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忌去把藥渣倒了。”連青雲站在十丈開外,一支下巴命令小藥童子快點去倒藥渣。
那個舉着火把的男子臉上的暴怒瞬息不見,諂媚着舔上臉去行禮:“大師兄。”
連青雲頷首,沉聲問道:“這邊可有線索?”
那個舉着火把的男子看向霍錚行走的方向,目光深遠,像是要看透黑暗盡頭。
霍錚走動的腳步一頓,慢了半拍動作。
“回稟大師兄,這邊並無異動。”
“繼續給我搜,另外給我加派人手,封鎖各個山下的通道。我要他插翅難逃!”連青雲說道,一甩袖子就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等到身邊人數散盡,霍錚提着的那一口氣才總算長長地吁了出來。等到察覺過來的時候周身的衣衫已經溼透,不知是血還是汗。
後面已絕無回頭之路,相信很快他們就會發現真正的藥童阿忌已經死了,很快就會追查過來。他唯有抓緊現在的時間往這條道路走去,只是前面卻已無路可走……
因爲前面正是一面陡峭的懸崖峭壁,僅除了半山腰上偶有幾株伸出來的小樹。其餘莫說是路,就是那下面矗立的石頭都堪比鋒刃的刀劍直立。
難怪剛纔那個人直直遙遙的往前看了一眼卻沒有追殺來將這一條路完全查看,因爲就算是旁人逃到了這兒就無異於尋死。
可是古語有云:“置之死地而後生。”霍錚站在懸崖邊,將那藥渣倒出用衣襟前擺兜住打結,瓦罐遙遙扔下山澗,許久不聽見一身迴音。
真深啊!霍錚翹起了嘴角。
嗖地一下就沿着懸崖山壁跳了下去,直直下墜中剛好抓住那延伸出來的小樹。小樹脆弱的經不住他久久的吊着,不過霍錚怎麼會做那無把握的尋死之事?
只見他在凌空的半山腰上像是在空中盪鞦韆一樣一甩一甩,小樹的枝丫被彎扯的弧度越來越大,一直到了它承受的極限,霍錚蕩起身子鬆手就往上凌空翻越。
原來是在小樹的斜上方不遠處就有一個延伸的平臺,平臺非但不平整,甚至寬度也僅有一人貼着山壁之寬,這要是一個錯身沒有把握住,那麼迎接他的就是下面怪石嶙峋的萬丈懸崖。
霍錚久久的貼在山壁上,緩了許久才平復下來。在生死一線之間饒是他也覺得驚心動魄。
這也就是爲什麼在出發之前他會將大師兄打暈的原因。按照原先他與大師兄討論的原路返回,那只是理想狀態,事實證明,理想終究不是現實,他的那條路沒有走通甚至差點賠上了性命。
而這條路雖然險要,卻不失爲一條逃生之法。
原本這條路也是走不通的,奈何經年累月後,在那石壁半山腰上會生長出一顆樹來,真是哪怕差一分一毫小命兒都要玩完。
這還是當初他與師兄幾個觀察着東山地形,那個總是見什麼都驚奇的四師兄指出來的。
他原本是驚奇於在那全是石頭的夾縫中怎麼會長出樹來,沒有泥土滋養,它到底是怎樣才長這麼大的!真是不得不感嘆大自然之神奇。
霍錚在那一瞬間就記住了這懸崖方位,因遠遠看見那樹枝葉上還粘着藥渣有些奇怪。
接下來短暫盤旋穿過那在半山腰上的平臺,下面不遠處就是由怪石組成的下坡,有了落腳點和着力點,下山自然就變得容易了起來。
等到霍錚下山又上山,回到南極峰的時候天色已經擦亮,大師兄傅東山和其餘幾個師兄弟正在南極峰的各個上山出口處守着焦急等待。
待看清他渾身是血回來的時候,傅東山連忙衝過來揹着他就往南極峰上跑,就連輕功這麼快速的功法都忘了。
一邊跑還不忘數落他:“你能耐了,將我打暈,現在自己有渾身是血的回來,有本事你就好好去,好好的回啊!”
霍錚累了一晚上又蹦又跳,又是跳懸崖又是爬山路的,一路上若是沒有敷那止血的草藥,恐怕早就血盡而亡了。大師兄數落他,他也難得沒有爲自己爭辯一句,說了一句藥渣在衣裳上就昏了過去。
傅東山就更加心疼他了。將他揹回來安置好了,清理好傷口換了藥纔有精力去研究那藥渣。
他這一生修習醫理,不說十分精通,八九分精通還是有的,拿着那藥渣一看就分辨出了東聖大劍師的病情到了何種程度。手上拈着那藥梗神色凝重,最終吩咐一聲照顧好六師弟就拿着那一包藥渣去了蒼離的房間。
傅東山沉着表情開口道:“師父,您看看這藥。”
蒼離看着那藥渣已經看了許久,傅東山的醫理是師傳於他,他自然也是知道這藥是有什麼功效。
續命之藥啊。
他看了眼桌上攤着的那一堆還帶着血腥氣的褐色溼潤藥渣,看着正門外的雲煙霧繞,太陽正在徐徐升起,有人卻已經進入了垂暮之年。
終究是躲不過。
“你出去吧。”他揮了揮手,聲音是哀嘆,是無奈,是被世間名譽宿命的牽絆。
傅東山頓了頓想要勸說什麼,終究看着師父那張沉重的臉,什麼也沒有說。
師父的仙風道骨好似一瞬間不見了,身上處處都透露着垂暮的無力,儘管他看起來依舊年輕。
傅東山沒有走遠,看過霍錚之後一直守在蒼離的門外。
半晌之後天光已經大亮,太陽已經升至正空,穿透雲層灑下明輝的光線,照得整個南極峰上的樹葉青草都綠油油地閃着光亮。
蒼離從房內出來,看着守候門外的傅東山笑了一下,吩咐道:“去將你的師弟們都叫來。”
南極峰正殿門口廡廊下,蒼離正面對着遠處的蒼山,以傅東山帶頭按照順序從左至右以趙長淵結尾正對着蒼離排排站,陽光透過屋檐正好停留在他們腳跟處,將一羣人遮擋在光明的陰暗之下。
蒼離沉重的聲音才落下幾個師兄弟都齊齊的強前一步,神色不解與焦急。
“師父我們不走。”傅東山言辭懇切。
“就是,要走也是師父帶我們走。”四師兄姚寶寶是幾人中最爲天真的人。
“對了,六師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