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善大師心懷若谷,品德高尚,爲世人所推崇敬仰,我與妹妹虔誠尊重,若是有需要效勞的地方,還請大師明示。”安宸燁說的謙虛柔和。
“眼下正有一事,需要念惜公主和李瑾瑜大人相助。”懷善大師沒有掩飾。
而葉念惜和安宸燁聽他直呼兩人名字,心中都是大驚,這位懷善大師果然不簡單!
“什麼事情?”安宸燁問道。
懷善大師又是一句阿彌陀佛,“兩位施主請跟我到房間裡詳談。”這麼說着,走向院子裡一排南屋,推開正中央的一間,邁步進去。
葉念惜和安宸燁猶豫了一下,跟了進去。之所以猶豫,是看到了房間中央的位置正有人背對門口打坐。此人穿着粗布灰衣,身形筆直勻稱,剃光的頭顱形狀十分好看,應該是位年輕的和尚。
聽到動靜,這和尚沒有回頭,也沒有動,懷善大師道:“青竹,爲師帶了兩位朋友來,你看看是否認識?”
那和尚雙手合十,微微垂目,並不轉身看,“師傅,我已經決定遁入空門,絕不會反悔。”
“不是爲師不想收你,而是你塵緣未了。”懷善大師道。
葉念惜和安宸燁繞到那和尚面前,仔細端看,這和尚約莫二十出頭,長的極好,眉清目秀,脣紅齒白,雙目合着,睫毛卷翹,葉念惜暗暗猜想,這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呢?
“你叫青竹?”葉念惜看了片刻,並不認識這和尚。
青竹並沒有答言,而是自顧低頭轉動手中佛珠。
一旁懷善大師道:“念惜公主,他叫楊青竹,是貧僧的徒弟,卻是位俗家弟子。一心想要剃度入佛門,貧僧沒有應允。”
因夕陽西下,屋內光線忽地暗了下來,就在此時,楊青竹的眼睛忽閃一下睜開了,那是一雙碧波如水的眸子,深邃如幽幽古潭,沉靜中閃爍着靈動。緩緩轉動看向了葉念惜,“你怎來了?”語氣平淡,就像是相識多年的朋友。
可是葉念惜在腦海中轉了兩圈,也沒有想起來在哪裡見過眼前人,甚至連楊青竹這個名字都不知道,怔怔望着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楊青竹站了起來,看向安宸燁,“我是該稱呼你爲寮國太子安宸燁呢?還是該叫一聲李瑾瑜大將軍呢?”
這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底細,安宸燁不由得一愣,他也從未見過這個楊青竹,“你到底是誰?”
“鳳熙寧!”楊青竹的聲音不大,讓葉念惜和安宸燁都是呆住了。鳳熙寧?她竟然還活着?這不會又是個活死人吧?
懷善大師知道兩人迷茫,落座後,解釋道:“他是楊青竹,也是鳳熙寧,他的身體裡有一半鳳熙寧的魂魄。”
“鳳熙寧,真的是你?”葉念惜自己是穿越而來,又見識了安宸燁的借屍還魂和軒轅諗的魂魄與肉身分離,她很快接受了楊青竹是鳳熙寧的事實。
原來那日,鳳熙寧死的冤枉,心有不甘,她便找到了蓬萊道長,要他爲自己度魂魄。蓬萊道長掐指一算,這鳳熙寧命不該絕,只是肉身已毀掉,無法生還。於是送給了她一株還魂草,誰吃了這株還魂草,鳳熙寧便入住誰的身體裡。
鳳熙寧的本意是找個女子的身子入住,可是沒想到路過龍鳳寺時,被一股強勁的力量吸引而來,手中的還魂草飄飄悠悠到了楊青竹手中。
那楊青竹也不知道哪根筋兒不對,拿起還魂草就吃,鳳熙寧沒來得及阻攔,還魂草入肚,楊青竹畢竟是男子身子,陰陽相融合需要一陣日子,等鳳熙寧從他身子裡醒過來時,已經是一個月後。
兩個魂魄共存於一個軀體之內,的確十分詭異。而楊青竹從此彷彿的了怪病,白天正常無異,一到日落時便變成了另一個人,自稱鳳熙寧。清晨太陽出來時,又變回了楊青竹。
而鳳熙寧與懷善大師多少有些交集,將一切告訴了他。懷善大師是位得道高僧,一向心平氣和無喜無悲,聽到這事情也是心起波瀾,找到蓬萊道長親自詢問。這才知道了還魂之事。
楊青竹一直想着剃度出家,因爲鳳熙寧的魂魄,懷善大師決定拖延一段日子。
“大師說有事情需要我們相助,不知道指的是什麼事情?”安宸燁問道。
懷善大師面有難色,“都是孽緣啊。”
楊青竹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此時,天色已黑,他的身體裡由鳳熙寧的魂魄主宰,所以這說話的語氣也是鳳熙寧的身份,他說:“此事要從三天前說起。那日鳳熙雯到龍鳳寺裡拜佛,提出要帶走龍牙玉供奉於宮中。懷善大師沒有同意。鳳熙雯心中不痛快,要搶龍牙玉。楊青竹出頭與鳳熙雯理論,沒想到鳳熙雯一眼看上了楊青竹,因爲他而暫時沒有搶走龍牙玉,說好了三天後來這裡要將龍牙玉和楊青竹一起帶走。”
按照日子推算,明天,鳳熙雯該來龍鳳寺要龍牙玉和楊青竹。若是那龍牙玉交給安宸燁和葉念惜,龍鳳寺便要被鳳熙雯派人夷爲平地。所以懷善大師十分爲難。
“鳳熙寧,你不想殺了鳳熙雯報仇雪恨嗎?”葉念惜問道。
一旁的懷善大師自顧說了聲:“阿彌陀佛。”
葉念惜忽然想起來這裡是佛門淨地,說殺字不合適。
楊青竹搖頭,“不想。”
葉念惜愕然,鳳熙寧死的那麼冤枉悲慘,怎能不報仇呢?她雖然性情淡漠,也不至於這般大度吧?轉念一想:不會是被這位懷善大師給洗腦了吧?
楊青竹轉而看向懷善大師,“我想與這兩位朋友單獨聊一聊。”
懷善大師點了下頭,退出房間。
等到房間裡只有三個人了,楊青竹走向燭臺點亮光火,房間裡才亮了起來。他道:“不是不想報仇,我巴不得早日殺了鳳熙雯和李琳琅。可是鳳熙雯現在是鳳起國的主公,他若是死了,無人繼承皇位,鳳起國將會陷入一片混亂之中。我不想看到這種場面。”
“你可以做主公啊……”葉念惜收住了口,鳳熙寧已經是男子之身,還是與楊青竹合用一個身子,這不太符合鳳起國主公的要求,也會引起更大的麻煩。
楊青竹繼續道:“我要留着鳳熙雯的命,一直到找到個合適的女子身子讓自己的魂魄安定下來,再想辦法奪回主公的位置。”
葉念惜的眼睛轉了兩下,“鳳熙寧,你不覺得最合適的女子身子應該是鳳熙雯嗎?”
“妙!”安宸燁讚許。
楊青竹的眼睛一亮,自己怎麼沒有想到呢?或許是因爲不屑於鳳熙雯的身子,所以一直沒有往那裡想。若是就此殺了鳳熙雯,借她的屍體還魂,所有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明日鳳熙雯就要來,三個人商量對策,務必借這麼好的機會將鳳熙雯殺死,奪回鳳起國。
當日夜裡,房間的燭光一直沒有熄滅,懷善大師在院子裡看了許久,緩緩搖頭,事情哪裡有那麼容易?天意難違!
天剛亮時,一切商量妥當。葉念惜和安宸燁起身要出門時,看到楊青竹忽然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眼神與之前的不一樣,甚至帶着恐慌,他問道:“你們兩個是什麼人?”
說變就變了,葉念惜和安宸燁十分不適應,“楊青竹,今天鳳熙雯要來,你有什麼打算?”
“我寧死也不會讓她得逞。”楊青竹堅決。
“聽我們的話,就能讓你免受此劫。”葉念惜和安宸燁一左一右不肯放他跑出房間。
“要我怎麼做?”楊青竹問道。
“順從鳳熙雯,只要熬到太陽落山,你就可以解脫了。”葉念惜認爲這沒什麼難度。
可是楊青竹不同意,“我還要出家呢,若是就此壞了名聲,只怕佛門再也不肯收我了。”說着拿起個瓷碗兒摔在地上,撿起碎片藏在衣袖之中,寧死不屈。
“佛祖不會介意的。”葉念惜瞧這人有些迂腐,只怕一時半會兒勸說不動,向安宸燁擠了下眼睛。
安宸燁上前點住了楊青竹的穴道,“放心,我們不會害你。”將他衣袖中的瓷片兒取了出來。
兩個人走出房間,看到懷善大師已經站立庭院之中,身上有菩提葉落下,想來已經站了許久。
懷善大師手拿佛珠,微微施禮,“兩位施主,佛門淨地乃清靜之地,今日卻要遭受血光之災,只怕從此天怒人怨。貧僧昨夜做了一夢,只要兩位施主離去,此浩劫便可解除。所以爲了龍鳳寺的周全,貧僧還請兩位早早離去。”
葉念惜問他:“不知大師準備如何應對呢?楊青竹是留下?還是交給鳳熙雯?”
“自然是看青竹的個人意願。他是貧僧的俗家弟子,他若是不願意,作爲師父,貧僧竭盡所能爲他做主。”懷善大師溫聲。
“我們若是不走呢?”安宸燁察覺到懷善大師的佛珠動了動。
“爲了龍鳳寺的安危,貧僧只能無禮了。”懷善大師的佛珠忽然飛了過來。
只是這一招,安宸燁心中大驚,這位懷善大師的內力雄厚。
未等安宸燁接招,那佛珠又飛了回去。院落四周牆壁上跳下十八道金光,十八銅人現身了。
安宸燁將葉念惜擋在身後,低聲道:“只怕咱們兩個要被困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