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弔唁

039 弔唁

這日慧安也過的很不如意,耳邊似是總響着慘叫聲,鼻尖總也是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吃的東西都盡數吐了出去,到晚上已是折磨的渾身虛軟。

結果杜美珂送不翻湯來時,慧安本打算再羞辱她一番,這下也沒了精神,只躺在牀上吩咐方嬤嬤出去接了,連屋子都沒讓她進來。

她一是今日的確受到驚嚇,再來又實在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爲什麼前世沒有發生的事情,今世卻會出現。

前世時分明是李雲昶代賢康帝將東征軍迎進了城,也沒發生什麼犒軍的事,更不用提什麼東姜死士刺殺了。可這世這些事情確真真切切的發生了,慧安任是想破了頭也不明白,思想來思想去的倒是弄的頭暈耳鳴,躺在牀上直翻騰。

方嬤嬤見她實在難受,便讓冬兒準備了安神湯,一碗下去慧安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可未到雞鳴時分,靜夜中便遠遠地傳來了雲板叩響之聲,連叩四下,正是喪音。慧安聽到,一下子便驚醒了過來,忙差了方嬤嬤快去打聽。

片刻便見方嬤嬤神情嚴肅地進來,嘆息道:“聲音是從威遠侯府傳出了,安華夫人擡回府沒能救治過來,如今已經歿了。周總管說,今日下午鳳駕就到了威遠侯府,太醫院有半數的太醫都守在了侯府,沒想到……”

慧安也嘆了一聲,吩咐方嬤嬤去打聽何時大殮,何時發喪,將該準備的奠儀準備好天亮好去威遠侯府祭拜。

又叫了冬兒和春兒進來,也不再睡,起身就去了淨房,出來後秋兒給慧安挽了個烏溜溜的圓髻,也不戴任何釵環只用素色的綢帶紮了,鬢角處又插了支白絨花。

夏兒選了件月白素紋的錦褙子,同色的燈籠裙給慧安穿上,慧安便又歪在了牀上。

待得天亮,慧安便帶着秋兒和冬兒二人坐着馬車向威遠侯府趕。

威遠侯府和鳳陽侯府離的並不遠,卻比鳳陽侯府佔地要大的多,慧安乘着馬車擾了兩條街便到了以侯府命名的威遠街,此時街上已經掛滿了白綾,停滿了各府前來弔喪的馬車,氣氛顯得很是沉重。

慧安讓趕車的趙大將馬車停下,自行往府門前走,待行至府門剛好見鼎北王府的馬車也到了。文景心跟着鼎北王妃和文思存自車上下來,見到慧安忙對鼎北王妃說了什麼,鼎北王妃便看了過來,對着慧安和善一笑,快步走了過來。

“安娘啊,昨兒可多虧了你,我們景心才能完好無損。本該昨日就登門去致謝的,我們老太君也是這個意思,可偏這孩子回了府竟有些不好,又是吐又是發燒說夢話的,將人嚇了個不輕,再加上純哥兒也受了傷,府裡亂成一團,到了晚上也沒挪開腳,又想着你昨兒也受了驚,怕再影響了你休息,便沒去攪擾。沒承想今兒到是在這裡先遇着了。安娘,嬸子代我們景心謝謝你了啊。”鼎北王妃說着已是拉了慧安的手,滿臉的感激。

慧安便忙是一笑,對她福了福身,道:“王妃可別這麼說,安娘擔待不起。安娘和景心本就交好,昨兒又是那般情景,萬沒自己跑的道理,再來我這也是拉了景心給我壯個膽,王妃別放在心上。”

說着她又看向文景心,“怎麼還發起了熱?如今已經好了嗎?”

文景心笑了笑,道:“大夫說是受了驚嚇,睡了一覺已經大好了。別說我了,咱們還是快進去吧。”說着幾人一道進了威遠侯府。

那安華夫人乃是當今皇后的生母,又去的那般悲慘,故而雖是天光尚早,來威遠王府弔唁的人卻頗多,慧安她們被下人直接帶到了靈堂。幾人分別上了香,叩拜之後,鼎北王妃自去安慰跪在旁邊的威遠侯夫人。

而慧安三個小輩卻圍在了崔知菲身邊,勸慰着她。

崔知菲一身縞衣,披麻戴孝,一雙眼睛已是哭的紅腫,文景心拉着她的手亦掉了淚,勸慰着道:“今早聽到雲板聲,又收了訃聞,我便放心不下,生恐你哭壞了身子。如今瞧着果真是傷心過度,只看這臉色怎就憔悴成這般,這要讓安華夫人知道,她又怎能走的安心?平素你總說祖母最是疼你,如今她走了,你就該更愛惜自己纔對。這也是世事難料,你寬寬心,可別累壞了身子。”

崔知菲聽了卻哭的更是厲害,滿臉滿眼都是悲慼之色,哪裡還有半點平日裡盛世凌人的模樣。

慧安雖一直不喜歡崔知菲,此刻看她這樣,又想着那安華夫人慈愛的模樣竟也紅了眼眶,拉着崔知菲的手,道:“節哀,景心說的對,安華夫人必不願你如此爲她傷懷的。”

那邊文思存想着前幾日在國子監門口崔知菲還笑着問自己,把她那隻新得的綠鸚哥兒送安華夫人做壽禮好不好,這會子安華夫人竟……見崔知菲面色憔悴,雙眼紅腫,異常柔弱的樣子也低聲安慰着她。

慧安見崔知菲一雙眼睛楚楚可憐的看着文思存,便拉了文景心出了靈堂,獨留兩人說話。

出了靈堂,文景心抽出手帕揩了揩淚水,輕聲道:“知菲平素雖驕傲了些,但也是被家中寵的,我知道她的,雖看着嬌弱,卻也是個剛強的,從小到大就沒見她哭過,沒想到今日竟變成了淚人兒,看的我這心裡也不好受。”

慧安亦是動容,低嘆一聲,道:“總歸是親祖母,哪裡能有不傷心的道理?我倒是挺羨慕她的,不像我連祖母的面都沒見過,只母親最是疼我,還離了我而去……如今……如今還有誰是真心護着我的……”

她說着悲從心來,不知怎的鼻頭就是一酸,淚珠子便滾了下來。文景心哪裡見過慧安這般模樣,登時便慌了,忙拿了絹帕要給她擦淚,可她的手還沒碰到慧安,便見威遠侯恭敬地將秦王李雲昶送出了偏房,李雲昶回頭又安慰了威遠侯幾句,似是看到了她們,竟大步向這邊來了。

慧安背對着那邊,自是看不到,還兀自哭的歡實。她這般失態讓李雲昶看到自是不妥,文景心忙伸手去扯慧安的衣袖。誰知慧安竟大力甩開了她,還抽搭着道。

“幹嘛?這世道也餒不公平,怎就只准那長的嬌柔的人兒哭,我就不行嗎?嗚嗚,我這好不容易哭一回,你還阻着……嗚嗚,你甭管我,也甭勸我……嗚嗚……今兒你要當我沈慧安是姐妹,就好好看着我哭,讓我哭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