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做主人?佘顏麗睨着面前的男人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顧不得優雅大笑出聲,笑得眼角泛出了淚花才斷斷續續對着對面的人道,“郝董……真是說笑了……這是本年度我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
“我沒有說笑”,佘顏麗的反應可以預料,男人端起咖啡杯輕抿了一口才繼續道,“不管怎麼樣你骨子裡留着我郝愛國的血,以前是我對不住你們孃兒倆,這些年我一直都想補償你,可是我知道你恨我,不過沒關係都說父子是前世的仇人,不論是我欠你的,還是你欠我的,都改變不了我們血脈相連的事實!”
“父親、血脈相連、郝氏、主人……聽着真是極大的誘惑啊!”佘顏麗笑着,臉上卻不帶一絲溫度,想來這個男人當初就是這麼誘惑她媽的,“郝先生,我若是真去了郝氏,你就不怕郝夫人……”誰都知道郝愛國是依仗他老丈人發家的,也是因此,她母親纔會投生無門,當年這個男人連認她們母女的勇氣都沒有,今次又何談血脈相連呢!
“那是我的郝氏,我願意給誰就給誰,幹她黃家何事?”的確今日的郝愛國已非當日的郝愛國,黃家更是今非昔比。黃氏家族世代經商,祖傳的基業到了他小舅子黃林的手裡算是敗光了,這小子吃喝嫖賭除了幹正經事樣樣精通,看着黃林就像是看到了郝曼斯的將來,他比誰都清楚自己個兒的兒子是什麼樣的貨色,那就是個擡不起的阿斗。至於郝曼雲更是沒有指望,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更何況她嫁的還是姓喬的。
喬偉這些年的作爲是有目共睹,可惜他的心思不在曼雲的身上,都是男人,男人才最瞭解男人,郝愛國深知等這個東牀快婿羽翼豐滿了早晚是要甩掉自己女兒的,到時候傷筋動骨是難免的,政治婚姻下都是夾帶着利益的鎖鏈的,他實在不想看到自己辛苦經營了大半生的事業就此落入旁人之手。好在他清楚喬偉脾氣秉性,這人唯一的軟肋就是坐在他面前的女兒。
如若佘顏麗進入郝氏,喬偉必定有所顧忌,其實當初知道他們兩人的關係,郝愛國不僅沒有阻止反而隱隱地還有些高興,畢竟單保險沒有雙保險來得安全。無論如何阿麗都是他的女兒,即使喬偉有什麼動作也不得不顧忌這一層,只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佘、喬二人會提前分手,分手就分手吧,只要兩人的情意還在,換言之只要喬偉還有那樣的心思這筆買賣他就未必會輸。
“聽說你和喬偉分開了,是爲什麼?”男人問出了他想問的,佘顏麗卻沒想着要回答,只是看着這個口口聲聲稱是她父親的人好笑,不禁反問道,“我們分手不正是你們所希望的嗎?”任佘顏麗再聰明恐怕也猜不到郝愛國心裡打得這盤主意。
“阿麗,算了算了,我知道你不願意跟我聊這些,言歸正傳你還是考慮考慮我剛纔說得,我知你有顧慮,但人這輩子不能總爲別人活着,那樣太累,你死守着你的底線未嘗有人會感激你,你有你的資本,爲什麼要委屈自己?”說着話郝愛國從一旁的公文包裡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佘顏麗手邊繼續道,“我剛纔說得都是很認真的,當年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我知道不管做什麼都沒法彌補,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佘顏麗打開文件夾,看着裡面的內容不經意地挑了挑眉毛,“股份轉贈合同,郝先生真是好大的手筆!”
3%的飛黃股份,這次郝愛國拿出了百分百的誠意,他至今還沒動過分財產的念頭,這次這個決定他瞞着家裡所有人,若被他們知道怕是又要吵翻天了。
“如果你答應進郝氏你能拿到肯定比現在要多的多,你是個聰明人,機會轉瞬即逝,我想你知道該怎麼選!”佘顏麗手撫着薄薄的幾頁紙,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男人,她聰明不假,正因爲聰明才更清楚自己在這個男人眼裡的價值遠不止這些。
沉吟片刻,佘顏麗終於拿起了那份轉贈合同緊緊拽在手裡,“你說得不錯這塊蛋糕的確太誘人了,我不是聖人,實在想不出可以拒絕的理由,不過讓我進郝氏我有三個條件,你要是不答應這塊蛋糕我怕吃了會反胃!”
“你倒說說看你的條件!”郝愛國沒有急着答應他皺着眉頭將杯子裡的咖啡一飲而盡。
“第一,我去郝氏,無論你安排我去什麼部門,我手底下的人必須聽我的,你或是他人可以提出意見但在我這兒僅供參考,我有權選擇聽或是不聽;第二,我雖然離開易姮,但以後少不了要同易氏打交道,在商言商我可以幫你出謀劃策對付易氏但我不會幫你對付江若塵,無論她對我仁或不仁,我都不會參與任何針對她個人的計劃;第三,我只答應去郝氏工作,於公於私我都是自由的,你不可以逼迫我做我不願意的事!”
“就這些?”郝愛國看着她,心想自己個兒的閨女到底隨自己,佘顏麗的雖然容貌上長得像她母親,可脾氣頭腦卻像極了這個從未撫養過她一天的父親。這一刻男人心裡對當年沒有認下這個女兒懊悔極了。
再想想家裡那兩位少爺、小姐,雖說喇哩頭的兒子自家的好,可有對比就有差距。郝斯曼從小被家裡的女人寵壞了,偷雞摸狗的小聰明有,但卻不難蹬大雅之堂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材料。郝曼雲跟她媽一樣要不在家當嬌小姐要不嫁人當別人的嬌太太,別無出路。
這人年紀一大,隨着閱歷和經驗增多,原來看重的那些經過歲月的磨礪都顯得沒那麼重要了,嫡出庶出又有何關係,男的女的又怎樣,關鍵是能挑起郝家這副擔子,能將他畢生的心血經營下去,縱然繼承不了家業,能當他的左膀右臂分擔也是件極好的事。
思及此處,郝愛國輕輕叩了叩桌子,眉頭隨即舒展,“我答應你,下個禮拜,不明天一早你就到公司來找我,我給你安排!”
同郝愛國分別,佘顏麗見天色已晚沒再出去溜達,直接回了家,照例是洗菜煮飯,自從和黎諾在一起她學會了過日子。記得那傢伙經常說,開心也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人的壽命總是有限的,何不快快樂樂過好每一天呢?
佘顏麗吃着自己煮的菜,卻怎麼都不是味道,說實話她的廚藝已經增進不少了,可是沒有人陪她一起吃,就算到了五星級別也沒有人同她分享,只要一想到她們將來不能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心便無端端地疼得無法自持。
而就在此時,黎諾像是感應到了那刺骨的疼意,在再三猶豫之後給妖精發來了短信。
收到黎諾的短信,佘顏麗着實感到意外,雖然她們鬧彆扭的時候回回都是黎諾先低頭,可是依照往常的慣例這丫頭起碼跟她冷戰兩天,這24小時還沒到便先破冰實屬罕見。
“吃飯了嗎?”短短四個字,黎諾確實糾結了許久,老父親生病臥牀,如今後宮又不太平,變故一個接着一個,既鬧心又煩心,黎父這邊她無法盡孝,佘顏麗這頭她又不能顧全周到,想來想去還是自己的錯,黎諾打小是個知錯就改的好孩子,遂想明白之後儘管面子上掛不住,還是先拋出了橄欖枝,給大家一個臺階下。
“正在吃,你吃了沒?”妖精不敢拿喬,愛情已經進入了倒計時,她不願彼此最後的記憶裡只有爭吵。
“對不起!”
“對不起……”
兩個對不起,佘、黎二人幾乎同時收到,只不過黎諾用的以感嘆號結束,用來強調歉意的程度。佘顏麗則是用了省略號,因爲她的對不起有太多太多,對不起她做出了逃離的選擇,對不起將來無法彌補的傷害,對不起你對我刻骨銘心的愛……
見到那三個字黎諾沒在彆扭,當即撥了電話過去,儘管小算盤時不時地損損中國電信,罵罵中國移動,偶爾還調戲一下聯通的客服,但她骨子裡還是感激這些通訊的,若真是回到古代,等她倆說完“對不起”恐怕彼此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阿麗,你昨晚睡得好嘛,我想你想的一夜沒睡,今天一早起來成了國寶,昨天的事是我不好,態度惡劣,語氣囂張,我錯了,你能原諒我嗎?”
黎諾這一聲“你能原諒我嗎”悽悽艾艾,聽得佘顏麗鼻子發酸,當下沒了脾氣溫聲道,“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我不該這麼說你的,我向你道歉,我知道你都是爲我好”。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醫生告訴我爸已經找到匹配的腎源了,也是個病人,聽說快不行了,林醫生沒跟我透露太多,不過我爸馬上就能手術了!”
“是嗎?開心嗎?”聽着那丫頭歡快的聲音想來是高興的吧?只要你快樂就好……
“開心,阿麗你說我是不是很壞?有人快要死了,可是我卻因爲我爸能得救了而幸災樂禍,我是個壞女人對吧?”
“這是人之常情,你不必太過自責,能幫助另一個人繼續活下去,我想那個捐獻者也會快樂的吧!”佘顏麗瞭解黎諾有點小自我,有點小自私,可卻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好人,雖然她經常指着電視機怒斥紅十字不要臉,貪污腐敗樣樣精,可這女人還是會定期花錢買幾張福利彩票,美其名曰爲社會做貢獻,每回公司組織義捐她都會比平級的同事多捐一點,她倒不是愛出那個風頭,也許是潛移默化中隨了黎父黎母的性子,所以她在做這些事時總比其他人多一份真心,正因如此她才遲遲捨不得放手。
“阿麗,我爸動手術那天你能不能來陪我,我怕……”
“別怕,黎伯伯人這麼好,好人會有好報的,如果我到時工作不忙就去陪你!”雖然明知不論到時忙不忙她都不可能陪在黎諾身邊,但佘顏麗還是選擇撒謊,這是她第一次欺騙黎諾,也是最後一次。
“你找到工作了?”憶起昨日的爭吵黎諾心覺有愧,想來是佘顏麗好面子,黎諾也不便多問,兩人又說了些別的,才戀戀不捨地掛了電話。
翌日,佘顏麗打扮一番便開車前往郝氏,從大堂的前臺到保安一路暢通無阻,顯然郝愛國一早就打好了招呼。
郝氏的財力與易氏不分上下,但若說江若塵的辦公室是豪華,郝愛國的就是豪華里的vip,一踏出電梯即是總裁室,整一層樓無遮無攔,近千坪皆是郝先生一人獨居。見過爆發戶的,卻從未見過這般財大氣粗的,連自認見過市面的佘顏麗也不得不歎服。
“怎麼樣,這裡不錯吧,比易氏如何?”佘顏麗忙着欣賞不想郝愛國已拿着酒杯站到自己身邊。
“不錯,裝修挺特別的……”的確很特別、很富貴,除了富貴逼人妖精再也想不出更貼切的詞了。
“怎麼,你不喜歡喝嗎?波爾多利威酒莊出品,我聽說你喜歡紅酒特意從國外買來的!”見佘顏麗只是端着酒杯在手中輕輕搖晃,郝愛國不禁好奇。
“我喜歡紅酒不假,但上班時間還是保持清醒比較好,你花錢找我來應該不是要我陪你喝酒吧?”見佘顏麗堅持,郝愛國沒有再強求,“那就等我們下了班再喝,來阿麗我給你介紹個人,老賀,老賀……”郝愛國衝她身後喊了幾聲,佘顏麗這才發現原來這個辦公室裡還有第三人。
“賀源生,你應該聽說過的,老賀過來這是我女兒……”
“女兒?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認了這麼漂亮的乾女兒!”男人說話的同時且不停地打量着她,佘顏麗閱人無數她能感覺到男人目光的不友善,甚至還帶着侵犯性,畢竟這個社會“乾女兒”並不是個好詞。
“什麼乾女兒?這是我親閨女,跟曼雲一樣的!你小子以後給我放尊重一點,都是做叔伯的人了別爲老不尊了!”佘顏麗沒料到郝愛國竟然會在外人面前大方承認自己的身份,吃驚之餘,心裡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澀。
“原來是親侄女,賀源生,以後叫我老賀或者賀叔都行”,佘顏麗握了握賀源生伸出的手明顯感覺男人這次規矩了不少,“佘顏麗,叫我阿麗就可以,賀總久聞大名!”賀源生,郝愛國的左膀右臂,謀臣兼軍師,在郝氏掛着常務副總的名,職權卻僅在郝愛國之下,爲人狡猾多變,如果說陳萬金是笑面老虎,那這個賀源生就是隻笑面狐狸。
“奧原來是易姮的第一美人,難怪我覺着眼熟呢,不過如今成了咱們飛黃的了第一美女了!”
郝愛國跟賀源生交待幾句便讓笑面狐狸帶着妖精參觀他一手創立的飛黃大廈。由副總親自開道領路,加之妖精本身那張禍國殃民的臉,只一個上午佘顏麗被攬入郝愛國“帳下”的消息呈輻射狀在業內傳開,各種版本橫空出世,其中以“情婦”這一條最引人入目。
當然這條八卦新聞在易氏全面爆發是在佘顏麗踏入郝氏大門的一個小時之後,初聽到這個消息時黎諾並沒有在意只以爲又是哪個好事之徒編撰的八卦新聞,然而當易大小姐帶着一臉“便秘”表情找到她時,她覺着許久以來矗立在自己心尖上的高塔巋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