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翼軒那疾言厲色的口氣下掩藏着他深深的嫉妒,以至於口不擇言,他從來沒想自己會用這麼嚴厲的語氣對她說話。
當年京郊的那個小女孩,後來臨沼縣陪他同生共死患難與共的女孩兒如今已經長大成絕代風華,他多想好好的疼惜憐愛她,可她卻總是看不見他的真心。
不管是真心還是啊假意,阮明心都不稀罕,當年她有多麼的全心全意,而今就會有多麼的憎惡。
“身份算什麼?七皇子久在皇宮可能不清楚民間婚嫁,在江湖中,師兄妹的成婚的比比皆是。我是官家小姐不假,然我更是大劍師的徒弟,一個再深刻不過的江湖中人。”
儘管從前冷淡,可是龍翼軒也從來沒想過她會如此的眷戀着那個人,字字珠璣,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插在他的心口之上,疼的他泣血。
他尤不甘心的氣極道:“那只是一羣江湖草莽,你何至於自甘墮落與他們爲伍!”
阮明心一口氣憋在心口深呼吸了又深呼吸,真是一點兒都壓不下去,“師兄我們走。”她再多跟他呆一秒鐘就覺得會控制不住自己體內的洪荒之力。
從剛纔阮明心說要跟他成婚就一直沒太落入現實的霍錚迷瞪瞪的本能的跟隨她的腳步,,行走前還不忘身後把桌上的酒罈勾在手上。
花了大價錢的呢,不能便宜了別人。
此時此刻,霍錚已經忘記了自己爲什麼會拉着阮明心半夜三更出來喝酒。
黑夜裡黑燈瞎火的,只有那富庶一點的人家纔在自個兒的門前點了燈籠,阮明心就這樣拉着霍錚在這一明一暗的巷道中穿梭,走走停停沒過多久就來到了城中最高的法明寺的靈觀塔塔頂。
兩人排排坐地坐在塔頂斜瓦的邊沿,四條腿在迎風的空蕩蕩的屋檐下面晃盪,此處地勢甚高,就算是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能淨閱眼底,更有夜晚涼爽的北風吹來,趕走了盛夏的暑熱。
“師兄,這兒可真涼快。”坐在霍錚右手邊的阮明心感嘆道,忽而想起了什麼似的,勾着頭往他旁邊瞧,四處都掃扁了不禁失望連連,“還真沒有啊。”
那低落的語氣,彷彿是沒了金釵還是玉鐲似的,霍錚忙問她找什麼?
阮明心翹着嘴抱怨道:“就是剛纔的那盤花生米啊,還剩了好多,多可惜,不然幹喝着酒一點滋味也沒有。”
霍錚頓時就無奈了,一副哭笑不得表情看着她,“找了半天,你就關心這個?”
“不然還能是什麼?”阮明心淡淡說道。
霍錚無奈道:“你是女孩子,不要喝那麼多酒了,這些都是我喝的了。不由什麼花生米也行。”
阮明心怒瞪着他:“剛纔找人家出來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子說的,是誰三更半夜把人家從牀上拉起來陪他去喝酒的?”
“好好好,我投降。”霍錚舉手做頭像狀,“是我考慮不周,師妹大人有大量,饒了師兄可好?”
阮明心清楚霍錚這會兒是被她胡攪蠻纏得沒事了,粲然一笑:“這還差不多。”然後也不知怎麼的兩人都笑了起來。
徐徐夜風出來,道不出的涼爽跟萎靡,一種無聲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流淌。
好一陣子,霍錚身上的喝酒帶來的熱氣散盡,人也完全清醒了過來,想了想還是決定問出來。
阮明心的兩隻小腳還在高空晃盪,旁邊的那一雙已經沉寂下來。霍錚眼看着前面的零零落落的城中燈火,在她毫無準備的時候忽然問道:“當年你跟龍翼軒兩個去臨沼縣救治瘟疫有發生過什麼嗎?”
他問話的聲音低低的,眼角餘光小心翼翼的偷窺着她的神色,不錯過一絲一毫。
“啊?什麼?”剛剛颳了一陣東南風,從阮明心吹響霍錚,將他的聲音帶出老遠,阮明心沒有聽清,追問道:“師兄剛說什麼?我沒聽見。”
霍錚的神色變了變說道:“沒什麼,就是剛纔問你有注意到剛纔龍翼軒的眼神了嗎?”
阮明心停止的雙腿又動了起來,語氣輕快道:“我注意他幹什麼呀,我只注意師兄!”
她笑嘻嘻的的,語氣輕佻的對着霍錚說道。
“咳咳”霍錚咳了咳釋放自己的尷尬,寵溺的揉揉她的腦袋。“你呀。說你什麼好?”
阮明心的頭頂在她手心拱了拱,“那就不說啊。”
不過霍錚還是說了,有些事情隨着年齡的增長說得越多越會被人所重視。
他像是感嘆似的說道:“翻過年你就十三歲了,時間過得真快了。”
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腦袋,把她一頭沒有任何朱釵的烏髮揉的有些小碎髮飛起,“再過兩年就要及笄了……”阮明心擡頭看他,“師兄想說什麼?”
霍錚微微一笑說道:“我們明心長大了就該談婚論嫁了啊,怎麼這麼大個人可還沒想過麼?”
雖然很溫柔,可是阮明心不喜歡他這副用長輩口吻似得對他說話,打落他在她頭頂作亂的手,兩隻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即便是在這漆黑的夜裡都能看清裡面的閃動着的光芒。認認真真一字一句的說道:“這還用想嗎?當然是要嫁給師兄了啊!”
霍錚愣了一下,隨後輕笑着說她:“盡是胡說。”
內心心底的苦澀被他深深掩埋,見到那道聖旨時他是多麼看新,可現在就有多苦澀。
阮明心不甘心了,“我纔沒有胡說,這世上除了霍長焰,我誰也不嫁。”
夜色極凉,少女一臉認真。
她據理力爭道:“從六歲的時候我就說了要嫁給你,你不當真,十歲我還說要嫁給你,你還當我小孩玩鬧,如今你也說了,再過兩年就該嫁人了,你也問我啦自己有沒有中意的人選,有啊。我中意的就是師兄你呀,從小到大我唯一想要嫁的人就只有那個叫做霍長焰的一個人而已。”
霍錚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她立刻伸手將他嘴巴堵住:“如今我都十三了,已經長大了,你再也不能說我還小這個理由來擠兌我。”
少女的神情無比認真:“今天我就把話撂這兒了,我就要嫁給你就要嫁給你,就只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