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三天三夜,巫百草圍着沈奕轉,沈奕喝着藥湯,再無胃口吃飯,一下子消瘦許多,不過這毒終於清除了。沈奕覺得渾身上下輕鬆,沒有了疼痛之感,連着問了好幾遍,“真的好了?你確定不會反覆發作?”
巫百草連着點頭十幾下後,才逃過了小侯爺的追問,暗中接過葉念惜遞來的第二枚銀針,開始煉製藥丸。軒轅諗連着服了三天藥丸,毒素去除,身體恢復如初。
護國侯爺喜極而泣,兩個兒子從生死線上撈回了性命,當即給巫百草跪了下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從此以後,神君便是我護國候府的恩人,有什麼要求儘管提,護國候府願意爲神君效勞。”
巫百草將他扶了起來,“我也是受人所託,侯爺無須感謝。”
“不知受何人所託?”
護國侯爺問道,蓬萊道長豎起耳朵,這世上竟然有人能差使動百草神君?
“她,不讓我說。”巫百草看了一眼葉念惜。
這細微的動作當然逃不過沈奕的眼睛,他立即笑嘻嘻的走了過來,“我說神君媳婦兒,告訴我唄?到底是誰讓他救我的?我好去報恩啊。”
“小侯爺,你若是能將紫胤國都城裡的一百多個鋪子給了那人,我就告訴你。”被他叫了一聲神君媳婦兒,葉念惜十分不爽。
沈奕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主兒,立即擺手,“還是別告訴我了,免得小爺心疼!”
當夜,護國侯爺盛情款待巫百草和葉念惜,但見巫百草對葉念惜十分尊重,一副唯命是從的樣子,雖然兩人都聲稱不是夫妻,衆人還是一廂情願的認爲兩人這輩子都會在一起。
巫百草與葉念惜早有約定,治好軒轅諗和沈奕後便早早離去,找個偏僻無人的地方,爲葉念惜去毒。所以宴席上,巫百草提出次日離開,蓬萊道長十分不捨,“百草兄這一身本事天下難得,不知道可有了傳承衣鉢之人?”
“我無兒無女,怎會有傳人?”這是巫百草一生的遺憾。
蓬萊道長面露喜色,“瞧這兩個小子如何?軒轅諗精通醫術,不在貧道之下,沈奕領悟力強,是個難得的人精。這兩人都有着過目不忘的本事。最重要的是,人品好,有愛心。”
巫百草不會說謊話,“我怎沒看出來他們人品好?”
蓬萊道長急了,“你去打聽打聽,紫胤國雲王爺醫行天下,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呢。小侯爺沈奕……”
想了想,好像這小侯爺還真沒什麼行善積德的事情。蓬萊道長都找不到話說了。
沈奕立即道:“我最煩醫術,不學,求我,我也不學!”
巫百草坦言道:“我們巫氏家族有祖訓,不得外傳。所以……”
“我若是記得不錯,應該是毒術不外傳,這解毒的本事應該不屬於你巫氏家族。”蓬萊道長打斷了巫百草。
巫百草一怔,似乎有道理。
前幾日看到地上的上千種草藥,還有軒轅諗熬製的湯藥,他就知道這人不簡單,心中多留意了幾分。後來給沈奕熬製草藥,每種草藥,剛念出名字,軒轅諗便信手拈來,不差分毫,心中又多了幾分喜愛。
今日蓬萊道長提出收軒轅諗爲徒,雖然有些突然,但是巫百草是個爽快之人,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從不優柔寡斷,當即點頭,“好,我就收他爲徒,只傳授解毒之術,不傳授製毒的法子。”
“你還會製作毒藥?”葉念惜插嘴一問。
巫百草汗顏,“作爲巫家之人,這是必須學會的技能。”
當夜,軒轅諗跪地拜師。
沈奕在一旁調笑,“軒轅諗,只拜師傅可不成,連師孃一起拜了吧?”
葉念惜嚇得直接躲在巫百草身後,“我不是他媳婦兒。”
“小爺知道,軒轅諗拜過後,你不就是了嗎?能受雲王爺一拜之人可不多,婆婆要珍惜這次機會!”沈奕哈哈大笑。
簡單的拜師結束後,蓬萊道長忽然後悔了,“這麼說,軒轅諗又是隻比我低一輩兒?雲昊那老頭子豈不是比我高一輩兒?”
“那他比我也高一輩兒?”
巫百草看向蓬萊道長,意思是:現在撇清師徒關係還來得及嗎?
護國侯爺在一旁暗笑,“蓬萊道長,這回咱們可以平起平坐了吧?”
巫百草從懷裡取出一本書籍,“我不善教育徒弟,這本書是畢生心血,傳給你吧。”
軒轅諗拿着書籍翻了翻,“百草秘笈,師傅,您老人家就這麼傳授徒弟?”
“嗯。”簡單一個字。
怪不得收徒弟收的那麼痛快,這也太不負責了吧?
軒轅諗只能收起了《百草秘笈》,“如果遇到不懂的去哪裡問師傅啊?”
“你聰慧過人,頗有天賦,若是看不懂,就不配做我的徒弟。”巫百草正色道。
軒轅諗徹底無語,確定這人真是把自己當成徒弟?
正吃菜喝酒,有人來報:“外面有個自稱叫李瑾瑜的人來找百草神君。”
“李瑾瑜?他的消息倒是靈通啊!”沈奕命人將他請進來。
很快,李瑾瑜走進了大廳,他風塵僕僕而來,髮絲被風吹亂,一臉疲倦之色,衣角處點點泥污。這與他平日裡愛乾淨的形象判若兩人,只是依然的氣宇軒昂,溫潤如玉。
不等李瑾瑜開口,沈奕先開口了,“念惜呢?在瀝林州過的可好?什麼時候回來?”
李瑾瑜掃視廳裡衆人,眼睛落在葉念惜身上,他認出了她,聽沈奕的意思,似乎並不知道這白髮女子是葉念惜,於是沒有搭理小侯爺,直接向百草神君施禮,“我國皇上中了奇毒,性命垂危,請百草神君前去救治。”
“葉啓軒中毒了?”沈奕又問一句。
“三天前,食物中被人下了毒,有人留下字條,是百毒神君巫閻羅的虞美人之毒,命不過七天。”李瑾瑜偶然間聽說過巫百草的大名,知道這人能解百毒。收到葉念惜的信件,知道巫百草在護國候府,便匆匆趕來。
巫百草一臉愧疚之色,“我已經不能再救人了,請回吧。”
“只有神君能救我家皇上,請看在車璃國數萬將士和黎民百姓的份上,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沒齒難忘。”李瑾瑜單膝跪地。
可是,巫百草擺擺手,“不是我不肯救,而是今年我不能再救人,否則會遭到族內的懲罰,以後再也不能救人。”
蓬萊道長在一旁奉勸,“百草神君有他自己的難言之隱,將軍起來吧,趕緊回去,興許能送你家主人一程。”
李瑾瑜跪地不動,又是一聲:“都說百草神君有好生之德,難道眼睜睜看着我家皇上因你弟弟的毒藥而喪命嗎?你巫家又害了一條人命,做了孽事,難道沒有一點兒仁慈之心嗎?遲早會受到蒼天譴責!”
巫百草嘆息一聲,低頭不語,不是不想救,而是不能救!
任誰勸,李瑾瑜就是不起來,也不讓巫百草走,反正不答應就是不行!
終於,葉念惜走了上前,“李將軍,請起來吧,除了車璃國的皇上,你從未跪過任何人,今日始知將軍忠心事主,一片赤誠。只是生死有命,一切皆有定數!”伸手將李瑾瑜扶了起來。
沈奕和軒轅諗對視一眼,這位婆婆本事不小,降得住百草神君,說的服李瑾瑜將軍。
葉念惜從懷中取出最後一枚銀針,“百草神君,救車璃國的皇上。”
巫百草愕然,“這?你?”
“救他!”葉念惜堅決,葉啓軒的命比她的命更爲重要!
巫百草接過來銀針,“我只能救一個人。”
“我知道。”
葉念惜做出這個決定時就已經想的清楚,自己活不成了。
收拾東西當即啓程,三人離開了護國候府。
望着遠去的馬車,沈奕笑道:“這位神君竟然怕老婆,早知道咱們就多多巴結那位婆婆!”
軒轅諗凝目,“我總覺的那婆婆有種熟悉的感覺。”
“那是,她看你的眼神兒不一般。軒轅諗,魅力不小啊,千萬別幹出**師孃的事兒,壞了名聲。”沈奕哈哈大笑向回走。
蓬萊道長猛然拍腦門,“那婆婆將銀針給了巫百草,難道當初是她要巫百草來救的你們兩個?”
“怎麼可能?”沈奕和軒轅諗同時道。
非親非故,來救人?憑什麼?
是啊,憑什麼……
馬車上,巫百草不禁問道:“車璃國皇上,與婆婆關係很好?”
“我的親哥哥。”葉念惜解釋,這回她徹底相信巫百草不問世事,什麼都不知道。
李瑾瑜輕聲道:“你的毒如何了?”
“無事。”葉念惜露出輕鬆的笑容。
“怎麼沒事兒?我救皇上,就不能救她。她最多也就能活一個月。”百草神君一向溫吞,第一次着急。
自己想要報恩,結果最後連自己的恩人都不能救。
葉念惜急忙掩飾,“軒轅宸手裡有解藥,我可以去找他,從他那裡騙出來解藥。”
馬車裡靜了下來,葉念惜看到李瑾瑜低下了頭,看不到他的神情,忽然一滴晶瑩落在手背上,散開成花,又是一滴。
李瑾瑜他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