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歌沒有說錯,雖然眼下人人都當那禮法不存在,但是禮法依然在、律法也依然在:你不能讓一個做對事情的孩子,改去做錯事吧?這對一向以詩禮傳家的沈府來說,絕對是做不出來的。最終沈老侯爺面帶幾絲尷尬之色的道:“嗯,你能知禮法這是很好的,咳;”他並不是想讓沈妙歌納妾,只是讓他收個通房——並且還不會擡舉成姨娘;此事和聖賢皇后當年訓斥她的弟弟並不一樣。沈妙歌立時叩頭:“孫子謝祖父成全!孫子自小是隨祖父學的禮法,當年祖父之言日日不敢忘。
”他在打斷了沈老侯爺的話之後,還小小的拍了一下沈老侯爺的馬屁。無論是沈老侯爺、沈侯爺、鄭大將軍,都知道沈妙歌是在推脫,可是他們卻再也開不了口說什麼:總不能說這禮法早已經無人遵守了,你也不必當真吧。真如此,那禮法還有什麼是不能改變的?只要他們開口說禮法不用遵,那麼沈妙歌一樣也可以不用納妾收通房:因爲禮法都不用遵了,那還說什麼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沈妙歌很恭敬的行過禮告退了,然後沈老侯爺輕輕的罵了一聲:“小狐狸!”然後此事做罷。
雖然不一定在沈妙歌三十之前都不給他納妾,但是隻要沈妙歌在三十之前有了兒子便再也無人能硬讓他納妾。幾乎可以說是一勞永逸的法子:這小子是怎麼想出來的?連鄭大將軍都有些納悶——他的女婿是君子,是書生、是將軍,是什麼他都不奇怪,什麼時候變成小狐狸一隻了?居然還擺了他們這些老狐狸一道。鄭將軍看向老侯爺一抱拳:“恭喜叔父啊。”他恭喜的是沈府有一個真正的好苗子,可以接掌沈府,沈老侯爺父子知道他的意思——其實也就是在委婉的替沈妙歌說好話。
鄭將軍說完之後心裡閃過一個念頭:不會連自己也被那小子算計在內了吧?就如鄭將軍所說,沈老侯爺父子雖然有些鬱悶被沈妙歌擺了一道,不過心中還是有着幾分歡喜的:沈妙歌終於真得可以成爲沈府的掌舵人了。看到子孫成材也是一樁樂事,所以沈老侯爺罵完之後也就算了。沈侯爺看父親不打算再追究,他也順其自然了:反正眼下沈妙歌和紅袖都不大,納妾的事情也並不是很着緊。至於沈妙歌跟前無人伺候,沈侯爺在心中道,他自己願意受苦,他人代他操得什麼心!紅袖聽完沈妙歌的話後,輕輕笑着搖頭:“你也不怕老侯爺惱了你?”“有岳父呢,怎麼會惱了我?”沈妙歌笑得別有深意:“岳父大人可就我這麼一個乘龍快婿,哪裡捨得我被祖父責罵。
”紅袖嗔了他一眼之後又是一嘆:“多子多福啊,就算你如此說也只是保得一時,納妾之事不會就此罷休的。”這是觀念問題。紅袖當然還會再生育孩子,但是也不會連續不斷三年生兩:她頂多能生養三四孩子吧,其中有二三個男孩兒便是運氣不錯——只有這麼幾個男孩子,想來沈府不會甘心的。沈妙歌卻比紅袖想得開:“保得一時說一時。車到山前必有路,這還是你說過的話呢,現在居然也如此想不開了。”紅袖想了想一笑:也是,到時再說吧;夫妻同心,有什麼事情能成過不去的坎?沈老祖看着面前的四個丫頭,無奈的對沈夫人道:“帶回去吧。
”她只是心疼孫子早晚前無人伺候,順帶當然也希望能多個爲沈家開枝散葉的人;但是孫子好像不太領情。不過此事從頭到尾都與紅袖無關:紅袖並沒有說過一個字。沈妙歌的不納妾、不收通房傳回沈府之後,不止是讓一些人心裡的盤算落了空:這個時候讓沈妙歌收屋裡人,其實是爲了打擊紅袖。她在月子中,只要心情不好身體自然也就養不好:衆人都知道紅袖的性子要強,只要挑撥那丫頭幾句,讓紅袖生上幾場悶氣是很容易的。除此之外也讓沈府的衆少奶奶們都對丈夫生出了不滿:哪一年不收兩三個能過得去?一時間沈府中幾位爺可是沒有少看妻子的臉色。
沈四少奶奶的心中是最不痛快的,她卻無法接近紅袖只能生悶氣而已;倒是後來被她想到一個妙計,雖然現在還用不上,不過早晚有用。能讓鄭紅袖傷心一番,也能讓自己出一口氣;沈四少奶奶立時便讓錢大掌櫃的準備東西,而她便常常到沈夫人那裡走動。孩子轉眼便滿月了,紅袖和沈老祖都回到了沈府:滿月是個大日子,沈府要大宴賓客,她也是要出來見見親戚的,總不能還在老宅裡窩着。說到底,她是沈府將來的主母,沈府她不能久離的,於她日後真正掌理沈府並不是好事兒;雖然她並不想回沈府,在老宅住着才真是舒坦。
回到沈府的日子,倒還算平靜;畢竟紅袖現在精力全在孩子的身上,幾乎是足不出戶。除了江氏幾位嫂嫂之外,沈家幾位姑娘也常來坐坐;尤其是七姑娘很喜歡嬰兒,每次來都要親手摸一摸嬰兒的小手或是小腳。孩子的乳名兒由沈老祖賜下的:大姐兒;大名沈老侯爺父子一直沒有確定下來,反正離百日還有好久,他們倒也不急。沈四少奶奶對沈妙歌和紅袖的回府還是極爲高興的,至少能常常看到沈妙歌。紅袖和沈妙歌對孩子保護的緊,沒有誰能對孩子下手:不過也沒有幾個人對大姐兒有興趣;與其害大姐兒不如直接害死沈妙歌來得好,就是害死紅袖也比害死大姐兒有用的多。
百日之期到了,沈府的熱鬧倒也不必提了。沈夫人早早把讓人把百家衣送了過來:今天孩子要穿百家衣祛病祈福的;這百家衣自然是有講究,是其它孩子穿過的最好——越多孩子穿過越好,尤其是穿過它的孩子都健健康康的長大了,這樣的百家衣真是千金難求。這種風俗很有些怪,而且紅袖也認爲那百家衣也不衛生,並不想讓大姐兒穿用;但是沈夫人送了來,她還真有些不忍拒絕沈夫人的好意。那百家衣紅袖取到手中看了又看,的確是漿洗的很乾淨,這才放心把衣服交給韻香給孩子換下來;時辰到了,她還要帶着孩子給女眷們請安問好。
累了一天的紅袖,親了親大姐兒便和沈妙歌回房歇下了;只是半夜時分聽到大姐兒的哭聲,紅袖就想起來去看看,上夜的映舒聽到在門外回:“大姐兒醒了,奶孃正在奶她。”大姐兒也不是沒有晚上醒來過,紅袖便又躺了回去:大姐兒的確是不哭了。第二日大姐兒睡得極好,一天都沒有怎麼醒;紅袖笑道:“看來是昨天晚上鬧得累了。”紅袖回到府中已經兩個月了,怎麼也不能天天守着孩子;早在一個月以前,她已經自沈夫人那裡接過了不少事情來。忙碌而平靜的日子讓紅袖很滿足,每天看一看大姐兒就會很幸福。
仙靈茶樓等都再次開張,自然是讓等了很久的京中貴人們很高興:尤其是這麼久沒有聽書,讓很多人都心生怨念——書到一半兒沒有了,聽書人的心懸在半空不上不下的要多難受有難受啊。郭大娘看到仙靈茶樓開張,自然有着十二分的怨念;只是誠王妃現在就讓她頭有些大,一時半會兒倒也沒有空閒來尋仙靈茶樓的麻煩。連姑娘天天都到仙靈茶樓來聽書,然後有空閒便會和郭大娘約到酒樓或是哪裡聚一聚:她的朋友還真是不多,能說上話來的更加的少了。在郭大娘的刻意奉承下,連姑娘對她的好感倒是增加不少。
只是郭大娘用了很多心計,依然沒有問出連姑娘的身世來。紅袖在搬回沈府之後,終於發覺到墨神醫的不同:他雖然回了鄭府住,卻三天兩頭的找藉口來探大姐兒;大姐兒他每次來都會看上一看,只是他的目光更多的都落在了映草兒的身上。紅袖沒有想到墨神醫居然會看上映草兒,她感覺十分的有趣兒;她並沒有去問映草兒的心思,現在還不到時候:因爲映草兒明顯沒有感覺到墨神醫的心思。但是後來紅袖發現,如果指望着墨神醫這個大冰塊兒說出心事來,那太陽真會打西邊出來;紅袖後來還是讓韻香點了點映舒:由映舒這個姐姐去和映草兒說此事會好的多。
映舒倒是並不反對:是她妹子高攀了人家神醫;不過她也並沒有因此就一心希望妹子嫁給墨神醫——還要看妹子的心意了。紅袖不知道映舒和妹妹說了什麼,她也沒有過問;應該提點的提點過了,接下來只能看墨神醫和映草兒的緣份了。不過她還是很看好這一對兒的,因爲映草兒現在一看到墨神醫便臉紅,可是她躲出去時,還總假借着各種由頭偷偷看墨神醫:比如嗅嗅花什麼的。這小丫頭,分明是動了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