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到一年除夕。
除夕前,高華良和黃春玉雙雙受到了法庭的審判。
高華良身爲主謀,實施詐騙和拐賣的行爲人,性質惡劣手段歹毒,被判了十五年刑期。
黃春玉作爲從犯,參與了策劃和協助,罪責相對較輕,被判了六年刑期。
惡人終於伏法,沈寶蘭一家卻高興不起來。
高華良在泰國的資產,本該作爲髒款退還給沈寶蘭,可直到現在也沒拿到。
“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年貨都還沒着落,豬也賣了,都還不夠還債的,這年咋過啊!?”
飯桌上,聽到田文芳的抱怨,沈豪和沈大山父子倆都有些愁眉苦臉。
父子倆平時在鎮上的傢俱廠幹活,收入也能養活一大家子。
但天冷後傢俱廠停了工,斷了收入,家裡經濟捉襟見肘之際,債主又逼上門,不得已只能將家裡的豬和雞鴨都賣了。
債主倒是打發了,可這個年就難過了。
“呼嚕呼嚕……”
全家人都在爲過年愁得食不下咽,惟獨沈寶蘭不受影響的埋頭狼吞虎嚥。
這頓吃的是酸湯麪,用豬油把酸菜炒香,加水燒開後放豆腐和掛麪煮出一大鍋。
這要擱平時,這酸湯麪裡面至少是要放上豬肉或者雞蛋的。
今時今日,村裡人的生活水平全都提高了一大截,不少家庭蓋起了新樓房,買上了摩托車,頓頓吃肉也不稀奇。
她們家可倒好,日子反倒越過越回去了,別說吃肉,飯都快吃不上了。
“寶蘭,你吃慢點,沒人跟你搶。”
看女兒吃得急,劉翠花忍不住關懷。
田文芳心裡本來就存着怨氣,眼見婆婆還拎不清形勢的偏心小姑子,氣得她將筷子一摔。
全家人都被她摔出的動靜驚得愣住,只除了沈寶蘭。
跟在楊家所受到的打罵虐待相比,這點小動靜簡直就是毛毛雨,根本影響不了她乾飯。
“你們不吃啊?那我可都吃了。”
連湯帶水將碗裡的面嗦了個乾淨,沈寶蘭立刻又給自己添了滿滿一大碗。
這是第三碗了。
自打被解救回來後,頓頓如此,就跟那喂不飽的豬似的。
好在吃這麼多也沒白吃,跟剛回來時的骨瘦如柴相比,如今倒是胖了不少。
田文芳氣得直喘氣,“除了吃,你還能幹啥?好好的一個家,被你拖累成這樣,我要是你,我都沒臉活了!”
聽兒媳婦這麼說沈寶蘭,沈大山有些不高興:“行了,大過年的鬧啥鬧,寶蘭好不容易回了家,今年咱們總算能過個團圓年,這是好事。至於錢,眼下的困難只是暫時的,等公安把那二十萬還給了咱們,日子就好過了。”
聽到二十萬,田文芳肚子的火氣消了不少。
但嘴上依舊抱怨:“往公安局跑了這麼多趟,車費都花了老不少,回回都讓咱們回家等消息,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去了。”
沈大山安撫兒媳婦,“都等了這麼久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三兩月,那錢遲早會給咱們的。”
田文芳還想說什麼,一直埋頭乾飯的沈寶蘭忽然含糊的開口道:
“過完年我要去佛城。”
全家人都盯着她。
“妮兒,你去佛城幹啥?”沈大山問。
沈寶蘭擡起袖子抹了抹嘴巴,回道:“我要去把元寶接回來,當初說好的,元寶的撫養權歸我。”
這話砸得全家人面面相覷。
沈寶蘭一回來就在問親兒子的下落,他們只說周富被周書桓接走了,但不約而同隱瞞了拿了周書桓五千塊,替沈寶蘭簽了放棄撫養權聲明的事。
田文芳頭一個跳出來反對:“你上下嘴皮一碰,說得倒是輕巧,你有去佛城的路費嗎?家裡養你一個已經夠難的了,再養一個周富,日子還過不過了?”
沈大山也勸:“妮兒啊,這事咱不急,等拿回了錢再做打算。”
沈寶蘭卻異常堅決,“佛城我是一定要去的,沒車費我就去借!我不僅要把元寶接回來,還得找他周書桓算帳!”
“我落得今天這個下場,都是拜他周書桓所賜,申警官都是告訴我了,那高華良就是他找來勾引我的!現在高華良坐了牢,他這個罪魁禍手別想就這麼矇混過關!”
被沈寶蘭這麼一說,全家人也都打開了思路。
可不是嘛,他們家變成現在這樣,都是高華良害的,可高華良是周書桓找來的人。
眼下高華良吃了牢飯,周書桓也得給他們一個說法。
全家商量過後,決定由沈豪陪着沈寶蘭一塊去佛城,初二就走。
……
初一,一大早吃過早飯,沈明珠便開車回了沈家溝。
今年除夕沒回老家過,但初一卻需要回去給秦金蓮掃墓。
祭拜完,裴棠想留在山上多玩一會,便由沈明珠和裴子珩陪着,其他人則下山回了家。
在山上逛了沒一會,裴棠嫌風吹得太冷,於是母子仨人調頭下山。
剛到山腳,就遇到了沈寶蘭。
一開始,沈明珠並沒有認出對方。
沈寶蘭戴了頂雷蜂帽,身上穿着灰撲撲的棉衣棉褲,揣手站那跟頭熊似的。
“沈明珠。”
沈明珠很費力的從帽檐下露出的半張圓墩墩的臉,辨認出來是沈寶蘭。
在沈明珠打量沈寶蘭的同時,沈寶蘭也在打量她。
沈明珠開車進村時,她就在村口,聽幾個同村的大娘大媽嘮嗑。
透過透亮的車前窗,她看到沈明珠坐在副駕駛位上,臉蛋還跟年輕時一樣水靈漂亮,白裡透紅。
旁邊開車的裴颺則成熟帥氣,儼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派頭。
尤其在聽到大媽大娘們議論,說沈明珠的車值六百多萬後,她羨慕得差點沒流哈喇子。
“沈明珠,聽說你們家發大財了,你、你老公,還有你兒子,個個都是大老闆,一年能掙好幾千萬呢。”
沈寶蘭的語氣帶着些討好和諂媚,沈明珠有些驚奇。
兩人打交道這麼些年,沈寶蘭在她面前從來都是陰陽怪氣,冷嘲熱諷,還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做這般低姿態。
不過以她對沈寶蘭的瞭解,估計沒憋什麼好屁。
她冷哂,“你有事?”
“嘮嘮唄,咱們多少年沒見了。”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沈寶蘭只得道:“我有點事,想求你幫忙,只有你能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