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之前不曾謀面的表哥,現在見到,纔會越覺可惜。
阮明心痛而不能亂動,只能看着面前的孩子眨眨眼睛,“多謝表哥關心,我知道了。”
鳳準一陣長咳之後剛停歇下來,聞言脣角微微揚起,他的脣色有些淡,不是那種豔豔的緋色,所以笑意雖然溫和卻顯得有些慘淡,看樣子還在努力壓制着喉頭想要咳嗽上的癢意。
此時百靈已經從外面捧着藥碗進來,立刻有些驚訝:“表……少爺?”
她聲音有些遲疑,因爲在鳳家這個年齡能出現的,也就是表少爺。
而鳳家是有一個坐輪椅少爺的。
像是知道她後面要說什麼話,鳳準率先截住百靈的話頭,“我就過來看望表妹,如今沒事了,我就回去了。”
百靈看看小姐,又側頭看看旁邊的表少爺,嘴巴微微張着,舌頭在口腔中滾了滾,最終也沒說出什麼話來。
這個應該是小姐的二表哥,但是兩人卻從來沒有見過啊。
“你好生照顧表妹。”如來時一般,鳳準靜靜的慢慢的推着輪椅出了房門去:“可知道有些人……想活也……活不了多久了。”
百靈與她身後的阮明心就目睹着他如來時一般安安靜靜的將她的房門關上。
但是那句話她到底還是聽清了。
阮明心看着帳頂眼神放空,腦海中一直迴盪着那咳嗽聲中低低伴隨着的呢喃片段。
是啊,不過還有一年她的這位清風霽月的表哥就要死了。如雪一般孱弱,終究是熬不過去那年的冬天。
“小姐想什麼呢?”百靈將藥端過來坐在牀邊腳蹬上喂她:“一路上都下着雪,奴婢從廚房端過來溫度剛剛好,小姐快喝吧,等會兒涼了。”
百靈說着一邊就把盛着藥汁的湯勺味道阮明心的嘴邊,阮明心慣性地張開嘴巴,黑漆漆的藥汁在她嘴裡停頓抿着。
腦海中紛亂着一會兒是剛纔表哥慘白的臉色,一會兒是這黑漆漆的藥汁,一會兒又是他清輝的微笑還有他淡然離開的背影。總之千頭萬緒總是走馬觀花抓不到一個頭,一碗苦藥就這樣完全沒什麼感覺的喝完了。
“小姐不用點兒蜜餞嗎?”百靈說着拿起一小碟蜜餞遞了過來。
“不用了……”阮明心擺擺手直接拒絕,以前她是有嫌藥苦,所以每次都要一口進食一個蜜餞來抵擋藥的苦。
現在,她還怕什麼苦。
“小姐……”百靈看着牀上臉色慘白的小姐,眼圈頓時都紅了:“您這是受苦了……”
阮明心苦笑一下,看着跟着自己現在好像也長大些了的百靈:“百靈……來這世上一遭,哪還有不受苦的。”
就說這個二表哥難道不苦嗎?
想到鳳準,她看着百靈開口說道:“百靈,你幫我做件事吧。”
“百靈給小姐做事是應該的,怎麼能用幫字呢?!”百靈說着撅起了嘴,看着小姐有些不滿地說道。
“你出府一趟去告訴霍錚我要見謝含蘊。”阮明心看着百靈淡淡說道,這是她突然冒出來的想法。
既然她重活一場,那肯定是爲了不再遺憾。
沒能來得及救下母親,但是她卻也沒讓裴玉蓮好過,這次之後她在沒有機會嫁入阮家大門。
阮裴兩家不能聯姻,那麼父親就不能再從吏部尚書晉位首相。
既然這個她能改變,那麼本來活不長的表哥,她是否也能想把發改了這個結局。
“這很急嗎?”百靈認真的問道。
“現在就去吧。”阮明心覺得事不宜遲立即說道。
“嗯,那等奴婢去把藥碗擱下就去。”百靈聽到吩咐,立刻收起藥碗和蜜餞,她以爲是自家小姐不舒服所以緊趕慢趕的轉身走了出去。
阮明心躺在牀上,她並不知道表哥到底是怎麼回事,甚至不知道他身體究竟是先天不足還是什麼原因,但卻知道在上一世,並沒有謝含蘊的出現。
藥王傳人,那可是可遇不可尋的。
但是又仔細回想了一下剛纔表哥的臉色,白慘慘的皮膚下透着隱隱的青黑,再加上他時而氣息不穩,這極有可能就是中毒的症狀。
按道理咳嗽與肺息有關,但是她此時卻有一個突然的想法,中毒的這個想法不是不可能。
百靈出府先是找母親後宅主事的小姐二舅母萬氏要了出府的對牌這纔出去尋到了博望侯府,讓通報去找霍錚身邊的小崖。
知道是小桃紅來找,最後出來的卻是霍錚和小崖兩個。
“有事?”
霍錚聽到小桃紅來找,立刻知道應該是阮明心有事。
“你說你們家小姐怎麼就這麼喜歡找我們家少爺!”小崖看上去卻有些憤憤不平,看上去對小桃紅還有她家小姐十分不滿。
“誰讓你們家少爺是我們家小姐的師兄,難道你還有意見?!”百靈聽到小崖的話有些不滿的說道:“有意見你該去找大劍師!”
百靈對小崖也有些看不慣,他對她家小姐一向不夠尊重。
“小崖,閉嘴。”霍錚眼風冷冷掃了一眼,見到他閉嘴不說話之後這纔看向小桃紅:“桃紅,你家小姐找我是什麼事?!”
“錚少爺,桃紅已經改名百靈了,在門房傳話是怕您不知道誰來找。”百靈開口說道:“小姐差百靈過來是想對您說,她想見謝含蘊。”
“她讓你來找我,就是爲了帶這句話?”霍錚本來平靜的面孔卻好像多了點什麼,那雙劍眉此時也微微蹙了起來:“她這是讓我去找謝含蘊見她?”
百靈點了點頭:“可能是小姐身體不適吧!”
“今天晨起不是纔去看過,她身體可有明顯不適?!”霍錚立刻擔心起來。
“這倒是沒有。”百靈搖了搖頭。
“如果沒有的話,那就是她想見謝含蘊了。”霍錚蹙起的眉頭已經已經鬆開,但是這種面無表情的面龐卻讓人感覺壓力倍增。
至少,百靈感到了。
“你們家小姐到底是怎麼回事!”小崖不由急了:“我們少爺爲她做了那麼多事她不說想着我們家少爺,現在竟然讓你傳話要見別人?!你知不知道我們少爺回來就被罰着跪祠堂了,他沒出現你們家小姐就不擔心?!就這趟出來還是少爺硬闖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