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看到紅袖時,並沒有什麼意外的表情:她是茶樓的常客,幾乎可以說是天天來,能遇上茶樓的老闆娘很正常;況且,她在包廂裡已經聽到廉親王和紅袖的對答。看到紅袖和廉親王進來,她並沒有起來,只是那麼坐着大刺刺的向紅袖點了點頭:“幸會,夫人。”紅袖微微一愕之後也就恢復了正常,對着那姑娘也點了點頭:“好會。”心裡猜測着這姑娘的身份。看到她不起身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反正認識她的人並不多,也許這位姑娘不知道她縣主的身份?或者是知道也並不爲意,畢竟縣主並不是很高的封爵。
但是在廉親王面前如此自若,那便有些過了;郡主們見到廉王也是要行禮的,難道是位公主?皇室的公主紅袖雖然沒有見過幾位:遠遠見過,沒有看清面目,那個自然不算的;但是她們可身邊都跟着教養嬤嬤、宮婢等等;未嫁的公主要出宮十分的難,就算出了宮那也是前呼後擁;嫁了的公主出府再從簡那不會只有兩三個人跟從。忽然,紅袖想到了那位一直滯留在京中的異族公主:莫非是她?也只可能是她了。紅袖心中有了計較,面上並沒有露出半分:人家沒有說,她便繼續裝傻好了。
廉親王進來之後,只是簡單的道:“這位是沈少夫人,這位是連姑娘。”他並沒有提及連姑娘的身份。紅袖雖然不明白:異族公主在京中也不是什麼秘密,況且她天天在京城中亂晃,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她就算是不遵天朝的禮儀,但她是一個外族人,也不會失了皇室的體面,有什麼好隱瞞的呢?她心下疑惑嘴上卻客氣道:“原來是連姑娘,幾次在茶樓相遇,當真是有緣。”連姑娘卻待紅袖極淡:“嗯,有緣。”敷衍的樣子十分明顯,她根本不介意讓紅袖知道,她並不喜歡紅袖。
紅袖當然看了出來,她正想隨便應酬幾句,然後便找個藉口向廉王告辭時,廉親王卻站了起來:“沈少夫人,小王有一事相請。”不止是紅袖有些奇怪,就是連姑娘也看了一眼廉親王;然後她好似想到了什麼一笑道:“王爺如果能問出故事的後續,我定要……”廉親王連連搖頭:“連姑娘誤會了,我自己也想知道這說書的後面是什麼,只是卻真得無,那沈小侯爺,唉,奸詐得很,奸詐得很啊。”說完,他看了一眼紅袖,好似在沈妙歌那裡吃了很大的虧,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樣;紅袖連忙低下了頭,假裝什麼也沒有看到。
老天,他可是親王、親王啊!怎麼能像一個小孩子要不到糖果一樣的生出抱怨來呢?最要命的是,向自己抱怨。紅袖現在只想趕快走,她可應付不來這位脾性古怪的王爺。連姑娘已經在說:“奸詐的沈小侯爺?他知道這書的後面嗎,有時間王爺帶我去認識認識可好。”廉親王立時道:“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有沈少夫人在這裡,由她帶姑娘你去府上尋沈小侯爺不是正好?”加姑娘卻有些不屑的看了一眼紅袖,輕輕的搖頭:“不了,今天我想好好的聽書、吃茶。”說完不再看紅袖,透過竹簾看向了樓下的說書先生。
她不喜歡紅袖,所以就算是想知道故事的後面有什麼,好似也不願意和紅袖去尋沈妙歌一般。紅袖倒沒有想到這位異族的公主如此直率:直率的有些讓人難堪。廉親王帶着些許歉意看向了紅袖,然後拱手道:“小王還有些事情,連姑娘就麻煩沈夫人照顧一二。”連姑娘聞言回過頭看,搶在紅袖之前道:“你又要走?”廉親王咳了兩聲:“小王實在是俗務纏身,不好意思了。”連姑娘冷冷哼了一聲:“要走便走,只是京城就這麼大呢。”她說完有些不高興的看了一眼紅袖,好像廉親王會走,都是因爲紅袖的原因。
紅袖沒有想到自己的藉口還沒有出口,便被廉親王拿了壯丁:明顯是廉親王不想陪連姑娘,所以才把她推給了自己。只是,看廉親王都對連姑娘退避三舍的樣子:他這樣在天朝中無所顧忌的王爺,都應付不來連姑娘,她就能行?只是不等紅袖開口,廉親王已經又道:“一切拜託給沈少夫人了,逃少夫人多多包涵,他日定當親自登門道謝。”紅袖心中忍不住大汗:這位連姑娘終究做了什麼,把這位無無天的親王嚇成這樣的?她知道推脫是推脫不掉了,只能起身施禮應下了此事,並順便送廉親王。
而連姑娘卻動也沒有動,更沒有再轉過頭來看一眼廉親王。廉親王並沒有怪她的意思,反而是恨不得立時就能走掉的樣子;紅袖出了包廂不得不問:“王爺,連姑娘可是……?”她不能不問清楚了,廉親王一走便只餘下她一個人了,而那位連姑娘並不喜歡她。還是把事情挑明,一切按着規矩禮儀來:那連姑娘好似不喜歡俗禮,說不定一會膩煩了自己,一氣走人也說不定。這樣麻煩的客人,走一個是一個,不來也沒有關係啊。廉親王卻打斷了紅袖的話:“她只是我一個父執長輩好友的女兒,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身份;只是,嗯,自幼無母所以予俗禮一概不知,沈少夫人多擔待吧。
”紅袖沒有想到自己想左了,對廉親王行禮恭送他走;不過廉親王只說了一句:有勞夫人,根本不等紅袖那句恭送王爺說完,他人就不見身影。紅袖有些好笑的起身,呆愣了一下下心下又感嘆了一聲:看來,這位連姑娘是位大麻煩啊。回到包廂裡,紅袖坐襲後半晌,那連姑娘伏在欄杆上只管看向樓下,根本就不曾回頭過來看一眼她,更加不要說應紅袖一句話了。紅袖也只是在進屋時同她說了一句話,見她不理會,便也自管自的飲茶。連姑娘終於回身坐好,看到紅袖自若的吃茶倒是微微一愣,然後面色好看了一點點:“你怎麼今天會到茶樓來?”言襲意是,紅袖不應該到茶樓來。
紅袖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她的茶樓她要何時來,還要這位連姑娘同意才成?她淡淡一笑:“今日得空,長輩又不在府中,所以纔出來透透氣。”連姑娘又是一愕,然後看了一眼紅袖沒有再說話,吃完一盞茶後道:“你這裡的茶很好、書也說的好。”然後便伏在欄杆上不動了。紅袖只能答道:“謝謝姑娘誇獎,是姑娘厚愛了。”連姑娘又不理會紅袖,就如同沒有聽到紅袖的話。紅袖看着她的背影暗自猜測:她不高興就是因爲廉親王走了——不會她是看上廉親王了吧?不會她隨即就把這個念頭拋開了:不可能的。
廉親王是那種隨便時會翻臉不認人的人,對他來說交情是交情、恩情是恩情,但是想強讓他做什麼事情,他可不會因爲交情或是恩情委屈自己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