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掌中砂，她要回去（三）
半個多月？那就是說在他們往北方走的那會兒就已經爆發了着事情了？緋瑤眼眸一閃一閃的，臉色一片青一片白，變幻莫測，時好時壞，有些急躁，也有些憋氣的鬱悶。
“公主，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啓程吧。”夜均寒含笑走來，從容不怕，淡定無比。身後的夜流寒面無表情的繃着一張臉，眼底泛着淡淡的薄涼和無情，唯有看到緋瑤之後，神色微霽，眼底有過一抹柔光，不似一開始的冷冽。
緋瑤對着他們淡定無比的臉色更差，語氣微冷：“你們早就知道了？”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恩，剛到鎏影就有人飛鷹傳書。”夜流寒大大方方的說着，惹得緋瑤原本就難看的臉色霎時一片鐵青。
“那怎麼不告訴我！”聲音惱怒的質問，緋瑤心頭怒火燃燒，還有一抹惶急無法忽視。
“告訴了公主又怎樣？”看着眼眸含怒的緋瑤，夜均寒嘴角的笑意徹底淡化，跟着夜流寒一樣面無表情，在緋瑤張口的瞬間，聲音平板的率先說道：“立刻趕去？”望着她眼底閃爍的決然，他替她回答，然而眼底卻越發平靜，心頭冷意蔓延。
看着他那模樣，讓緋瑤張張嘴，不知爲何心裡發憷，半響無言。
“趕去了又能你該如何？強自去消耗好不容易救回來的命？讓我們一次次的擔憂？”語氣平靜的沒有絲毫起伏，但緋瑤卻能聽出話語隱藏深處所壓抑的感情，咬脣靜默，心頭懊惱不已。
“直到有一天讓我們再次親手將你葬送，再次親手送你離開？！”夜均寒語氣終於有了一絲波瀾，帶着劇烈的疼意、絕望和傷心，一字一句潛藏的恨意並不比她少一分。“公主，你究竟有沒有爲我們想過一分？！你究竟知不知道讓我們再一次眼睜睜看着你逝去。而自己卻無能爲力的那種感覺？”那有多疼！眼底閃過一抹紅光，就連一旁的夜流寒也不由閉眼，周身的氣息起伏不定。
你永遠不會知道，在你死去之後，我們幾個人究竟變得怎麼了……
都變得不像自己了，永遠回不到一開始的那時候。
“比絕望更深的疼是我們還活着，空有強大的力量卻依舊無法救贖！無法挽回最不願意失去的！”心頭的嘶喊蘊含了前世那一直守望卻無力的傷和只能親手將她送離的疼，都已經烙在靈魂上抹不去，每一次想起都是赤、裸、裸的凌遲！無法忍受！“你是想看着我們再次爲你發了瘋，毀了一切才甘願。才消停嗎？！”夜均寒聲音啞的不成樣子，宛若刀割一般令人心碎，陣陣的疼，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夜流寒睜眼，望着緋瑤，語氣冰寒而壓抑道：“公主，對我而言或許有割捨不下的東西，但唯有你，對我們而言纔是最重要的。比起這個世界的其他任何一個人！所以，我們纔會在這個關頭依舊瞞了事實，率先爲你恢復。無論這期間死傷多少，我們都有承擔這份罪孽的勇氣。我們選擇無悔。哪怕因此會讓你憎恨也是如此！重來一次依舊如此，不變！”
“不僅僅是我們兩個：琴沐楓、慕容錦然、夏鈺煌他們都在，也會如我們這般選擇。對我們而言，你最重要。”其他的皆當幻影！
否則。身爲他們勝利者的人又怎麼會一手撒手不管親手建立的王國，任由它被人摧毀，子息斷絕也無動於衷？世世失敗。卻世世輪迴再來，直至心力憔悴，無力再改。
否則，身爲堂堂魔之王者又怎麼會這般輕易落入敵手，一封上千年也無法突破封印？使其部族一步一步走向衰亡的邊緣而依舊無言。
否則，身爲歷來對皇室忠貞不二的風氏卻最終惹怒帝王被滅，風傾守望千年樹朝夕不改，任由花開花落也絕不離開一步，等她會回來的地方至今無悔？
他們與他們一樣不會後悔，視她爲最後的救贖，心靈的支柱。就算要拿整個世界去換她一瞬間存活的機會也絕不吝嗇！
淚，洶涌落下，自他們開口的時候就未曾停過。緋瑤心潮澎湃，漲的滿滿的痠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感動融化進了每個細胞，與之相容，形成一股她難以壓抑和抗拒的力量不斷地在她心口亂竄，像是要掙脫一般，無法控制。
男子也不知何時離去，現場也只有緋瑤三人靜靜地凝望，兩個滿眼複雜的男子在看到緋瑤的淚水就開始慌了，一左一右的跑了過來連連安慰。
“公主，公主你怎麼了？你你你別哭啊……”夜流寒驚慌失措，原地跳腳，隨即一把抱住她輕拍緋瑤的背後，看着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心疼得不得了。兩世一來第一次看她哭的那麼兇，像是大雨一樣嘩啦啦的落，每個停歇。公主一向很堅強，堅強的她從來不會這般沒了自制，淚落雨下……
“公主，是俊均寒不好，都是均寒的錯，不該這般說！公主別哭，別生氣，只要你別哭，均寒甘願受罰！任你處置！”夜均寒慌里慌張的拿出帕子幫她拭淚，滿心滿眼的懊惱和自責，連連低頭賠錯。認識了這麼久，他可從來沒有看到公主這般不顧面子的大哭，果然是他說的太過分了嗎？真真該死！
夜流寒聽的連連點頭，心甘情願的說着：“就是，流寒也甘願受罰！只求公主你別再哭了……”這是要他的命，不，比要他的命還要痛苦的事！
他還真不知道，女人的眼淚具有這麼大的殺傷力！簡直要嚇死他們了兩個！
緋瑤又哭又是想笑，感動之餘是對她自己鄙視。爲了不讓他們二人發現，緋瑤乾脆埋首他們二人肩膀，把自己藏起來，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將自己的情緒控制住，紅着眼，宛若兔子一般純潔可愛，無辜之極，看的夜流寒二人眼眸閃爍，一陣好笑。
緋瑤抽抽鼻子，確定自己平復下來以後，纔開口，聲音帶着一抹黯啞和疙瘩，神色卻無比認真和嚴肅：“我，知道了。”就像以前的那個她，爲了那麼一絲絲的溫暖不顧一切，瘋狂而執拗的走下去，爲了這個目的不惜一切代價，渾身的腥也無悔——他們和她其實都是同類人，所以更加容易理解。
“我很抱歉……”制住聽了這句話突然僵硬，想開口的夜均寒二人，緋瑤說道：“聽我說完，別急。”只是她聽了琴沐楓和慕容錦然來了以後急躁了，所以纔會如此，她也是這樣自私的人，又怎麼會責怪他們的冷清和不顧大局？
緋瑤捧着他們兩個人的腦袋，湊近他們抵着，炙熱的溫度微微燙到了她，卻讓她笑的更加璀璨，語氣帶着一抹由內而外的愛悅，溫柔道：“我很抱歉我之前的態度，我只是急了，而非責怪你們這次的決定。我也很慶幸遇到了你們，我們很像吶……”不是前世的她，而是現在的她——經歷了那麼多，有些同情早已被她丟棄和泯滅，而有些狠絕卻隨着時間的點滴而漸漸被她拾起，成爲密不可分的一體。
“若你們任何一個人傷了，我也是這麼選擇。”這般說着，這般親暱的舉止，緋瑤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夜均寒二人那一瞬間就的震動和軟化，嘴角的笑意擴大三分，心頭舒了口氣。
“所以這次去我要你們保證，你們絕不會讓我有這般經歷，是不是？好不好？”沙啞的聲音軟軟的，帶着一抹微微不易的祈求，加之之後緋瑤在他二人脣間各自落下的一吻，夜均寒二人心頭瞬間軟的滴出水來，暈乎乎的點頭承諾。
“手中的砂是證明，不是嗎？”輕輕地攤開他們二人的左手心，緋瑤笑得更加愉悅，整個人柔和下來，歪着頭看着他們，輕聲道：“若我不願意，心頭沒有你們，砂是不會存在的，是不是？我許諾你們的就會答應，以後凰的名義——”她一點點解開他們二人的心結和所有的遲疑。
要說清楚，那麼就乾乾脆脆的一次性的說清楚，說明白，說透徹！絕不帶一絲含糊，也絕不留一絲退路！她不僅僅欠了一個人，這些歲月下來，他們五個人她都欠着，怎麼也還不清了……
既然如此，那也別去計較多少了，永遠的綁在一起吧！
“我與夜均寒、夜流寒結締夫妻，生死無悔！”…………
陰暗的墳頭裡，死屍一具具的自裡頭爬了出來，半身腐肉半身白骨，還有屍蟲鑽進鑽出，加之陰森的區域，更加讓人毛骨悚然、顫慄驚懼不已。
女子一身的黑，宛若幽冥的鬼使，閉着許久的眼豁然睜開，腦海一幕畫面閃過，嘴角露出一抹陰森至極的笑意，語氣淒厲而陰鬱駭人，張狂的輕笑：“你終於回來了……”我會好好的款待你的，將你在乎的所有一切的一切統統毀去！
另一方，琴沐楓與慕容錦然同時接到兩封信，隨即暴怒，狂怒起來，也不管這裡一大堆的事情沒完結，更不管撤身會帶來多大的麻煩……總之是一刻不停的找了匹好馬，日夜兼程的往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