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風微微吹動顫抖的紙條上只有四個字:“李將軍殤!”
車璃國只有一個李將軍——李瑾瑜!
殤!—— 一字叫人失魂斷腸!
噗!葉啓軒一口血噴出,倒在了葉念惜的懷裡,“他是怎麼死的?”淚已成河。
從未見自己的哥哥這般哭過,葉念惜摟住了他,“不會的,這不是真的,瑾瑜哥哥告訴我他有辦法脫身,他有辦法……”
“這消息不會錯,李瑾瑜,走了……”陸羽珩跪在了地上,悵然失神兒。
“瑾瑜哥哥,他不會死,他的武功那麼高,他怎麼會死!我去找他,我去將他帶回來!”葉念惜鬆開自己的哥哥,起身去騎馬,忽然間發覺自己的淚水落了下來,就算嘴上倔強說着不相信,可是心裡已經默認了這事實。
那種情形下,李瑾瑜怎麼脫身?
拉過軒轅諗的馬,葉念惜就要上去,一旁軒轅諗和沈奕攔住了她,“不要去,你這是去送死。”
“放手!”葉念惜忽然發火,甩開軒轅諗拉她的手,飛身上了馬,她要去找李瑾瑜,一定要找到他,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遠處馬蹄聲急,一人騎馬而來,到了近前那人飛身下馬,跪在地上:“報皇上,李將軍走了!”
“怎麼走的?”葉啓軒的聲音很輕,哽咽中帶着顫抖。
“昨日烏珠國都城城牆上,李將軍挾持烏珠國皇上,放走公主,公主走後,李將軍揮劍自盡,墜下城牆。卑職想要搶下他的屍首,可是蕭君武人多勢衆,將李將軍的屍首懸掛城頭。”這人說着嗚嗚哭了起來。
自從車璃國滅亡,李瑾瑜一直跟着葉啓軒,爲他籌謀劃策,招兵買馬,給了葉啓軒支持,也給了無數車璃國人希望,他文武雙全,任人唯賢,是當之無愧的車璃國第一功臣,在文武百官的心中,他比葉啓軒的位置還要高,而他功成名就後仍然保持低調謙和,公正廉明,深受百姓愛戴。李瑾瑜不僅僅是葉啓軒的左膀右臂,更是他的心臟,是車璃國的頂天柱。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在車璃國舉足輕重的人,轉眼間,就沒了。
“瑾瑜哥哥……”葉念惜眼前一黑,**馬下,軒轅諗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他是爲了救我而死!”葉念惜呢喃,淚如泉涌,決堤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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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爲了救我們而死。”軒轅諗補充,眼角溼潤。再冰冷的心此時也是碎了。
沈奕和鳳熙寧亦是黯然垂淚……
葉啓軒從懷裡取出一封信,“這是瑾瑜給我的信,爲了救你,他請辭大將軍一職,是爲了不連累我車璃國。”
陸羽珩伸衣袖擦拭淚水,“我勸過他不要去,他說他視公主如親妹妹,公主的命比他自己的命還要重要……”
李瑾瑜,這個世上對自己最好的男子,爲了救自己死了。
葉念惜的心在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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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瑾瑜,他死了,永遠的離開了自己……
他自盡,他從七丈城牆墜下,又被懸屍城頭!
“我要去爲他收屍!”葉念惜暗暗發誓。
當夜,葉念惜一個人潛身離開了車璃國,騎着軒轅諗的黑緞駿馬,奔往烏珠國都城……
當四周都是晴空萬里時,烏珠國的都城是狂風暴雨,電閃雷鳴。葉念惜沒有帶披風,任憑雨水澆透衣衫,冷風侵入肌膚,冒風頂雨衝到了都城的西門。
此時已是中午時分,可是大雨傾盆,天色暮暮,城門緊閉,守城的侍衛躲在城樓裡避雨。而城門上高高懸掛着一具屍體,垂頭閉目,在風雨中飄搖孤零,正是李瑾瑜。
瑾瑜哥哥,他真的死了!葉念惜幾欲昏厥,臉上淚水雨水交纏而下,淒厲喊道:“瑾瑜哥哥,我帶你回家!”聲音很快淹沒在瓢潑暴雨之中。
望着七丈高的城牆,緊閉的大門,葉念惜沒有辦法將李瑾瑜放下來,這可怎麼辦?難道要去求蕭君武嗎?如何甘心去求他?
只怕連自己也要搭進去!
路邊有茶鋪,坐着不少人避雨,葉念惜騎馬過去,“有沒有吃的?”
茶鋪老闆擺擺手,“沒有吃的,這些人都被困在這裡兩天兩夜了,所有吃的都沒有。”
“這雨下了兩天?”葉念惜覺得納悶,爲何別地地方無風無雨,偏偏這裡風雨大作?
有人道:“那天凌遲皇后時,天氣還好得很,我們都趕來看,誰知道出了意外,有人劫法場。再後來皇后被人救走,城頭上跳下一人,就是現在懸屍城頭的那人,天上忽然一聲響雷,那是真正的晴天霹靂,瞬間暴雨落下,到現在還沒停。”
“那位算命先生說城頭上懸掛之人不簡單,老天爺這是在爲他收魂呢。是他讓皇上關上西邊城門的。”有人指了指坐在裡面的一位白鬚白髮老者。
“算命先生?”葉念惜看了過去。
白鬚白髮的老者正在閉目養神,“老夫不是算命先生,而是仙人道長。”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果然仙風道骨,清逸飄然。
“蓬萊道長。”葉念惜走了近前。
道長睜開眼睛,“葉……是你!”
他倒是警覺,沒有說出葉念惜的名字,讓旁人知道她的身份。
他鄉遇故知,蓬萊道長十分驚訝,上下打量葉念惜,“不錯,不錯,你來的正好。”
葉念惜坐在他對面,“道長也是來看凌遲?被困在這裡走不得?”
蓬萊道長的拂塵甩了一下,瞪向葉念惜,“我是那麼無聊之人嗎?我是來爲李瑾瑜收魂的。”
“道長還會做法事啊?別說這雨是你招來的。”蓬萊道長的本事是不小,可是也不至於收復魂魄吧?難道他是想混幾個銀子?葉念惜表示懷疑。
蓬萊道長一本正經,“這雨是李瑾瑜招來的。自他從城頭躍下,烏珠國都城大雨而至,城內水淹一片,我建議蕭君武厚葬李瑾瑜,避免這場天災,他不聽,唯有讓他關閉西城門,防止李瑾瑜陰魂不散,進了城,這雨就更停不了。”
“說的跟神話故事似的。”葉念惜暗自腹誹,倒是不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拆蓬萊道長的臺。畢竟他老人家是軒轅諗的師傅。
“不過,既然爲他收屍的人來了,今日午時三刻,雨就停了。”蓬萊道長眸中精光一現,壓低了聲音,“將李瑾瑜埋葬在車璃國的西邊,可保十年太平。”
“才十年?”葉念惜小聲嘀咕。
“十年,已經不短了。”蓬萊道長一副天機不可泄露的神秘樣子。
葉念惜有些不屑,不過十年後她才知道車璃國的這十年太平實屬來之不易,在九州戰火紛飛之中,是個奇蹟!
本來打算休息片刻就去找蕭君武,可是蓬萊道長硬是將葉念惜留到了午時三刻,這才道:“去城頭下接李瑾瑜的屍體吧。”
望着遠處高高懸掛的李瑾瑜,葉念惜有些茫然,這怎麼可能?
半信半疑的騎馬到了西城門下,忽然雨水如瀑布更加急了起來,天空一道閃電,劈向城頭,伴着驚天雷聲城頭磚石碎裂,那綁着李瑾瑜的身子斷開,他的屍首直直墜了下來。
葉念惜急忙下馬跑過去,“瑾瑜哥哥,我帶你回車璃國!”
黑緞駿馬通靈性,走到近前跪在地上,由葉念惜將李瑾瑜的屍首搭在身上,這才起身帶着兩人飛馳而去。
路過茶鋪,葉念惜看了過去,可惜雨太大,模糊了視線,根本看不清蓬萊道長,騎馬而過。
頃刻間,雨停了,天氣放晴,一道彩虹懸掛半空。
茶鋪中衆人嘖嘖稱奇,看向城頭時,那懸掛的屍體已經不翼而飛。都道是蒼天收了將軍的魂魄,帶走了他的屍體。竟然無人看到葉念惜的離去。
路上遇到前來找尋自己的軒轅諗和沈奕,葉念惜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軒轅諗道:“蓬萊道長既然這麼說了,咱們就該將李瑾瑜將軍埋葬在車璃國西邊邊關處。”
三人到了車璃國,由葉啓軒親自爲李瑾瑜換上將軍戰袍,以定國將軍的稱號厚葬李瑾瑜。此事陸羽珩有些微言,“李瑾瑜請辭將軍職務,又自盡身亡,爲的就是不讓烏珠國以此爲藉口爲難皇上,如今厚葬,只怕給車璃國招來禍事。”
葉啓軒悲聲道:“若是將他草草葬了,朕良心難安。定國將軍之位,李瑾瑜名副其實。若是烏珠國爲此挑釁,朕絕不手軟。”
葉念惜親自爲李瑾瑜合上雙目,梳理髮髻。他依然是溫潤如玉的男子,有公子的翩翩風度,有將軍的俊朗英武,還有哥哥的溫柔體貼。車璃國復國,他所經歷的大小戰役有上百個,受傷無數,沒有死在戰場上,卻將性命丟在了和平時期。
隨着厚葬李瑾瑜的昭告傳遍全國,烏珠國的戰書送了過來,蓋着烏珠國皇上的璽印,是蕭君武親自定下的事情。要葉啓軒交出李瑾瑜的屍首和葉念惜,否則開戰。
葉啓軒當場將戰書撕了粉碎,“開戰就開戰,我車璃國雖然是個小國,卻不會忍辱偷生!定國將軍必須厚葬,念惜公主絕不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