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王高琸提着鳥籠走上酒樓。看着正襟危坐的兩人,他便厚着臉皮靠過去,有意無意地招呼道:“咦?薛大人?幸會幸會。”
然後高琸將鳥籠放在酒桌上,宣告他打算挨着他們坐下,薛孤顯然有些警覺,聽到高琸的招呼聲,只是平靜地扭過頭淡笑說道:“原來是南陽王。”
高琸客氣說道:“薛大人,真是想不到能在此遇見你,看來我們也是有緣分啊。”
說着,高琸將頭一偏,瞅了一眼薛孤對面坐着的銀翹。
“呃,這位…”高琸遲疑了一下。
“薛夫人。”銀翹毫不客氣地自我介紹,薛孤放眼一瞪,示意她閉嘴。
“哦,原來這位便是剛剛過門的薛夫人。” 高琸諂笑說道:“失敬失敬。”
銀翹白了一眼高琸,她也能一眼看出心懷不軌的高琸,自然不想給好臉色。高琸笑了笑,然後將鳥籠舉起說道:“想必高某是打擾二位了。”
“你知道還不走?”
“銀翹。”薛孤冷冷一喝,而後轉身對着高琸說:“請王爺不要怪罪,她不知輕重,並無他意。”
高琸朝着酒樓窗外瞥了一眼。尋思:從這裡望去正好能看到妙勝寺的大門,那麼他剛剛明明看到自己從妙勝寺裡走出來,既然是盯着妙勝寺,看到自己也出沒妙勝寺,他卻能泰然自若,表現得恰如其分,果然是一流的侍衛。
“難道皇上也出了宮?” 高琸故意問道。
薛孤旁睞着高琸說道:“不知王爺有何事?”
“呵呵,沒什麼。” 高琸莞爾笑道:“只是如果薛大人有什麼要幫助的話,儘管開口便是,如果這麼一直守在外面也不是辦法,你說是不是?”
薛孤慍怒地朝着高琸投去寒氣逼人的眸光,高琸可不是省油的燈,裝模作樣他再拿手不過了,對於薛孤的神色,他依然裝作無知,不過他剛剛有心提醒的目的是爲何?難道是警告自己?莫非他跟慈遠方丈是一夥的?
“誒。”高琸很聰明,薛孤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猜想到,甚是薛孤想不到的他同樣能在肚子裡打個轉。
“薛大人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高琸似笑非笑地湊過去說道:“你一直盯着妙勝寺實在太明顯了,如果我要是有所目的,看着薛大人的面容也不敢輕舉妄動啊。所以本王呢就好奇心促使下進去妙勝寺看了看…”
“王爺…”
“先別急嘛。我倒是什麼都沒發現。” 高琸笑着說:“可是…”
“王爺有什麼話直管說。”薛孤厲聲說道。
高琸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笑道:“本王倒是挺懷疑那個慈遠方丈的…”
薛孤斜睨着高琸,看不出他臉色的變化究竟有何不同,面對這樣一個老奸巨猾的人,他一個硬漢子實在是以卵擊石。
***
銀翹從首飾鋪子裡走出來,前不久看中的手鐲又被人捷足先登了,想想就可氣。她訕訕地走出門,剛一擡頭。卻看到一把紙傘在自己頭頂處出現。再一垂首便見到南陽王高琸佇立在自己眼前,嬉笑的模樣令人發憷。
在涼亭中只有南陽王高琸和銀翹二人,銀翹是練家子的人所以也不會很害怕高琸,看到僕人倒滿了酒,她警覺着尋思,並不打算喝下。
高琸不管那麼多,吧唧吧唧地喝起來,銀翹受不了他於是想站起來離開,誰知高琸突然朝着身後男子喝道:“還不將東西送上來?”
“是,王爺。”男子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將捧着的錦盒放在石桌上。銀翹低着頭好奇地看着精緻的錦盒,然後瞅了一眼高琸問道:“王爺這是幹什麼?”
高琸並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是伸出手打開了錦盒的蓋子,銀翹眼眶中赫然出現一隻晶瑩通透的玉鐲,比自己之前想買的那一隻還要珍貴得多,應該更加昂貴吧。
“美人配美鐲,真是再好不過了。” 高琸輕輕地推了過去,笑着說道:“這是皇上賜給本王的,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可是本王留着也沒什麼用,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轉送給夫人。實在太好不過了。”
銀翹蓋上錦盒,冷冷地說:“賤妾跟王爺之前從未見過面,更加談不上交情,突然間送這麼貴重的東西,哼,真是令人不能不產生懷疑啊。”
“夫人真是貴人多忘事。” 高琸yin笑說道:“雖然夫人對本王沒有一點印象,可是本王對夫人那始終是念念不忘啊。”
“你說什麼?”銀翹不解地問。
高琸不慌不忙地呷了一口酒,銀翹慌張地奪過高琸手中的酒杯,怒問:“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本王沒有記錯的話,夫人應該是當初鄴城裡最紅的花魁,是滿堂紅的頭牌姑娘。”
銀翹一陣紅臉,猝然起立,怒斥道:“王爺,莫非今**找本夫人來就是爲了羞辱的?”
“夫人稍安勿躁。”高琸笑臉盈盈地站起來,畢恭畢敬地安撫着銀翹說道:“我怎麼會羞辱夫人呢,再說了,之前本王也一直是欣賞夫人的,現在知道夫人找了一個好歸宿,高興還來不及呢,夫人,您何必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銀翹稍微緩和情緒,白了一眼媚笑的高琸不再說話。
“不過…”高琸想了想,重新坐下來,故意猶豫着說道:“不過夫人找的這個歸宿,本王還真是不好說。”
“薛相公是百裡挑一的男子,人中之龍,又怎會不是好歸宿?”銀翹得意洋洋地說道。
“如果說是男子,自然是百裡挑一,人中之龍。” 高琸引導着說道:“可是有件事情夫人恐怕還不知道吧?”
“什麼事兒?”銀翹饒有興趣地問道。
“薛大人之前被皇上賜過婚。這個女人是宮裡的一個小宮女,也同樣是貌美慧心。可是不知道爲何,薛大人最後卻悔婚了,害得人家小宮女肝腸寸斷,最後還出宮逃避,犯了大錯。” 高琸煞有其事地嘆道。
銀翹恍然說道:“原來蟬兒姑娘真的是因爲相公…”
“莫非夫人知道此女子?” 高琸進一步套近乎。
“嗯。”銀翹中了穿套,對着高琸說道:“婚禮當天就有人來攪局,後來便知是爲了一個宮女,薛相公爲此還四處尋找,可是這個蟬兒姑娘現在應該是被困在妙勝寺了。”
“哦?”高琸佯裝着不知此事,又道:“這麼看來薛大人盯着妙勝寺只是爲了蟬兒姑娘?”
銀翹遲疑着想想,然後看了一眼高琸,於是笑着說:“看來,我是中了王爺的計,王爺不是想羞辱本夫人,是想通過本夫人而套取秘密啊。”
“哈哈哈。”高琸被人看穿也不慌不忙,只是大笑着說:“夫人果然是聰明人,不過本王並不是想套取什麼,只是幫助夫人將整件事情貫通起來。”
銀翹斜睨着鳳眼,不屑地問道:“王爺想幫我?”
高琸含笑點頭,說道:“夫人剛剛自個也說了,婚禮上有人攪局,可是夫人忘了說。新婚之夜新郎就失蹤了,雖然外界的人不知道,但是瞞不過本王的。”
銀翹有些尷尬地別過臉,悶哼說:“那又怎樣?”
“本王是不明白薛大人究竟怎麼想的,但是如果真的是爲了蟬兒宮女而冷落了夫人,那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高琸湊過去嗅了嗅銀翹身上散發出的清香,陶醉地笑道:“夫人才配得上像薛大人這樣的英雄好漢啊,那蟬兒算什麼?說來說去,不就是一個宮女?”
銀翹深吸一口氣,尋思:哼,我當然也想抓走蟬兒的人將她殺掉。這樣爲自己以除後患便高枕無憂,就算現在薛孤的心不是在自己這邊,可是她倒是很有信心將薛孤拉回來,這一點,她認爲薛孤再如何正直,那都是男人,男人就會有他的缺點,這個缺點就是女人趁虛而入的關鍵。
高琸沒有打擾銀翹的暗忖,實際上,他自己也在琢磨着,看來慈遠方丈多多少少已經有些暴露身份了,至少薛孤已經開始產生了懷疑,尚且還不知道薛孤有沒有稟告皇上,但那都是遲早的事兒,不行,慈遠方丈落下水可不能將自己也拉下去陪葬,否則蟄伏這麼多年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王爺的好心,夫人我心領了。”銀翹說道:“但是薛相公要做什麼事兒,我也攔不住,我銀翹何曾怕過一個宮女?哼,我的男人我當然會自己爭取回來,就不勞您費心了。”說着,銀翹站起來準備離去,然而高琸也跟着站起來說道:“也好,本王也看得出夫人不是凡人,蟬兒姑娘不值一提,可是本王倒想說一句忠告的話,蟬兒可是淑妃娘娘身邊的貼身宮婢,在皇宮裡這樣的宮女也不是凡人。”
銀翹側過身冷瞟一眼身後的高琸,然後一甩頭跨步離去。管家還想着走上前等候吩咐,而高琸卻揮了揮手,冷哼笑道:“這個女人有點料,看來也是深藏不露。”
“那王爺,小的們要不要試探試探。”
“她一來就掃視了你們,早就記在心裡了,你們去試探她豈不是暴露我?” 高琸叱喝道:“不過,你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王爺。”
“既然薛孤喜歡盯着妙勝寺,那你們就給本王小心地盯着他們。” 高琸抿了抿嘴,狡黠說道:“記住,一定不能暴露身份,除了盯着薛大人,就連妙勝寺的慈遠方丈也都給本王盯緊。”
“是,王爺。”管家弓着身子,退後兩步。
“回來。”高琸喝道:“還有薛府也給盯好哩。本王要進宮幾日,到時候回來的時候,本王可不希望你用一句‘一無所獲’打發。”
“是,王爺,一有動靜小的們都記在心裡。”語畢,管家畏畏縮縮地跑出了亭子。高琸深邃的眼眸中展露出滿意的笑顏,不管怎麼說,現在這個局勢他還能掌控,哼,要成大事必須有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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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噹噹…”高琸悠哉遊哉地走進皇宮裡,朝着宮女們諂笑,心裡蹦出不少yin穢的思想,如今看來,皇宮裡的一切都是好的,皇宮裡錢多,美女更多,皇帝的妃子一個比一個漂亮,都快羨慕死他了。還有那膚如凝脂,媚如妖姬的曹昭儀,想起來就令人回味無窮啊。
就一夜,他便朝思暮想,不能自己。於是,趁着混亂時期,他打着如意算盤就想進宮與曹昭儀再戰**。他自負地認爲自己一定也是令那曹昭儀忘乎所以,如今更是深閨難耐。
“繡雲堂…”高琸從含章殿請安後就沒有回過神,一門心思往繡雲堂奔去。當然皇宮後院不是他敢橫衝直闖的地方,他稍微收斂小心翼翼地走了幾步。倒是與他熟絡的小公公叫住了他。
“南陽王,南陽王…”小公公平日裡貪了不少高琸的好處,自然對南陽王上心一些,至少他得提醒自己的財神爺,繡雲堂如今成了皇宮裡的禁地。
“爲何?”高琸躲在御花園裡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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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公觀望四周,見無人,纔敢開口:“這個事兒皇上下了旨,任何人不得外傳,因爲是見不得人的事兒。那曹昭儀不知道與誰私通,懷了孽子,如今被打入冷宮,並且繡雲堂裡所有的宮女奴才全都關押起來。”
高琸震驚地瞪大雙眼,小公公以爲他聽了這事兒也認爲是醜聞而震驚,須不知此時的高琸彷如五雷轟頂,一下子沒了底,他突然抓起小公公又問:“那曹昭儀現在如何?”
小公公抿了抿嘴,小心說道:“命是保住了,可是孩子沒了,而且還瘋瘋癲癲的,被關在北園裡,也沒人敢去探望。唉,看起來也挺可憐的,皇上不想大肆調查就是怕被天下人知道此事,真不該放過那男人啊。”
高琸吞了吞口水,臉部開始抽搐不停,他聽到公公的感嘆,尷尬地笑道:“是啊,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實在是有損皇威。”
“可不是,所以最後還是皇后娘娘出手將那孩子給除掉了。”
“皇后…”高琸咬牙切齒地啐道:“除掉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可是自己的啊,高琸閉上眼平撫自己的怒氣,他朝着北園的方向走了兩步,尋思下,自己要是這樣走去豈不是告訴了皇上,自己就是那個男人?不行,他不能。於是在內心掙扎一番後,他又退卻地走回來,朝着宮門口走去,原來自己在宮外算計別人的時候,皇宮裡早已經掀起一場狂風暴雨,而最後犧牲的卻是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好,很好,高琸憤懣地想着:我會回來的,我會讓高煒償還他的孩兒,還未來得及降臨這個世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