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歌冷淡的道:“四嫂有事兒就直說吧,小弟我一身愚笨,只能猜中祖母、父母與妻兒的心思。”他雖然很有些懷疑剛剛的事情,只是現在眼睛看不太清楚東西,只能看出一個大概來,並不能斷定剛剛那人是不是四少奶奶。不過有四哥在,就算剛剛是四少奶奶,沈妙歌相信她也不會胡來;不過,他也很奇怪,剛剛他是在這個房裡嗎?如果是,那麼那個女子實在是太過大膽了;如果不是的話,那他是怎麼回到書房的,自己怎麼一點兒感覺都沒有。要說剛剛屋裡是不是有人,沈妙歌並不能確定:他雖然有功夫在身,但是剛剛在黑暗中時他的頭暈的比現在更厲害,除了那個女子之外他什麼也沒有感覺的到;而等到眼前一亮的時候,他便看到了椅子上的四哥和地上的四嫂。
四嫂跌坐在地上,但是屋裡卻一下子變亮了:桌上的燈燭遠離四哥和四嫂,是他們點燃的燭火的話,自他面前走回到四哥他們現在坐的地方,他當然會看得很清楚;但是沒有人自他面前走過去。不然,只憑四少奶奶坐在地上,沈妙歌便要斷定剛剛那女子是她了。四少奶奶的眼睛閃了閃,咬着牙着:“你,居然下得如此重手打我?”她自然聽得出來沈妙歌話中的意思:她的心事,沈妙歌根本不關心,所以不會猜。沈妙歌終於確定,他剛剛在黑暗中打的那女子就是四少奶奶!他的怒色在臉上一閃而沒,沒有立時喝罵出來。
桌上的燈燭亮閃閃的,是誰點燃的?而且,四少奶奶居然如此肆無忌憚的說話,就不怕四哥會生氣惱火?就算是三叔父一家人認錢,對四少奶奶忍耐也會有個限度。沈妙歌沒有理會四少奶奶,他看向了沈四爺:他居然睡着了只是手裡還握着那空空的茶盞!“你,對四哥用藥?”沈妙歌不敢相信的看向四少奶奶。四少奶奶的眼中浮上了淚意與恨意:“你是真不知道是我、還是假不知道是我?那香氣可是你原來最最喜歡的!”她最恨的就是沈妙歌知道是她,還能下得如此重手,一掌把她打在地上。
“住口!你知道你現在是誰嗎?”沈妙歌氣得臉色漲紅:他的嫂嫂居然要爬上他的牀;幸虧他沒有把那些酒吃下肚,不然說不定真着了她的道。靈禾,一直跟在紅袖身邊,卻不曾把她留下來跟着自己;不然,四少奶奶也不敢這麼大敢的下藥吧?“你是我沈家的四少奶奶,我的四嫂!”他深深的喘了一口氣:“如果你就此改過,今日之事便做罷;不然,我就把此事回了老祖宗,趕了你出去!”沈四少奶奶卻忽然笑了起來,笑的有三分瘋狂:“你去說啊,說啊,看有沒有相信你!”她指着沈妙歌:“滿院子丫頭看着你和我們夫妻進的書房,我們夫妻可是一直沒有出過這個房間,你說我能對你做什麼?嗯——?”她最後一個字輕輕的,卻是寒冷的如同冰霜。
不過,她準備的可不是這一點:那桌上的燈燭也是其中之一。沈四少奶奶因爲沈妙歌原本的絕情,還是心有所傷的。只是她不能完全忘情,一心以爲沈妙歌的絕情是因爲紅袖——她不肯面對,因爲這是她多年以來的期盼,是她爲自己想好的出路。而且,她對沈四爺沒有一絲感情,對三老爺夫婦的貪財更是痛恨不已,怎麼可能會把自己的家財交到他們手中?因爲心中還有一份情誼在,所以她纔會想把自己的家財交給她和沈妙歌的孩子。不過,因爲對沈妙歌已經不再像原來那樣信任,怕他會再對自己加以傷害,她做了防範;如果沈妙歌這次對她不仁,也就不能怪她不義了。
其實,她是真得不想這些針對沈妙歌的準備會有用:真心實意的不想;她只想,能好好的愛沈妙歌,而不是害他。沈妙歌聽到四少奶奶話心下一驚:四哥一直都在?!他惡狠狠的看向四少奶奶:“你居然……,你還有臉面對四哥嗎?!”他氣得恨不得活活打死四少奶奶。她居然想在自己四哥、她的丈夫面前,和他做一場露水夫妻——這讓沈妙歌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他不是對她沒有了感情,而是有了恨,滿腔的憤怒與恨意。四少奶奶想做畜生、喜歡做畜生可以,但是不要拖累他們沈家兄弟!沈妙歌看着四少奶奶,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她還是人嗎,還能算是個人嗎?四少奶奶聽到外面傳出來了聲音,不理會沈妙歌的怒喝又取了一杯涼茶自己吃了幾口,然後便當着沈妙歌的面兒取出了藥丸來放在茶中晃了晃,看向沈妙歌時居然微微一笑:“這是最後一粒藥,你就是讓人把我脫光搜,再也搜不出藥丸來。
”她說話好似什麼顧忌也沒有了:就好像要通過這樣的方式發泄一樣。沈妙歌氣得真得想當場打殺了她,可是他卻一動沒動:不是他不想動,而是現在他全身沒有多少力氣,只能勉強自己坐着,連站起來都不可能。在紅袖走後,四少奶奶取來的醇酒果然是有問題:雖然他極爲小心的喝到口中,又趁掩袖時吐了出來,但是幾杯酒過了過嘴巴,居然也把他放倒了。“你怎麼不說了?不叫了?大聲喊出來啊,喊出來讓大家聽一聽,你沈五爺說四嫂勾引你,這事可真有趣的很,是不是?”四少奶奶斜着眼睛看着沈妙歌,臉上還帶着三分冷笑。
她堵沈妙歌不敢大喊大叫,不敢當人的面兒說出此事:就連對沈四爺,他都不會說。因爲,沈四爺不會相信:他就在書房裡,怎麼可能會相信自己的妻子做出那種事情來?倒是立時便會同沈妙歌翻臉,此事到時非要鬧到沈老祖、沈老侯爺面前不可。沈妙歌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他是真得不敢鬧將開來:因爲四少奶奶不要臉,可是沈府要臉;他沈妙歌沒有臉不要緊,可是他的女兒要臉!這口氣,他只能嚥下去了。門外傳來腳步聲時,沈四爺晃了晃頭:“真是頭暈的緊,吃涼茶也不管事兒啊。
看來,不要說我扶着你四嫂回房,就是我自己都不一定能走回去。”他居然接着剛剛的話說下來,好似並不知道自己睡了一會兒。沈妙歌看到四哥如此,心更是往下沉了沉,所以低着頭並沒有再說話;那沈四少奶奶當然是“頭暈”的厲害,倚着沈四爺不動,當然也沒有再言語。韻香端着茶來到屋裡:“四爺,茶房裡沒有熱水;婢子又到後面小廚房裡取來的熱水,所以晚了一些。”一面說着話,她一面看向沈妙歌,看到自家的五爺好端端的坐着,雖然臉色不對勁兒,倒不像出了什麼大事的樣子;她的心鬆了下來。
沈四爺搖了搖頭:“無事,可是醇醇的茶?我頭暈的厲害。”韻香應着把茶送了過去,並沒有給沈妙歌端過茶去:“爺,我們回吧。”她沒有看到茶香,卻也不想再等下去。今天晚上太古怪了,古怪的讓她心裡一直七上八下不得安,恨不得立時離了這院子纔好。沈妙歌點了點頭:“扶我起來,我們走吧。”韻香一聽這話心下大驚,看了沈四少奶奶一眼上前扶起了沈妙歌來:想來自家的五爺是中了什麼藥,不然他一個習過武的人怎麼可能醉倒之後站也站不起來?“四哥,那我先告辭了。
你也早些休息,莫要太累了。”沈妙歌和四爺打過招呼,理也沒有理沈四少奶奶,扶着韻香的肩膀便向外走去。沈四爺只是擺了擺手,讓沈妙歌小心,讓韻香好好伺候着;並且大聲又喚丫頭,他想讓人給沈妙歌打燈籠;他喚了三聲後終於有人應了一聲兒。茶香終於回來了,她看到沈妙歌的樣子,連忙扶了他的另一邊;主僕三人一路無話,只是低頭向院子外行去。無人相攔。一出房門風一吹,沈妙歌便感覺自己身子一輕,到走出院子之後他的頭暈身軟之感都沒有了:那藥,居然怕風吹!沈妙歌卻沒有一絲高興,他原本還想回去讓靈禾好好的瞧一瞧脈,看看是什麼藥呢,現在看來什麼也瞧不出來了。
他回身看了一眼四少奶奶的院子,然後輕輕推開韻香二人:“爺好了,自己走就可以。”他說得很有些喪氣的意思。說完話後,他忍不住想起了當時沈四少奶奶撲上來的情景;當時他暈乎乎的好像是睡着了,又好像沒有完全睡着的樣子。忽然便感覺有人在親吻他:親他的耳朵、臉等等;他迷迷糊糊的,以爲是紅袖在親吻自己;但是那女子就要親到他脣的時候,他一下子驚醒過來:那女子身上傳來的香氣很濃很濃,根本就不是紅袖慣用的香!這女子不是紅袖,卻在親吻自己,還在拉扯自己的腰帶——當即便把沈妙歌惹惱了:居然還有無恥的女子在謀算自己;他可不想再被紅袖看到什麼,生出誤會來;現在的日子很好,他不想被任何人破壞。
他想也不想用盡全身的力氣一掌打了過去;聽聲音那女子好像是被他打得跌落到了地上,他一面怒喝一面坐了起來,可是眼前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到。他一下子想起來自己跟四哥四嫂一起到了四哥的小書房,怎麼屋裡什麼也看不到?剛想再喝罵時,他的眼睛便被亮光刺得眨了眨,那桌子上的燈燭居然一下子就亮了起來,他事先卻沒有聽到任何響聲。沒有人用火摺子,但是燈卻點着了;這什麼呢?沈妙歌的腦子清楚了,猛然想到什麼忽然站住,回身看着四少奶奶的院子沉聲道:“韻香,你回去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