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兩年

118 兩年

宏德十一年,二月,位於煙雨江南的柳城已春暖花開,別樣旖旎。wwwpinwenbao

江南的雨水總是淅淅瀝瀝數日不乾淨,一場小雨纏纏繞繞地下了十多天,如今好不容易纔算停下。

陽光照在清晨的小巷中,巷子兩牆的青磚被洗的發亮,小巷的青石板路一眼望去明堂堂的發着光,巷子尾一處人家,矮牆處從院子裡斜出一支茶花來,青磚紅花,綠葉藏嬌,尤爲醒目。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緩緩駛入巷子,在巷子中停下,車門被推開,從裡頭跳下一個十八九歲模樣的小媳婦來。

她長相俏麗,梳着十字髻,烏黑的頭髮上插着兩支雲蘭玉釵。耳朵上戴着一對翡翠耳鐺,一身藕荷色繡素蘭的襦裳,腰間打着橘色的如意結。

這小媳婦面色白皙,一雙青蔥十指倒似從沒幹過活計一般白嫩嫩的,叫人一瞧就覺這定然是哪家的少奶奶,只這奶奶怎身邊也不跟着伺候的小丫頭,卻是叫人奇怪

小媳婦下了馬車,探頭瞧了瞧前頭那戶門板半開的人家,這才轉了身,擡起手,笑着衝車中道。

“姑娘,劉老伯指定又出門看診去了,給姑娘留着門呢。”

說話間一個身姿修長,身段窈窕的姑娘從馬車中彎腰而出。

一隻佈滿纏枝梅的煙柳色繡鞋先探出馬車,接着那水紅色遍繡銀紅海棠的八幅燈籠裙在空中一蕩,那姑娘便身姿輕盈地站在了車旁。

她身上披着的柔粉色綠萼梅刺繡壓邊杭綢披風被輕風捲的一揚,越發顯得那身姿妖嬈動人,盈盈一握的柳腰楚楚曼妙。女子這通身的紅色,倒如那綠葉間雪藏的紅花,叫這清晨的小巷一下子生動了起來。

這姑娘瞧着不過十五六,生的極爲美豔。一張芙蓉面,鼻骨略高,眼窩似較之尋常人要深上一些,一雙明眸瞳孔顏色略顯淺淡,眼波流轉間卻是自帶一番嫵媚風情。襯着她那明媚的五官,粉嫩如透明般的肌膚,當真是人若朝霞,絢麗驚鴻。

這姑娘下了馬車,也瞧向巷深處的小門,見那門板開着一條小縫,不由點了點頭,笑着道:“這俗語說酒香不怕巷子深,老伯這也算是藝高不怕藏的深了。”

她這一笑,明媚如同天際灑下的陽光,雖是不帶一絲誘惑的本意,但卻是瞧着迷人心魂,水樣的清澈雙眸宛如璀璨的明珠,叫人瞧的直移不開眼。

這女子卻正是宏德九年隨太后移駕東都的鳳陽侯府女主子沈慧安,那年她處理完侯府瑣事,眼見着就已經到了太后出京的日子。

恰京城又因杜美珂逃獄之事掀起了軒然大波,而鳳陽侯府早先便因沈峰一家的重新歸宗、杜美珂母女鬧出的種種醜聞、慧安和關府的定親,沈清冤案的掀出而成了京城衆人的議論焦點,後又因孫熙祥和杜美珂的服罪而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慧安在杜美珂逃獄一事攪起軒然大波時恰好跟隨着太后離開京城,這卻是正好避開了各種探究和算計的目光,叫自己輕輕鬆鬆就置身事外了。

在慧安看來,那杜尚書府的管家孫一順不過是個下人,便是再體面那也只侷限在尚書府中,可他竟有能耐將杜美珂從死牢中偷換出來,這分明一早便是被人設計好的

而後來這事恰好又被鳳陽侯府得知,這隻怕也是有心人早先就安排的,欲將鳳陽侯府扯進朝堂的渾水中!當時慧安若非剛巧隨着太后離開了京城,誰能預料這暗中盯着鳳陽侯府的人一計不成,還有多少算計在後面等着她!

孫熙祥剛剛被流放,算計便緊跟着而來,彼時慧安才知道在沈清過世後的數年中,孫熙祥雖是霸着侯府當家人的位置,但對她卻也並非全無好處。

起碼有孫熙祥站在前頭,那些別有居心的人就不會將年幼的她算計在心。孫熙祥雖沒有慈父之心,但到底他的存在對她來說就是一種保障,若不然,她可能根本活不到成年。

想着這些,慧安對孫熙祥的恨倒是稍減了一些,只是這恨意的消散也可能是隨着時間的過去,隨着孫熙祥的離世而消散的。

是的,孫熙祥死了!死在了前往嶺南的路上,死於一場尋常的風寒上,也死於慧安所贈的那一包銀子。

慧安當年臨到孫熙祥出行卻叫方嬤嬤送了那一包銀子過去,她倒不是完全起的壞心。畢竟那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慧安心中雖恨雖厭,但也存了一絲隱約的悲憫。

她叫方嬤嬤送那包銀子,全賴孫熙祥能不能想的開,會不會使用了。那銀子若然孫熙祥懂得如何使用,想的通透,他便該在一早就主動拿出來賄賂了押送的官差,這樣起碼能叫他在流放途中過的好受一些,到了嶺南那些官差也會瞧在他識時務的份上替他多少安排一二。

可若他想不開,還是誤在一個貪念上,那這一包銀子便是燙手的禍根!

事實證明,孫熙祥到死都沒有悔悟。慧安得到的回報,許是孫熙祥知道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有那麼多白花花的銀子,故而流放的一路上他將那一包銀子守得死死的,連晚上睡覺都不敢閉眼。

可那隨從一道流放嶺南的都是犯了重罪的亡命徒,而那些押送的官差更個個不是吃素的,這袋銀子孫熙祥怎麼可能守得住?

官差只按耐着性子,過了兩日見孫熙祥只拿出兩錠來打發他們,這便起了厭惡和憤恨之心。因爲在他們看來,這包銀子本就該是他們的,孫熙祥這樣死死護着如同搶了他們的銀子般,這一路他們豈能不恨紅了眼,往死裡整他?

孫熙祥就這樣,沒走到肅州便已被折磨的皮包骨頭,一場春雨便染了風寒,那些官差休說是給他瞧病吃藥了,便是一口熱水也不給他喝,還刻意鞭打,彼時他再拿出銀子卻是不能了

。帶着病趕了兩日的路,當夜他便一病不起,燒的丟了命。

當時慧安聽到這個信兒時,心中真是五味雜陳。孫熙祥雖不是死在她手,但卻禍起她送的那袋銀子,他的死慧安雖是覺得可悲,但卻不曾後悔半分。

這一切都是孫熙祥咎由自取,更何況當年母親沈清被孫熙祥毒害,而且他還確實起了毀她清白,謀害她這個女兒性命的歹心,慧安對仇人歷來沒有多少悲憫之心。

只是沒了孫熙祥,慧安一個孤女守着偌大的鳳陽侯府,這便如錦衣夜行,便若孩提手抱金元寶立於鬧市,任誰瞧見都會動那哄搶算計之心。

雖有沈峰一家在,但到底他們不在京城,而她雖已和關元鶴定親,但未曾成婚之前關府和鳳陽侯府卻仍舊是隨時都能斷了牽扯的兩家人。

所以說當年也全賴太后爲慧安提供了一個堅固的港灣,這才叫她得以守住了侯府,也得以越過越好。

太后只怕也是因這些原因這才推拒了文景玉這樣的嫡親血脈,卻獨獨恩賜慧安隨行東都的。

而這來,慧安按着當年的思謀尋到了擅治馬病的劉老伯,每每離開東都到柳城來跟着劉老伯學習醫馬技藝,太后也從未多做過問,對她甚爲包容。

便在上個月,慧安在東都皇宮中舉行了及笄禮,太后更是請了東都兩個世家呂家和王家的兩位老太君進宮觀禮,又親自給她插了釵。太后這對她的疼愛,和太后賞下的這份體面,叫慧安心中充滿了感動。只太后她老人家身份貴重,慧安便是有心卻也無力回報萬一。

故而她除了對太后更加用心之外,也在心中暗自發誓,一定不叫太后失望,定要活的出息,將來但凡有鼎北王府能用得着她的地方,定要竭力以報。

這些略過不提,但說現下慧安推開劉老伯家的門板,瞧着樸素的小院,心中便升起一陣不捨來。

這怕是她最後一次到這裡來了……

年前京城關府便支人送來了信兒,慧安和關元鶴的婚期已定,正定在今年的六月十五

童氏早在婚期一定便進了京,坐鎮鳳陽侯府只爲給慧安準備嫁妝,料理瑣事,如今才二月初,童氏已往東都送了幾次信兒,連連催着慧安回京。

慧安雖留戀柳城的質樸清淨,悠閒自在,但到底抵不住童氏的連番催促,已回信兒說擇日便啓程回去,而這次卻是要和劉老伯辭別來了。

想到這些慧安瞧着小院的臉上不免就帶上了幾分不捨和傷感來,夏兒在一旁瞧着不由勸她道:“柳城離東都這般近,關府在東都又有別院兒,將來姑娘少不得要往東都來。想到柳城也就半天的功夫,定然是有機會再回來的。”

慧安聞言點頭,這才邁步進了院子。劉老伯這院子不大,他老伴兒早逝,三個兒子又各自成了家。劉老伯不樂往兒子家住,嫌不方便,就自己還住在這老院子中。

院子只四間瓦房,正房兩間是起居室,而院子東邊和西邊各建着一幢瓦房,西邊的做了竈房,東面卻是一間堆放雜物的儲物房。

此刻雜物房的門虛掩着,從外頭能瞧見堆放在牆角的一些水桶、扁擔、鐵鍬之類的東西。慧安徑直走過去,推開門瞧了瞧,便進了屋,料理起裡面散亂的藥材來。

夏兒在一邊搭了把手,兩人還沒收拾齊整,便聞院子外傳來一聲吆喝。

“可是老劉頭的家?救命啊!俺家的馬不知咋的了,快給俺看看吧。”

那是個老漢的聲音,語調中帶着焦急,慧安聞言忙快步而出,卻見一個兩鬢斑白的老頭牽着匹毛色摻雜,體格矮小的成年馬正站在院子裡衝正房張望。他見慧安和夏兒相繼而出,一下子愣在了那裡。

“大爺,你這馬怎麼了,我來看看。”慧安說着已行了過去,脣邊帶着溫和的笑意。

那老漢這才驚醒過來,狐疑的瞧了慧安兩眼,嘟囔一聲:“莫不是狐仙兒……”

他那一聲雖是不大,但慧安和夏兒卻也是聽到了的,慧安見夏兒蹙着眉,張口欲言,瞧了夏兒一眼,這才衝老漢笑道:“大爺,這大白天的哪裡來的狐仙兒?我長這麼大可還沒瞧見過狐仙兒長什麼樣兒呢,也叫我瞧瞧?”

夏兒見慧安不生氣,反倒笑了起來,瞧着慧安那一張因笑意而更顯明媚的臉,由不得暗念一聲,也難怪這老漢會作此想法

。這小破屋中,偏就出來自己姑娘這麼個穿戴和長相皆不凡的人物,不亂想纔是奇怪。

慧安一言,那老漢才覺失了嘴,瞧着慧安忙做一笑,接着又詫異地瞧瞧了,道:“姑娘,這可是獸醫劉老漢的家?”

劉老伯名喚劉三德,卻是這柳城方圓數百里醫治六畜的一把好手,他雖是沒有坐診的醫鋪,但尋常卻多有慕名過來找他過去給家中生病的畜生瞧病的。當年慧安到柳城來尋人,還真就沒費多大工夫。

這慧安跟着劉老伯學習醫治馬病,也時常碰到有人領着病畜來看診的,故而這老漢牽着馬過來,那劉老伯又恰巧不在,慧安便直接迎了出來。

她聽聞老漢的話卻是未答,只仔細瞧了瞧他牽着的那匹病馬。

那馬瞧着確實不好,精神沉鬱,怏怏地高昂着頭,似不能站立,兩隻前蹄伸向前方,兩隻後肢伸入腹下呈蹲坐姿勢。

慧安瞧了兩眼,便回身抽出夏兒腰間別着的馬鞭,對着那馬使勁抽了一鞭子。卻見那馬行動極其困難地買了邁蹄子,步樣緊張,肌肉也震顫不已。

她這一鞭子下去倒是把那老漢給嚇了一跳,愣過之後當即就黑了臉,上前一步擋在那馬身前,將馬死死護在身後,兩目圓瞪着盯向慧安,憤怒着道:“你這丫頭怎麼回事!這馬可是我老漢的命,若是俺的馬有什麼三長兩短俺可和你沒完!”

慧安卻是隻作未見,笑着道:“大爺,你這馬是得了急症蹄葉炎,還有些輕微的傷料,沒啥大事。”

老漢聞言一愣,接着才狐疑地瞧着慧安,一臉不相信的道:“小丫頭誆我老漢,你能會瞧馬病?”

“大爺,我是劉老伯收的徒弟,自然會瞧馬病。您這馬只需放放血,我給它弄兩日藥,回去餵了就無事了。”慧安說着便吩咐夏兒去取她的醫箱。

片刻,夏兒將小紅木箱子打開,取了薄片刀出來,那老伯卻是死活不叫慧安接近他的馬

。慧安也不多言,只衝夏兒道:“取一錠金子來。”

待夏兒從荷包中摸出一塊小金餅子來,慧安接過笑着衝那老漢道:“大爺,這馬我給您醫了,若然醫好了我分文不取,若是醫壞了,這金餅子便算賠償,您瞧如何?”

老漢這輩子還真沒見過金餅子,聞言盯着慧安手中的金子瞧了又瞧,心裡盤算了起來。

大輝的馬比較稀缺,故而賣的也貴,一匹老馬尚且能賣到三四十兩銀子,他的這匹馬雖不是老馬,但體格和毛色都不好,買着卻也是花了五十八兩銀子。而這金餅子瞧怎麼也有十兩的樣子,能換八十兩白銀,這八十兩白銀卻是能買一匹毛色好許多的馬了。

老漢想着這生意是隻賺不虧,這才道:“你說的可是當真?”

慧安點頭,老漢這才讓開,慧安便取了根長約兩指的銀針對着馬兒的天門、伏兔二穴分別紮了兩針,那馬兒便腿一軟躺倒在了地上,慧安笑着瞧了眼一臉緊張的老漢,道:“這馬這兩日是不是食慾明顯減少,還呼吸變快,精神不濟?”

老漢見慧安說對,不由心中微定,點了點頭,道:“這畜生是我全家的命根子,買它回來俺還欠了一身的債,自打買回來就沒敢叫它乾重活,整日裡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卻還是生了病,這兩日啥都不願吃,急的俺這嘴都生了瘡。”

慧安聞言一笑,卻道:“大爺家中幾個兒子啊?”

老漢聽慧安這般問,便會心一笑,道:“就一個獨子,是俺老鄭家的命根子啊。今年剛二十四,還沒能說上媳婦呢!這不朝廷對北邊用兵呢,要服兵役,只俺老鄭家就這麼一根獨苗。便是砸鍋賣鐵也不能叫他去啊,這就咬了咬牙,東拼西湊地買了這匹馬回來,這可是俺們村頭一匹!自打俺家買了這馬,村裡頭的姑娘都活絡了,見天的往俺們家門口晃呢,那媒婆只差沒將俺家的門檻兒給踏折了呢。”

夏兒聞言便笑了,捂着嘴道:“那大爺你娶着兒媳婦沒啊?”

慧安見兩人聊了起來,老漢眉飛色舞地說着自己兒子多受歡迎,不由也跟着笑了。大輝本就缺馬,因和北胡開戰,這軍馬就更是緊張。朝廷頒了復馬令,百姓之家凡是養有一匹馬的便能免一個壯丁的兵役,這老漢家的兒子如今不用再徵兵上戰場,村裡的姑娘們自是趕着要嫁進門的

老漢那邊說着,慧安已是用那薄刀片敲打了兩下馬蹄,馬兒吃疼低鳴了一聲,老漢立馬便瞧了過來。慧安便道:“沒事,大爺摸摸它的蹄子熱的很,這是疼痛腫脹的。”

慧安說着便用刀刃將馬蹄劃開了道口子,登時血便流了出來,那老漢一驚,慧安卻道:“放血瀉了熱纔好的快,大爺放心吧,您這馬放了血只會越長越精神。”

她言罷衝夏兒道:“去取些棉布來端一盤子冷水來。”

夏兒應聲而去,慧安便又衝老漢道:“大爺,您這馬是照料的太好了,養出來的病。這餵馬只喂精料卻是不行,不僅浪費,而且容易生這蹄葉炎,而且您總不叫它幹活,它活動不開,使役太少,這也容易生蹄葉炎。還有這馬要經常修蹄纔好,修蹄很簡單的,瞧,就這樣……”

慧安說着已快速地給那馬修了四蹄,老漢本見那血沿着馬蹄不停往外淌,心中揪的老緊,如今瞧着那馬果真精神的不少便信了慧安,忙認真瞧着不時問上兩句。慧安修罷四蹄夏兒也端着冷水回來,慧安接過棉布侵了冷水將馬的四蹄包好。這才起身,又衝老漢道。

“大爺若是嫌修蹄麻煩,不若去安個鐵掌,花不了幾個錢兒的。”

夏兒將慧安起了身,忙又打了溫水過來,慧安淨了手,這才道:“你這馬還有些傷料,不嚴重,等下我再給它扎兩針回去少餵食,兩日就好了。另外,這蹄葉炎還得用些藥,不麻煩,我說大爺記下便好。來日它再這般,大爺就不必再跑這一趟了。”

那老漢見馬兒竟已掙扎着要站起來,瞧着兩眼也有神了不少,忙衝慧安點頭,慧安這才緩聲說道:“這方子是,紅花、當歸、枳殼、厚朴、陳皮、神曲、山楂、麥芽、桔梗、黃藥子、白藥子、甘草各六錢,熬了若是它的蹄子熱的很便一日灌上三次,若是精神尚好,用這湯藥浸了棉布給包住蹄子便能見效。”

老漢連連點頭,正說話門被推開,進來一個穿布衣瞧着六十來歲的老伯,卻是慧安的師傅劉老伯回來了,而他身後卻還跟着一人,那人穿着件寶藍色領口繡海水瑞獸紋的束腰長儒袍,腰繫一條松香色彈墨嵌玉腰帶,帶着金玉鏤空冠,一雙桃花眼瞧見慧安便笑成了彎月狀,卻是錢若卿。

慧安瞧見他竟跟在劉老漢身後,由不得詫異地挑了挑眉,道:“你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