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閣除了在鄒氏去世的那幾天鬧騰,接下來的時間,就安靜的不像是有人,這一前一後一鬧一靜的,讓府內服侍的丫鬟小廝們都跟着心中發虛。
誰都知道凌府二小姐發了瘋,只是誰都不敢提,路過的也都匆匆低頭走,誰都不敢瞧上一眼,生怕一個好奇心害死了自己,畢竟這種家醜實在不能外揚,更何況眼下都談及到二小姐的親事了,更不能傳出什麼不好的話。
翠微閣外是一條幽靜的青石小路,左右兩邊的灌木已經不似年前那般蕭條,但路上鋪滿了乾枯的樹葉,像是許久不曾有人打掃似的。
“咯吱----”有人踩的落葉茲茲作響,許是周圍太靜,更顯得腳下聲音響亮,嚇得那走路的人渾身一陣冷汗,一隻腳擡着愣是不敢再踩下去。
遠處又有人呵斥道:“你在做什麼,還不趕緊過來。”
此聲嚇得那先前之人立馬一腳踩下去,也不管是不是踩的嘎嘣響,慌慌張張的跑過去。
“鴛鴦姐---”來人氣喘吁吁,擦着額頭的汗,只是這大冷天兒的,一看就是剛纔嚇出來的冷汗。
鴛鴦不悅的問道:“事情打聽的怎麼樣了?”
小丫頭有些忸怩,看着鴛鴦不說話。
鴛鴦氣的跺腳,暗罵一句,給了丫頭一串銅錢:“少不了你的,先付一半,說完話我再給。”
小丫頭這下說話利索了,壓低了聲音道:“我打聽到了,清清楚楚,就蹲在老爺房外的牆角下聽到的,老爺找大小姐商量,說是過幾日就要去上門提親了。”
鴛鴦正聽的入神,見小丫頭不說話了,不禁怒道:“就這麼點兒?沒了?”
“自然是還有的。”小丫頭盯着她又犯起了忸怩。
“你個死丫頭,成,一併給了你算了。沒良心的東西。忘了以前我風光的時候,是怎麼照顧你的。”鴛鴦罵罵咧咧,又拿了一串銅錢給小丫頭。
小丫頭這才繼續道:“說是四日後一同上羅府提親去。聽那口氣,大小姐似乎也要跟着去。”
“大小姐還未出閣。這樣去是不是不太方便?你可聽清楚了?”
小丫頭老實的點頭:“聽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大小姐當真要跟着去,還說要找個與羅家熟悉的人,不過這人是誰可就真沒說了。”
鴛鴦抿着脣,沉思了片刻。揮了揮手道:“得了,你趕緊離開吧,莫要惹人注意,記住,這些話若是敢跟別人說,我定有法子扒了你的皮。”
小丫頭嚇得渾身哆嗦:“鴛鴦姐,你別嚇我,嚇得我腿腳哆嗦,這哪兒還能回去啊,路上隨便一個人問。我指不定就嚇得全說出來了。”
“你----”鴛鴦恨的咬牙切齒,看着小丫頭那張忸怩無辜的臉,恨不得拔了那張皮才解氣,可想歸想,虎落平陽被犬欺,她沒辦法,只能再拿出一串銅錢來扔給小丫頭,暗罵一聲:“滾。”
小丫頭這才歡天喜地的,手腳也不哆嗦了,高高興興的福禮跑開。
鴛鴦咒罵一聲。轉身關門進院。
彩菊正在屋內與凌慧說話,聽聞外面叩門聲,警惕道:“誰?”
“彩菊姐,是我。”鴛鴦喊了喊。
彩菊上前開門。見鴛鴦的臉色,便知後者打聽到了,一面讓鴛鴦進屋,一面追問道:“什麼情況?”
鴛鴦將小丫頭告訴她的話原封不動的轉述給凌慧,聽的凌慧捏緊了拳頭,脣角咬的出血。
彩菊看着心疼。掰開她的嘴角勸道:“二小姐別和自個兒賭氣,正如婢子說的,如今您在凌府是再無出路可言了。
老爺和老太夫人早被那女人給迷惑了,現在她說什麼就是什麼,說東是東說西是西,您靠不了誰了,只能出嫁後,讓二小姐未來的夫婿替您做主。“
凌慧恨的雙目圓嗔,通紅如血,“可我不甘心,我堂堂凌府的二小姐,竟然要嫁給那樣一個人,我不甘心吶。”她痛恨的捶打着牀板。
鴛鴦跟着眼紅,哽咽道:“二小姐,您也別太難過,婢子早就託人打聽過,那羅家大公子,雖不比宮家白家的公子好,但也是樣貌出衆,才學兼備。
且那羅家地位也不低,羅勇好歹是個五品學士,大小姐您若是覺得委屈了,就想想夫人,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您早晚能將她們踩到腳下去。”
彩菊也跟着勸,“對啊,如今我們還得往前走,二小姐您還年輕,您要走的路還很長,萬不可在這裡就喪失了鬥志。”
凌慧想着自己有一天將凌依那張臉狠狠踩在腳下,就覺得渾身充滿了鬥志和力量,問道:“如今怎麼辦?你們出入不方便,外面也無可用之人,我們如何進行下一步計劃?”
“大小姐放心,婢子有法子出去。何況這件事交給別人辦也不妥,婢子還得親自去才行。”彩菊微微笑道。
凌慧微微頷首,感激道:“彩菊,母親去世後,我就只有你們兩人了,你們放心,等我從這裡脫離了,日後我定不會虧待了你們。”
彩菊動容,“大小姐說這話可就折煞婢子了,夫人生前就交代婢子,無論如何一定要保全二小姐,婢子做這些都是應該的。”
鴛鴦也跟着表衷心:“只要是二小姐吩咐,婢子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凌依滿意的拉着二人的手,感慨道:“如今也只有我們三人了。”
下午的時候,凌慧突然上吐下瀉,彩菊嚇得趕緊稟報凌善道。
對於凌慧,凌善道還是有些虧欠,擔心不已,忙讓彩菊去找劉大夫。彩菊不敢耽誤,當即就匆匆出府去笑仁堂。
看着彩菊麻利的出府朝笑仁堂去,織羽不禁擔心道:“大小姐不擔心那劉震還與他們一夥?”
凌依冷笑一聲:“一個劉震罷了,頂多會點兒醫術,他還能做的了什麼,他若是聰明,自然該知道現在該往哪兒倒。”
這時候一個忸怩的小丫頭,怯生生的來到凌依面前,“大小姐----”
凌依望了眼織扇,後者會意,給了小丫頭一錠銀子道:“你這臭丫頭,在那邊兒沒拿夠,還敢厚着臉皮來拿錢,以後走路可得小心些,別磕着自己的門牙。
另外,別忘了是誰讓你發財的,吃水不忘挖井人,你若敢做白眼狼,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小丫頭渾身哆嗦,害怕道:“織扇姐姐別嚇我,我準不會背叛大小姐的。”
織扇哼了哼,比劃兩下:“諒你也不敢,趕緊退下,別讓人看見了。以後翠微閣那邊,你可得好好盯着,你放心,你辦的事兒好,大小姐必不會虧待你。”
小丫頭歡歡喜喜開開心心,將銀子放入袖兜裡,衝凌依福了福:“大小姐放心,婢子絕對是站在您這邊的。”說完才一溜煙兒的拋開。
織扇忍不住嘀咕:“這丫頭,也不知靠不靠譜,她這兩面都是人,婢子還真有點兒擔心。”
凌依倒是一點兒也不在意,笑道:“擔心什麼,她既能做到兩面是人,就不是個笨的,如今我和翠微閣,她知道該怎麼選。”
織扇想想也覺得對,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便道:“大小姐,婢子就出去看看,看她們還能搞出什麼花樣兒來。”
“小心些。”織羽叮囑道。
彩菊離開凌府後,便徑直去了笑仁堂,她知道劉震還在笑仁堂做事,所以到了直接問跑堂夥計劉震人在哪兒。
哪知夥計卻搖着頭,說是劉大夫一早就出門看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兒和什麼時候回來。
看着夥計閃爍的眼神,彩菊立馬就猜到了,心中將劉震的祖宗八輩都罵完了,卻沒辦法,只能離開去找別人。
小夥計見她走遠了,才轉身進了內堂,不解道:“師傅爲何不見她?”
劉震嘆了口氣,“你懂什麼,我現在自身都難保了,二小姐是鬥不過大小姐的,當初她娘還在都奈何不了大小姐,更何況現在隻身一人,只是她認不清,也不肯認清現實罷了。”
“師傅莫非知道二小姐來找您是何事?”
“還能有什麼事?必定是爲了與羅家的婚事而來,要我說呀,二小姐就不該再心存怨恨,大小姐給她尋的那門親事,是極好的,若是從前二小姐恐怕是委屈了,可現在,她那張臉已經毀了,若是沒有幾番功夫,羅家人不一定會要。”
小夥計恍然的點頭,心中倒是對凌依起了幾分敬佩的意思。
彩菊怒氣衝衝的離開笑仁堂,站在路中央,四下環顧,一時不知該往何處走,本來她來找劉震,是爲了讓後者替凌慧去羅府走一趟,可劉震明顯要與她們撇清關係。
“臭不要臉的,牆頭草兩面倒,讓你老死算了。”她嘴裡胡亂罵着,沒注意迎面走來一算命先生,竟直接撞了上去。
那人手中拿了旗杆,彩菊一頭撞上去,直撞的頭暈目眩,一頭倒在地上良久都爬不起來。
“姑娘—沒事兒吧,哎呀,貧道剛纔算到會有小災,還沒來得及避,就被姑娘撞上來了。”算命先生滿臉歉意,要去扶彩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