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暗自下定了決心,沉默了一瞬從車頂跳了下來,直接對着小崖說道:“走吧,回去了。”
小崖有些驚訝:“就這麼回去了?咱們大老遠的跑過來就爲了看一眼這黑不隆咚的房子?少爺我沒搞錯吧,你什麼時候這麼有閒情逸致了?”
“你話怎麼那麼多?”霍錚掃了他一眼,臉色有些發沉。
現在明心的結果還不知道會怎樣,他並沒有心情和小崖扯皮。
“哦,”小崖被他一說立刻蔫了下來,放下簾子對着小廝說道:“走吧。回了。”
說話間他還偷偷地看着自己的少爺,整個人似乎受到重創沒有精神。
霍錚沒有說話,手指在車壁上輕輕叩擊着,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小崖就默不作聲的看着他家少爺,他是真心沒搞阮府這兩日的風雲變幻。
沒懂鳳凝香真的死因到底怎麼回事?
更沒懂他家少爺又是怎麼了?
但是他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那個叫做阮明心的小丫頭而起的。
想着他就再往炭爐裡再添了一小鏟子銀絲炭。
銀絲炭顧名思義炭塊上上有一條一條的細白的直線絲狀痕跡,燃燒時只發熱,不出煙。這種炭可是上層家族和皇宮裡纔有的,就連家族不豐的朝廷官員也是燒不起。
而對於霍錚,卻沒有那麼珍貴。
感受着背後熱源,趕車的車伕也不自覺的往背後靠了靠。
而在他們認爲寂靜的小樓裡卻並沒有那麼寂靜。
阮府被圍,不僅僅是外面守着禁軍這麼簡單。
今日早上的開棺驗屍沒有查到有用的證據,甚至一度證明了鳳凝香是自然死亡,那麼這就逆向證明了阮明心這是誣告。
皇帝當着衆人許諾的徹查可不是開着玩笑的,大理寺寺丞才離開半個時辰不到大批的禁衛軍就圍了過來。
阮明心知道這是爲了皇家顏面,不,準確的說是爲了那個龍椅上的天子威嚴。
她理解皇帝的舉措,就算是換做前世她自己高位處決,她也會是同樣的手段。
只是現在局中的人是她,要怎樣破局卻要好好籌謀。
其實她還是有證據的,那個跟她一起藏在衣櫃裡霍錚,她的師兄,這是她最後的一張牌。
但要不是萬不得已,她並不想將他暴露出來。
桂嬤嬤纔剛進天牢就傳出暴斃身亡,還有那個母親的藥壺到了大理寺還不到一天就消失不見,可見這是有人暗處操縱。
阮明心不相信那是她的父親能夠做出的事情,他還沒這個膽迫跟能力。
不是阮兆麟,那就只剩下裴玉蓮了。
那天夜裡的聲音在阮明心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
“等此間事了,你還是回玉蓮身邊去吧!”
……
“謝謝老爺,那老奴就等着老爺和我們家小姐早日可以成就好事!”
……
“我當初就起諾,對玉蓮此生不負,卻未曾想,足足晚了十年!”
……
裴玉蓮是右丞相之女。
對那個既得皇上信任又手掌實權的首輔政客對他而言,做到這兩件事連一句話都不用,他只需要透露一個眼神就有人去幫他辦好了。
至於阮兆麟,就像是前世阮青璃所說,她阮明心不過就是他手中的一件物品罷了,又何曾真的當成過掌上明珠?
前世能爲了不被牽連當朝與她斷絕父女關係,今生能爲了再娶他的青梅竹馬能下手殺害親女。
兩世這個欺世盜名的男人都在想着要殺她,不過前世她更有利用價值罷了。
此時正是飯後午休的時辰,阮明心斜倚在榻上靜靜思索着現在的局面。
當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她立刻躺平矇頭蓋上了錦被。
往常小桃紅都是陪她睡在外間的小榻上,而今她被軟禁,就連貼身伺候的小桃紅也只被允許早中晚三餐進來一盞茶的功夫來給她送飯。
現在她,是完全被軟禁的狀態。
阮兆麟不知道阮明心是否已經睡着,只見她動了一下後恢復平靜。
他走上前來親手將阮明心頭上蒙着的被子拉下來,壓低聲音將她叫醒:“明心、明心?”
呼喚不斷。
就算阮明心本想裝作沒聽見的也沒辦法,而且阮兆麟見叫不醒她直接上手來搖晃着她肩膀,這讓她不好再繼續裝睡。
嚶嚀一聲,阮明心伸伸懶腰,做出一副剛被吵醒的樣子。
阮兆麟看着她不由皺眉:“你這真是心大,現在是什麼情況了,居然還能睡得着?”
他今天可是上下打點了好些動作,在書房裡焦急的不知道轉了多少個圈兒,這死丫頭居然還能睡得這麼若無其事!
想着他心裡不憤,手上的動作就沒剋制住,阮明心的肩膀被捏的生疼。
“爹?”
她有些委屈的皺眉,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
阮父見她蹙眉,趕緊放開手,調整好臉上的表情溫聲勸說道:“明心你昨天實在是太沖動了,更何況你是如何就認定你母親是中毒身亡呢?”
這幅一本正經扮演好父親角色的樣子看上去虛情假意。
阮明心內心只覺得荒唐噁心,若她還是前世的那個阮明心說不定就掉進他的溫柔陷阱裡去。
但是今生,她終於認清了阮兆麟這個人面獸心假仁假義的真面目,說什麼也不會再相信他這副慈父假象了。
冬日的天氣雪後更是涼如冰水,阮明心靠坐在牀頭橫槓上,背後冰涼一片,就跟她此時的心湖一樣,阮兆麟的話再也擾不動一絲漣漪。
她的後背被硌有點疼,
這次回來的太倉促,阮明心的閨房裡就像是家裡的客房一樣空蕩蕩,還沒來得及制軟枕頭給她。
從前鳳凝香喜歡的顏色就跟她的性格一樣張揚,她給阮明心制的東西不是大紅就是軟紫,別院的東西在這守孝期間是都不能用了。
她沒有開口回答,而阮兆麟也沒有發現她的不適,只是看上去十分關切地握住了她的小手:“明心,你倒是說話啊,這是有誰指使你這樣做嗎?”
他一臉擔心的問道,不知道這是不是被鳳家看出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