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新鄉當成南泥灣

月朗星稀的夜空充滿着神秘之感,空中不時有一股股來自田野的涼風,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蛙鳴。若是有幾位好朋友在院中聊聊天,也是人生快事。只是老師們都不喜歡這個調調,沉入麻將或撲克的遊戲之中,侯海洋只能一人獨守天空。

他走到了屋頂的左側,記憶果然沒有錯,大樹樹幹距離屋頂只有一米五六左右,樹葉已經伸展到了房屋的方向。

“沒事,剛纔我就在屋裡眯了一會兒。等會兒坐在椅子上再打個盹。”趙良勇提醒道:“何必在這裡耗着,到教室,把幾個桌子拼一拼,一樣能睡覺。”

劉清德扛着梯子,對站在走道的老師們道:“現在的年輕人無組織無紀律,三天不打,就真的上房揭瓦了。”他抽掉梯子,開始調侃被困在樓上的侯海洋。

秋雲道:“我不會假仁慈,該吃還得吃。晚上想吃紅燒魚,我做紅燒魚很拿手。”

小河也是發源於巴山餘脈,沒有漲水時,河面只有幾米寬,暴雨過後,河面足有十來米寬,變得狂放不羈,水聲轟鳴,勢不可擋。

侯海洋無奈地道:“早就水淹七軍了,我的鞋子都要漂起來了。”衆人來到侯海洋房間,看了現狀,先是倒吸涼氣,後又笑得不可開交。

收拾完鍋碗,侯海洋擡頭望着天空,天空遠處仍然有烏雲,頭頂甚是明亮,微風穿屋而過,帶來一絲絲涼氣。休息一會兒,門外響起魏官的聲音:“侯老師,走吧。”

劉清德被這一桶水澆得麻木了,過了半天,他才醒悟過來,將溼淋淋的外套脫下來,提着梯子,走到院子中間,開始破口大罵:“小兔崽子,你給我下來,他媽的,你活得不耐煩了。”

李酸酸在背後罵了幾句,見無人應和,氣得胸口一起一伏,對侯海洋道:“侯老師,你看看這人,什麼德性,是個大學生就了不起。聽說她在讀大學時就亂搞男女關係,這才被分到新鄉學校,否則,堂堂外語系大學生怎麼會分到新鄉?”

侯海洋晃了晃手裡的鑰匙,道:“是王校長同意我來拿的。”說完,他不再理睬劉清德,一轉身,提着桶走了。他回到院中,將桶放下,然後來到杜老師的房間門口,裡面傳來王勤和杜老師的說話聲。他敲了敲門,平靜地道:“王校長,還你鑰匙。”

“我娃叫魏官,你記得不?他最喜歡上你的課,回來常常講你。”侯海洋還當真記得魏官,按巴山縣的讀法,魏官的名字是“爲官”的諧音。當他第一次看到這個名字時,還暗笑:“誰的父母這樣官迷,給娃兒取這樣一個名字。”

秋雲在院中看到了驚險的一幕,侯海洋站在屋頂,飛身朝廁所旁的大樹撲了過去,她驚叫了一聲:“不要。”

“別和劉清德起衝突。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在地方上很有勢力。”秋雲看侯海洋的臉色,攔着他,當侯海洋執意要走,趕緊扯住了其衣服。侯海洋停下腳步,道:“秋老師,放心,我不會亂來。梯子是我借的,肯定要還。梯子六七米長,劉清德只有放在院子外面,我拿了就走。”侯海洋直奔劉清德所住的小樓,他的判斷沒有錯,梯子太長,無法進屋,就放在小樓前面的圍牆旁。他二話不說,拿起梯子就走。

“你這娃兒,把給我找梯子的事情忘了。”

王勤剛剛巡了早自習出來,臉色不佳,耐着性子聽了侯海洋的話,道:“那間房子一直都漏,我等會兒與劉主任商量一下,儘量維修。”她話鋒一轉:“我問你一件事,最近是不是有人煽動要消極罷課?”

秋雲吃驚得用手捂住嘴,她沒有料到侯海洋會如此大膽,居然敢當頭潑水。

“拿梯氕”

侯海洋裝了些石灰,剛出門就被一個黑大漢堵在了門口。

“那我先回家取梯子。”魏官走到場鎮,主動要求回家取梯子。秋云爲了考研,十分用功,她在牀上躺了一會兒,起身後坐在窗前聽英語廣播,看見侯海洋穿了一件舊衣服站在院中,腳邊放着一個桶。過了一會兒,一個學生扛着長梯子過來。兩人動作麻利地將梯子搭在屋檐上。她納悶地想:“侯海洋要做什麼?”

魚湯順着喉嚨流進肚腹,簡單而純粹的香味讓秋雲陶醉。她用舌頭舔了舔嘴脣,道:“下午釣魚,你一定要叫上我。我從來沒有釣過魚,你別笑話我。”

李酸酸這一番攻擊性頗強的言論,讓秋雲很是不爽,她不示弱,回擊道:“小侯老師很不錯,曉得把爐子放到外面,不影響其他人。現在很多人都不講究公德,佔用公共空間,不顧別人的利益,不接受善意的批評,歪理還一籮筐一麻袋,這些人最自私,我最看不起。”

劉清德制止了侯海洋拿石灰的行爲,心情甚是舒暢。其實這些石灰值不了多少錢,讓侯海洋拿一些完全是小事一樁,只是侯海洋不服管教,屢次讓自己不爽,他就是要讓這個小年輕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侯海洋坐在椅子上,看雨、聽雷,不知何時,他低着頭睡着了。等到醒來時,雨已停,遠處還能看到閃電的光。

“魏官這娃兒聰明,也肯學習,好好培養肯定有出息。”

從縣城回來以後,侯海洋總是不停地回想與呂明在一起的甜蜜時光,甜蜜的外殼之下帶着深深的憂慮。轉眼間,又一個星期過去了,在這個星期,侯海洋給呂明寫了三封信,收到了呂明的一封信。

交還了鑰匙,侯海洋來到場鎮,他沿着場鎮問過去,尋找買瓦的地方。問到一位女攤主時,這位女攤主很熱情地道:“你是新來的99lib?net小侯老師吧,我娃兒在你班上。”

秋雲在後面追問道:“你做什麼去?”

秋雲的注意力全部在侯海洋身上,被突如其來的吼聲嚇了一大跳。侯海洋扭頭看了一眼在底下咆哮的劉清德,沒有理睬他,仍然不緊不慢地在上面檢瓦。

在籃球場上跑了一會兒,一股股汗水順着肌膚朝下流,他長期鍛鍊,加上年輕人新陳代謝旺盛,打造了一副好身板。肩膀寬闊,腹間有幾塊棱角分明的腹肌,小腿修長,大腿在運動時會有幾塊豎形的肌肉,在跳躍奔跑時,身體如獵豹一樣靈巧有力。

小院的老師們議論一會兒,見沒有什麼看頭,紛紛散去。

侯海洋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

趙良勇發了一頓牢騷,走了。

侯海洋將一些柴塊放在爐子下面,柴塊下面是一張舊報紙。點燃後,濃煙滾滾。他沒有抽菸筒,就用蒲扇使勁地扇,火焰在濃煙中漸漸歡快起來。

秋雲房間只有兩處輕微漏水,換了瓦,很快就被侯海洋搞定。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仰頭問道:“你等會兒怎麼下來?”

剛下過暴雨,空氣清新,負氧離子成羣結隊在空中飛舞,讓人感覺很舒服。點燃了蚊香,躺在硬邦邦的課桌上,侯海洋很快進入夢鄉。

侯海洋似乎意識到了窗後的眼睛,他沒有回頭,提着長梯子,揚長而去。

劉清德下巴擡了擡,道:“王校長,學校的維修經費一分都沒有了,要修,得有錢啊。”他看到王勤要說話,又拉長聲音道:“當然,房子漏了,還是要補的,等把工資發了以後,自然會考慮此事。”

侯海洋沒有多說話,招了招手,算是對下面老師的答覆。他聽清楚了李酸酸和秋雲的話,平心而論,他更願意幫助秋雲,李酸酸平時既刻薄又勢利,讓人心生厭惡。

秋雲小跑過來,與李酸酸擦身而過,道:“你太莽撞了,若是摔下來不得了。”又道:“劉清德太不講道理,明明是學校失職,倒把責任推到了你的身上。”

劉清德叫窮叫苦,王勤這位副校長還真沒有什麼辦法,她更加堅定了分校的決心:“中學和小學一定要分開,否則什麼事都做不成,還要夾在代友明和劉清德中間受氣。”

新鄉學校是他的領地,副校長王勤根本不在他的眼裡,甚至校長代友明也只是他手裡的木偶。他揹着手,披着外套,漫步在學校裡,就如老虎在巡視自己的領地。在教室走了一會兒,他來到了教師平房。剛到門口,遇到了匆匆出門的邱大發。

三人在校園內沒有說話,彷彿在學校裡有無窮的繩索,讓他們不由自主地嚴肅起來。走出校園以後,無形繩索便斷掉,秋雲要過釣魚竿,與魏官邊說邊笑。

沒有辦成事,她心懷愧疚,又來到了教師小院。仔細看了侯海洋被7欠浸透的宿舍,道:“小侯老師,你去小黑屋裡拿點生石灰。我給劉主任說了,經費撥來就可以維修房屋。”

“魏官,把魚竿給秋老師,你去扯點魚香草。”侯海洋及時給魏官佈置了任務。

“等會兒有灰要落下來,你把東西搬走。”侯海洋透過小洞,從上俯看秋雲,透過領口能看見秋雲胸口細嫩的肌膚。

趙良勇問道:“小侯老師,你和劉黑胖弄了兩回了?”

等到侯海洋離開以後,王勤再次去找劉清德。

“窮得叮噹響,吃不起肉,只能自己想辦法。”

秋雲躲在黑暗的屋裡,脫下了有意無意的僞裝,專心欣賞在院中提井水的男人的身體。相較女性身體而言,男性身體兩極分化更加嚴重,既有如侯海洋這種健康、乾淨、充滿着美感的身體,又有劉清德那種滿肚肥油、骯髒的身體。每次看見劉清德揹着手,在校園內走來走去的得意樣子,她禁不住感到噁心。

“昨天下暴雨,衝了不少魚到河裡,魏官的舅舅在河裡攜的。下午我要到河裡去釣魚,去不去?”

正說着,李酸酸也走了過來,道:“好香啊,小侯老師,看不出你還是居家過日子的好手。”她看到秋雲也在,故意大聲道:“現在的年輕人大多數都好吃懶做,小侯老師很能幹嘛,比好多女人都能幹。”

“我的家鄉叫二道拐,那裡也有一條小河。我從小就自己煮魚,手藝還是不錯的。等會兒到河邊扯點魚香草,味道絕對霸道。”

聽收音機時,她看見侯海洋抱着籃球回來,又過了一會兒,看見他提着水桶,光着上身提水。她處於黑暗之中,可以毫不顧忌地打量着侯海洋。

趙良勇拿着一個大饅頭,對侯海洋道:“你那間房子漏得不像話,如果學校不維修,沒有辦法生活。我建議你去找一找王校長,把實際情況給她說一說。”他是資深教師,知道劉清德的頭不好剃,侯海洋直接找他多半會碰一鼻子灰。副校長王勤分管小學校,找她反映,由她去找劉清德,或許還有些希望。

“真好喝的魚湯,你也沒有用什麼作料,怎麼這麼好喝?沒有一點魚腥味?”

整個下午,魚兒彷彿認準了侯海洋一般,一條條湊到了他的魚鉤,最後,幾個村民也站在旁邊觀看。

衝了幾桶井水以後,侯海洋舒坦了,他拿條板凳在小院裡乘了一會兒涼。

“就算潮溼也不能拿公家的石灰,場鎮裡就有賣石灰的。”

“哇,這是一條尖頭魚。”侯海洋喜悅的叫聲引來了秋雲。秋雲蹲下來,看着桶裡的尖頭魚,道:“這河裡也有尖頭魚,以前我只在大餐廳裡見過,沒有想到這條河裡就有。”

劉清德揮99lib?net了揮蒲扇般的大手,道:“去吧,去吧。”

劉清德的這一句“小兔崽子”只是一句口頭語,未料到會引起侯海洋這麼大的反應。他被侯海洋如狼一般的眼睛盯着,沒來由有些心虛,稍稍退後一步,道:“你爲什麼拿公家的石灰?”

侯海洋視線一直沒有離開不懷好意的劉清德,當劉清德搬走梯子,他沒有絲毫猶豫,抓起了身旁裝着水的桶。

“房屋維修原本就是學校的事,學校讓老師淋雨就是失職,現在你不要學校出一分錢,自己維修,他還扣你一頂損公肥私的大帽子,這個劉黑胖就是龜兒子。”趙良勇又放低聲音道,“若是其他人問起此事,你一定要堅持說水桶被無意中打翻,千萬別說是有意潑水。”

魏官家的老房子是土牆瓦房,早就沒有人住,牆上裂出了數條大口子,侯海洋讓魏官站在肩膀上,取了一桶瓦片。

“屋裡漏水,太潮了。”

星期六,很多老師都沒有離校,縮在學校裡過週末。

侯海洋將梯子安好,擡頭看看天,天空仍然飄着烏雲,有下雨的跡象,他趕緊順着梯子上了樓,查看一翻後,開始翻撿瓦片。二道拐小學也是這種瓦房,侯海洋從小就跟在父親屁股後面上房揭瓦,對這一套技術很熟悉。

侯海洋問道:“你娃兒是哪個,叫啥子名字?”

秋雲正坐在窗邊發呆,聽到樓頂上嘩嘩響了起來。她擡起頭,見到漏雨的地方被打開,一隻手伸過來搖了搖,接着傳來侯海洋的聲音:“秋老師,是不是這裡?”

“我要去。”秋雲在大學讀書時是活潑分子,到了新鄉,她將自己裝進了英語做成的套子,天天躲在角落裡聽英語,天性被隱藏在故意營造的冷漠之中。

當侯海洋將第三條魚釣上來時,秋雲忍不住把魚竿還給魏官,專心看侯海洋釣魚。

打完籃球,肚子餓得咕咕叫。

秋雲站了起來,道:“是這裡。”

王勤道:“如今學校裡有一些不好的風氣,不鑽研業務工作,天天說牢騷話,還有人更惡劣,煽動老師們消極罷課。”說到這裡,她的口氣嚴厲起來,道:“你是茂東市的三好學生,覺悟高,能力強,以後肯定要在新鄉學校挑大樑。若是你發現了這種情況,一定要主動報告學校,你要記住市級三好生的榮譽。”

侯海洋拍了拍手,道:“小事一樁。”

侯海洋能留在新鄉小學,王勤在裡面起了決定作用,當時,她在校務會上對代友明說過這樣一句話:“新鄉學校成立這麼多年,來到這裡的老師都是挑剩的,大家不要的,現在好不容易分了一個茂東市三好學生,不管是啥子情況,我堅決要求將侯海洋留在新鄉小學。”在王勤的堅持之下,侯海洋才避免被分到村小。她之所以堅持,一是受人所託,二是愛惜侯海洋的才華。

侯海洋鋪開筆,洋洋灑灑寫了幾大篇,在鼓勵呂明的同時也給自己打氣。空氣悶熱得很,寫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汗水從毛孔中不斷地擠出來。

魏官急了,不顧劉清德兇惡,跑過去拉住梯子,道:“這是我家的梯子,還給我。”劉清德怒火中燒,將魏官推倒在地,道:“去去去,找侯海洋這個屁眼蟲拿梯子。”

在屋內,呂明的身影無孔不入,再次出現在腦海之中。在那夢幻般的夜晚之後,在侯海洋心靈最深處,隱約留下了憂鬱。兩人目前的生活狀況都有些糟糕,短時間內根本沒有改變的希望。從長遠來看,他有信心改變現狀,從短期來看,具體步驟和時間又顯得格外茫然。

侯海洋沒有想到這麼小的魏官會問起戶口,道:“我以前是農村戶口,讀了中師就有了城市戶口。”

秋雲是城裡姑娘,從來沒有做過這些事,她站到院子裡看熱鬧。平房頂部呈傾斜狀,侯海洋站在上面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她喊道:“侯老師,小心點。”

劉清德站在房間裡,透過窗戶看着侯海洋。當時他拿走梯子是給自己找個臺階,此時就裝作沒有看見。他在屋裡轉着圈,暗自後悔:“當初耳根子軟,讓侯海洋這個小兔崽子留在了新鄉小學,一定要找機會將侯海洋趕到村小去,小兔崽子不知道馬王爺長了三隻眼,老子絕不會就此罷休。”

邱大發彎了彎腰,道:“今天晚上不開伙,我去買把面,晚上吃。”劉清德罵了句:“你們這些人好吃懶做,飯都懶得煮,天天吃麪。”在巴山,米飯爲主食。在比較貧窮的農村,麪條是一種菜,有客人來時,炒點小菜,抓一碗鹹菜,煮碗雞蛋麪條放在中間,就是迎接客人的主菜。新鄉學校裡,麪條還不至於被當成主菜,只是由於製作方便,成了牌友們的首選食品。

秋雲對站在一旁的魏官道:“這位同學,梯子是你家的嗎,還有沒有這種長梯子,要不然,侯老師下不來。”

一語驚醒了夢中人,侯海洋拿了一盤蚊香,直奔教室。

魏官激動地道:“哇,我以後也要有城市戶口。有了城市戶口,可以進城當工人,還可以當兵,當了兵就有工作。”這個夢想和侯海洋小時候基本是一樣的,他頓時喜歡上這個相貌清秀的孩子,道:“既然你有夢想,就要付出行動,從現在做起,從小事做起。”魏官很鄭重地點了頭。

邱大發走得匆匆忙忙,聽到劉清德的聲音,馬上停下腳步,臉上顯出招牌式的笑容,道:“劉主任,星期天都不休息?”

侯海洋早已囊中羞澀,他不喜歡叫苦,更不喜歡坐以待斃,此路不通就走彼路,他決定自力更生,豐衣足食。

看着桶裡的白鰱和七八條鯽魚,侯海洋着實歡喜,提着魚回寢室時,他作出自己開伙煮飯的重要決定。

時間過得甚快,轉眼到了中午,秋雲時而坐在窗邊聽英語,時而跑到小院內看樓頂。一些老師又開始聚在一起打牌,另一些老師去趕場,除了秋雲,似乎沒有人關注被困在樓頂的侯海洋。

坐了一會兒,蚊子如大海中嗔到血氣的鰵魚,蜂擁而來,侯海洋被迫回到屋內。

劉清德含糊地道:“四處轉轉,轉轉。”

劉清德一個人唱着獨角戲,終於,他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如小丑一樣,悻悻地提着梯子要走。

稍事休息,侯海洋提着水桶到井邊接了水,到廁所裡,將水桶舉在頭頂,一桶井水從頭頂澆了下來,痛快淋滴。他穿着運動短褲出了廁所,到井水邊,再提一桶水,又從頭頂澆下來。

凌晨,一連串的驚雷打破寧靜,大顆大顆的雨點從天空撲了下來,砸在屋頂上,發出馬蹄一般的轟鳴聲。

魏官頗爲畏懼這位黑臉的老師,怕歸怕,他仍然鼓起勇氣守在梯子前,怯生生地道:“這是我家的梯子。”

侯海洋手拿一塊爛瓦,晃了晃,故意用金雞獨立的姿勢站立,笑道:“沒事,我練過輕功。”秋雲心揪緊了,雙手在嘴邊圈成喇叭,道:“你別亂走,小心滑下來!”

上班以後,侯海洋直接再去找王勤。

魚湯起鍋以後,侯海洋悄悄來到秋雲窗邊,向她招了招手。

“不好意思,水桶打倒了。”侯海洋大聲說了一句,他根本不理睬劉清德的辱罵,點了一支菸,有條不紊地繼續撿房子,將劉清德當成不存在。

等到劉清德離開,一羣老師都來到小院,仰着頭,興高采烈地與侯海洋說話。新鄉學校的生活單調和貧乏,見到侯海洋勇鬥劉清德這種稀奇事,大家都很快活。李酸酸道:“小侯老師,等會兒你這邊撿完了,幫我這邊也看一看。”

“老師,你會挑籮兜?”

自從來到新鄉學校,這一餐吃得最爽快,侯海洋沉醉於魚湯的美味之中,暫時忘記了自己的處境。

秋雲站在院子裡,擡着頭,露出了一段雪白的脖子,這段脖子與新鄉女人不一樣,優雅、細嫩。

杜老師披了件衣服,道:“小侯老師,屋裡成了這樣,你沒有辦法睡覺了。”

劉清德取出香菸,慢慢地吸了起來,吸到兩三口,他將香菸往地上一扔,上前抓起梯子就走。

秋雲到底是什麼原因被分到新鄉學校,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答案。侯海洋對於李酸酸惡意的解釋很是不屑,盛了魚湯,自到屋裡享受。

侯海洋陰沉着臉,上前一步,道:“劉清德,有本事再說一句小兔崽子。”

“快點滾下來,老子打死你,小兔崽子。”

秋雲看了一會兒,也舉起了魚竿。她是第一次在真正的河水裡釣魚,浮子在河水裡上下浮動着,幾次以爲有魚上鉤,拉起來卻什麼都沒有。有時用力過猛,還將魚線掛在附近的樹上或是草叢中。她總是喊:“魏官,幫我取取魚線。”

隨着劉清德的咆哮聲在小院響起,陸續有老師出來看熱鬧。

劉清德實際上管着後勤,維修房屋原本是他的責任,可是在新鄉,責任總是和權力連接在一起,和義務隔得很遠。

提着長梯子出了校門,遇到了魏官。魏官提着一個桶,興奮地道:“侯老師,昨天晚上下雨,河裡漲水,從田裡跑來很多魚,我舅舅在河裡撈魚,這是給你帶來的。”

侯海洋的住房在最西端,平房旁邊是一塊陰暗潮溼的空地,長了許多雜草,雜草中隱藏着不少垃圾,從來沒有人清理過,算是一塊無主空地。侯海洋決定把這塊空地整理出來,種幾棵小白菜,還可以放個蜂窩煤爐子。

劉清德曬了咽口水,眼光在秋雲的胸部停留片刻,又朝上移動,在那一段漂亮脖子上逡巡。當眼光順着秋雲視線方向朝上移動,看見長長的木梯子以及上面的人。他的目光頓時變得冰冷,上前一步,吼道:“侯海洋,你給老子下來!”

最初漏雨時,侯海洋還對校方抱着些希望,此時他決定自力更生來解決漏雨的問題,他沒有說出自己的計劃,只是道:“謝謝王校長。”王勤道:“這是工具室的鑰匙,你趕緊去拿點生石灰,既消毒,又能吸水。”侯海洋不願意拂了王勤的好意,接過鑰匙,到小黑屋去拿石灰。小黑屋子是放體育器材的,裡面長期都有一些用來給操場畫線的石灰,這些石灰在農村裡值不了幾個錢,就隨意堆放在小黑屋裡。

侯海洋好整以暇地道:“還沒有檢完,撿完就下來。”

劉清德黑着臉,道:“你幹啥子?”

正暗自得意時,一桶水從天來而降,澆到了劉清德的頭上。水裡還有些泥漿子,全部糊在了劉清德的頭髮和臉上。

侯海洋從睡夢中被驚醒以後,趕緊起牀,將衣服、被子和書等容易被打溼的東西放到桌子上,用事先準備好的塑料布遮住。他動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事先預演過的程序。此時屋外暴雨傾盆而下,屋內雨水連成了線。不一會兒,屋裡開始積水。他打着傘坐在椅子上,在閃電中,欣賞着穿透房頂晶堂剔透的雨線。雨水下起來就沒完沒了,炸雷一個接一個,天空時明時暗,盡現浄獰。

“你彆着急,那位學生若不來,我去給你找一架梯子。”秋雲還有一句話窩在心裡沒有說出來,院子裡的老師太冷漠,似乎打牌就是他們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

侯海洋如武林高手一樣氣定神閒,十分鐘不到,他的手輕輕往上一提,水中有一條腹部雪白的小魚被提了上來。

侯海洋擡頭看着天,道:“我若是不主動翻瓦,今天晚上肯定又要水淹七軍。他抽走梯子,把我困在樓上,我才潑他的水。”

“邱大發,走這麼快,餓死鬼投胎啊。”

侯海洋最不爽的人就是劉清德,揚了揚脖子,道:“屋裡太潮,拿點石灰。”

中午時分,準,備工作做好。

打開房門,教師小院裡的流水發出嘩嘩響聲,在昏暗路燈下,站着好幾個人。

魏官好奇地道:“老師現在是非農戶口?”

侯海洋將這些東西如螞蟻搬家一樣搬回寢室時,趙良勇走了過來。

侯海洋翻身而起,來到門口。魏官提了兩根釣魚竿,釣魚竿十分簡陋,是用河邊水竹所做,掛上魚線、魚鉤和浮子,成了釣魚之利器。

衆老師都在圍觀,他們在內心深處是支持侯海洋的,幸災樂禍地看着如猴子一般在院子裡暴跳如雷的劉清德。

“當然,農民娃兒怎麼不會挑籮兜?”

“這是公家的東西,怎麼能隨便拿?”

趙良勇最深惡痛絕的事就是拖欠教師工資,他罵道:“教育局彭家振軟弱得很,教育系統就應該統一起來,怎麼能將權力放給鄉鎮?鄉鎮領導是什麼素質,一羣初中生來領導知識分子。”

侯海洋充滿了活力,還有一種敢作敢爲的氣質,與秋雲以前接觸過的大學同學不太一樣。看着房頂上忙活的年輕人,她暗道:“諸凡與侯海洋相比,諸凡是大學本科,現在又在讀研究生,知識水平肯定高過侯海洋,但是他肯定不會到房上去揭瓦。”想到了諸凡,她一陣心煩。

秋雲房間也有些輕微漏雨,其他事情她還可以忍耐,屋內漏雨之事就完全不能忍耐,也道:“小侯老師,我這邊也有些漏雨。”

侯海洋臉上的笑容消失乾淨,道:“我和劉清德結了樑子,總有一天要爆發。”他轉身就走向青石梯子。

魏官用手臂抹了抹鼻涕,道:“舅舅家還有一架梯子,我這就去拿。”他是小孩子,急着拿梯子,沒有同侯海洋打招呼,急急忙忙就出去了。

教育局老大彭家振不喜歡侯海洋,劉清德要給侯海洋下馬威,這是最初故意找碴的原因。後來,兩人的矛盾就與彭家振無關,而是男人與男人的矛盾。新鄉學校絕大部分老師在他面前都是恭敬有加,唯獨侯海洋敢於在他面前動手動腳,他必須要找回面子。

劉清德不耐煩地伸手將魏官的手撥開,道:“爬開,讓侯海洋來找我要梯子。”

在這個世界裡,男和女是陽與陰的關係,天然是互相吸引的。只是男人的表現更加主動、更加明目張膽,女人的表現則更加隱晦、更加善於僞裝。

“房屋是公家財產,不能誰都在上面亂整。而且,站在房頂上太危險,若是出了事,誰來負責,這是無組織無紀律的表現。”劉清德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臉皮抽動數下,扛着梯子就要走。

邱大發賠笑道:“劉主任你忙,我先去了。”他口裡說着,卻沒有動步,觀察着劉清德。

回到教師平房,依次從其他老師的門前走過。天氣悶熱,大家都沒有關門,從不同房間分別傳來撲克牌砸在桌子上的噼啪聲,麻將相互碰撞的嘩嘩聲。走到秋雲老師的門前,他聽到了英語廣播。

“侯老師,還要嗎?”

王勤接過鑰匙,道:“這些石灰能起點作用,隔一段時間,你再去拿點。”她無法命令劉清德派人來維修屋頂,就想盡量幫助侯海洋,就如上次關於侯海洋的分配一樣。

劉清德望着邱大發,罵了一句:“這個兔崽子,跑得倒快。”從邱大發畏縮的眼光中,他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揹着手進了小院。

秋雲來到新鄉學校以後,活動範圍僅僅侷限於學校和場鎮,根本沒有行走於農村這個廣闊天地。今天算得上離開學校束縛,行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在這條小路上,呼吸着新鮮的空氣,滿眼都是新鮮的葉綠素,河水奔放豪邁,她灰暗的心情漸漸明朗起來。

魏官挑了一個籮兜,跟着侯海洋。魏官個子矮小,扁擔長,籮兜大,如漫畫一般不成比例,侯海洋忍不住笑了起來,接過籮兜。

“你們釣魚,我在旁邊看。”秋雲如一個小女孩,在河邊跑來跑去,看着什麼都新鮮。

邱大發這才飛也似的離開。

魏官從小調皮,難得被人誇獎。兒子被老師誇,當媽媽的自然高興。她高興地轉過身,將一個清瘦的小孩拉了出來。她指着魏官的腦袋道:“魏官子,侯老師誇你,你可要認真學習,否則就對不起老師。”魏官怯怯地笑着,躲進媽媽的身後,又被媽媽一把扯了出來。魏官媽媽熱情地道:“現在農村都蓋預製板房子,都不用瓦了,你也別去買,我家老房子沒有人住,馬上要垮了,魏官帶你去取瓦,要多少拿多少。”

巴山天氣多雨,屋頂頗爲溼滑,少數地方還生了青苔。侯海洋膽子大,卻不魯莽,他將劉清德丟在腦後,專心致志在屋頂操作。

秋雲說話清晰,語速又快,李酸酸幾次想開口,都被壓住了,氣惱之餘,張口便準備罵人。秋雲突然提高了聲音,道:“有理講理,無理走開,罵人,最沒有本事。”說完,端着魚湯揚長而去。

“我也不知道瓦片爛了多少,暫時取一桶,如果不夠我們再來取。”

自去年開始,巴山縣鄉鎮老師的工資交由地方來發放,鄉鎮經費普遍緊張,幹部和教師工資均被拖欠。

李酸酸正從女廁所出來99lib?net,見到從樹上跳下來的侯海洋,誇張地道:“哇,小侯老師太厲害了,和蘭博差不多。”

來到侯海洋小屋,接過雪白魚湯,秋雲小小地抿了一口,居然沒有想象中的魚腥味,而是純正的魚鮮。

秋雲是最後一個離開,她將雙手攏在嘴邊,作了一個喇叭,喊道:“侯老師,注意安全。”她回到屋裡,坐在窗邊,無論如何也不能集中精力,心裡焦急:“那個拿梯子的小學生怎麼還沒有來?”

劉清德跳腳大罵,甚至還想架着梯子到樓頂上去。他在憤怒中還保持着一些理智,這種十八九歲的年輕人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最是膽大妄爲,若是在樓頂上打起來,誰吃虧還真說不清楚。

魏官一拍腦袋,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看見撈魚,把這事忘記了。”

“小侯,你的房間怎麼樣?”大家都知道侯海洋所住的房屋是最漏的,見他出來,都圍了過來。

在鐵鍋中倒入井水,拍了一塊生薑丟進去。燒水之時,侯海洋手腳麻利地剖了四條鯽魚,淋上點白酒,抹鹽。十來分鐘以後,將鯽魚丟進了冒着熱氣的鍋裡。“還差鍋蓋、鍋鏟,沒有大蒜、花椒、辣椒。”他記下了缺少的用具和調料。

秋雲根本沒有想到劉清德會直接搬走梯子,道:“劉主任,你別拿走梯子,小侯老師還在上面。”

“魏官家裡親戚多,肯定還有梯子。”

侯海洋從小在二道拐長大,上樹掏鳥,下河摸魚,玩得十分嫺熟,跳這種樹根本沒有想到會有危險。他抱着樹幹,如猴子一樣就到了地面,面不改色心不跳。

早上,當侯海洋出現在食堂裡,衆多老師都用一種特異的表情看着他,有的是同情,有的是幸災樂禍。

侯海洋把桶朝地上一頓,道:“房屋是公房,應該由學校來維修。現在外面下大雨,裡面下小雨,學校爲什麼不管?出現這種情況,是學校失職,我拿點生石灰,有什麼不應該?”劉清德提高了聲音,道:“你拿公家的東西,還有道理了,小兔崽子。”

侯海洋忙完了秋雲的屋頂,也累了,他忘記給李酸酸撿瓦,小心地沿着屋脊朝廁所方向走去。在他的印象中,廁所旁邊有幾棵大樹,距離房頂很近,樹下是帶有預製板的廁所。

侯海洋喝着魚湯,快活地道:“我的釣魚技術絕對一流,現在就收下你這位學生。以後想改善伙食,自己到我這個爐子來弄。要想吃魚,我們到河邊去釣,不花一分錢,吃最新鮮的魚。”

聽到從秋雲房中飄來的英語廣播,他禁不住想起呂明的話:“學習好有什麼用,現在這個社會什麼都要講關係,就算我有一個大學文憑,可是拿了這個文憑又有什麼用?”

由於鎮政府沒有及時發工資,他只得壓縮開支,晚上自然沒有肉吃,中午只能隔一天到伙食團打一份肥肉多瘦肉少的炒肉。從某種程度來說,在新鄉學校生活水平還不如在巴山師範。

侯海洋早就將市級三好生這個事實忘在腦後,聽到王勤口口聲聲提起這茬,道:“王校長,放心,我不會做違法亂紀的事情。”他在新鄉,唯一發自內心尊重的就是王勤。若不是王勤,自己百分之一百被分到了村小。村小和中心小都是小學,村小更偏僻更艱苦,跟村小相比,中心校算得上福地。

侯海洋聽到過風聲,不過他沒有出賣老師,道:“我纔來,不是太清楚。”

劉清德吼道:“你給我下來!”

侯海洋自己開伙,引來了老師們的圍觀。當老師散去以後,秋雲纔來到了角落,她驚訝地看着熊熊燃燒的爐子:“哇,你真要自己開伙?”侯海洋是十八九歲的少年,對於這位同一天到達新鄉的漂亮女同事有着天然的好感,道:“你等會兒來嚐嚐我的土手藝。”

來到秋雲窗前時,秋雲睜眼望着窗外,與侯海洋對視一眼,馬上就站了起來。

趙良勇看着屋裡的蜂窩煤,驚奇地道:“你要自己開伙?”

秋雲關了電燈,坐在窗邊,在黑夜中聽着英語廣播。在其心目中,新鄉學校是人生的一次停留,她一直採取超然事外的態度,無慾無求,心情寧靜。

“尖頭魚是巴河特產,巴河有許多支流,都是發源於巴山,匯在一起形成巴河,巴河有少部分支流出產尖頭魚。今天,我們有口福了。”侯海洋用手捏了捏尖頭魚的尾巴,尖頭魚全身搖擺得厲害,活力四射,如在電視裡表演健美操的美女。

晚飯以後,侯海洋照例一個人打球。他看不慣新鄉學校老師的業餘愛好,這些老師個個體質虛弱,下班以後就想辦法吃吃喝喝,吃完喝完相約打牌,幾乎沒有人鍛鍊,也沒有人看書。就連巴山縣第一運動的籃球也沒有人蔘加,害得他只能一個人孤獨地在籃球場上瘋跑。

魏官家裡開着一個小商店,侯海洋憑着當老師的信用,賒了鋤頭、鐵鍋、蜂窩煤爐子和三十個蜂窩煤,買了鹽、醋、味精和半斤菜油。魏官的媽媽很熱情,幫着他用鐵鍋熬製了肥肉,還用大口玻璃瓶裝了半瓶豬油。

三人來到一處水流緩慢的回水沱,已經有十來個人在釣魚,還有幾人用大網捕撈。這種大網做法簡單,用兩根木棍做十字交叉,四個角綁上漁網,用一根繩子繫於木棍的十字交叉點,將漁網放到水中,再拉起繩子時,漁網裡總有些收穫。

秋雲肚子裡也沒有多少油水,饞蟲早就爬了出來,她沒有拒絕,點頭同意,問:“你買的魚?”

侯海洋開了個小玩笑:“你沒有釣上魚,主要原因是你的心太慈了,不願意看到自由自在的魚被困在木桶裡。”

侯家與秋家的會面段三巧搭順風船曾經的愛情敲碎了傳呼機光頭老三之死羣衆的力量重獲自由準女婿第一次上門意想不到的失戀看黃色錄像被處理秋忠勇有了破案新思路重獲自由初入看守所馬光頭想吃一回尖頭魚辭職得到文聯前輩青睞激鬥牛背砣劉友樹的門路與冷豔美女一起去報到羣衆的力量再次見到寧玥處長馬光頭想吃一回尖頭魚看黃色錄像被處理黑社會老大被欺負渴望改變環境的內心衝動曾經的愛情有朋自遠方來火車是個小社會辭職段三巧搭順風船遇見侯衛東的同學段三巧搭順風船初戀劉友樹的門路莽撞子學摩托省教育廳表彰會晶張仁德全力出手縣入選縣籃球隊戀人要調離侯厚德到嶺西新來的貪官再次見到寧玥處長秋忠勇有了破案新思路曾經的愛情激鬥牛背砣得到文聯前輩青睞激鬥牛背砣鎮政府差一個寫手侯家與秋家的會面積跬步才能致千里從天而降的愛情工作後的第一個假期從天而降的愛情羣衆的力量有朋自遠方來殺年豬殺年豬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號裡規矩大如天殺年豬誰是告狀者蠻哥的成長激鬥牛背砣夜路走多了撞鬼蠻哥的成長光頭老三之死辭職曾經的愛情工作後的第一個假期再次見到寧玥處長渴望改變環境的內心衝動辭職調號進了206與冷豔美女一起去報到積跬步才能致千里戀人要調離黑社會老大被欺負敲碎了傳呼機艱難的抉擇火車是個小社會意想不到的失戀與冷豔美女一起去報到夜路走多了撞鬼艱難的抉擇再次見到寧玥處長號裡規矩大如天敲碎了傳呼機火車是個小社會號裡規矩大如天秋忠勇有了破案新思路看黃色錄像被處理劉友樹的門路號裡規矩大如天準女婿第一次上門黑社會老大被欺負初戀劉友樹的門路誰是告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