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蟲倒是對這點很認同:“你放心,這夏草我惦記着,她翻不了風浪,她幹什麼都要經過我的手的,況且,她不過就是一個二等丫鬟罷了,還是拖着大太太的名義,否則,連個二等丫鬟的身份都算不上的,你也莫要擔心。”
秋月聞言,止不住嘆了口氣:“你可是莫要太過分了,這丫鬟我認得,是大太太手底下頗爲得力得了,而且,還有點本事,又有些姿色,到時候真的成了侯爺的小妾,若是給你我二人點臉色瞧瞧,說不準兒咱們還要吃了虧了。”
“說的好似你我二人就沒有那個姿色了一般!”
冬蟲心思簡單,便是回了一嘴兒,卻說的秋月一陣發愣。
可不是——她們二人的姿色也不錯,若是跟了姑娘去了侯爺府上的話,說不準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是她呢?
一念至此,秋月的心思就有些不一般了,卻還是按捺着,小心的跟在冬蟲的後頭,只不過眼眸掃過冬蟲的時候,卻有些不一樣的情緒。
論姿色氣質來說,冬蟲可是要勝過自己許多呢——
京城的天兒變得太快了,叫人都有些始料未及。
許家近日接連攀附上兩家豪門,倒是惹得人飯前茶後津津樂道,有些知情人,偶爾還能笑着罵一句“求上位賣女兒”,不知情的,直說是運氣好。
都是尋得了個兩個乘龍快婿了,許家大老爺怎麼還可能只是做一個小官了呢?到時候稍加打點,說不準就是另外一個叫他們攀附的大官了呢!
所以說——世道人心,自古以來,便是琢磨不透。
“姑娘怎的是甚麼都不肯吃的?就盯着那一箱子珠寶,能看出個花兒來?”
瞧見個圓臉玉盤的姑娘放下了吃食,衝着許雨道。
許雨的目光才從那箱子上挪開,旁的丫鬟立刻過來將那箱子扣上,動作卻又忍不住放的輕了一些,生怕弄壞了那一箱子珠寶來着,卻又忍不住說:“姑娘喜歡這一箱子珠寶,怎麼又沒看到姑娘戴過?這些珠寶這樣好的成色,姑娘帶起來一定好看的緊。”
許雨聞言,面色變換一陣,卻是冷笑:“若是我真嫁了那程家公子,程家公子可是會歡愉?”
旁的丫鬟立刻奉承,無外乎便是姑娘生的花容月貌之類的話,說是姑娘若是能嫁給程家公子,程家公子必定新歡鼓舞。
只是許雨卻不相信,她自顧自的從哪箱子裡拿出來了一個紅寶石的手鍊,戴在自己的手上,閉着眼睛想了想,又想起來,許華濃的箱子裡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手鍊,但是寶石卻比自己的大上很多,成色也好很多。
大概,這就是程家公子的心思了吧?也就唯獨許華濃不懂,或者,許華濃故意裝作自己不懂。
想到這裡,許雨的臉色又有些難堪了,大抵是覺着自己弱了身份,遲疑了一下,又去看那丫鬟:“程家公子可是後來又上門了沒?”
那丫鬟便是搖頭:“可沒有呢,倒是別的姑娘上門挺勤快,有不少丫鬟婆子都來送東西呢!”
說着,那丫鬟還神神秘秘的取出來一個小盒子給許雨:“這是三姑娘送過來的,不過,當時姑娘正在午休,三姑娘也就沒進來呢。”
三姑娘?
許晴?
好似是一聽到這個名字,都覺得心裡發悶,許雨盯着那盒子看了半響,纔將這盒子給打開。
裡面是一對兒手鐲。
價值不菲的手鐲,還是和田玉的,許雨辨認了片刻便是想起來了,這盒子裡的手鐲,當時是許家二房老爺弄到的,也便是他的父親,原本是打算給兩個姐妹一人一個的,但是許晴喜歡這手鐲的緊,便是纏着王氏,生生的胡攪蠻纏拿走了兩個。
原本許雨也喜歡這手鐲,但是到底年歲大些,又是因爲王氏疼愛許晴,明裡暗裡幫襯着許晴,許雨到底是沒得到這一副手鐲。
還因爲這件事,許雨跟母親,還有許晴鬧了很久,但是,完全沒有用,這些東西,到後來還是給了許晴。
而現在,許晴卻將着一對手鐲送過來了。
許雨看了片刻,又覺得討厭——這一副手鐲的姿態,哪裡有這箱子裡隨便掏出來的一個好?
“這東西是今天送來的麼?”
許雨又摸了一下那鐲子,試圖戴上,但是卻發現,這是幾年前的鐲子,已經戴不上了。
“就是今天,姑娘剛回來沒多久,三姑娘就來了,但是三姑娘沒進門。”
那丫鬟想了想,又說:“而且,瞧着三姑娘的樣子好像是剛剛哭過。”
許雨便是沒說話,只是輕輕的撫摸着那個鐲子。
大概是母親叫她來的吧?自己這個三妹妹,從來都是眼高於頂的,雖然她沒說,但是許雨知道,她心疼着鐲子的緊,不是因爲這鐲子有多優秀,而是因爲這鐲子她許雨沒有爭過她許晴,所以她才這麼珍惜。
自小,她們姐妹便沒有看起來來的那麼和睦。
而現在,這個鐲子送過來了,因爲她許雨即將嫁到程府,即將做正妻,即將脫離小小的許家,去另外一個地方,開始另外一個生活。
所以,母親叫三妹妹來了,因爲母親害怕她以後會給三妹妹穿小鞋,或者,希望她以後能幫襯着三妹妹。
三妹妹應該是不願意的,畢竟她是一個那般桀驁的姑娘,怎麼會向自己服軟呢?
想着,許雨又盯着那手鐲笑——這是她幾年前喜歡的東西,現在已經不喜歡了,爲何當初不肯給她一隻?現在將兩隻都送過來又有什麼用?
纖細的手指向着旁邊一扒拉,盒子裹着錦緞和手鐲,直接砸在了地上,旁邊的丫鬟瞧着心都跟着碎了,卻也不敢說,只是垂着頭不看。
“去將這一對兒鐲子給了三妹妹吧。”
好似纔是過了半響,許雨從哪箱子裡挑出來了一對兒珠圓碧潤的鐲子,很上檔次,許雨看了半天,突然笑了:“你說,三妹妹會很高興吧?”
那丫鬟不明所以,也不知許雨爲何這般問,但是還是順從的點頭:“可不是,這鐲子可比三姑娘的鐲子好多了。”
許雨就笑。
她以後還會有更好的。
冬日漸近,新春也快要來了,最近府裡都熱熱鬧鬧的,而且,許府裡熱鬧的多得是,可謂是雙喜臨門。
許華濃和許雨,許家四姑娘和二姑娘都是要出嫁的人了,兩人都有了自個兒的歸宿,婚事也訂的很近。
兩位姑娘的婚事,僅僅錯開了一天。
而府裡的丫鬟婆子逢人便是說着喜慶的討巧的話兒,便是有紅包接着,手都接的發軟了,許府裡頭鬧得歡歡實實的,好像也就不稀罕這點錢了似的。
來上門祝賀的旁族親戚也都是備足了紅包,雖說他們輩分在哪裡,但是身份地位遠遠不如府裡的一些姑娘,甚至都不如府裡的一些有權勢的婆子,說話辦事又是謹慎小心,府裡除了多了一些人,倒也沒有什麼影響。
“姑娘,外族的一些姑娘和公子來找姑娘玩兒來了。”
冬蟲站在許華濃的一旁,衝着正在繡花的許華濃說:“這些公子和姑娘歲數都不大,還有幾個生面孔,也便是三四個人,瞧着生活都還好,但是有個瞧着就落魄了,也不知是怎麼混進來的,奴婢去打發了他們?”
四姑娘生性孤傲,又是冷淡的緊,這些外族的人從來都是不見得,冬蟲也沒有太在意。
“罷了,叫進來吧。”
許華濃放下手中的繡花,想了片刻:“左右也是喜事將近,這幫人來了,倒也是緣分,都迎接進來吧。”
冬蟲便應了一句,又想了想,說到:“最大的公子哥兒六歲了。”
六歲不大,冬蟲是怕觸犯了規矩,男女七歲不同牀,也就有了禮儀區別之分,一般來說,男孩過了十歲,就不會進女孩子的閨房了。
莫名的,許華濃就想起了容瑾。
忍不住心尖兒就是一顫。
這個時候,他在做什麼?是不是也象是自己一樣,孤寂而又匆忙的等着?
“四姐姐!”
卻是聽了一聲怯怯的呼喚,一轉頭便是瞧見了幾個孩子,歲數都不大,穿戴也還好,孩子生的小,也看不出個容貌來,只是瞧着氣度應該都是不斷了吃穿的。
唯獨一個混在人羣裡頭,卻是穿的樸素,身上還打了兩個補丁。
許華濃瞧了那孩子一眼,就覺得眼熟,卻又有些想不起來,身後的冬蟲哄了一下,許華濃纔想起來,這是她六舅舅家的孩子。
六舅舅是個庶子,有沒有什麼本事,總是出去惹是生非,後來被許家派出去管理家財,也是遊手好閒敗壞家業,後來許家也不管他了,他便是自個兒胡天海地的活着,唯獨一個髮妻和一個兒子受苦。
想着,一羣孩子就都圍上來了,許華濃其實也沒比他們大多少,只是虛長五歲光陰,便是都哄着他們玩兒,到底是小孩心性,就都玩兒到一起去了,卻又恍惚之間,排斥那個小孩兒。
那小孩兒應該是名喚許長林,好像是這個名字。
許華濃皺眉想了想,又覺得這名字好像有些熟悉,應該是在哪裡聽到過,可是這孩子現在也只不過是個六歲孩童罷了,也沒有多少認識。
倒是旁邊的孩子,被冬蟲拿來的糕點和瓜果吸引,也沒空纏着許華濃。
遲疑了一下,許華濃將那孩子拉過來,小心的給他塞了一個元寶,金元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