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孤走在男人身後。急切地說出自己的觀點:“皇上,無論馮主子出現在哪裡總有人想着要來刺殺她,難道這不足以證明有人已經隨時隨地想着取她的性命了嗎?”
高煒反身喝道:“有誰敢取朕的愛妃性命?”
“皇上,你心裡比誰都清楚。”薛孤不甘示弱地說道。
高煒咬着牙齦,怒問:“朕從未想過有誰會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朕如何清楚?”
“皇上…”薛孤還想再說。
“皇上。”明玉故意打斷了薛孤的慷慨激昂,因爲她知道接下來薛孤便會說出問題的始作俑者,而現在根本無憑無據,這麼做只會打草驚蛇,於是她決定提醒薛大人。
“皇上,琅琊王已經在十里亭候命了。”明玉說道,偷瞄一眼薛孤,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高煒悶哼一聲,凝重地說道:“全都給朕聽好了,要是找不回馮淑妃,朕就踏平整個晉陽城。”
薛孤頷首應道:“屬下領旨。”
***
時間倒回幾個時辰,高煒率領着大軍進入晉陽之時便看到了薛孤和鄭歡喜正與人廝殺,隨即他便召集所有的侍衛一同應戰,不多久那些殺手全都斃命,活捉的人跟之前所遇到的刺客一樣都服毒自盡。
要說不產生疑惑,那也不是高煒的性格了,但是以往他一直以爲這些殺手都是衝着他來。以爲這些殺手都是謀反之士集結而成,但是追殺自己的妃子卻百思不得其解。
高煒佇立在窗口,冥思苦想:薛孤說朕知道,朕真的知道嗎?或者朕還有什麼沒有想到的?
然而他在客棧糾結的時候,馮佑憐卻昏迷在高恭允懷中。
高恭允找尋到一個小山洞,在裡面他親自撕下了馮佑憐的衣裳,爲其止血療傷,在這個時候,他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就算事後有誰責怪,他都甘願一併承受。
在荒山野嶺裡,沒有藥物的幫助,就算止了血馮佑憐也未必能活下來,愁苦的高恭允只好將袍子裹着她,然後打橫抱起馮佑憐走向十里亭,希望他們能找到弘太醫,這樣至少能有人醫治。
***
“四爺、四爺…”馮佑憐在昏迷中囈語,身邊的明玉和蟬兒驚訝地面面相覷,還是明玉首先回神過來對着蟬兒說道:“蟬兒,你去看看外面。”
“嗯。”蟬兒起身仔細地檢查了門窗,然後走過去小聲說道:“沒有人,侍衛們都站在外面呢。”
“馮主子這樣一直叫着蘭陵王的名字也不是辦法,如果被皇上聽到就糟糕了。”明玉憂心忡忡地說道。
蟬兒點了點頭,說:“馮主子一直昏迷不醒,並且高燒不退,可是她爲何一直叫喚着蘭陵王的名字?”
明玉想了想說:“可能馮主子也很擔心蘭陵王是否受傷吧。”
雖然這樣說,可是明玉卻不這麼想。這段時間裡,明玉瞧出一點不正常的氣氛。馮主子的情緒變化幅度太大。跟以前那個冷靜機警的主子大相徑庭。雖然別人看不出端倪,可是心思細膩的她卻有些懷疑起來。
“你們全都站在牀邊,讓馮主子如何透氣?”高煒突然走進來,嚇得兩人渾身一震。
蟬兒欠身說道:“皇上,皇上您什麼時候進來了?”
高煒蹙着眉,說道:“朕就這樣走進來了,你們在想什麼呢?朕進來了都沒聽到。”
“皇上恕罪。”明玉拉着蟬兒低頭請安。
“皇上,馮主子…”
“朕就是想她了,過來看看。”高煒越過他們走去牀邊時,蟬兒猛然叫道:“啊,皇上…”
高煒好奇地回首問道:“又有何事?”
蟬兒瞪大雙眼,走過去笑道:“馮主子最喜歡吃酥餅了,奴婢在想,如果馮主子醒來之後能立刻吃上酥餅一定很開心的。”
明玉附和着說道:“是啊是啊,馮主子還時常讓奴婢去買些酥餅給她吃呢。”
高煒歪着頭,說道:“這種小事兒,你們隨便吩咐個宮女去做就行了,不必問朕。”
“但是皇上,現在是非常時期。”蟬兒古靈精怪地轉着眼珠子,湊近高煒說道:“之前有刺客殺手什麼的,難保不會有人在食物裡面下毒啊。所以…”
明玉緊張地看着蟬兒,看她如何說下去。
“嗯,蟬兒你倒想得周到。”高煒思索着說:“朕必須吩咐下去,無論是吃的東西還是喝的水,全都要一一檢查,就像在宮裡一樣,全都要找人試吃才行。”
“對,皇上,這樣才能確保萬無一失。”明玉乾笑着說,又瞅着蟬兒鬆了一口氣。
高煒滿意地說道:“憐兒能有你們兩個宮女伺候,朕也放心了,你們好好照顧馮淑妃,朕必定重重有賞。”
“多謝皇上。”明玉和蟬兒恭送高煒出去,而後兩人對視着歡笑起來,終於送走菩薩了。不過,如果馮主子不醒過來,她的囈語遲早要穿幫的啊!
***
“憐兒…”高恭允將馮佑憐平躺在草地上,然後檢查了她的傷勢,最後決定脫下她身上的衣裳止血。
馮佑憐嚶嚀一聲,說道:“四爺…”
“憐兒,你醒了?”高恭允脫下袍子蓋在她身上,然後扶着馮佑憐坐起來靠在自己懷裡。
馮佑憐眯着眼,手指無力地摩擦着地上的面具,幽幽地嘆息:“爹爹說四爺是個英雄,原來四爺一直都是憐兒心中的大英雄。”
高恭允將下顎挨着馮佑憐的頭頂上,關切地說道:“四爺只願成爲憐兒心目中的英雄,世間其他人與我無關。”
馮佑憐縮着脖子,嘟囔:“冷。”
“我抱着你,你就不會冷了。”高恭允緊緊地摟着馮佑憐。要不是怕觸碰到她後背的傷口,他一定會好好地愛她一次,就算此時沉淪也好,還是不顧一切也罷,反正他都不是聖人,他要的只是眼前的一切幸福,所以他抓得越緊,心裡越空虛,就怕一鬆手,他們全都打回原形。
“憐兒,我送你回去吧。”高恭允不想看着馮佑憐受苦。
馮佑憐握緊高恭允的雙手,無奈地笑道:“回去後,我是馮淑妃,你就是蘭陵王,我們此生永無交集,四爺,難道你捨得?”
“可是我更捨不得失去你的性命。”高恭允閉上眼親吻着馮佑憐的額頭,鼻尖,臉頰,蒼白嘴脣…一步步吻下去,直到他們都融化了眼淚,只剩下一聲輕嘆。
“憐兒,四爺永遠都捨不得你…”高恭允湊近馮佑憐耳邊。話語如刀割一般割傷了馮佑憐的心,令她撲簌簌淚流不止。
“四爺——”馮佑憐猛然驚醒,明玉和蟬兒紛紛跑過來擔憂地問道:“馮主子,你還好吧?”
馮佑憐愣愣地看了一眼陌生的房間,又望着明玉和蟬兒,最後她算是明白了,她回來了,還是被送回來了。
明玉一邊擦拭着馮佑憐額角的汗水,一邊吩咐:“蟬兒,你去叫弘太醫過來。”
“是…”
“還有告訴皇上,馮主子已經醒過來了。”明玉頓了頓。又道。
“什麼?”馮佑憐急忙抓着明玉的手問道:“皇上…皇上也來了?”
明玉應聲說道:“主子,皇上派了很多侍衛守着您,很擔憂您的安危。”
馮佑憐的心一下子從天堂跌入了谷底,她沒想到要這麼快面對殘忍,她沒有做好心理準備面對皇上,可是高煒的出現總是令人措手不及。
納弘和高煒幾乎同時奔進來,還有身後尾隨着的薛孤和琅琊王,獨獨沒有那個人,他在哪兒?他是不是也受傷了?還是出了什麼事兒?
高煒驚喜地看着受驚的馮佑憐,坐在牀沿邊關心地問道:“憐兒,你終於醒了,朕真的該死,沒有早早地趕來差一點又失去了你。”
馮佑憐憂傷地注視着面前的男子,暗忖:是啊,你總是姍姍來遲,爲何?因爲你是皇上,你不可能將一切心思花在我一人身上,你不可能全心全意地只爲我一人。
看着馮佑憐的眼神,高煒還以爲是馮佑憐暗自責怪自己,於是更加寵溺着說道:“朕以後絕不會讓你一人離宮,朕永遠都陪伴着你不讓你深陷險境,好嗎?”
“皇上…”馮佑憐莞爾笑道:“臣妾沒事了,皇上不要擔心,臣妾受了驚嚇,過一會兒就會好的。”
高煒緊握着馮佑憐冰冷的雙手,尋思:爲何她一直雙手冰冷?似乎不帶一點溫情,她剛剛的眼神分明是黯然神傷,難道還是失望?她在想什麼?她在等什麼?還是她在盼什麼?憐兒不是一次受過驚嚇的人了,可是這一次她的複雜令朕都無法捉摸。
***
“吱——”鄭歡喜推開門,端着一碗湯放在桌上,看也沒看一眼另一頭的男子,便說道:“她醒了。”
高恭允放下面具轉過身來,說道:“歡喜…”
“四爺,你爲何還要回來?”鄭歡喜面無表情地質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高恭允凝神說道:“他也是我兄弟,我不能這麼做。”
鄭歡喜抿了抿嘴,負氣地說道:“我只知道你每日每夜心裡所想的,所思的人卻被人奪去。難道你甘心?四爺,憐兒本來就是你的。”
“可是她現在是后妃。”
“那你捫心自問,你忘得了嗎?”鄭歡喜隱忍着淚水,怒聲叱喝:“既然決定放手,就要忘掉。”
高恭允悵然若失地凝睇着面具,停留的思緒只爲在深邃的想念之中,遺留的全是纏綿悱惻的飄渺,歡喜說得對,這種無止境的折磨也是該有個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