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文瑾瑜更讓葉念惜心疼,她握住他的手,“你成了這樣子,都是爲了我的魂魄,那魂魄我不要了,天子,求您饒過他,救救他吧。他是您的兒子,總不能一輩子這樣吧?”
“這是我心甘情願的。念惜,你無須爲我去求他。他是個鐵石心腸之人,或者,他根本就沒有心。”文瑾瑜已經對這個父親絕望,他想要強撐着身子坐起來,可是身子虛弱無力,嘴角流出血跡。
他的傷很重,葉念惜顧不得髒污,用自己的衣袖爲他擦拭血跡,“瑾瑜哥哥,你的武功那麼高,爲何不躲不逃呢?”
“我答應替你找回魂魄,不想食言。可是現在,我無能爲力,真的要讓你失望了。”一口血咳出來,文瑾瑜臉色愈加蒼白。
葉念惜忍不住落淚,自始至終,他都在爲她着想啊。
房間裡衆人無不動容,對文瑾瑜的偏見也都蕩然無存,反而個個責怪天子心狠手辣,尤其是蓬萊道長,早就對天子不服氣兒,這回更是數落個沒完沒了。
說得口乾舌燥,仍然不覺得過癮,因爲天子一直不動聲色。這讓蓬萊道長十分戳火,口無遮攔,“幸好你那小兒子去世的早,要是活着啊,說不定也要被你給整的不成人形了。”
天子的神色終於有了起伏,那雙眼睛寒光凜凜,下了逐客令:“你們可以將他帶走,也可以將他留下不管。我這裡沒有給你們準備飯菜,請便吧。”踏出門檻兒,走了。
怎能丟下他不管呢?葉念惜上前去扶文瑾瑜,“我帶你走,無論你成了什麼樣子,我照顧你!”
她那瘦弱的身體怎麼能扶起文瑾瑜?駱寒和沈奕上前幫忙,一左一右將文瑾瑜架了起來。
“駱寒,你扶着他,我去找輛車來!”沈奕鬆開文瑾瑜就跑了。
文瑾瑜的重量頓時都壓在了駱寒身上。駱寒倒是有些力氣,能夠支撐住,可是文瑾瑜一身污血都染到了他的勝雪白衣上,不由得咧咧嘴巴,心中暗暗罵了沈奕一句,“以爲這九闕宮裡能有馬車?真是個笨蛋!”
與駱寒所料一樣,一直將文瑾瑜背到了九闕宮的門口,也未看到沈奕找來馬車,這傢伙連人影都不見了。
“沈奕不會被天子抓起來了吧?”葉念惜不無擔心。
“抓起來倒好了,免得他禍害旁人。”駱寒好不容易將文瑾瑜放到馬車上,讓他躺在軟墊上。
趁着等沈奕的檔兒,葉念惜去附近找了些水,幫文瑾瑜擦拭臉上血跡。駱寒爲他查看傷口,用了些止疼藥和刀傷藥。
這頓忙乎後,天色漸黑。這個時候,沈奕還沒有露面,葉念惜抹了把額頭汗滴,顧不得休息,“不如我去九闕宮裡瞧瞧,沈奕別出什麼事兒。”
此時,駱寒心裡也開始不安,這麼久沒出來,莫非真的被天子扣下了?這個沈奕向來跋扈紈絝,萬一那句話惹到天子,他的小命難保啊!
畢竟紫胤國還要靠這位不務正業的皇上管理啊,駱寒氣惱,“這傢伙就會連累人!”可是也不能丟下他不管啊!
眼睛從葉念惜身上轉移到了公良鶴身上,看他正無精打采的坐在石桌旁和蓬萊道長吃東西。駱寒聲音溫溫,“公良鶴先生,麻煩您進九闕宮一趟,看看沈奕如何了。”
公良鶴正在啃一個燒餅,聽他這麼一說,險些噎到,啊啊了幾下,這纔將燒餅嚥了下去,“駱寒,我這渾身疼的厲害,讓你祖父去吧。”
一旁正在喝水的蓬萊道長直接將口中水噴了公良鶴一臉,“我與文朔不和,你是知道的。萬一我進去被他扣下怎麼辦?咱們這幾個人裡面,數你和他關係好,你不去誰去?”
公良鶴萬分無奈,看了看那幾個人,“駱寒,你年輕體壯,武功又好,天子不會爲難於你,你去吧?”
“不行,文朔對他親兒子都那樣呢,更何況駱寒是我的孫兒,萬一他爲了報復我害他,怎麼辦?”蓬萊道長一把奪過公良鶴的燒餅,不許他再吃。
公良鶴扶着石桌站了起來,“子無,就知道你偏心。你的孫兒是人,我就不是人?枉費了咱們幾十年的交情。”
蓬萊道長扶着他,不住的賠笑,“我這不是給你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嗎?害葉念惜成這樣子,文朔有份兒,難道你就沒份兒嗎?你將人家容顏毀成那樣,人家還沒找你算賬呢。”
“況且,沈奕救過你的命,現在他需要人救了,你可不能撒手不管。這是你報答他的好機會。”不由分說,蓬萊道長拽着公良鶴去了九闕宮的門口方向。
兩人還未到門口時,九闕宮的門開了,沈奕一閃身走了出來。
公良鶴如釋重負,不用進九闕宮了。
蓬萊道長拍了拍胸口,煞有介事的說道:“沈奕,你怎麼現在纔出來啊?擔心死本道長了。正打算進去救你呢!”
認識了這麼久,公良鶴還是第一次發現蓬萊道長的臉皮這麼厚,“那個……,是我要進去救你,我……”
沈奕手中端着黑玉鉢,興沖沖的跑向葉念惜,哪裡顧得上聽兩位老人家說什麼,他高聲道:“念惜,瞧我帶什麼出來了!”
葉念惜沒有半點兒先前的記憶,哪裡知道他端的是什麼?倒是躺在馬車裡的文瑾瑜看的真切,他驚喜道:“聚魂鉢?你將念惜的魂魄帶了出來?”
這一句話,讓衆人都來了精神,圍過來看他手中黑玉鉢,上面仿若被明鏡封住,只見裡面有氣體若絲流動不已,神秘而詭異。
這就是自己的魂魄?葉念惜是頭一回看到。
蓬萊道長嘖嘖兩聲,“這聚魂鉢是好東西,你怎麼偷出來的?”
沈奕將黑玉鉢往桌子上一放,“蓬萊道長,怎麼說話呢?什麼叫偷啊?我只是瞧見了,順手拿了出來。快點兒施法讓魂魄歸位吧?”
蓬萊道長仔細端詳聚魂鉢,搖頭,“這上面被文朔用訣封住了,不知道是什麼訣,打不開。”
即便是偷出來又如何?打不開,一切白費。
“我去問問天子!”這個時候,駱寒比誰都着急。
沈奕臉色大駭,急忙伸手拉住了他,“你昏頭了吧?這聚魂鉢是我偷出來的,天子若是知道了,還不吃了咱們?”
“那怎麼辦?”駱寒問他。
沈奕從懷裡掏出個薄紙來,“蓬萊道長,您老人家瞧瞧,這上面是什麼鬼文字?這聚魂鉢下面壓着的紙片,我一起帶了出來。”
蓬萊道長眯着眼睛,藉着月光將薄紙上的字看的一清二楚,確切的說上面不是字,而是一些十分有趣的符號,彎彎曲曲,像一條一條的小蛇。
葉念惜看了一眼,十分茫然,這是什麼鬼東西?
蓬萊道長忽然間大喜,“這就是封聚魂鉢的訣啊。有了這個東西,葉念惜魂魄歸一不是問題!”
這麼順利?衆人都是高興,沈奕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葉念惜,你若是恢復原來樣子了,可要好好感謝小爺!”
葉念惜湊到沈奕面前,“你是怎麼弄到手的?”
“這個嘛,小爺想要得到的東西,哪有沒得到過的?”沈奕嘴角上揚,自信滿滿。
爲了避免被天子發現,蓬萊道長即刻施法,葉念惜盤腿兒坐在冒出綠芽的土地上,蓬萊道長坐在他對面,沈奕和駱寒守在兩旁,防止天子的人忽然出現。至於公良鶴,則繼續吃他的燒餅,在一旁圍觀。
蓬萊道長照着薄紙上的訣唸唸有詞,手中拂塵揮來揮去。
葉念惜只覺得自己彷彿進入了虛無縹緲之中,大腦裡空白一片,沒有意識,沒有記憶,看不到周圍的一切。
彷彿置身於雲裡霧裡,飄飄忽忽……
葉念惜和蓬萊道長靜坐不動,只聽得蓬萊道長念念叨叨,駱寒聽的無趣兒,不由得用眼角餘光看沈奕,見他一樣的無趣兒,正在用手拔地上小草玩兒。
駱寒不由得沉思……
九闕宮守備森嚴,別看到處空蕩蕩的,沒有人影,其實每個地方都有無數雙眼睛盯着。天子手下的四大門神可不是吃素的。沈奕他是如何偷出來聚魂鉢的?
看沈奕的樣子,應該沒有經過任何打鬥。無聲無息的將九闕宮的東西偷到手,莫說是沈奕,就是自己,也難以做到啊!
丟了聚魂鉢,天子竟然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駱寒實在想不通,沈奕是如何做到的?
別看沈奕表面從容鎮定,其實眼角餘光也在暗暗打量駱寒,旁人猜疑也就算了,他最怕的就是引起這個駱寒的疑心,見他眼神飄忽不定,知道他的心思沒有停止過。
沈奕只能暗暗想對策,如何解釋呢?總不能告訴他自己是天子的人,向天子要了這個聚魂鉢吧?
若非爲了念惜,沈奕可不想就此暴露了身份。沈奕想的頭疼,也沒有想出來一個能消除駱寒猜疑的解釋。
這兩個人都在暗自思量時,只見聚魂鉢裡一縷魂魄飛出,注入葉念惜的體內。而隨之,聚魂鉢裡變得空蕩蕩,就如同一個普通的黑玉鉢,飄飄悠悠飛了起來,沒入了九闕宮的宮門之中。
算是物歸原主吧!
蓬萊道長法術施展完畢,葉念惜悠悠倒下,駱寒和沈奕急忙上前扶住她,“念惜,你怎樣?”
但見葉念惜緩緩睜開眼睛,蹙起眉頭,“我怎的還是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