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謝謝關將軍

048 謝謝關將軍

“安娘來了。”

關元鶴只看了慧安一眼便轉開了目光,倒是慧安聽到文老夫人的叫聲,這才忙收斂盯向關元鶴那不善的目光,笑着上前給文老夫人行了禮。

“安娘給老太君請安了。”

文老太君忙慈藹笑着令身後的紫桂去將慧安扶起來,笑着道:“好孩子,快,到奶奶身邊來坐。”

慧安因常來鼎北王府,對文老太君倒是一點也不陌生,聞言忙笑着起身款步走到軟榻邊挨着文老太君坐下。倒是坐在牀邊錦椅上一個約莫十五六歲左右的少女笑着道。

“沈姑娘一來,我們這些個正經孫女們倒是都要靠邊站了。祖母就是偏心,就愛那長的美的,我們這些個醜人兒眼瞅着都沒人疼了。”

慧安望去,但見那少女穿着粉紅菱花綢襖,配水紅白團花的棕裙,烏髮挽成圓髻,帶着赤金南珠鳳頭步搖,通身貴氣。

雪白的皮膚,瓜子臉,大眼睛,化着淡妝,妝容精緻,將本就出衆的五官裝點的更是美麗脫俗,動人心扉。卻是文府三老爺家的嫡女,文景心的堂姐文景玉,此刻她正一臉俏皮又帶些撒嬌意味地看着文老太君。

她的話倒是逗得滿屋子人都笑了起來,文老夫人也笑着嗔她一眼,很是寵溺的道:“你這小皮猴,竟長了張討打的嘴。”

慧安也忙是一笑,道:“文二姑娘要成了醜的,那安娘以後可就真不敢出門了。”

“二姐姐長得美或醜,跟沈姐姐出不出門有什麼關係啊?”坐在鼎北王妃身旁的圓臉少女睜着可愛的大眼睛問着。

她是文思存的胞妹,文景青,今年才十歲,圓臉,圓眼睛,兩腮還帶着嘟嘟的嬰兒肥,一臉懵懂,顯得很是可愛討喜。

慧安望着她笑着解釋道:“你二姐姐這樣的美人都自稱醜女,那我這樣的自然不敢亂出門了,省的嚇着了路人啊。”

文景青恍然過來咯咯地笑了起來,衆人見她笑圓圓的大眼睛先是一瞪,接着一臉恍悟,兩眼彎彎便笑了起來,嬌憨十足異常可愛,便也跟着笑了起來。

文景玉聞言卻面色一紅,飛快地瞟了一眼面色難得溫和的關元鶴,羞俏地低了頭。

慧安問候了文老太君的病,知道已請太醫院的盧醫正來看過,開了些養神補氣的藥,已是好了很多。又觀文老太君面色雖然蒼白但精神尚好,慧安才放下心來。

而文老太君又免不了關心了下慧安遇刺的時,話題繞來繞去,最後就又停在了那日慧安護着文景心避過刺客的事上。

文府上下自是免不了又是一番客套的謝意,慧安連說不敢當謝,卻聞坐在東首火炕上的一個十五六的女子笑着道。

“幸虧我那日惦念着祖母的病留在府裡侍疾,沒能去成。昨個兒聽三妹妹說起那日的情景,想着三妹妹遇到的驚險,我都嚇得一夜沒敢睡,今兒這心還撲通通亂跳呢。真是萬幸,當時人羣沒將三妹妹和沈妹妹隔開,還有沈妹妹做着三妹妹的救星。不過昨個聽三妹妹說,最後還是東征軍的將士護着她們脫險的,說起來,文軒哥哥纔是大救星呢。”

說話者是鼎北王的庶女文景華,她去年已經及笄,其生母乃是市舶司提舉萬大人的庶女,鼎北王的貴妾。因爲是府中第一個女孩,生母也算有些體面,她自己個兒又是個伶俐的,倒是和嫡出的幾個小姐一樣得寵。

她今日穿着一件金絲錢織成芍藥花圖案的淡紫色交衽襦衣,配着鵝黃色百褶裙,腰間繫了條淡紫色宮紗腰帶,通身貴氣。

梳着圓髻,髻發上彆着嵌碧璽的銀海棠,畫着時下流行的淚妝,容貌嬌柔,神色婉約,身姿窈窕,不同這屋中其它女子,她的容貌顯已長開,舉至間已有女人的嫵媚和風情,打眼望去倒是一等一的出衆。

慧安聽文景心說過,她這個大姐姐因是庶出,卻又得寵,人又心氣高,故而婚配上總也高不成低不就的,倒是就這麼耽擱了下來,如今快十七歲仍待字閨中,其生母如今正央着鼎北王妃滿京城給這女兒找良配呢。

文景華的聲音剛落,衆人的目光便停在了慧安和文景心的面上,文景心忙是一笑,“大姐姐說的不錯,景心這廂可謝謝文軒哥哥了。”

她說着起身就衝關元鶴盈盈地福了一禮,關元鶴難得地挑了挑脣,算是笑了下,只道。

“妹妹快請起。”

他卻是很自然的毫不客氣地承了這一禮。

慧安本以爲關元鶴不會受文景心的禮,畢竟當日他可沒使什麼力,可沒想到他竟理所當然地受了。

文景心都謝過了,那她自然也得跟着謝了!

可慧安心裡那個不願意啊,心道,謝他?沒搞錯吧,當時她可記得清楚,分明就是這人冷着面一聲令下箭雨直落,差點沒把她們幾個射出刺蝟!

這會子他倒成了英雄了,哪裡有這樣的道理?!再加上昨日她才被這人作弄了一場,心裡正堵着氣呢,就更不願了,只暗罵那文景華多事。

慧安自不會知道,那日在端門,若非關元鶴衝手下使了眼色下了命令,那東征軍弓弩營的副將也不會去護衛三個小姑娘。她更不會知道,昨日是關元鶴衝那東姜死士膝蓋骨打了一枚石塊,這才讓那人身體一歪恰恰撞在了馬蹄下。

故而慧安這邊只覺關元鶴可惡,卻又礙着這麼多人盯着,若自己再不行禮道謝卻顯得不識禮數了。於是她扭捏了半天,到底還是低着頭萬般不情願地起身,也福了個禮,生硬的道。

“謝謝關將軍。”

她的不情願關元鶴自是看在眼中,面無表情地挑了挑眉,卻懶洋洋地道:“沈姑娘鞭法出衆,危急之中猶能護人,關某當不得姑娘的謝。”

這人說話怎麼陰陽怪調的?這是誇她,還是諷她啊?

慧安這卻是愣了,頓時蹲着也不是,站起來也不是,直僵着身子擡眸去看那關元鶴,想弄明白這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一望一張清晰的面容便映入了她的眼簾,讓慧安一下子就愣住了。昨個她是沒心情,先是被嚇破了膽,後來又惱羞成怒,根本就沒留意關元鶴到底是扁是圓。

今兒這一望慧安卻是一驚,心裡只一個念頭,沒想到認真看,這關元鶴竟如此之俊啊。

那面龐瑩白如玉,那劍眉濃黑密密入鬢,那眼幽深如鴻,那長長的睫羽如扇輕抖,那鼻如秀峰直垂高挺,那脣雖薄卻是潤澤盈盈。

一頭黑髮整齊束起露出飽滿的額頭,頭上梳了一個髻用一根羊脂白玉簪固定,白玉的晶瑩潤澤更加映襯着烏髮黑亮順滑,讓人想觸手摸一摸是否如同綢緞般美好。

恰有一縷陽光自窗口溜進落在他的面龐上,將他一側的睫毛染成金色,金光燦燦,讓人炫目。此刻他正背脊直挺端坐着,目光盯着自己。

正直隆冬,他卻只穿了一件雪白處鑲着一色的圓領雲紋錦織稠袍,領口圈細軟黑絨,腰間繫着一條素黑緞墳腰帶,腳下穿雙青布方口鞋,通身上下無半點珠玉裝飾,清爽得很。可他只端坐在那裡便讓人覺得貴氣逼人,讓人覺得有些人生來就是高人一等的,不必任何珠玉點綴已是貴氣天成。

這種幾百年望族門閥出身的嫡子,生來似就是專爲了讓人自慚形穢的。

慧安這不望倒罷,一望一愣,回過神時便更是氣憤。也不知是憤怒他的神情,還是憤怒他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抑或是爲自己竟爲這人迷了眼還生出低人一等的感覺來而生氣。

偏關元鶴接收到慧安憤怒的眼神還挑釁地挑了挑眉梢兒,登時屋中的火藥味便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