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一時之間靜了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蕭懷素身上,有好奇、猜疑,也有許多數不清的意味。
蕭懷素覺得很頭痛。
想到王氏對顧清揚的看重,那擺明是帶着挑女婿的眼光,雖然杜老夫人敲打了一陣,但說不得王氏還是有自己的主意。
而這份主意是不是已經延伸到了杜延雲身上,此刻已是能看出些許端倪。
不然怎麼聽到景國公世子的名頭,這個二表姐似乎比自己還要上心一般。
想到這裡,蕭懷素的目光也不經意地睃向了杜延雲,但見小姑娘氣質沉靜,雖然目光閃了閃,但到底沒有將心思寫在臉上。
杜延雲起初沉默了一陣,過一會兒便笑着打破了氣氛,“祖母說得對,回頭我便與母親說上一聲,依着國公府送來的禮單再備一份送回去,總不能差了相落人口實。”
杜老夫人看了孫女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是這個理!”
杜延意卻有些坐不住了,急着開口道:“祖母,清淮還在二門外等着呢,說是東西要親手交到懷素手上才行!”
“還有這等事?”
杜老夫人挑了挑眉,目光卻是轉向了蕭懷素。
蕭懷素揪了揪衣襬,一臉不樂意的模樣,只咬脣道:“祖母說怎麼樣就怎麼樣,難不成我還要出去見他?我可不認識他……”最後一句已是犯了小孩子的嘀咕。
杜老夫人眸中便泛起了笑意,想了想才道:“請顧五公子進來說話,橫豎他也不是第一次到咱們家了,也讓我老婆子見見!”
這一說連杜延意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爲顧清淮找着說辭,“祖母,清淮他也不是不想來拜見您老人家,只是年歲漸長,出入內院到底有許多不便,因此才未……”說着目光已是轉向了杜延雲那方。
九歲的年紀說不得太大,但也是個知事的姑娘了,要見外男總是不太好。
蕭懷素與杜延玉就不同了,三四歲的小姑娘也沒有那麼多忌諱,不然景國公世子也不敢明目張膽地送東西過來了。
“得了得了!”
杜老夫人笑着擺了擺手,“誰不知道你們倆交好,就連你母親都說看着比親兄弟還親呢!”頓了頓目光微微掃過杜延雲。
杜延雲已是會意過來,優雅地起身對着杜老夫人福身一禮,“祖母,這事我也得去和母親說說,就不多陪您老了!”又看向杜延玉,脣角一翹,“玉姐兒是跟我一起,還是留在這裡陪着祖母與表妹?”
杜延玉眼珠子轉了轉,又有些好奇景國公世子送了懷素些什麼,又有些不捨姐姐離開,一時之間有些猶豫了。
還是蕭懷素上前來拉了杜延玉的手搖了搖,“三表姐就陪着我吧,橫豎二表姐還要去幫着大舅母辦正事呢!”
“也好!”
杜延雲彎脣一笑,這才轉身離去。
她本意也是想要杜延玉留下的,這個妹妹心無城府,到時候景國公世子送了什麼東西給蕭懷素她也能從杜延玉口中探出一二。
杜延玉離去後,杜延意才親自領了顧清淮進屋,在他身後還有兩個婆子擡着一口紅漆雕花的樟木箱子,看着挺沉的樣子。
顧清淮一身雪青色圓領袍服,胸前與袖口繡着團花,看起來很是喜氣,人生得也極俊俏,眉眼有些粗,一雙眼睛又大又亮。
見着杜老夫人便行了大禮,叩頭拜了下去,“顧五見過老夫人!”
“快起吧!”
杜老夫人笑着擡了手,“都是世交,在這裡你也別客氣!”
顧清淮應了一聲是,利落地起身,目光在杜老夫人左右轉了轉,便凝在了蕭懷素身上,笑道:“這便是我二哥口中的蕭家妹妹了吧?”
杜老夫人便指了兩個孫女道:“還不上前見禮!”
“顧五哥!”
杜延玉倒不是初次見顧清淮了,大方地上前行了禮,目光卻在他身後的箱子上瞄着,堆着滿臉的好奇。
“顧五公子!”
蕭懷素上前福了福身,臉上的表情說不上是歡喜,只客氣道:“不知道世子爺給送了什麼東西?太貴重的我可不敢收!”言下之意就是她回不起這份禮,最好顧清揚以後也別送了。
顧清淮將蕭懷素看了又看,只覺得這女娃確實生得靈動可愛,特別是那股隱隱透出的小叛逆,就像一匹脫繮的野馬,怪不得能勾出了二哥的興致,此刻聽到她說的話更是忍俊不禁,哈哈笑道:“蕭家妹妹,若是我二哥聽到你這般說豈不傷心,他回家後可是搗騰了好久才挑了這些東西,眼見着使了我來獻寶,你可一定要收下!”說着又對杜延意使了使眼色,讓他說些好話。
杜延意卻是對顧清淮擠了擠眼,上前來便掀了箱子,“到底是什麼好玩意,咱們也見識見識!”
只是箱子一打開,他自己便怔住了。
偌大的箱子裡還分了幾格,格底都墊了紅絲絨布,最中間擺着一條紅漆描金邊的船模,白綾做的帆繃得緊緊的,雕工細緻,栩栩如生,最妙的還是那圈鑲在船底的藍寶石邊,閃着暗色的光亮,就像船兒正遊過一條月色下晶瑩的藍色河帶,美得讓人驚歎!
左右的幾個小些的格子裡分別放置了一把金鑲玉的彈弓,一個做工精巧的羊脂白玉算盤,一個精緻的鎏銀琺琅掐絲盒,還有一管玉筆狼毫。
杜延玉也探頭看了一眼,止不住地驚呼,趕忙回身招了蕭懷素過來。
顧清淮的脣角已是揚起了幾分得意的笑來,這些東西可是二哥精挑細選出來的,就算送進宮裡也不爲過,但是送給一個才三歲多的女娃嘛……連他都有些猜不透二哥的用意。
蕭懷素只瞄了一眼便覺得這些東西燙手,趕忙牽了杜老夫人的袖子輕輕搖了搖,“祖母,這些東西好是好,就是太貴重了……”這是想讓老夫人幫忙給回絕了。
顧清淮也不是吃素的,趕在杜老夫人開口前便掐住了話頭,“要說來這些東西看着晃人眼,其實一點都不貴重,比如那條海船吧,船底的藍寶石也不過是些邊角料,值不了幾個錢,就是工藝上有些考究,其他東西也是我二哥從前慣收用着的,只是小時候不多玩,路上恰巧又遇到了蕭家妹妹這纔想了起來。”頓了頓又看向蕭懷素,飽含深意道:“其實這東西貴重與否倒還在其次,心意纔是最重要,二哥這般看重蕭家妹妹,連我見着都覺得親切了幾分,就像我自個兒的妹妹一般!”說着又是一陣大笑,倒是顯出了幾分少年人的爽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