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悽風慘慘的月夜已過三更,曹素素按耐不住,偷偷潛入前院,藏匿在草垛裡。她摸了摸藏在自己胸前的食物,剛準備走出去時,卻被人從後方拉住。曹素素驚恐地回首,那人按住她的嘴巴,噓了一聲,然後拉着她走出草垛來到涼亭處。
“你是誰?”曹素素藉着月光看着眼前瘦小的小宮女,問道。
“我叫小月。”小月微笑地說:“我知道,剛纔你想出去給曹蓉蓉送吃的。”
“嗯。”曹素素怯怯地點頭。
“不行。”小月警惕地環顧四周,然手小聲說道:“千萬不可,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是如何得罪陸郡君了,可是我聽說,小靜姐姐她們會想着法子折磨你們呢。”
“是嗎?會怎麼折磨?”曹素素驚訝地追問。
“我不知道。”小月搖了搖頭又道:“但是如果你現在出去送東西給曹蓉蓉,不但幫不了她反而還會給自己招來麻煩。”
“那個是我姐姐,我怎麼能眼睜睜看着她替我受苦受累?”曹素素沮喪地嘆道。
小月想了一會兒,說道:“罰跪一晚上不礙事的,宮裡的奴才們幾乎都被罰過,等明兒一早你再接她去休息不也可以嗎。”
“奴才們就不是人嗎?”
“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你還是隨我去休息,明天一早再來接你姐姐吧。”小月拉着曹素素返回下人房。然而此時的曹蓉蓉已然是飢寒交迫,本以爲能等到妹妹的接濟,無奈她一次次以失望而告終。她深知妹妹膽小怕事的個性,沒想到,在危機時候,她也無法挺身而出。看來,在後宮,要想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只能靠自己。曹蓉蓉仰天長嘆,老天啊!我要怎麼做?我究竟要怎麼做啊!難道,我真的做錯了,與其在這裡被人ling辱,還不如在北園安安分分地度過餘生。不,我不甘心,我曹蓉蓉有傾城容顏,飽讀詩書,難道只落個任人宰割的下場?不,我不服氣,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討回來的。今日所受的屈辱,我一定會加倍討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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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嗯,你要看準後再下手。”馮佑憐認真地聽着身邊人教她如何刺繡。宋中使走進尚繡坊,看着馮佑憐勤勤懇懇地學習,滿意地點了點頭。
馮佑憐看到宋中使,於是站起來請安。宋中使將馮佑憐領出來,一邊走在繡坊一邊說道:“還習慣嗎?”
“呃?”馮佑憐有些受寵若驚,只好微微點頭,應道:“回宋中使的話,在這裡,奴婢能學到更多東西,都很習慣。”
宋中使莞爾一笑地說:“你與我談話不必如此拘禮。雖然,我掌管了宮女們的禮儀,可是我還是希望能和宮女們簡簡單單地談話聊天的。”
“其實,宮女們都很喜歡宋中使。”馮佑憐輕聲說道。
“是嗎?”宋中使將馮佑憐請進閣樓裡,兩人相對而坐。
“我知道,前些日子,你一直因爲娘娘的事情悶悶不樂。可是人死不能復生,有些事情我們看淡了纔會讓自己好受些。”宋中使安慰着說,又伸手爲馮佑憐斟滿茶水。
“奴婢與娘娘相識不久,可是從有病到痊癒,從痊癒到…到無故離世,這一切都來得太快,所以奴婢纔會一時間無法接受,但奴婢現在已然知道了這個事實。多謝宋中使的關心,奴婢會好好學習,絕不辜負娘娘的知遇之恩。”
宋中使眼瞼一眨,眼珠一轉,不動聲色地將茶杯遞給馮佑憐,過後才淡然說道:“好姑娘,真是不枉費娘娘對你百般信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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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坐在青玉塌上的胡昭儀杏眼含嗔,柳眉斜豎,滿面上帶着獰笑。身邊宮婢微微湊近,又道:“此事不假,皇后娘娘確實在北園自殺了。雖然皇上秘不發喪,但是宮裡宮外已然傳遍了。”
胡昭儀突然隱笑轉愁,輕輕蹙眉地念叨:“這就怪了,耶律家早已在半年前抄家,她想自殺又怎麼會等到這時?”
胡昭儀的貼身宮婢芸兒又低聲說道:“怪就怪這裡,而且皇上只是要韓公公將屍體埋在耶律家族的墳堆裡。對此,引起不少大臣的議論呢。”
“哼,有什麼奇怪。想也知道這都是她不知在皇上耳邊說了些什麼。”胡昭儀冷哼一聲,說道:“沒想到,她連個死人都不放過。”
“弘德夫人可謂是權傾後宮了,現在後宮裡的奴才們都在傳,皇后一定是非她莫屬。”芸兒添油加醋地說道:“主子,奴婢就怕她弘德夫人一登上皇后之位,首先饒不了的就是您啊。”
“這些我都知道。”胡昭儀愁雲暗淡地嘆道:“我能怎樣?現如今太后也不知中了什麼邪,不但對我不管不問,還要我按兵不動。我這樣坐以待斃豈不是等死?”
芸兒咬着嘴脣,恍然說道:“主子,奴婢倒是想起一人。”
“誰?”胡昭儀傾斜身子,追問道。
“董,夫,人。”芸兒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
“她?”胡昭儀思了一會兒,又不屑地說道:“她能成什麼氣候?她現在只會吃齋唸佛。”
“主子,不然。”胡昭儀輕聲提出自己的建議:“這後宮之中畢竟只有兩位夫人,雖然董夫人不能得寵,可是她的賢德卻是衆所周知的。弘德夫人能動得了皇后,那是有天助,可是她想動董夫人也絕非易事。況且,董夫人看似安寧,可奴婢不這麼認爲,奴婢聽宮裡的小宮女說,曾經有人看到董夫人的貼身丫鬟在皇后未自殺之前頻繁進出北園呢。”
“有這等事?”胡昭儀眸光一亮,饒有興致地說道:“哼哼,這個董小葉當日與皇后想一起對付弘德夫人,可人算不如天算,皇后家族卻招來這等慘事。”
“董夫人冒着被弘德夫人懷疑的危險也要私下裡與廢后往來,這其中必定有詐。”芸兒咬牙切齒地說道:“主子,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也不必隔岸觀火,可以借刀殺人。”
胡昭儀滿面俱是陰鬱狠厲之氣,聽了貼身宮婢的話,她心中瞭然幾分。於是站了起來,對着身邊宮婢笑道:“想不到你這個小妮子居然這般聰慧。”
“那都是主子細心栽培的好。”芸兒扶着胡昭儀走出錦玉堂,諂媚地笑道。
胡昭儀掩嘴笑道:“好好給我盯緊了,以後少不了的好處。”
“是。”芸兒垂首笑着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