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諾吃完豆腐纔開始喝粥,不知道是她媽在粥裡擱了糖,還是妖精的嘴太甜,甘甜的味道在口腔裡始終不散,就連心尖上也跟刷了層蜜似的。
妖精剛做完手術還沒出過氣(學名阿摩尼亞氣體,俗稱屁),因此即便是喝水都也只能是潤潤嗓子然後吐出來,是以那一桶香糯的海鮮粥基本都倒進了黎諾的肚子裡。眼看就要見底,黎姑娘突然一拍腦門想起隔壁的隔壁還有個嗷嗷待哺的大小姐。趕緊找了個藉口,便拿着那僅剩的一點連只小蝦米都沒有的白米粥出門。奇怪的是精明如妖精這般的人物居然沒有懷疑她那蹩腳的理由,任她如花蝴蝶一般飛走。
醫院如迷宮,停車靠等,選科靠猜,看病如闖關,黎諾進出一院這幾回算是深切感受到廣大患者的疾苦。這不黎姑娘繞了三圈總算進了一夜/情的地界,這一層住得都是有頭有臉的關係戶,區域分隔明確如易燁卿這般獨居一隅的大有人在。
黎諾因爲心裡還裝着事,一味地低頭走路,走得又快又急,待撞到一人的胳膊才轉醒過來,連連道歉,可是那人並未停留,腳步如飛,黎姑娘望着那人遠去的背影,再瞧近在眼前的病房,心道奇怪,這是大小姐的一畝三分地,平時只有相熟的人或是醫務人員才能靠近,因爲江總生怕自家的小白菜被人偷摘了,所以在這附近埋伏了不少高手。那個人又是如何走到這裡的?思及此黎諾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一進去隔着落地玻璃門,便瞧見易燁卿像尊彌勒佛似的端坐在牀上,黎諾心裡一鬆,但隨後想到這位小姑奶奶還是株躺在病牀上一動不動的植物,趕緊關門走到牀邊,“小易你怎麼了?”連着喚了兩聲小易,牀上的傢伙纔有反應。
“是不是餓壞了,對不住,昨晚出了點事,你先把這點粥吃了,我一會兒再給你到樓下去打包點吃得,東西是我吃剩下的你別嫌棄……”她兩好的穿一條褲子,平時也沒少吃一個鍋裡的飯和菜,這麼說純粹是客氣,沒想到這姑娘居然還真就皺了皺眉頭道,“我沒胃口……”這大小姐的胃口向來大得驚人,如果說不好那隻能說她心情不佳,其他書友正在看:。
“出什麼事了?能跟我說說嗎?”黎諾停了手裡的活兒,坐到牀前擺出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架勢。
“我也不知道,心裡慌得很,剛纔我舅舅來看我了……”
“舅舅?”黎諾眉頭一緊,“我怎麼沒聽你說過,你不是說你媽那邊沒兄弟姐妹嗎?還有你就這麼見你舅的?”
“是我表舅,我躺牀上裝睡混過去的”。黎姑娘聞言哦了聲,便是明白,像這樣一表三千里的,的確沒必要說,她家這樣的親戚也不少,印象裡一年也見不上幾回面,頂多是在紅白喜事上見一見。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個男人,雖未見到正臉,單從側臉和背影看的確是易翰謙那個年歲的人,“你表舅來看你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不對只是之前他長期定居在紐約……”大小姐說話時沒有往昔的靈動,一雙大眼睛暗淡無光,透着深深的疲憊。見此,黎諾沒來由地一疼,隨後腦中劃過一絲清明,易燁卿這回撞車雖說鬧得沸沸揚揚,但還不至於傳到“聯合國總部”去,那麼這個“表舅”出現是湊巧還是另有目的呢?
“黎諾你說人活得爲什麼那麼累了,處處都是想要算計你的人,親人、家人、愛人,我現在都分不清誰是值得信任的了……”
“人總要擔負一些屬於自己的責任,你會覺得累是因爲你擔負了太多,當你分辨不清的時候不妨相信自己的感覺和心,我之前就是因爲想得太多才迷失了自我,只以爲自己是對的,錯過了很多美好的東西……”那些個分開的日日夜夜,仿若隔世一般,如今回憶起除了疼便還是疼,然而這一切都是她的咎由自取,又能怪誰。
“黎諾你的眼睛怎麼腫的跟核桃似的?”興許是之前太過忘我,大小姐此刻才注意到那一雙水蜜桃般的眸子,還有黎諾這一身分明是昨晚的行頭沒換,聽她聲音沙啞,面容憔悴,腳上還是雙一次性的拖鞋,估計不是從‘“暴風中心”過來,就是正在經歷暴風雨。
黎諾沒想過要瞞她,遂對着大小姐道,“昨晚佘顏麗被人捅傷了!”
“什麼?那你還坐在我這兒幹什麼?”易燁卿有些急推搡着黎諾,自己也跟着探出半個身子要去找鞋子,興許是起得太急眼前一黑又一屁股坐到了牀上,可嘴皮子仍在不停地動着,“人現在怎麼樣了了,我跟你去看看。”說完又想到自己如今這見不得人的處境只好悻悻作罷。
“已經醒了,你不必擔心,不過昨晚我才知道是她爲我爸捐得腎”。聞言,易燁卿先是一驚,隨後又換做出一副瞭然的神色,黎諾見之不明所以,問她何故。
大小姐只道,驚是因爲你們母女兩都沒配型成功,居然被佘顏麗這個外人配上了,正應了那句老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易燁卿這話雖帶着幾分調笑的意味,卻不可否認確是事實。說完驚,大小姐又道,“如果佘顏麗能配上,那麼她會做捐腎的事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你爲什麼這麼相信阿麗?”易大小姐對妖精的信任由來已久,想當初全公司包括黎諾這個情人都懷疑她出賣公司,可易燁卿至始至終都將那個事件定性爲一場“誤會”,黎諾一直不知這緣於何故正好藉着這個機會問出心中的疑惑。
易燁卿擡頭閉眼想了很久,她對佘姑娘肯定沒有黎諾那般瞭解,但對她的信任卻是毋庸置疑的,有時那種信任甚至超越了對江若塵的,究竟是爲什麼?
“細細想來大概是源於一些生活中的細節吧,我相信一個心存善念的人她是不會出賣朋友和愛人的。雖然我們接觸不多,但是我注意到,每回出去無論是誰站在她身邊她都會走在靠馬路的一面。吃飯點餐會先問人忌口和喜好,然後將菜盤放到各自就近的位置。還記得上回我們去你家吃飯嗎?分明不是她喜歡吃的菜,可是她每樣兒都夾一些,讓人看不清她的喜惡,同時照顧了老人家的情緒。還有一回我同妖精下工廠,半路下起了雨,她替我打傘,一把傘幾乎都罩在我身上,結果她的半邊身子都溼透了,好看的小說:。這件事情給我的印象很深,她對我們這些普通普通朋友尚能如此,我想你作爲情人應該感觸更深吧?”
黎諾有些慚愧因爲她從來不曾注意過這些細節,或許她曾經察覺過,但是大概被她歸類於情人的體貼而忽略了,如果對一個人的好可以稱之爲殷情,那對所有人都是如此的話那是什麼?
純善!易燁卿說那是純善,字面意思單純而善良。儘管佘顏麗出生不夠高貴,儘管她曾經浸染纖塵,但她的本性從未改變過,所以這樣的人寧願自己成爲世俗的祭品也不願傷害旁人分毫。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所以在佘黎二人間,做爲旁觀者易燁卿看得最爲分明,那麼在江易二人的愛情裡誰又是那個可以看清時局的人,待黎諾走後,大小姐深深陷入沉思。
黎諾再次回到北面的病房已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妖精睜着眼看着頭頂的天花板,也不知在想什麼,安靜的讓人心疼,思及適才與大小姐所說的純善,再見佘顏麗,即便是沒有傾國傾城的美貌,也絕對是有摧毀一座城的驕傲,能得如此佳人垂愛,黎諾三嘆,幸也幸也!隨即俯下/身吧唧一口親在妖精的脣上,只是淺嘗即止,便退開身,而後搖頭晃腦道,“古人云食色性也,黎諾曰佘卿秀色可餐焉……”
“我看你今兒個是嘴上抹了蜜,膩死人不償命!”妖精斜眉嗔道,她不知只這一斜眉的瞬間,眼前的姑娘就被她秒殺了。黎諾是被勾得差點連魂都丟了,她這會兒子是真真後悔自己白白浪費了這一年的大好時光。但對當初之事仍有介懷,遂想問個明白,但還未開口,便傳來敲門聲,只見門外探進來顆腦袋,“請問佘總在嗎?”
一聽是來找佘總來得,黎諾趕緊讓開半個身位,好讓佘總看清楚來人。
“佘總……”來得是個小姑娘,瞧見佘顏麗,兩眼一熱,抽抽搭搭地便走了進來,“佘總您還好吧。”
“還好,死不了……”佘總纖眉一展笑道,“進來說話,公司今天有什麼動靜嗎?”原來趁着黎諾離開的工夫,佘顏麗打電話將自己的小助理招來,特意交代不能泄露了自己的行蹤。這小丫頭是她親自調/教,打從她進郝氏便一直跟着她,算是佘總培養的心腹,所以一見佘顏麗這蒼白的臉小姑娘一時情難自禁才小泣出聲。但在愛吃醋的黎姑娘眼裡卻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了,兩人談及公事,作爲素與郝氏爲敵的易氏行政經理原該主動避嫌,但時下看着小姑娘羞羞答答的模樣,心裡那瓶醞釀了許久的山西老陳醋隨即打翻,妖精的優點就是有張迷惑衆生的臉,她的缺點也是那太過迷惑衆生以致引人犯罪的臉,偏偏她自己還沒自知,舉手投足間都帶着一股子妖氣,是以平凡若她們這般的凡夫俗子又怎能免俗。空窗一年,黎姑娘自問寂寞的時候也只是偶爾相個親玩玩,誰知道佘總會不會發展個把兒曖昧對象,一念及此,黎諾只得耐着性子靜觀其變,誓要將所有苗頭扼殺在萌芽之中。
不過那廂兩人卻是中規中矩,交流工作,也沒有半點避諱黎諾的意思。小助理道,“今天公司倒沒出什麼事,也沒人知道您受傷的事,我還說奇怪今天一早怎麼老夫人和夫人都來公司了……”
郝家泰山極的人物出面,難怪昨兒夜裡警笛大作,今天卻連一點風聲都沒有,聽此佘顏麗不禁冷笑,想必是郝家人用手段將這事壓了下來,思索片刻旋即對着小助理道,“我受傷的事不要告訴其他人,我這傷恐怕不是一天兩天能好的,這段時間對外就稱我去臨市考察了,若有緊急文件辛苦你帶到醫院來,公司有事也麻煩你第一時間告訴我……”
那姑娘連連道,“不麻煩,不辛苦的”,臨了湊到佘總耳邊嘀咕了幾句,黎諾不知道小助理說了什麼,反正一向雲淡風輕的妖精聽後反應相當的大,當即煞白的臉上又添上了一層陰霾……
作者有話要說:佘姑娘的好不是三言兩語能夠道盡,這章借大小姐的口先道出一二吧。俺說過這文裡俺最喜歡妖精不是開玩笑的,俺可以拍着胸脯說俺寫得三篇文裡俺最喜歡的就是妖精和念念,現在感覺妖精更勝一點(念念別捶俺)。
有空俺要自己列一個人物性格表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