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煙起,飛旗卷,長刀所向。
聽着離城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夏侯淵那魔鬼般猙獰的嘴角上終於揚起一絲笑容。
城裡的廝殺也越來越緊張了。
雙拳難敵四手,惡虎還怕羣狼。夏侯惇、許諸雖惡若鷹、猛如虎、恨似熊,城頭上的守城士兵卻也不是泥塑的,守城的職責以及袍澤的戰死讓他們全都熱血衝腦,數百名士兵前仆後繼裡三層外三層的向曹軍衝殺過去。
但,夏侯惇、許諸二人率領的親兵都是從曹操大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他們不是三山五嶽的強人便是笑傲江湖的俠客,不是精於刺殺的殺手就是縱橫沙場的勇士。
別的不說,單是軍中司馬和校尉就有六七人,足可見曹操對於劉備是多麼的心心念念,只是一場偷襲他就把這麼多的好男兒聚集在了一起。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他們和夏侯惇、許諸只是牢牢的據守在內城的階梯口,並沒有挪動一步,但是他們不斷的拔刀和揮刀,仍然很快的在自己的腳下塗抹上一泓血色。
血雨洶涌,腥風肆虐,他們高昂着頭顱,一步也不退卻。
夏侯淵當然也不輕鬆,雖然夏侯惇和許諸已經替他擋住了大部分的攻擊,但是城門的命脈就掌握在他的手中。
他在,城門在。城門在,褒信才能輕易的姓了主公的曹。
城頭上已經血流成河,城門口同樣鮮血如注。
手中的寒月刀已經失去了原來的顏色,銀色的光華早已被紅色掩蓋。
“夏侯小兒,敢來捋你家爺爺的虎鬚,速速前來送死!”
夏侯淵輕輕甩了甩胳膊,正準備再次揮刀衝入人羣,驀然聽得一陣密集的馬蹄聲在人羣后響起,一聲霹靂在前方炸響,一杆丈八蛇矛如猛虎般刺來。
聲若雷霆,氣貫長虹。
身前數十名敵軍刷的一下潮水般退去,一條大道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張飛手執丈八蛇矛躍馬而至。
夏侯淵冷笑一聲飛奔上前,與張飛廝殺在一起。
這一場廝殺,只殺得天昏地暗,二人筋疲力盡,絕對可以算是夏侯淵自出道以來的巔峰之作。
但見:
一個急於替將士報仇,聲若雷霆,手中丈八蛇矛忽上忽下,環眼瞪如銅鈴;一個硬要爲主公破城,勇似奔雷,手握寒月大刀時前時後,咧嘴笑若修羅。蛇矛起處,點點寒芒飛起;大刀落時,聲聲虎嘯入耳。
一個要在曹操到來之前關上褒信的大門,另一個卻要在主公到來之時保證城門依然大開。
二人都殺出了肝火,刀來矛去,足足殺了數十個回合。
張飛越殺越急躁,這夏侯淵果然名不虛傳,他的韌性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外,他本來以爲今日到來的應該是手捧鮮花的友人,卻沒想來的是握有刀劍的豺狼。
夏侯淵卻越殺越冷靜,雖然他並不是張飛的對手,但是他已經有了信心,他已經聽到身後的馬蹄聲離此不遠,他相信在主公到來之前,他還可以拖住張飛穩住局面。
然而,最先到來的並不是曹操的大軍,而是徐盛。
在歷史中張飛張三爺並不是完完全全一個莽撞人,至少在尊重士族方面,他就比關羽做得好得多。比如義釋嚴顏,比如就宿劉巴家等等這些故事中都隱隱約約的反射了他對士族的態度。
聽到陳珪到訪,張飛當然喜出望外,畢竟陳珪乃是徐州知名的大戶,如今能夠從數百里外的下邳風塵僕僕的趕來送信,顯然代表了陳珪乃至徐州士族對於兄長的態度。
張飛大喜之下,只帶了幾名親兵便飛奔而去,而徐盛卻在縣衙中等到了城門口士兵的求援信息。
風外柳花急,駿馬夾輕車。
褒信沒有輕車,卻有戰馬,比輕車更快更疾的戰馬。
分別調撥一千名士兵奔赴其他三座城門之後,徐盛帶着剩下的五六千人直奔曹軍偷襲的城門。一路上風馳電掣,張飛正在心焦之時,徐盛便已來到他的身後。
“三將軍,速速退下!”
有弓箭長矛和帳下將士不用,竟然和夏侯淵單打獨鬥,也不知道這三將軍怎麼想的,難道武道精神更比這城池以及滿城的士兵和百姓重要嗎?
徐盛腹誹了一句,朝張飛喊了一聲,大手一揮,千餘弓弩手搭箭上弦齊齊瞄準場中的夏侯淵及其帳下親兵,其餘的將士則橫端長槍豎提戰盾在城門口擺下一座雁形大陣。
數百面盾牌彷彿龜殼一樣圍住衆人三面,數千支長槍從盾牌中伸出來,只等徐盛一聲令下。
可惜,張飛並不想以多勝少,或者說他沒能在千軍萬馬面前拿下夏侯淵讓他很是沒有面子。聽了徐盛之言,他非但沒有從場中撤下來,反而欺身而上與夏侯淵攪殺在一起,只不過手中的蛇矛愈發的急了。
一矛換一刀,一刀換一矛。
二人又鬥了十餘合,張飛已經穩穩的佔據了上風,夏侯淵卻漸漸的氣力不濟,手中的寒月刀越來越慢越來越沉,胸前已有了幾道長矛刺出的傷口,或許再過幾個回合夏侯淵就將命喪矛下。
突然,大地一陣滾動,恍如地龍翻身,城門口一聲炮響,數千支利箭從門洞裡鑽出來,越過二人飄飄灑灑的落了下來。
曹操來了!曹操到了!
特麼的,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隊友,張三爺你特麼的就是一個坑爹的豬隊友!
鐵索連環刀一橫,一刀磕飛空中落下來的一支利箭,徐盛朝張飛暗暗的呸了一聲,連環刀猛然舉過頭頂怒喝道:“曹操狗賊背信棄義侵我州郡,兄弟們,且隨我殺將出去,本將令:但有射殺曹賊者賞白銀十兩!”
“轟!”
徐盛一聲令下,彷彿點燃了滿地的火藥桶,衆將士舉起手中的刀劍就向城門口掩殺過去。
至於夏侯淵,那就留給那個自古逞能的三將軍吧!
兩股鋼鐵洪流在門洞裡驟然相遇,頓時便如長江黃河匯合了一般在門洞裡爆發出驚天的氣勢,聲浪之強如吞山河,幾欲將整個門洞給掀翻。
張飛還在和夏侯淵鏖戰,曹洪、曹真、臧霸、樂進以及曹操的親兵頭子典韋已經率領麾下將士從城門口殺了進來。
典韋手中的兩把鐵戟猶如兩條長龍,無情的吞噬着徐盛士兵的性命;樂進手中的大刀彷彿一隻毒蛇,張口之間便飲滿了勇士們的鮮血。
鎏金鏜、鳳嘴刀來回穿梭;湛金槍、狼牙棒你來我往。
幾隻出柙的猛虎帶頭,羣羊如何抵敵?雖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畢竟褒信城中的大將除了張飛外便只有徐盛一人,他又不是騎着風火輪的哪吒,沒有三頭六臂,又怎麼可能同時抵住幾員猛將呢?
曹營的戰馬和將士們在典韋等人的帶領下,見了血,撒了歡似得在城門口肆意的飛奔,兵戈之聲盈耳不絕,殺意寒氣此起彼伏。
褒信城中的士兵如收割的麥子般,一茬接着一茬的倒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