她女兒帶進侯府,想必太太不會不答應。
蘇婉聽到霍淵來了,臉色就是一變。
他來做什麼?難道是想要接她回去?
不,這不太可能!若是太夫人肯讓她這麼快就回去,那她就不是那個討厭她的昌武侯太夫人了。
想到這裡,蘇婉心中一定,向門外走去。無論如何,她也得好好應付霍淵,不能讓他心中起疑。
蘇婉剛走到廳堂門口,馬氏早已經打起了竹簾,蘇婉就見到了大步走過來的霍淵。
霍淵微微皺着的眉頭,在見到蘇婉時,一下子就舒展開了。
眼睛直看着她,走到她面前。
兩人就這樣一個在門外,一個在門第,彼此看着對方,卻又不說一句話。
霍淵傳來一件深藍色繡蓮花紋的圓領袍,腰圍墨色嵌珠腰帶,絳紅色的褲子,腳上穿着一雙黑色薄底軟靴,神色冷峻,不怒自威,跟她離開相比,他倒是沒有變多少。
蘇婉心中冷笑,陛下果然說的沒錯,她離開之後,他果然還是過得挺好。
想到這裡,蘇婉就移開目光,淡淡地說道:“你來做什麼?”
霍淵卻以爲蘇婉還在跟他鬥氣,也不以爲意,擡步走了進去,馬氏放下簾子之後就退下了,而綠芙和青綾則不肯離開。
綠芙和青綾可不敢讓蘇婉跟霍淵單獨相處了,綠芙是怕蘇婉吃虧,畢竟上次已經有了一次教訓了,她也知道蘇婉不想再回去了。而青綾則是認爲蘇婉已經是皇上的女人了,自然不能再讓昌武侯佔便宜,否則,她如何向陛下交代?
蘇婉也明白她們的心思,她其實也怕跟霍淵單獨相處,便留着她們了。
霍淵倒是沒有在意這些,反正他也不是說什麼十分隱蔽的話,他也知道她們是蘇婉的信任之人。
“我來看看你。”進了廳堂之後,霍淵纔回答蘇婉的話。
“看我?”蘇婉一聽這話,不由冷笑着諷刺道:“這可真是讓我受寵若驚,我還以爲侯爺早已經忘了我呢!”
綠芙親自去沏了茶,端了上來,放到客廳的桌子上。又奉上了西瓜水果等物。
但是,兩人都沒有看一眼,甚至都沒有坐下。只是一前一後的站着。
侯爺聞言,便知道蘇婉心中還有氣,又微微蹙起了眉頭,覺得蘇婉氣性太大,的確應該管教一下,但是看到蘇婉冷冷淡淡的模樣,他又覺得心裡難受,說道:“你是我的妻子,我如何會忘了你?”
“既然侯爺心裡還有我,那侯爺什麼時候接我回去?”蘇婉轉過身來,看向霍淵問道。
霍淵頓時沉默了。
“侯爺回答不出來了吧!”蘇婉微微笑道,“我就知道,侯爺還是懷疑我。算了,你走吧,我也不想着回去了,你以後也不要再來了。”
見到蘇婉這副模樣,霍淵心中一疼,一股愧疚從中而生,他上前一步看着蘇婉說道:“婉兒,你別這樣,我總會接你回去的。”
蘇婉深深地看着他,問道:“什麼時候?”
面對蘇婉的疑問,霍淵的心中的愧疚越發深了,甚至有種無顏面對他的感覺,他喉結微微動了動,聲音有些乾澀地道:“半年後,你再等半年,我肯定接你回去。”
“半年?”蘇婉簡直被他的答案給氣笑了,半年過去,黃花菜都涼了,“你莫不是要非等王姨娘將孩子生下來,纔會允許我回去吧?說到底,你還是不肯信我。”
“我沒有不肯相信你,只是,你也要理解我的難處。”霍淵說道。
“你的難處?”蘇婉退後兩步,憤怒地看着他說道,“我只知道,你即便相信你的妾室也不肯相信我,你將王姨娘護得那麼緊,還不是怕我對她動手?難道我在你眼裡,就那麼不堪,就那麼讓你防備?既然這樣,你還來做什麼?讓我在這裡自生自滅得了。”
“婉兒,我沒有這麼想。”霍淵你試圖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麼說,難道要他說太夫人的不是。
蘇婉卻不想再聽他解釋,她轉過身去,失望地說道:“侯爺不必再說了,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你以後還是別再來了。”
霍淵還想要解釋,但是,蘇婉這副拒絕的態度,卻讓他望而卻步,他從來都不是會低聲下氣討好女人的人,以前那麼縱容蘇婉,對她那麼好,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何況,他心裡是認爲蘇婉有錯的,更不可能向她道歉,或者軟語安慰了。
但讓他就這麼離開,他也不甘心,直到她離開之後,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她,每到晚上,腳步總是不由自主地往她的院子裡走,最終卻只看到冷清一片,那時,他總是會特別想念她。所以,即便知道對方犯了錯,他依舊想要接她回來,甚至可以縱容她的錯誤。
想到這裡,霍淵還是忍不住上前,從後面摟住了蘇婉。
蘇婉身體一下子僵住了,或許以前,她還能接受霍淵的親近,可是現在,她卻怎麼也無法容忍,全身上下都叫囂着排斥和拒絕。幸好他沒有下一步的動作,讓蘇婉稍稍鬆了一口氣。
霍淵卻毫無所覺,不,或許說他能感受到蘇婉的僵硬,但他卻不會往這方面去想。只以爲蘇婉被他嚇了一跳所致,依舊環抱着她,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婉兒,無論如何,我都是你的丈夫,只要我不放開你,你一輩子都逃不開。你安心在這裡住着,我以後會經常來看你,等半年後,我一定會接你回去。”
蘇婉聽了眼神微沉,沒有說話。
霍淵也不在意,將蘇婉抱得越發緊了,繼續說道:“等回去之後,你就好好調養身體,給我生一個兒子。只要有了兒子,你就是我們昌武侯府的功臣,真正坐穩了昌武侯夫人的位置,以後誰也無法再逼你離開。”
霍淵顯然是對太夫人也有些怨言的,可他卻依舊選擇了聽從太夫人的命令。
既然如此,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蘇婉的心,早已經不是幾句話就能打動的了,更不可能回心轉意。
蘇婉閉了閉眼睛,說道:“侯爺,我明白了,你放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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