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笑天在宮府呆了三日三夜,期間至少與宮曦儒紮了百針,終是第三日的時候,滿頭大汗又面帶疲色的走出屋。
宮升急的臉色發白,三日他未曾進過屋,也不知裡面情形如何,好容易等路笑天出來了,忙握着後者的手問道:“我們大少爺怎樣了?毒都解了?”
路笑天揉了揉佈滿血絲的眼,沒好氣的道:“自己進去看,讓我先休息休息,救命之恩以後再報。”
宮升憋着一口氣終於鬆下來,高興的讓人備熱水、飯菜和客房,讓丫鬟帶着路笑天洗漱一番,又吃了點粥墊肚子,然後鋪了軟軟的牀讓他休息。
宮曦儒剛剛轉醒,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覺得渾身疲乏無力,還有遍身疼痛。
宮升將事情因果告訴他,“路大夫三日未閤眼,此時正在客房休息。”
宮曦儒剛穿好衣服起身,就聽門外小廝傳“海寧公主到了”。
宮升臉色一沉:“她竟還敢來,少爺,小的這就去打發了她。”
宮曦儒擺手制止道:“不用,我出去見她。”
“少爺,您纔剛醒過來,這種女人,防不勝防,還見她做什麼。”宮升不同意。
宮曦儒並不解釋,只是眼裡泛着冷冽的寒光。
宮升沒辦法,只能扶着他去前廳。
三日後再見宮曦儒,顯然後者的氣色讓海寧公主心裡很滿意。
“不日前聽聞小侯爺身體抱恙,實在掛心,小侯爺沒事吧?”海寧公主一身鵝黃色衣衫,精緻的面容帶着擔憂之色。
宮曦儒破天荒的衝她笑了笑:“多謝公主掛心,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只是身體有些疲乏,不礙事,休息幾天就好。”
海寧公主還是頭一次見到宮曦儒對她如此輕言細語的說話,一時有些不習慣,不過很快她就緩過來。並且成就感油然而生,心道即便宮曦儒這等冷峻的人,也抵不過自己的手段。
她有心想要試探一二,施施然坐下。語笑嫣嫣道:“我聽說凌家大小姐也來看過,想必小侯爺與凌大小姐關係也匪淺吧,你們兩家是世交,從小就認識,倒叫我羨慕。”
宮曦儒表情淡淡。問宮升道:“凌府來過人?”
宮升點頭:“凌府派人來過,不過少爺您一直昏迷着,小的只能先打發他們離開。”
宮曦儒嗯了一聲,想了想道:“以後若是沒什麼事,不用讓他們來了。我們兩家,並非世交。”
宮升恭敬的點頭道是。
海寧公主越發滿意,起身走到宮曦儒身邊,手有意無意的撫過後者的衣袖。
宮曦儒眼神微微變化,似笑非笑,明顯不似尋常。
“今日不是時候。小侯爺身體不適,不如改日,你帶我去街上逛逛如何?”
宮曦儒拱手笑道:“榮幸之極。”
此時此刻,海寧公主已經完全確定,宮曦儒現在是她的人了。往後,只要她要求,後者就一定會答應自己。
她約好兩日後再來找宮曦儒,然後便離開。
一等海寧公主走後,宮曦儒的表情瞬間冷下來。
宮升疑惑道:“少爺,小的不明白。就算您假意迎合,可這有什麼好處呢?”
宮曦儒面色清冷,淡淡道:“她並不只是來和親而已,京城中已經出現大批的外來商戶。若是能找到他們的聚集地,一擊打垮,諒她再也做不出什麼害人的事---另外,你剛纔叫我什麼?”
宮升先是一愣,旋即呵呵笑道:“小的說的是侯爺,您聽錯了。”
宮曦儒哼了哼。“吳縣那邊有點事要查,無影這幾天跟着我。”
宮升眨了眨眼,小心翼翼試探道:“侯爺您不是----想讓小的去吧。”
“除了你還有旁人?”宮曦儒看白癡似的看着他。
宮升眼神呆滯,又帶着點兒幽怨,“少----侯爺,您是不是-----故意的,您是送禮被淩小姐嫌棄了,所以將錯怪在小的身上,想要拿小的出氣是吧。”
宮曦儒斜睨的看着他,良久,才硬邦邦的突出一個字:“是”。
宮升立馬哭喪着臉:“侯爺,此去吳縣可得一個多月,您忍心讓小的就這麼離您遠去?
您不是不知道如何送禮討女子歡心嗎,小的知道啊,不是小的吹,有小的給您出主意,別說一個凌大小姐,就是十個,也不在話下。”
宮曦儒再斜睨一眼,看上去頗爲懷疑,“明日出發,另外,我房中那幾本楊越孤本,今夜送去凌府---”
頓了頓,又道:“親自送過去,不要被發現。”
宮升知道他說的是不要被海寧公主察覺,不禁癟着嘴道:“侯爺既然要將小的送走,爲什麼不讓無影去送,若是他,定不會被人察覺。”
“你去。”宮曦儒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徑直走去書房。
宮升一副快哭的表情,默默的跟在後面,“小的不知那幾本孤本放哪兒的,侯爺您好歹給小的拿出來。”
凌依晚上收到宮升送來的書,看後者表情懨懨,以爲發生了什麼事,問道:“怎麼了?莫非侯爺的病很棘手?”
路笑天這時候還未回來,她心中還是有些許擔心。
宮升嘆了口氣,將宮曦儒準備的書恭恭敬敬的奉上,“路大夫還在宮府休息,他這幾日也確實累着了,至於小的----侯爺讓小的去吳縣查事情,明日就走。”
織扇本還扭捏着躲在門後,聞言立馬跳出來道:“吳縣,你要去吳縣?”
宮升越發垂頭喪氣,喃喃道:“所以說,得罪誰也不能得罪主子,主子想要討好姑娘,小的費心費力,到頭來還嫌小的做的不對,明明是主子自己的錯---”
織羽錯愕的拍了拍他腦袋:“你竟敢當着我們小姐面兒說自己主子的壞話,你是不是膽兒大得很吶。”
宮升呵呵一笑:“侯爺一直說小的膽大,小的其實膽兒小得很,大小姐,您在侯爺面前,替小的說說好話唄,別讓小的去吳縣。”
凌依實在忍不住,連眼角都是笑意,她似乎能明白,宮曦儒爲何時常冷着那張臉了。
“既是叫你去,肯定吳縣的事不是等閒之事,他也就信任你而已。”
宮升嘆了口氣,“大小姐說的是,小的也知道,只是----”他看着織扇,眼裡有着不捨。
織扇輕咳兩聲,扭過頭去。
凌依看的真實,看來織扇與宮升二人,私下也沒少接觸,遂故意調侃道:“你若是不想一人去,何不叫上別人。”
宮升眼睛倏地一亮,“當真?誰都可以?”
“什麼誰都可以,你想多了。”路笑天不知何時已經走進屋,帶着某種恨意似的道。
凌依抿嘴笑,故作不知,喝着茶一句不言。
宮升立馬不悅了:“怎麼不可以了,大小姐都說了能帶,爲何不可?我又不聽你辦事。”
“總之就是不行。”路笑天心裡掰着指頭算,他出去那麼多次,也沒見凌依讓他帶上織羽什麼的。
凌依很樂見這些吵嘴,她覺得生活就該這樣,爲了小小的雞毛蒜皮的事你爭我吵,竟也有趣的緊。
路笑天又對凌依道:“大小姐,您可不能這麼偏心,不能因爲他是侯爺的人,就特別對待。”
宮升立馬不依了,跳起來道:“怎麼就不行了,你這是嫉妒,明顯的嫉妒。”
路笑天眉頭揚了揚,極是挑釁。
“好了,你們也別吵了。”凌依看夠了熱鬧,出聲制止道。
宮升再嘆口氣,“侯爺讓小的給大小姐帶句話,‘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還請小姐放寬心。”
凌依略一想,點了點頭。
“小的不宜多留,告辭了。”
凌依好心的讓織扇去送他。
兩日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海寧公主如約出現在宮府。
宮曦儒依舊一身黑色勁裝,看上去冷酷而不宜近人。
“我多叫了一人,侯爺不介意吧。”海寧公主笑問道。
宮曦儒略一笑表示並不在意。
“她在朗庭軒等着我們。”海寧公主棄轎而行,與宮曦儒並排而走。
兩人來到朗庭軒,小二熱情的將二人帶上二樓雅間,屋內已經坐了一人。
“淩小姐來的早,路上耽誤了些,久等了吧。”
凌依起身福禮,笑搖了搖頭:“並未等多久。”
海寧公主拉着宮曦儒的衣袖,讓他坐在自己的旁邊。
趁着小二上菜的空檔,海寧公主笑道:“今日本說與你逛街,不巧遇到侯爺,便一併來了,淩小姐不介意吧。”
凌依笑的溫和,“公主喜歡就好,我怎會介意。”
兩人開始說起街上哪哪兒的鋪子衣服好看,哪哪兒的首飾漂亮,宮曦儒在一旁默不作聲,像個局外人。
“侯爺,我想吃四喜鴨。”海寧公主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宮曦儒。
宮曦儒立即給她夾菜,連凌依看都未看一眼。
海寧公主笑吟吟的看着凌依:“侯爺是個體貼的人。”
凌依笑的誠懇,只是再深究,竟是如同看孩子惡作劇似的,“公主這樣的可人兒,再冷的男兒也會成爲繞指柔。”
海寧公主笑容僵了僵,似乎很不滿意凌依的表現,若是按照她的猜測,看到宮曦儒對自己獻殷勤,後者心中定不舒服,可這樣的凌依,看着似乎太坦然了些。
可她哪兒知道,這個不過十四的女子,胸襟又是怎樣的開闊呢。這種幼稚的把戲,根本無傷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