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墜落於天地之間,打破被封塵的世間萬物,洋洋灑灑慵懶地附在簇簇猩紅如火的千萬叢梅花間。
遠處一聲清脆嬌笑破壞正時靜謐的氣氛,衆人卻不覺得是一種打擾,彷彿一點點生機從深淵中被釋放。
“小姐,你在笑什麼啊?”百靈忍不住詢問剛剛還在安靜凝望梅園風景卻忽然發笑的阮明心。
阮明心眉目如畫,紅脣嘴角攜帶着淺淺笑意,一身流水清綠長裙襯得她神采奕奕,身形婀娜,竟是比千朵梅都美的妖豔且又帶着異樣的純美。
胡爾克力休整了幾日,看似恢復了些元氣,他隨着笑聲望去,挑眉皺了皺鼻子,語氣不屑,“真是煞風景。”
阮明心確實有魔力一般,能輕易帶動別人的心,只不過一想到她前幾天的作爲卻讓人生厭,冷哼一聲,他往另一個方向走。
而東聖睿太子只是佇立於一邊,俊美的容顏不爲誰所動,只是在阮明心出聲淺笑時,心裡有些波瀾。
阮明心壓低聲音,表面不動聲色說給百靈聽,“這阮琳琅真是陰魂不散。”
百靈疑惑的搖搖頭,她不太懂小姐,這般不喜歡阮琳琅爲何還笑呢?眼睛眨了眨,咬脣望着阮明心嬌美容顏,阮明心掃了一眼隨後而到的阮琳琅,看她妝扮得一副雍容華貴的模樣,纔不覺發笑。
庶出的身份一直都是阮琳琅身上的痛處,她當然知道,阮琳琅每逢參與貴圈的聚會,總會被掐着衆人抓着這一點嘲諷,可庶出畢竟就是庶出,阮琳琅再怎麼煞費苦心,裝扮得如同嫡出千金的模樣,也依舊改變不了她的出生,欲蓋彌彰,只會讓衆人的嘲諷更加大聲響亮。
其他人都察覺到還有人來到,轉身瞅見阮琳琅帶着一干人搖搖擺擺浩浩蕩蕩臨駕梅園。
阮琳琅看到阮明心那般與天神共姿,心中不由得更是來氣,她暗暗颳了阮明心一眼,臉上立馬布滿笑容,蹭到阮明心身邊熱絡牽過她手,“明心隻身前來,雖是帶了人,百靈到底是丫頭,琳琅與爹爹都不放心您呢。”
字面意思倒是卯足勁是爲了阮明心好,實際不過是來貼臉湊熱鬧,阮明心是阮家唯一一個正經的嫡出女,就連當初的阮青璃,也不過是過繼的,不如阮明心名正言順。
這會兒阮琳琅在這等聚會,把自己當做嫡出千金,遇見了阮明心,連句姐姐妹妹也直接省略掉了。
衆人都知道卻這只是阮家事兒,不便多說,卻都樂得看戲。
阮明心在阮琳琅的小手搭上來時便抽開,面上擺出一臉無辜望着阮琳琅,“那你這麼一說,是覺得王爺太子他們不如你有用?讓人放心?”阮明心真不是故意把矛頭往皇子公主們身上引,只是想說阮琳琅自視甚高的本領可是一天高過一天。
今天讓阮琳琅一來,這好好的心情都給攪的不是滋味,阮明心知道,一有她阮琳琅出現的地方準沒好事,例如皇宮,例如皇家獵場,又例如阮家。
一屁股帶着麻煩的女人,也挺少見。
“有人好心好意的來關心,你阮明心就這樣說話,嘖嘖,蒼離的弟子也不過如此....”阮明心有熱鬧,胡爾克力第一個出來踩幾腳,御花園比試一次,阮明心讓他面子裡子都丟光了。
阮明心徑直瞪了他一眼,斂了斂心神。“真不知道你是哪兒的人,阮家之事,胡爾克公子也這麼關心?莫不是同阮家也有些什麼干係?”阮明心輕描淡寫回應。
她的話一出口,園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胡爾克力身上,跟阮家有干係?一個別國的劍師,能跟阮家有什麼干係?是阮兆麟丞相通敵賣國?還是胡爾克力有意娶了阮家哪位千金?
一瞬間,胡爾克力臉色就難看起來,偏偏阮明心的話還沒完。
“我師父英明神武,教出來的徒弟,自然要比別人略勝一籌,胡爾克公子,你說是不是呢?”她也不懼別人上來踩她,一個挑釁的眼神丟給胡爾克力。
當然是言有所指,衆人理所當然的聯想到胡爾克力狩獵那日,與阮明心在御花園中比試陣法一事。
胡爾克力的臉色這個時候黑得不能用鍋底去形容,偏偏不好發作,冷哼一身轉身就走。
阮明心輕笑一聲看着阮琳琅,衆人也將視線從胡爾克力轉移到阮琳琅身上,看得阮琳琅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自在的,她握緊了手中的帕子,心底對阮明心怨得要死,面上又不敢當着所有的人發作。
看阮明心不說話,所有人都在注意着自己,阮琳琅扯動僵硬的臉龐朝阮明心笑,心裡不住在編排說話的語句詞彙,“瞧你說的什麼話,睿太子與公主王爺們身邊帶着的精兵護衛,又豈是旁人能相比的。”
礙於場中的王爺太子公主身份都在自己之上,阮琳琅當下不敢再與阮明心爭執,所說的話也是儘量將那幾位往高處捧。
阮琳琅退了一步,阮明心沒道理要去謙讓她,“既然你也知道不是旁人好相比的,那便不要總是湊上來蹭關係。”她眼神輕蔑,阮琳琅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所有看熱鬧的人都笑出了聲音。
阮琳琅的身份也來出席這種場合,不是蹭關係又是什麼?
這樣子自擡身價的做法未免太過於明顯了。
等阮琳琅反應回來自己方纔的舉動的時候,她滿臉羞愧,恨不得拿點什麼東西來遮擋一下自己。
心裡對阮明心的怨恨又多了一分,沒想到在這種場合,阮明心居然會明晃晃的嘲諷她的身份,只是輕描淡寫地一腳用力,重重踩在自己的痛處上。
“我……”阮琳琅擡頭,兩眼含淚,波光瀲灩欲墜不墜,一隻手拿着帕子捂着自己胸口,貝齒緊緊咬着妃色的櫻脣,身子搖搖欲墜,那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今日場上不乏有些個世家子弟、風流王爺,然而都是從頭看戲看到尾的,阮琳琅僞裝得再如何楚楚可憐也對他們沒什麼影響。
今日之事卻偏偏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