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蓉蓉依靠在牆邊,不知道這是第幾個夜晚,她的淚早就已經流乾了,她的心茫然地跳動着,她無助地睜開雙眼,又是一場驚夢。在來到這裡的第二天,她便知道了,有人想了結她的性命,她很快就要如螻蟻一般被人捏死。
掙扎,將會耗盡自己的求生本能;死亡,對於自己不再陌生。她顫抖着環抱自己,肚子咕咕作響,警示她不能再勉強支撐下去了。或許,她能見到最愛的父親,在午後,父親總是會親自彈幾首曲子慰勞大家。
想到曲子,又好像產生了幻聽,真的會出現父親的曲子,那是勾魂的音律,她感覺自己即將告別這個世界,她好累,突然感到睏乏,只能慢慢地睡在地上…
“起來。”但是就連死,她們也不放過自己。
“睡的倒挺香的嘛。”刺耳的嘲笑聲打斷她的夢鄉。曹蓉蓉努力地爬起來,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幾個凶神惡煞的女人。
“你們…”曹蓉蓉想問。
“怎麼?睡得舒服嗎?哼,快給我起來。”秦媽媽惡狠狠地催促。
曹蓉蓉只好扶着牆站起來,然後她們又推着虛弱的曹蓉蓉走出下人房。
“快點,別磨磨蹭蹭的。”身後的女人厭惡地說。
曹蓉蓉小心翼翼地跟着前面的人,尋思:她們不會是想殺了我吧。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她們已經來到內廷閣的前廳。曹蓉蓉驚怕地走進去,目不轉睛地瞅着桌子上的山珍海味,整間屋子都是瀰漫着濃濃的菜香。如果這是夢境,她真想放手奔過去大吃大喝,可是她卻看到白天與自己說話的女人。
女人勾起嘴角,仔細端詳着飢腸轆轆的曹蓉蓉,沒想到她也是生得這麼豔麗,不愧是姐妹。
“如果你夠膽量,就坐下來吃了桌上的東西。”女人意味深長地說:“當然,你要是害怕…”
還不等女人說完,曹蓉蓉已然撲過去開始狼吞虎嚥。
“琉璃…”秦媽媽湊過去悄聲說道:“這個女人可是…”
“我知道。”琉璃就是坐在曹蓉蓉身前的女人,她盯着自己面前這個完全不顧形象的漂亮女人,突然心中有一種莫名的得意。哼,光有張臉是沒用的,想得到權力靠的是本事,不是一張皮囊。
曹蓉蓉偷瞄一眼琉璃,雖然心裡很疑惑,可是嘴巴卻不肯停止。
“你叫曹蓉蓉,對不對?”琉璃不屑地問。
曹蓉蓉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你還有個妹妹,叫曹素素,是不是?”琉璃冷笑一聲,又問。
曹蓉蓉想了片刻,而後放下食物,擦了擦嘴,說道:“是又怎麼樣?”
“不怎麼樣,作爲旁觀者,會有些許感嘆。”琉璃笑着說:“姐姐沒有飯吃,妹妹卻逍遙快活。恩,真是太有意思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曹蓉蓉警覺地問。
“沒什麼意思。”琉璃故作輕鬆地說:“我想以後你自然會明白的。”
“你究竟是誰?”曹蓉蓉乾脆將嘴裡的食物吐出來。
“我要毒死你,也不會如此大費周章了。”琉璃說道:“至於我是誰,你不用知道,不過我可以救你出去。”
曹蓉蓉露出幸喜的神色,但是礙於秦媽媽的面,她又不得不掩藏起來。琉璃一雙犀利的眸光正好捕捉到這一瞬間的雀躍,看來,這一回她又要立功了。
***
曹素素按照納太醫的指示,慢慢地活動手指筋骨,看着一雙靈秀的小手又可以恢復以前的光彩,頓時素素的臉上也顯露出難得的笑顏。
“雖然看起來已經恢復得很好,可是就怕已經落下頑疾,陰雨天的時候要注意,而且不能拿重物。”納太醫微笑地說。
“不能拿重物?”曹素素爲難地說:“可是我是奴婢,職責就是端茶倒水,不能拿重物豈不是等同廢人?”
“素素宮女,你…”納太醫望着曹素素欲言又止。
“皇上有賞…”突然,從門口又走進來一位公公,公公身後的宮婢端着一疊疊金銀首飾走了進來。曹素素錯愕地盯着這些琳琅滿目的東西,不解地問道:“這些…”
“青兒。”
“奴婢在。”
“伺候好素素姑娘。”
“是。”忽然,又從門外走進一位面目清秀的小宮女,看樣子與素素年齡相仿。
“素素姑娘。”公公諂媚地笑道:“過後青兒會安排好一切,今日申時,務必請您移駕玉螭宮。”
“玉螭宮?”曹素素越來越迷惑,拉着公公的衣袖追問道:“請公公說得明確一些,爲何突然要去玉螭宮?還有,我本來就是宮婢,根本不需要其他宮婢來伺候。”
“素素姑娘。”公公婉兒一笑,說道:“您就不要消遣老奴了,皇上的意思整個宮裡的人都明白了,你怎麼會不知道?”
曹素素還想再問,誰知他們紛紛退了出去,唯有青兒一個人等候在側。曹素素緊張地吞了吞唾液,盯着青兒,輕聲問道:“你…”
“奴婢叫青青。”青兒笑着回答:“不知素素姑娘有何吩咐?”
“我想回北園。”曹素素鼓起勇氣,說道。青兒詫異地擡頭,神色複雜地盯着眼前的女子。
***
韓欒急衝衝地走在迴廊上,身後的小公公一邊吃力地跟隨一邊嘟囔:“回韓公公,素素姑娘說了,她不會去玉螭宮,所以…”
“哼,放肆。”韓欒低啐一聲:“她以爲她是誰。”
“韓公公,可是素素姑娘根本不許奴才們近身。”小公公又道。
“不識擡舉的臭丫頭。”韓欒惡聲罵道,然後一轉彎走進太醫院。
“全都拿走,我不要…”曹素素奮力推開青兒,將青兒手中的衣裳扔在地上。
“素素姑娘。”青兒着急地說道:“這可是皇上賞賜的衣裳啊。”
素素氣喘吁吁地瞅着地上泛着金光的輕紗羅衫,頓時她只感到一陣眩暈,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她要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無底洞?
救自己的分明就是薛孤,怎麼這會兒又說是皇上要召寢自己?是不是期間發生了什麼?是不是出了什麼錯?是不是…想着想着,她後悔起來,如果手指不好,就不會這樣了,不會發生這麼多麻煩的事情。
思及此,曹素素忿忿地擡起手,頓時起了邪念。
“素素姑娘。”韓欒衝進來一把抓住曹素素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萬萬不可啊。”
“韓公公。”曹素素欲哭無淚地望着韓欒。
“素素姑娘,難不成你想抗旨?”韓欒又問。
曹素素怔住了,她淚眼婆娑地注視着韓欒。
“奴才勸姑娘一句。”韓欒陰鬱地說道:“皇上可是當今天子,你能有幸侍奉那是祖上積德,這修來的福分運用得好那是天意,運用得不妥,哼,弄不好是要掉腦袋的。”
曹素素倒抽冷氣,咬着脣搖了搖頭,她想拒絕可是又不敢吭聲。她想起薛孤,卻不知該怎麼辦,也許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困境。她就像一隻被逮入甕中的魚兒,只能等着宰割。